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我和雲世子認……(1 / 1)

第十七章

有了吳天恩帶來的先帝親筆密旨和貨真價實的蜀地兵符為證,至少魏王私自調兵的罪名可以排出,但他調兵入京,殺了先太子的罪仍在。

“就算這封信是先帝親筆所書,那難道是先帝讓你在太子登基之前起兵入京,也是先帝讓你殺太子的?”安國公冷靜下來,一個罪名眼看著就要不成立,那就趕緊把問題引到另一個上面去。

高朔從容應對:

“我的確是想發兵阻止太子登基,卻沒有殺他!”

“狡辯!太子分明是死在你的劍下!”太後厲聲指責。

高朔冷笑反問:

“太後親眼看見我用我的劍殺了太子?或是有誰親眼看見了?當日我的佩劍在打鬥時不慎遺失,被誰撿了去殺害太子也未可知,單憑一把劍,就能斷定我殺人嗎?”

話鋒一轉,高朔淩厲的目光直面太後:

“隻怕太後並不關心到底誰殺了太子,而是一定要把這個罪名強加到我身上吧。可惜我朝向來依法治國,還沒到太後能一手遮天的時候。”

到底是做過權王的人,說的話就是硬氣。高儉暗自稱讚。

不等太後反駁,安國公說:

“哼,太後不想一手遮天,魏王卻未必不想,你拿著先帝給你的兵符,在太子登基前起兵,其用心路人皆知!我朝確實依法治國,那魏王起兵禍亂江山的罪又豈是能跑得掉的。”

高朔兩手一攤,隨行表示:

“我沒想跑,所以聽聞太子被殺我不就束手就擒了。我起兵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這個天下計。”

“強詞奪理!滿朝文武誰不知你的野心,還敢說為天下計,你也不怕你高家的老祖宗半夜去找你!”太後罵道。

高朔毫不相讓,直接一口唾沫吐向太後:

“呸!你個自私無知的老婦也配提我高家祖宗,你生的兒子在西南狂征暴斂,命地方官為他廣羅美人送到京城,供他□□,多少良家女子因此被逼喪命,此一樁一件我皆已查清,證據確鑿,之所以沒公布天下,為的就是保全我皇家顏面!若我朝江山真到了你們這些卑鄙淫、亂的小人手中,隻怕老祖宗才會在皇陵中不得安寧!”

勤政殿中因高朔的這番話而震驚不已,不是太子的所作所為,而是震驚居然有人敢直言不諱說出來。

他們平日裡多少也聽下面的人說過,隻是沒人願意為區區百姓站出來反抗當朝太子罷了,不過如今魏王當眾說出,做了那出頭之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太後被高朔氣得節節倒退,高儉怕她碰瓷,慌忙讓到一旁,果然太後退後時沒注意腳下,被高儉的帝座腳踏絆了一下,跌坐在地,口中還不斷狡辯:

“胡說八道!他胡說!他就是想抹黑太子,以解他的罪行,諸位大人莫要被他欺騙,要為哀家,為我兒澄清!”

高朔面無表情的盯著太後,眼中的恨意從未有所收斂,高儉覺得高朔看太後的神情不太對,感覺他恨太後比恨太子更甚。

可為什麼呢?

他才剛從天牢出來,難道就已經知道太後想虐殺他妻女的事了?不會吧,這事兒現階段大家應該都還不知道內情才對。

若不是因為這件事,那高朔怎麼會這麼恨太後?興許他起兵的背後,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殺太子,而是……太後?可惜沒成功就被長信侯擒獲了。

這麼看來,勤政殿的這些人裡面,隻有長信侯始終沉默,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給人感覺好像是中立的,幫理不幫親,但他內心真是如此嗎?隻怕早在魏王起兵前,他就已經決定站在哪邊了。

“沒錯,太後。我所告太子之事,確實應該著大理寺和刑部查明,好好地查,細細地查,千萬彆漏掉任何蛛絲馬跡。”

“你!”

高朔挑釁的話,成功把太後氣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這恰到好處的暈倒同時中斷了要不要調查太子生前事的決策,而問罪魏王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沒有暈倒的高儉頭上。

待太後被宮婢們扶入珠簾後,群臣重新列隊,等高儉做出對魏王的判決。

“魏王高朔未經允許私下調兵入宮乃是事實,不容爭辯,但念其一心為國,且並未做出真正傷害國本之事,現令其暫停一切職務,扣三年薪俸,另罰銀錢三萬兩充入軍餉,已安撫為你所調動牽連的淮南兩道軍士將領,本人回京禁足一年,以觀後效。”

高儉很快決定好了高朔的處罰方式,比起太後和安國公一心要魏王性命,新帝的懲罰可以用‘很輕’來形容,畢竟如果新帝今日和太後站在一條線上,即便有吳天恩拚死帶回的證據,魏王一行也很難反敗為勝。

這已經是鎮國公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當即帶領群臣叩謝新帝隆恩。

高儉歡歡喜喜的請眾卿平身,見吳將軍傷得很重,包裹頭部的紗布上已經有血跡沁出,高儉不禁問道:

“吳將軍回京這一路怕是很艱辛吧?”

吳天恩以為沒自己什麼事了,正捧著胳膊虛弱的站在邊上等散會,誰知新帝突然問他,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點了兩下頭又趕緊搖了搖:

“不艱辛,都是臣應該做的。”

其實魏王這件事其實他根本可以不必參與,畢竟先帝的密旨隻是讓他伺機而動,並未指明什麼時候怎麼做。

隻是因為他早年欠了鎮國公一份極大的人情,必須還了才是,鎮國公對他也彆無所求,就隻是要他拿著先帝密旨回京說明實情,對他來說並非難事,隻是沒想到一路上驚險連連,刺客一波接一波,讓他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你這樣子可不像不艱辛,怎麼,路上有很多刺客嗎?”高儉問。

吳天恩見新帝頗有興趣,便不再客套隱瞞,老實交代:

“回陛下,確實遇到不少刺客,下官好幾次都險些喪命,幸而在半路遇到了一位武藝高強的江湖人士,在她的保護之下,下官才能平安回京。”

高儉眼前一亮:

“哦,那……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武功能有多高,你說具體一點。”

吳天恩有些不滿皇帝陛下對他救命恩人的態度,但人家是皇帝,自己能怎麼辦,隻能斟酌著字句回道:

“就是……很高。”

江湖人都不想招惹上朝廷,他不能把江盟主的身份直接說出來,免得給她惹麻煩,其他特征也不能多說,江盟主在江湖中極具威望,認識她的人不在少數,說太多很容易被人猜出來,屆時他可就愧對救命恩人了。

現在隻希望新帝的好奇心彆太重,若他堅持追問江盟主的身份,吳天恩就要犯欺君之罪了。

所幸新帝沒再繼續追問,吳天恩暗自鬆了口氣。

一場熱鬨的審理終於結束,從傍晚審到了天黑,最終結果還不錯,當然是針對有些人來說,比如太後和安國公之流就對這個結果太太太不滿意了。

可惜,魏王手裡的底牌有點多,並且每一張的殺傷力都很強,再加上新帝從旁助攻,太後和安國公便有些招架不住,隻能暫時退讓一步,以謀後策。

待群臣離去後,勤政殿內隻剩下高朔與高儉兩人,高儉問:

“四哥有話與我說?”

一聲四哥讓高朔百感交集,微微垂首問他:“陛下今日為何要幫我?”

高儉笑得爽朗:“自然是想不想受那老婦的氣,想聯合四哥唄。”

高朔愣愣的抬頭,疑惑不解的看著高儉,心中納悶不已:這是可以說的嗎?他怎麼能這麼直接,連裝一下兄弟情誼都不裝了嗎?

片刻後,高朔失笑,一臉無奈的看著高儉,高儉也看著他傻笑起來,兄弟倆好像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心照不宣。

“四哥儘管先回去休養生息,一年後,還是要委以重任的,我說到做到。”高儉對高朔保證。

高朔卻搖了搖頭,歎了句:“什麼重任不重任的,到時候再說吧。倒是陛下若有難以解決之事,可以隨時去魏王府找我。”

“好,我不會跟你客氣的。”高儉坦然的說了句,然後提醒高朔:“四嫂和阿柔我已經派人送回魏王府養傷了,四哥快回去看看她們,這陣子四嫂為你受了很多苦,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人家。”

高朔眼露迷茫:“她們……出什麼事了?”

高儉一臉意外的問:“四哥不是知道她們出了事才恨上太後的嗎?”

“我不知。”高朔神色凝重。

他竟真的不知,那高儉先前的猜測是對的,高朔肯定有彆的原因恨太後。

送走了急迫離開的高朔,高儉在勤政殿廊下站了好一會兒,仰頭看著漫天繁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今天應該是他回京登基以來,最有成就的一天。

隻不過今天之後,京城的各方勢力估計又要亂一陣子了。

**

高岄在嘉月殿躺了兩天,第三天實在受不了了,不管出去後會不會被太後找茬兒,她今天都必須要出去溜一圈才行。

誰知剛走到嘉月殿的垂花門,就跟匆匆跑入的呂嬤嬤撞了個滿懷,高岄沒事人一樣,卻把呂嬤嬤給撞得跌坐在地。

“呀,抱歉抱歉,嬤嬤沒事吧。”高岄趕忙上前把呂嬤嬤扶起,一邊給她撣塵一邊說。

呂嬤嬤攔住高岄給她撣塵的動作,顧不上自己身體上的疼痛,直接告訴高岄一個震驚全京城的消息——

“鎮國公昨天上午在朱雀街被刺客當街刺殺了。”

高岄一時沒反應過來誰被刺殺,愣了好久才問:“誰?”

呂嬤嬤咽了下喉嚨:“鎮國公武崇林。”

高岄這才勉強對上號,那還是因為前兩天在禦獸園認識的武宣貞,鎮國公好像是她的祖父。

等等,鎮國公?

當朝一品國公,被人當街刺殺了?

這可是京城,刺客當街刺殺一品國公,居然還成功了,這件事對朝廷來說,絕對是可以引起恐慌的存在。

“這……凶手抓到了嗎?”高岄不抱希望的問。

敢當街刺殺一品國公的刺客絕對是業內頂級的,哪那麼容易被抓到?

果然,呂嬤嬤搖頭回道:“沒有。不過現場留下了一個標記,據說是一朵曼珠沙華和一座橋。”

高岄相當意外呂嬤嬤打探消息的本領,要說她對宮裡宮外的人如數家珍,這源於她在宮裡生活多年積累的,可鎮國公昨天上午才被刺殺,武家那邊肯定有防止消息瘋傳的控製手段,在這樣嚴苛的條件下,呂嬤嬤居然第二天就打聽得這麼細致,連刺客留下的標記都知道。

一朵曼珠沙華……不就是彼岸花?

一座橋……奈何橋?

江湖中近幾年興起的殺手組織,有成為第二個天涯海角的野心。

之前高岄和老爹回京的路上,奈何橋的殺手沒少出動,不過有天極盟的高手保護,他們沒能殺到老爹面前,那時候他們就知道奈何橋如今應該是在效忠某個或多個神秘世家,為那些世家乾見不得人的刺殺勾當。

這回他們選擇當街對鎮國公動手,事後還留下標記,如此高調行事,實在違反殺手組織的一貫規律,他們想乾什麼?想通過當街刺殺一品國公的事,正式向世人介紹他們嗎?是宣戰?還是警告?

懷揣著滿腹疑惑,高岄最終還是出了宮。

鎮國公府的位置很容易打聽,還沒走近,就看見國公府所在巷子口邊的幾株綠柳枝頭掛了白幡,再往裡走,國公府的下人們已經在布置外牆,各種白幡白燈籠都陸續掛上,通往國公府的路上,不時有馬車進入,馬車的車蹬上大多放著紮好的紙錢,國公府有專門的引車仆人,把各府來望喪的客人車馬都排列整齊,避免擁堵。

直到看見白布白幡,高岄才真正相信國公被刺殺的事。

她雖不認識國公,但好歹跟他孫女有過幾面之緣,況且她也想看一看被奈何橋殺死的國公屍體是什麼樣,如果能從屍體的情況分辨出是哪種刺殺路數就更好了。

這麼想著,高岄便也提著兩打紙錢來到國公府門前,對門前的待客仆從說明來意,她隻說自己是他們家小姐武宣貞的朋友,聽聞國公府噩耗,特提紙錢來吊唁望喪。

那待客仆從將高岄從頭到腳看了幾眼,似乎想從她的衣著打扮來判斷,這美貌姑娘跟自家小姐有沒有可能是朋友。

但由於高岄的衣著實在太低調了,彆說世家小姐了,就是有些世家小姐身邊的丫鬟穿得都比她富貴,下意識就判定這姑娘的家世一般,估計是想攀附自家小姐,這才在聽說國公的事後,孤身一人提著兩打紙錢來吊唁。

“姑娘的心意,武家心領了,但今日府中實在繁忙,小姐隻怕抽不出身招呼您,要不您還是過陣子再來吧。”

待客仆從委婉的給高岄吃了個閉門羹。

正猶豫要不要自報家門時,就聽身後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

“高岄?”

高岄很少聽見有人在外面喊她這個名字,回頭一看,不是那扇不離手的雲庭又會是誰?

這人到彆家來望喪居然還拿扇子裝瀟灑,簡直愛現!

不過,他的出現正好解了高岄的燃眉之急,隻見她果斷指著雲庭對國公府的待客仆從說:

“我和雲世子認識,能進去嗎?”

待客仆從看了一眼雲庭,詢問他的意思,隻見雲庭點了點頭,然後若有所思的盯著高岄看了又看,低聲問了句:

“你傷……好了?”

高岄正要回答,就聽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庭哥兒,你在跟誰說話?”

雲庭和高岄同時扭頭看去,隻見長信侯雲伯釗扶著一位拿著龍頭拐杖,白發蒼蒼的老夫人向他們走來。

看到雲家兩位長輩的目光全都落到自己身上,高岄多少有那麼點難為情,對長信侯尷尬的笑了笑,長信侯愣了半天才勉強認出眼前這樸素粗糙的姑娘竟是宮宴那天豔驚四座的山月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