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李開鬥找到傅家,跟傅映寒見了面,交了東西和信物,就跟傅映寒要了些銀錢和一座京城的宅子,他看到了京城繁華,不想再回鄉裡做地裡刨食的活計,想把老娘和弟弟都接到京城來定居。

這才有了傅映寒去南北市集采買各種生活用品給他送去的事。

“所以傅映寒到底想乾什麼?”高岄憂心的問。

時隔多年,突然拿到了父親給仇人背鍋的證據,傅映寒沒有殺到平陽侯府去討說法,也沒有到開封府去擊鼓鳴冤,反而跟仇人之女卿卿我我談婚論嫁。

雲庭蹙眉長歎:

“反正不會是什麼聰明事。”

高岄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她驚呼:

“我知道了!”

雲庭不解看向她,隻聽高岄問他:“你還記得那日他說過什麼嗎?”

“他說:韓小姐十日後會帶他回平陽侯府,他會親自去求平陽侯準允婚事。”高岄憑記憶說道。

雲庭想起傅映寒確實這麼說過:

“記得……十日後,要去平陽侯府……”

雲庭把這句話琢磨一番,立刻明白高岄的意思:“他想當面報仇?”

這就能解釋,傅映寒為何性情大變,從厭惡韓小姐到鐘情韓小姐,其目的就是騙取韓小姐的信任,讓她主動把自己帶到平陽侯面前,然後讓他當場報仇。

傅映寒會選擇這麼做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傅宗將軍死了多年,曾經在軍中殘留的一些助力如今早就消失無蹤,而平陽侯卻仍身居高位,就算這些年他已不再領兵,但也不是傅映寒隨隨便便可以顛覆的。

更何況當年平陽侯能夠脫身,除了他把責任推卸掉之外,還把自己最小的妹妹送進宮給先帝做了妃子,如今雖改朝換代,但傅映寒本質上不相信朝廷會為他父親平冤昭雪,官官相護令人絕望,不如當面報仇來得痛快。

為了接近平陽侯,傅映寒一反常態,從韓小姐入手。

“他想怎麼報仇?殺了平陽侯?他有把握嗎?”高岄有些質疑傅映寒的能力。

平陽侯行伍出身,本身就會武功,侯府多多少少也會幾個高手坐鎮。

“平陽侯要那麼好殺,他早動手了。”雲庭說道,覺得傅映寒當面刺殺一事並不樂觀。

這些年,雲庭確實以師父的身份,教授了他不少武功心法,傅映寒的天資隻能算中上,人是勤奮的,不過到底有一大家子的生活要顧,每天練武的時間有限,所以傅映寒的武學成就止步於對付一般高手,還僅限一對一的情況。

若是兩人或多人圍攻,他幾無勝算。

“那也就是說,他就算曆經千辛萬苦到了平陽侯面前,也不一定能殺了他?”

傅映寒費了這麼多功夫,繞了這麼一大圈,難道就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那代價也太大了。

因為不管他行刺成不成功,平陽侯府都不會放過傅家的。

“所以我

覺得,他的法子應該不是當面刺殺。”雲庭陷入深思。

“不當面刺殺……”高岄眼中一亮,忽的想到一個可能性。

若傅映寒隻是想刺殺,那其實他花點心思,買通平陽侯身邊的管家或車馬仆役,刺殺行動就可以開展,完全沒必要走韓小姐那條路。

既然走了韓小姐的路,所圖定然不僅僅是刺殺,或者他想殺的未必隻有平陽侯一人,他的目的是平陽侯府所有人。

隻有平陽侯府受到重創的範圍越大,傅家的人才更有活命的機會。

高岄看向雲庭,見雲庭似乎和她想到一處,兩人四目相對,異口同聲出兩個字:

“下毒?”

**

猜到傅映寒可能用毒,卻不知他會用什麼毒。

高岄和雲庭對毒都沒什麼研究,便主動找到個中高手,血月教聖女虞百齡。

遞上請帖,相約潘樓,原以為隻有虞百齡一人前來,沒想到身後還墜著個尾巴。

奚水生坦然坐下後,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埋怨起高岄來:

“好你個重色輕友的,連她都請了,居然不請我,還好我聰明。”

奚水生說完話,茶也倒完,但他卻沒喝,而是把茶杯推送到虞百齡面前,狗腿兮兮的說:

“聖女請用茶。”

虞百齡對奚水生的殷勤並不覺怪,自然而然的端起茶杯,打量起周圍環境,評價道:

“這地方可比你前日請我吃的路邊攤好多了,不過兩日就發達了。”

高岄隻當她在誇獎,賠笑道:“朋友貴在相交,地方簡陋與否不重要。”

虞百齡輕哼一聲,奚水生卻胳膊肘往外拐:

“聖女,在座這兩人可都是大大的財主,隨便點,隨便吃,千萬彆客氣。”

奚水生的手指向高岄和雲庭,虞百齡的目光落在雲庭的手中扇上,對他停雲公子的身份了然在胸。

高岄疑惑的對奚水生問:

“這才幾天啊,您老就叛變了?”

奚水生橫了她一眼:“什麼叛變?會不會說話!我與聖女這叫惺惺相惜,互為知己。”

高岄看了一眼雲庭,兩人同時笑了起來,不約而同看向奚水生,揶揄的目光仿佛在說:

你一個神醫穀弟子和血月教聖女惺惺相惜,你師父師兄們同意嗎?

奚水生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駁兩句,就聽虞百齡率先否定了他倆之間的關係:

“誰跟你惺惺相惜?我們血月教跟你們神醫穀可沒什麼交集。”

突如其來的澄清並沒有打退奚水生的熱情:

“哎呀,從前沒交集,今後不就有交集了,聖女乃用毒高手,吾乃解毒高手,咱倆不是知己是什麼,簡直天生一對嘛。”

高岄對好友的臉皮厚度有了新的認識,暗道佩服。

虞百齡被他說得滿面緋紅,指著奚水生‘你’了老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便將矛頭對準高岄:

你們中原人都跟他這般無恥嗎?”

高岄果斷否定:“當然不是!無恥的他,跟我們中原人可沒關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奚水生為自己辯駁:“我這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也與你說句真心話,想要五蘊蠱的解毒方不可能,那是我血月教的不傳之秘,若被你知曉了去,血月教還如何在江湖立足?”虞百齡沒好氣點明。

奚水生無奈歎息:

“唉,其實我就是想知道我原來的藥方錯在哪裡。”

奚水生自幼生在神醫穀,自問醫術在同輩間一騎絕塵,任何毒到他手上就沒有解不了的,直到來京城遇到了血月教的五蘊蠱,這蠱毒之奇乃他平生僅見,用儘所學研製出來的藥方毫無用處。

誰知虞百齡剛來就把解藥做出來了,也沒見要用什麼特殊藥材,眼看著那些中毒之人日漸好轉,奚水生對解藥的方子越發沉迷,這才有了他近日追隨在虞百齡身後百般討好的事。

“抱歉,愛莫能助。”虞百齡攤手。

奚水生失望垂首,大大的歎了口氣,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就此消沉的時候,他忽然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小二,點菜!”

完全不知‘客氣’兩字怎麼寫的奚水生,點了滿滿當當一桌菜,化悲憤為食欲!

高岄:……

“你們請我過來是有事吧?”虞百齡懶得去看大快朵頤的奚水生,對同樣無語的高岄問。

高岄這才回神點頭:“是有點事想請教。”

“說吧。”

奚水生在百忙之中為她和高岄各盛了一碗潘樓名菜‘桃花點點藕圓羹’,虞百齡端起碗喝了一口,覺得味道很是不錯,衝高岄點了點頭,示意她一起喝。

高岄稍微有點為難,她不愛吃甜食,這粉粉嫩嫩的藕圓羹看著晶瑩剔透,但聞著味道就知道肯定很甜很甜。

“請問聖女,不知可有什麼毒,既能見血封喉,又是尋常可見之物,即便事發也不會惹人懷疑。”

雲庭一邊問,一邊把高岄手上猶豫要不要喝的藕圓羹拿走,換了另一碗鹹鮮可口的銀魚丸子湯。

高岄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雲庭卻面不改色的吃起了那碗藕圓羹,動作順滑,熟稔非常。

飯桌上的其他二人,奚水生認真乾飯,虞百齡也沉浸在美食中,沒發現他倆之間的小互動。

虞百齡訝然抬頭,對雲庭和高岄問了句:

“怎麼最近都是要這種毒的人?”

高岄不解:“還有誰要這種毒?”

虞百齡將勺子放回碗中,端著碗想了想後說:“不認識,反正是京城的人,他找到五毒巷,出價五百兩買這種毒。”

高岄和雲庭若有所覺,不禁對視一眼,暗自心道:不會這麼巧,買毒的人是傅映寒吧。

“那聖女賣給他了?是什麼樣的毒?”雲庭問。

毒性要見血封喉,卻又得是尋常所見之物,這要求並不容易達成。

“為什麼不賣!我親自喂養的十息蝶,蝶翅有毒粉,彆說人了,就連大象也難招架其毒性。可惜的是,十息蝶一旦從罐子裡放出,隻能存活十息,之後便會自然死去,神不知鬼不覺。”虞百齡說。

這條件對於想悄無聲息下毒的人來說簡直完美。

他們現在可以確定,在五毒巷買毒之人就是傅映寒!

就在這時,一道火紅身影從外面迅速掠了進來,速度之快,差點撞到起身夾菜的奚水生,看清來人後,奚水生不滿問:

“師大小姐,你能不能斯文點,就不怕裴世子嫌棄你嗎?”

師嵐眉頭微蹙,瞪了一眼奚水生,衝他揚了揚腰間長鞭,嚇得奚水生果斷閉嘴,高岄見她神色有異,不禁問:

“師姐,你這時候不是該在奉恩公府嗎?怎麼有空過來?”

師嵐這才急急回道:

“你快去一趟奉恩公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