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第 309 章(1 / 1)

“你是說, 三叔已經離開了?”陸景堂將懷裡紙包掏出來,打開,裡頭是兩個餅, 阿弟阿妹一人一個。

“餅餅!”景年高興地接過餅,兩手捧著,左看右看:“阿兄, 不大!”

陸景堂哭笑不得:“這是糖餅,裡頭有糖, 自然比咱家的餅小。”

糖餅?甜甜!

景年眼睛一亮, 他可喜歡甜甜啦!

陸蓉接過糖餅先咬了一口,邊吃邊說:“是啊, 芳娘同我說的。”

陸芳比陸蓉大一歲, 不過兩個小娘自小一塊兒長大, 關係融洽, 偶爾陸蓉直呼名字,陸芳也不介意。

陸蓉一提起陸芳,景年立刻想起那個讓他害怕的消息,瞪圓了大眼睛跟阿兄說:“阿奶, 打!”

“阿奶打誰了?”陸景堂問。

“三嬸娘。”陸蓉撇嘴道:“三嬸娘頭發都被拽掉了呢。三叔嫌她們煩, 說礙著他複習科考, 就先走了。”

陸景堂垂眸, 夢裡陸文達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走的,恐怕所謂的影響學業, 隻是個借口罷了,他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府城快活。

陸劉氏和陸田氏打起來的事倒是他沒想到的, 在夢裡, 因著陸文達和陸景賢, 陸劉氏一直很給三兒媳面子。

陸田氏是秀才的女兒,剛嫁來的時候,因她娘家是三個兒媳裡頭身份地位最高的,陸劉氏對這個小兒媳十分慈愛。

可惜好景不長,陸田氏的秀才爹病死在了科考路上,娘家嫂子對她並不友善,導致陸田氏在陸劉氏心目中的地位頓時一落千丈。

好在那會兒她快要分娩,後來替陸文達生下一對龍鳳胎,陸劉氏才稍稍給個好臉。

沒想到陸田氏生完陸景賢和陸芷兩個,再沒給陸文達生下一兒半女,倒是有懷過胎,不知怎的都沒保住。

因著這個,陸劉氏看陸田氏十分不順眼,沒少找三兒媳的不痛快。

那會兒陸田氏尚且年輕,陸文達玩得也沒現在這麼花,對妻子還有幾分感情,陸劉氏刁難兒媳時,他會幫著說幾句話。

後來陸景賢和陸芷兄妹長大,曉得護著阿娘,這麼些年也算囫圇過下來了。

在夢裡,是沒有陸劉氏和陸田氏打架這一遭的。

夢裡沒有分家,三房依舊住在一處,家裡人都以為陸文達馬上就能成秀才老爺,對陸田氏這個秀才娘子捧著都來不及,更不會有人上趕著得罪她。

不久之後,陸文達溺亡的消息傳回來,陸劉氏擔心三兒媳改嫁,也不敢對她呼呼嗬嗬。

等意外發現陸田氏腹中竟然還懷著陸文達的遺腹子,陸劉氏更是對著兒媳婦伏低做小,生怕惹了她不高興,偷偷把她三兒的遺腹子給弄掉了。

夢裡有陸劉氏退讓,婆媳倆的關係不說多密切,勉強也稱得上一句相安無事。

沒想到,僅僅是提前分個家,竟讓她們的關係,一下子勢同水火了!

“三嬸現在如何了?”陸景堂問。

“不曉得。”陸蓉嘟囔:“阿奶那麼凶,三嬸得罪她,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連陸蓉也曉得,陸劉氏在家裡說一不二,她是長輩,天然占據了身份優勢,同她起爭執,隻有吃虧的份。

景年眨眨眼:“阿奶要給三嬸娘不好果子吃嗎?不好果子好吃嗎?”

陸蓉:“……噗。”

鬱結的氣氛一掃而空,陸景堂也忍俊不禁,抵著額頭笑起來。

景年呆呆看著笑個不停的阿兄阿姐,好奇怪哦,他們總是會笑,可是他都不曉得有什麼好笑的。

崽崽嘟了嘟嘴,捧著餅餅咬了一口。

雖說已經做的很小了,可裡面的糖稀更少,景年嘴巴小,咬了好幾口才嘗到甜餡兒。

糖汁流進嘴裡,景年愣了一下,眼睛倏地瞪圓:“甜甜!”

“嗯,是糖餅。”陸景堂憐惜地摸了摸幼弟發頂,他家小五郎,是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阿兄吃!”景年舉高了糖餅:“甜甜,阿兄吃!”

陸景堂哪舍得跟幼弟爭一口吃食,拒絕道:“年哥兒吃,阿兄不吃。”

“吃,阿兄吃!”景年急了,這麼好吃的餅餅,怎麼不吃呢?

他費勁兒的舉著餅往陸景堂嘴邊喂,陸景堂無奈,咬了一小口意思意思,景年這開心起來,自己咬了一口糖餅,美得大眼睛彎成月牙。

陸蓉小口小口吃著糖餅,好奇地問:“阿兄,你哪來的銅板?”

糖餅可不是野果鳥雀這些東西,陸景堂在山裡鑽半日,無論如何也有些收獲。

糖餅是人家賣的,沒有錢,怎麼買的到。

陸景堂沒有明說,隻說:“過幾日你就曉得了。”

“神神秘秘。”陸蓉嘟囔:“房子也沒蓋了,咱們一直住這嗎?哪來的錢啊!”

她小大人一般歎氣,發愁得很。

“住這!”景年奶聲道:“這好。”

“新房更好!”陸蓉說:“這裡再好,也不是我們自己家的房子。”

景年仰頭,傻傻看著阿姐,不是很明白的樣子。

他太小不懂得租房是什麼意思,單純覺得這處比之前住的地方好。

陸蓉:“嗨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她給崽崽擦擦嘴,問陸景堂:“阿兄,我能乾點啥嗎?”

爹娘阿兄天天在外頭跑不著家,她留在家中乾活照顧幼弟,附近也不熟悉,陸蓉覺得很沒意思。

陸景堂:“莫急,有你忙的。”

陸景堂說話,很少有落空的,第二日陸蓉就被派了活兒了。

她這才曉得,爹娘還有二叔二嬸這些時日在忙什麼,他們竟在自己製草紙!

草紙不比那些賣的很貴的書寫紙,原材料用稻草麥秸甚至樹皮這些便成。

生產技術也不難,隻要學會了過程,剩下了就剩循著流程照做,辛苦是肯定會辛苦,大夏天的,什麼都不做站在太陽底下也是辛苦的。

不過大房二房夫妻都是極能吃苦的人,他們怕的是苦吃了,還賺不到錢。

但是做草紙完全不用有這個憂慮,因著原材料價格足夠低廉,哪怕草紙賣得極便宜,一刀不過十文,也是極有賺頭的。

何況陸景堂已經談好了願意收購的店鋪,隻要他們做的草紙質量同市面上的相差無幾,便答應以一刀八文的價格收購。

雖不如零售賺得多,勝在穩定,有多少人家收多少。

旁的書寫紙,比如最便宜的竹紙,一刀二十文,二十五張一刀。

草紙則是七十五張一刀,這東西價格低廉,消耗也大,村裡人用的少,縣城、鎮上的殷實人家,都是一次買幾刀備在家中,隨手取來包東西,茅房也得放上幾遝。

總而言之,隻要他們做的出來,這東西是不愁賣的。

陸景堂當然曉得彆的造紙法子,但那些不是他現在能碰的,弄個家庭小作坊,造些草紙,連著二房一起,賺個辛苦錢,已經很不錯了。

就這,還特意跟族裡報備過,又送了一份製草紙的流程圖給族長。

至於為何要帶上二房,一是他家人少事多,阿爹肯定舍不下地裡的活兒,他肯定要進學堂的,屆時隻留阿娘一人,頂多再加個蓉娘,如何也忙不過來。

二來若是夢裡的一切還會發生,接下來不出意外,就是陸文達溺亡的消息傳回。

陸景堂擔心,阿爺和阿奶會如夢裡一般,逼著他們大房二房繼續負擔陸景賢的學業。

雖說這回跟夢裡不一樣,他們已經分了家,不管從法理上還是情理上,他們不管三房都說得過去。

但是二老要是太過堅持,陸景堂擔心他阿爹阿娘受不住長輩鬨騰,糊裡糊塗就答應了。

所以乾脆將二房拉到一條線上,他說的話阿爹不一定會聽,但二叔的話,多少會聽一些吧。

夏天天熱,紙胚乾得快,陸文元幾人做了幾回上手之後,做出來的草紙就很能看了。

製草紙雖說不需要太高成本,可本錢還是要的,包括家裡房子的租金,還有這些時日的花銷,是陸景堂磨破了嘴皮子,又讓阿娘幫著勸,最後才磨得陸文元同意當一塊田地換來的錢。

剛到手的地就當出去一塊,陸文元一直悶悶不樂,直到他們造的草紙送去店裡,拿回來第一筆收益。

草紙很能出貨,稻草麥秸這些東西拿錢買,幾文錢能買一大堆。

他們還往裡頭添樹皮、雜草根之類的,這些讓孩子們自己去弄,更能省成本。

陸蓉被叫去就是搞這些了,二房的幾個孩子也輪流帶過來去收集這些東西。

景年年紀小,唯一的任務是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後頭,彆走丟了就成。

這樣下來,一刀紙約莫能賺個三四文,第一次送貨,陸文仲挑了兩筐草紙送去,一共四十六刀,得三百六十八文,有兩刀紙質量不過關,他送給那店主當添頭了。

店主投桃報李,與他半刀有些受潮的竹紙。

陸文仲得意地用手拍著竹紙:“瞅瞅,人家送的!”

“德行!”

小劉氏白他一眼,將竹紙拿過來看看,一分為二,給陸景堂一半,自家留了一半。

“我看這紙就是有些潮,拿去曬曬還能用。”

小劉氏說:“正好要送二郎他們幾個去讀書,這紙將就能先用著。”

“阿兄,你要去學堂了嗎?”陸蓉高興地問。

她阿兄要是能去讀書,定比陸景賢厲害!

陸景堂點點頭,他能重回學堂,阿娘費了很大力氣勸說阿爹。

最後是他自己許諾,隻讀一年,讀不出個名堂就不讀了,陸文元才鬆口。

其實陸景堂自己提的是半年,他是打算來年二月縣試便下場的,夢裡他讀了半輩子的書,許多書稍一回想便能背下來。

有夢中經曆還考不過一個區區縣試,乾脆彆讀書了。

阿娘擔心他半年不成,跟陸文元說的是一年,私下又同他講,一年後再給他想辦法,讓他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