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晚上碰面之後, 鹿島遊就養成了每天在睡前翻查漫畫的習慣,主要是看看有沒有新的故事更新。
她答應了萩原和鬆田,下次不管看見了什麼新故事, 都要先跟他們說一聲, 重點關注下裡面比較正經的內容, 尤其是涉及到非感情線的那一塊。
而不久後, 鹿島遊也從係統那裡知道了這本漫畫的來曆。
『這就是以前我給你的呀,裡面都是一些同人作品。既然是同人嘛那肯定繞不開原著,會有被驗證的劇情也很正常啊。』
係統介紹完後,又轉口道:『不過這些劇情跟你沒什麼關係啦,遊崽你可是屬於我們的輕鬆愉快的少女漫的,所以隨便看看就行, 隻要記得離漫畫裡那些黑衣組織的人遠一點就好啦。』
鹿島遊悟了。
然後她提出了一個非常真誠且有用的問題:『但他們畫風都不太一樣, 跟現實也很難對上。如果不知道名字的話,我估計不太能認得出來人。』
係統沉默了。
畫風不同是因為同人作者不同,而紙片人的臉比起現實確實會簡約許多, 要是黑白漫畫, 乾脆連顏色都不知道了,要想一一對應的確有點難度。
不過很快,係統就想開了:『沒事, 知道名字就行了。反正你現在又不用去做臥底,不會太危險的。』
無論如何隻要不當臥底都好商量。說實話, 鹿島遊之前做出的決定真的有些嚇到它了,以至於它現在底線都被降低了。
『對啦,我最近會離開一段時間門,回去看看該怎麼幫你恢複記憶……最多五天!』
鹿島遊自然是答應沒事,她又不是小孩子, 也不是照顧不好自己。
但係統不知為何就是對她放不下心,絮絮叨叨地念著:『你現在失憶了,對這個世界的印象還不深刻,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總之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門裡,你千萬不要參加任何同學聚會,不要答應不太熟的人出去聚餐,不要去新建的大樓或者遊樂園,不要參加鈴木家的展覽會,也不要在夜晚出門,尤其是人少偏僻搞不好就會撞上拋屍的地方……』
係統條條框框列了許多禁止事項,且很難找出其中的規律,鹿島遊聽得滿頭問號。
但她聽得出來係統是在關心她,所以也就答應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係統這才安心地離開了。
留下鹿島遊坐在書桌前,單手撐在前額閉著眼睛努力回憶那堆不要去做的禁止事項,最後總結出結論:乾脆就在家裡、小杏家和劇院過五天三點一線的生活吧。
幾乎就在她剛做好規劃的時候,手機電話的來點鈴聲響了。
鹿島遊睜開眼睛,順手將劉海往後梳了梳,目光循著聲音落在被她擱在角落的手機,然後伸手去拿。
唔,沒有備注,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她按下了接通按鍵,將手機放在耳邊。一道陌生的男聲從裡面傳出,是有些低沉的嗓音,音色很好聽,就是語速有點快,感覺有點著急:“你現在有時間門出來一趟嗎?就是你家附近的那個公園接近出口位置,我的車就停在這裡……”
這人誰啊,詐騙呢是吧。
鹿島遊想也沒想就掛斷了電話。
再說係統也囑咐了,不要在晚上隨便出門。
才掛斷沒多久,來電鈴聲就又響了。而且還是同一個號碼。鹿島遊在猶豫過後,還是接通了,打算再給對面一個機會。
這一次,那道男聲放緩了一些語速,說:“抱歉,我有點著急,忘記你現在失憶了。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你的高中同學……”
“哦。”鹿島遊下意識說,“抱歉,我不參加同學聚會。”
對面似乎被噎到了,停頓了那麼一瞬才接著道:“……和警校同學,降穀零。”
降穀零?
鹿島遊放下手機,再次看了眼這個陌生且沒有備注的號碼,毫不猶豫地又掛斷了。
你說是降穀零就是降穀零啊,她雖然不太記得,但又不是沒存過降穀零電話,根本不是這個號碼好吧。
在這次掛斷之後,電話沒過立刻打過來了。但在五分鐘後,來電鈴聲又響起來了。不過這回不是陌生的號碼了,而是鬆田陣平打來的。
鹿島遊接通後,就聽見鬆田陣平好像是在壓抑著笑意的嗓音傳了過來,感覺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樣子。
“可真有你的,前前後後掛了降穀多少個電話了?搞得這家夥都找到我頭上來了。”
鹿島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所以剛剛那個真的是降穀零啊。”
“是他。一會兒他會再打給你,彆再掛了。”
鹿島遊訕訕地摸了下鼻尖,答應了一聲好。正準備掛電話時,就聽見鬆田陣平清了清嗓子,語氣格外嚴肅認真地問她:“我們是朋友吧,鹿島?”
鹿島遊也不由跟著嚴肅了起來:“當然。”
“那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應該不過分吧?”
“唔,你先說吧。”
“待會兒降穀要是問起之前我們一起看的那本漫畫,你就說這是他和萊伊的愛情故事。其他事情如實回答就好了,總之彆提我——千萬彆!改天請你吃飯!好朋友!!”
“……啊,嗯,好的。”
也許是這一聲朋友過於真摯,鹿島遊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他。答應完後又忍不住有點發愁,如果降穀零詳細問起,她該怎麼編啊。
鹿島遊還沒構思完呢,某個電話梅開三度地響了起來。這回她沒掛電話,一邊“嗯嗯好好”地答應著,一邊將漫畫書塞進背包裡,隨後起身去拿立式衣架上的外套準備出門。
說起來,降穀零這時候應該是在做臥底培訓吧,所以換手機號也是因為這個?特意約在少人偏僻的地方,也是為了避人耳目吧。
唔,這時候就要這樣了嗎?還真是辛苦啊。
鹿島遊想了想,拿了一頂棒球帽戴在自己的頭頂,拉低了帽簷稍微遮了一下自己的面孔,然後才推門離開。
因為距離不遠,她直接走到了降穀零說的地方。路邊,在避開燈光的黑暗中,一輛瞧著就很低調黑色汽車安靜停靠著,幾乎要融入深沉的夜色中,隔著單向玻璃窗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鹿島遊走到車邊時,副駕駛的車門就被打開了一條縫。於是她拉開車門,恰好看見整個人都融化在黑暗裡,隻能看見一頭金發的青年收回了剛剛開門的手,也順勢坐直了身體。
嗯,這個膚色,是降穀零本人沒錯了。
鹿島遊彎下腰,鑽進副駕駛坐下了。
車門被她順手帶上,在降穀零開口說話之前,被他握在手中開了免提的手機裡率先傳出了一道溫柔的男聲:“是鹿島上來了嗎?”
“嗯,她到了。”
降穀零回答完後看向鹿島遊,剛想介紹:“這是……”
“我知道,這一定是諸伏景光吧——景光晚上好啊。”
這點小事她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推理出來的,看萩原和鬆田就知道了,他們這些幼馴染一天兩天就跟連體嬰似的,從小一起長大也就算了,未來連工作崗位都要在一塊兒。那兩個畢業後一起去爆處班的就已經夠離譜了,這兩個乾脆連臥底都能進同一個組織。
可能這就是幼馴染吧。
鹿島遊沒有這樣的幼馴染,所以尊重祝福就可以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輕笑,溫柔地答應了她:“嗯,晚上好。”
末了,還關心地問:“你現在的記憶是……?”
“哦,這個不礙事。大不了重新認識就是了,過兩天就恢複了也說不定。”再說還有係統在呢,等它回來了應該就能解決了吧。
鹿島遊非常隨意擺了下手,挺無所謂地轉移了話題:“總之,你們是來問我漫畫的事情吧。”
說著,她收回手用食指抵了抵帽簷,把它往上抬了些,隨後從背包裡取出了漫畫。
降穀零於是便順著話題接了下去,複雜的目光也落在那本純白漫畫上:“是。”
這本神奇的,已經被萩原研二驗證過真實性的,漫畫。
見她翻開漫畫,他抬起手打開了車頂的燈光。
鹿島遊眯了下眼睛,適應光線後繼續去看——嗯,還是波本和白啤的故事,還沒更新。
不妙啊,那她是不是真的要現場編故事了。早知道就不應該答應鬆田陣平的。
鹿島遊一邊瘋狂地頭腦風暴著,一邊很好地按耐下去情緒的波動,低著眼自然地跟降穀零說著話:“之前的故事我不太記得了,最近那篇鬆田他們應該也跟你們講過吧?”
降穀零點了點頭,隨後認真道:“但我需要知道更詳細的內容。”
畢竟這涉及到諸伏景光的安危,他不可能不謹慎對待——如果,如果在有漫畫劇透的前提下還走到了那一步,那他——
不,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如果。
“其實漫畫裡並沒有講太多,比如蘇格蘭是為什麼暴露的。隻畫了波本收到清掃叛徒的通知,但等他趕到天台時,蘇格蘭已經死了……鬆田他們應該把能講的都講了。”
降穀零抿了抿唇。他其實也知道,鬆田他們不可能在這方面有遺漏。但有些事情,說他固執也好,說他執拗也罷,他就是想再親自確認過——
“這篇漫畫。”
他拿出一本早就準備好的空白畫冊,遞給鹿島遊:“麻煩你從頭到尾畫一下吧,人物用最簡單的那種火柴人就行,但文字還請一字不落。”
他想自己看過,自己整合信息,再自己判斷。從這些古怪漫畫中,抽絲剝繭出可用的情報——正事在前,現在可不是由著他在意糾結自己情緒的時候。
他很清楚什麼才是最有效也最有利的選擇。
鹿島遊:“……”
鹿島遊默默抬起眼:“你知道這是什麼故事吧?”
降穀零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隨後深呼吸一口氣,冷靜道:“我知道,你畫吧。”
“……你真的確定你知道嗎?”
“我.和.那.個.F.B.I.的.故.事——這麼說夠清楚了嗎?”
“……”
不,我看你是完全不知道一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