21. 出嫁了 陪嫁品看起來好貴!(1 / 1)

合上蓋子,徐存湛站起身,手裡還握著那把寶石。

那些寶石個頭很大,徐存湛的手指沒能完全合攏,從他指縫間漏出一點璀璨的光彩。他沒有直接離開,反而轉身向著新娘走去——此時徐存湛已經解除了隱匿自身氣息的障眼法,也沒有刻意放輕腳步。

他很確信新娘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因為他看見新娘紅袖下潔白小巧的手指攪在了一起,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

徐存湛三兩步走到新娘面前,抬手作勢要掀開紅蓋頭,新娘子嚇得渾身一哆嗦。

他笑了,手順著新娘的紅蓋頭錯開,虛沿著她肩膀往下,撐在了新娘身邊的地板上。兩人距離一瞬間拉近許多,即使隔著衣服布料,新娘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溫度似乎有些不正常的溫暖。

“你都看見了?我對你和其他女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但也請小姐離我的禮物盒子遠一點。那盒子裡的玩偶……”

徐存湛的語氣在此刻微妙的停頓片刻,他眉頭一皺,但很快又毫不心虛的繼續往下說:“那盒子裡的玩偶雖然十分可愛,但她畢竟是我準備給鮫人的禮物,如果途中被任何人碰了,我都會很生氣的。”

“小姐不妨猜猜,我生氣的時候會做什麼呢?”

少年食指曲起,隔著一層嫁衣布料輕輕敲擊地板。新娘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搖頭,頭上珠釵跟著微微晃動,環響叮當。

徐存湛手指順著嫁衣布料往上,輕輕一點新娘膝蓋,聲音輕輕,語調柔和:“那麼,我就先預祝小姐新婚大喜,與新郎百年好合。”

新娘連忙點頭。

膝蓋上滾燙的觸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失,新娘鼓起勇氣掀開自己頭上的紅布,眼前卻仍舊是那個堆滿禮物搭滿紅綢的喜慶房間,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新娘不禁握住自己心口,冷汗浸濕裡衣,濕漉漉一層緊貼著她的皮膚。但新娘此刻對這點不適已經沒有感覺了,她下意識的目光瞥向自己腳邊那個紅色禮盒,咽了咽口水。

忽然,新娘轉身奔向身後那堵巨大的紫檀雕百合浮雲紋四件櫃,兩手握住衣櫃把手用力拉開櫃門——櫃門後面裝滿各色華美衣裙,但原本藏在這裡面的女孩卻不見了。

她身子一軟頓坐在地,兩行眼淚悄無聲息順著臉頰滑落。

*

隨著徐存湛蓋上盒子,內部頓時變得一片漆黑,不僅黑,還很安靜。

陳鄰忍不住將耳朵貼到紅絲絨的內壁上,試圖聽到一點外部的動靜。但是這個禮物盒子的隔音效果好得實在是有點離譜,陳鄰把半張臉都貼上去了,還是什麼也聽不見。

她心想會不會是我聽的這塊木板剛好比較厚?

於是陳鄰又換了另外一邊,貼著耳朵去聽,但還是什麼都聽不見,連那種夾層之間風刮過的聲音都聽不見。

她不得不悻悻的接受這個事實,兩手搭在腹部重新‘安詳’的躺著。躺著也沒有彆的事情可以做,陳鄰忍不住伸手摸著自己脖頸上那根紅繩,然後又順著紅繩摸到了紅繩上綁著的三角符。

原本非常緊張忐忑的心,在她握住那枚折成三角形的置換符時,驀然冷靜了下來。

確實……沒什麼好緊張的,靈力你已經會用了,隻要在關鍵時刻發動一個符咒就可以,又不用和鮫人打架也不需要鬥智鬥勇……對,我可以!我沒問題!這點小事沒問題的!

徐存湛也說了,就算萬分之一的概率讓自己碰上置換符出問題,他也有辦法撈自己,玩偶五感遲鈍被撕了也不會痛!沒事的沒事的!

兩手並用緊握著置換符,陳鄰用力一個深呼吸。這時她躺的盒子忽然劇烈搖動起來,陳鄰連忙把耳朵貼到盒子內壁上。

這次她終於聽見聲音了!

雖然是很小很模糊的聲音,但是能聽出來很嘈雜,裡面還有一些鞭炮聲,應該是送親儀式開始了。

陳鄰咽了咽口水,不敢再亂動,乖乖躺在盒子裡,還不忘把一隻耳朵貼在內壁上,努力去分辨外面傳來的那模模糊糊的聲音。

送親儀式從城主府出發,豐厚的嫁妝延綿數裡,紅妝醒目,鞭炮聲震耳欲聾。和熱鬨的吹打以及鞭炮聲形成對比的,是街道上的冷清。

明明是熱鬨的婚事,卻沒有任何百姓出來湊熱鬨,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就連送親抬轎的奴仆也滿臉驚惶不安。

城主沒有出來,選擇了窩在後院與小妾廝混,似乎要被送上海船的人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

鷂城最高的燈塔建在港口,因為太高了,所以隻有守燈塔的人會在天色漸晚時上來點燈。

徐存湛坐在最高處,微微垂眼就能看見底下蜿蜒的紅色儀仗隊。他手裡拋著一顆三元丹,拋了幾下後又扔進嘴裡:“還真是熱鬨啊,對吧?”

“熱鬨個屁!你到底是誰?我告訴你,要是讓我爹知道你綁架了我,沒你好果子吃!”被五花大綁掛在屋簷上的穆如君,雖然害怕但仍舊不改大小姐本色,持續對著徐存湛輸出罵罵咧咧。

徐存湛看了眼被自己從新娘房間衣櫃裡綁出來的穆如君,很快又懨懨的移開目光,耳朵自動屏蔽了穆如君罵的那些臟話,視線落在新娘的那堆陪嫁品上。

他雖然聰明,但對凡間俗務卻完全是一竅不通,粗略一眼完全看不出那些陪嫁品的價值。不過看數量,應該是很值錢的陪嫁品。

徐存湛摸著自己下巴,自言自語:“看來所謂新娘,並不是這場祭祀的重頭戲,那些陪嫁品才是最終要的吧?”

“凡間的習俗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無論是將自己的同族進獻給妖魔,還是將自己的財產進獻給妖魔,對徐存湛來說都是挺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他一直以為他師父製定的三不殺準則,就已經是過度仁慈的體現了。

但凡人的胸懷似乎比他師父還要廣闊得多,連這種程度的欺辱都可以忍受,隻是為了保證航海線的利益。

*

外面那種嘈雜的聲音漸漸安靜了下來,陳鄰使勁將耳朵貼在紅絲絨上面,卻什麼也聽不見。

但她能感覺到盒子本身仍舊在輕輕的搖晃起伏,搖晃的頻率趨於規律,晃得陳鄰甚至有點犯困。

在意識到自己打哈欠的時候,陳鄰迅速往自己臉上重重拍了拍,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但棉花娃娃的身體果然對痛覺十分遲鈍,即使陳鄰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蛋,也沒怎麼感覺到痛。

腦子倒是清醒了許多。

想到徐存湛的叮囑,陳鄰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呆在這個盒子裡了——至少要確定自己現在人在哪裡才對。

不過這是陳鄰在異世界,第一次離開徐存湛獨立活動,所以用腦袋頂開盒子蓋爬出來時,她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手掌不自覺握緊了自己脖頸上掛著的三角符咒,小心翼翼探出腦袋,打量四周。

光線很暗,但離開盒子之後能聽見海浪的聲音,應該是在某間船艙裡。

陳鄰左右看了看,這間船艙裡除了她之外好像就沒有其他活物了。她推開自己頭頂的蓋子,翻身出來,踩著堆疊的禮物盒往下跳。

這個房間好像是專門拿來放禮物的,除了禮物盒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陳鄰隨即挑了幾個盒子打開,裡面無一例外都是亮閃閃的金條和元寶,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

她連忙把打開的盒子又關上,嘴裡默念著不義之財不義之財,轉身往大門走去;大門是木門,門底留有三指寬的縫隙,陳鄰趴在門縫處往外看,外面天色昏暗,應當是接近黃昏了。

從門縫裡能看見外面甲板上不時有人走動。

陳鄰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決定暫時先不出去。雖然她現在是個鬼,但連狗都打不過,還是不要去越級挑戰恐怖的直立兩腳猿好了。

她兩條胳膊抱著膝蓋,靠門坐下。沒有盒子擋著,隔一扇門,陳鄰能聽見門外海風呼呼的刮過去。

船身搖來搖去,溫度也比岸上要冷很多。

雖然棉花娃娃五感遲鈍,但五感遲鈍並不是沒有五感,此刻蹲坐在地板上的陳鄰還是感到了一絲冷意,並開始懷念起徐存湛來。

徐存湛身上總是很溫暖,像是一輪燒得旺旺的小太陽。哪怕隻是睡在他的大腿上,也會給人一種睡在地暖上的感覺,特彆舒服。

想著想著,陳鄰迷迷糊糊進入淺眠。

最近陳鄰還是總做夢。但奇怪的是,她最近不做噩夢了,改成了老夢見徐存湛。

更準確的說,是老夢見徐存湛和他的靈台。

徐存湛的靈台還是老樣子,到處都黑漆漆的,天幕上也隻有星星。不過這次陳鄰發現,水面變得堅固了。

那潭死水好像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不再有水波蕩漾,踩上去也不再會柔軟的下陷,它又變得如同防彈玻璃一樣堅固,清澈,可以透過水層看見底下鋪展開的黑色巨石。

徐存湛靜靜的立在水面上,雙目微闔,潔白出塵得像一個天然發光體,全身上下最醒目的色彩,便是他眉心那點赤紅的方菱額花。

作者有話要說:  是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