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鹿島遊的演技特訓小課堂開課了。
地點在警校內的一間空教室,培訓對象是降穀零與諸伏景光,圍觀群眾還有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至於伊達航?哦,班長在約會。
為了更好的飾演角色,鹿島遊還準備了一些道具,就比如一套純色的黑西服。她和降穀零諸伏景光身量差不多,這套衣服給他們穿也很適合。
至於為什麼是一身看起來很社畜的黑西服麼……誰讓漫畫裡那個黑衣組織的成員都喜歡穿一身黑的,鹿島遊自然也就投其所好咯。不過她也帶了些其他道具,比如假發啊鴨舌帽啊之類的東西。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態度認真。
所以不管初心如何,哪怕隻是為了回應這份好意,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同樣也會拿出認真的態度去學習。再說了,不管未來會去什麼場合,鍛煉鍛煉演技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壞事。
更何況鹿島遊也確實算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
在教學開始前,鹿島遊自己先簡單表演了一下。
她甚至沒換上帶來的黑西服,仍舊穿著警校的製服,非常隨意地坐在課桌上,雙腿交叉愜意地伸長著,微垂著眼打量了一會兒掌心的紋路。
隨後又平淡地抬起眼,眼睛仍然是清澈透亮的綠,卻不知為何少了以往春天般生機勃勃的感覺,就好似隻是單純的綠色而已。
開口說話時,語氣也是平淡的,透著些漫不經心的。但所說的內容與外在的表現可以說是毫無瓜葛:“壞人不一定要表現得有多凶狠,不然警察抓人就太容易了。所以隻需要注意一點細節就夠了。”
“單純喜歡血腥和殺戮的惡人那未免也太變態了,說實話也沒必要搞成這樣,演一點正常的壞人就行。而絕大多數缺乏同理心的人,是很難與人共情的,所以最簡單的表演方法就是展現你的自私與冷漠。”
“冷漠不是說一定要面無表情,更重要的是眼神和一些微小的肢體語言。我也可以笑,甚至笑得很溫柔。”
說到這裡,她輕輕揚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配合那張五官精致輪廓帥氣的臉,甚至還有些撩人的深情。但那雙含笑的眼睛卻依舊是收斂著情緒的,雙手也插在褲兜裡,姿態上天然就有一種難以磨滅的疏遠感。
“但細節又表明我是在排斥厭惡著其他人。”
鹿島遊又站直了身體,想了想,補充說明:“當然了,必要的時候是可以表現的凶一點,比如在威脅彆人的時候……啊,降穀之前凶我的時候那個表情就很不錯。”
突然被點名的降穀零:“……”
並不是很想在這裡回一句謝謝誇獎。
而且鹿島遊似乎也沒在誇獎他,下一句就在吐槽了:“下次凶人的時候可以參考,但倘若是想隱藏情緒的話,那真的還要再好好練練,不然肢體語言就太明顯了。”
“畢竟是要去犯罪組織當臥底,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表現出對那個組織,和組織裡的一些事情的排斥……不過這種事情與其說是磨練演技,不如說是鍛煉心性吧。”
提起這個,鹿島遊也挺無可奈何的,這個她真的幫不了他們太多,全看個人心態。
“總之題外話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差不多可以進入正題了。”
看得津津有味的圍觀群眾萩原研二舉起手,好奇地問道:“剛剛那些不算是正題嗎?”
鹿島遊這樣回答:“哦,隻能說不算是最重要的。”
“不過更重要的東西嚴格來說和表演也沒有太大關係,它需要徹底改變以往的所有習慣,將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她還特彆嚴肅地舉例強調道:“畢竟降穀和景光未來是換了個身份去臥底的嘛,要是隻注意表情管理的話,走在街上被熟人認出背影來了怎麼辦?”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習慣,拿最基礎的走路舉例好了,步子邁得多大,什麼樣的走路速度,腳尖的朝向對準了哪裡,身體的重心又落在哪裡等等——這些都是難以更改的習慣性行為。而很多熟人在接觸久了之後都會留有一些印象,也就是所謂的走在路上看見背影便會覺得熟悉。”
這些細節很難說出個所以然來,但又確實存在。而歸根結底,這些冥冥之中的感覺是由每個人獨特的姿態帶來的。除了熟人之間的認識外,也包含了對職業等等的推理。舉個最簡單也最明顯的例子,舞蹈演員的儀態。
“這些細節如果不改變的話,萬一以後在外執行任務時,被不知情的熟人或者親人看見了,對方樂樂嗬嗬地跟你打了聲招呼,那臥底生涯大概就要結束了吧。”
再倒黴點,碰到熱情的警校同學,上來就是一句:“嘿,警校第一!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如何啊?”
然後旁邊又恰好跟著組織裡的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反正在鹿島遊看來,去做臥底的話,如何讓自己看不出來是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壞人未必會表現得有多壞,但至少也彆表現得像是個有名有姓的警校學生吧。
在這樣簡單直白地分析完後,萩原研二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降穀零也聽得十分專注,還認真反問她:“那麼,該怎麼做?”
“有點難度,但可以慢慢來,先養成一個新習慣。簡單來說,就是堅持扮演某一個角色,一直堅持到你成為他。”
鹿島遊又拿起了被她放在桌上的黑色鴨舌帽,戴在頭上後向下壓了壓帽簷,遮掩了特殊的發色和上半張臉,往前走了幾步。
她細微地調整了自己的姿態,微微弓著背,收攏著肩膀,使自己看起來連身形都縮小了一圈。哪怕僅僅隻是單調地站著,但就是很神奇地與之前的她看起來非常不一樣。
“如果不是專門去尋找的話,一般人並不會特彆在意路人的面孔。也就是說,哪怕我不在臉上做任何偽裝,隻要我有意隱藏了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就是擦肩而過都不會引起熟人的注意。”
說著轉身,用食指抵著鴨舌帽的帽簷,往上抬了抬,露出了那張清爽帥氣的臉。臉上的笑容也是自信的,一看就屬於鹿島遊的:“信不信我可以隻靠著帽子和假發就隱藏在人群裡,不被你們發現?”
萩原研二非常配合地點頭。也不完全隻是哄她,他是越看越覺得鹿島的演技超級好,也發自內心地佩服她。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鹿島遊表演完後,有點遺憾又有點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要不是我長得太有辨識度了,帽子和假發也可以不要的。”
如果隻是普通帥氣的話,哪怕不做遮掩大大方方地露出臉,她都可以做到讓彆人相信這隻是一個長相相似的陌生人。
可惜,很難找到第二張如此英俊的臉了。
遺憾完後,鹿島遊很快又把注意力重新扯回到教學上:“景光先來試試看吧。”
諸伏景光沒有異議地點了點頭,說實話自己也有點躍躍欲試:“好。”
鹿島遊於是走到他身邊,雙手比劃著指揮道:“背不要挺那麼直,又不是警察。眼睛也不要睜這麼圓,稍微耷一些……啊 ,嘴角笑起來的弧度也再收斂一點……”
“還有身體的重心……手指也是……”
“……嗯,好了!”
鹿島遊後退兩步端詳著,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非常完美的蘇格蘭!”
一個人撐起整個氣氛的萩原研二相當捧場地呱唧呱唧鼓掌:“厲害啊!”
確實很厲害,明明看上去和原來的景光沒有相差多少,氣質卻有了天差地彆的變化。讓原本溫柔認真的青年看起來變得慵懶內斂了起來,隱約還透著些危險的味道。
鬆田陣平在他旁邊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會兒,說:“感覺蓄個胡茬效果會更好。”
諸伏景光“唔”了聲,笑道:“我會考慮的。”
鹿島遊聽到這裡也很讚同地說:“蓄胡子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穿寬鬆的外套有時候也有奇效,能更好地遮掩身形。嗯,就像漫畫裡的蘇格蘭那樣。”
“至於走路姿勢什麼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換一雙不適應的鞋,自然而然就會改變一些。內裡更有束縛感的衣服也同理……嘛,作弊手段總是多種多樣的。”
“總之放輕鬆啦,雖然有難度但也不會太難的,再說還有我在呢。”
降穀零聽到這裡覺得不對勁了:“等等,什麼叫還有你在?”
鹿島遊瞧了他一眼,覺得跟這些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很誠實地回答:“公安那邊有人覺得我演技很好,很適合裝壞人,就想讓我去當臥底來著,我答應他了。”
說完,還很自然地開始暢想起未來了:“感覺臥底都會去那個黑衣組織哎,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得有個酒名作代號?你們覺得白蘭地如何?我還蠻喜歡白蘭地的,做甜點時經常會用到。”
降穀零:“?!”
——可惡!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挑中你這種笨蛋去做臥底?!快給我拒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