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市之宮杏知道降穀零在內心吐槽什麼,她會非常誠懇地回答一句——確實。
鹿島君的臉就是很有吸引力啊,當視野範圍內有這樣一張臉出現,她真的很難不把視線聚焦在她的臉上,看不見其他人也是正常的啊。
不過降穀零也誤會了一點,市之宮杏就是很單純的顏控,雖然她的穿著打扮很有遊戲或者動漫裡邊病嬌的即視感,但她對鹿島並沒有什麼獨占欲,就是很正常的朋友心態,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麼修羅場。
她還尤其鐘愛對方在劇台上閃閃發光的模樣,恨不得立刻舉辦世界巡演,讓全世界都見一見這張驚為天人的臉。
不過在確認鹿島沒受欺負,解決了自己的困惑後,市之宮杏就不準備再繼續竊竊私語下去了。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從小接受的教養讓她在公共場合格外注重形象,剛剛掏出鏡子觀察而沒有貿然回頭也出於此。
更重要的是,演出要開始了。
市之宮杏自己就是劇院的工作者,看過彩排和後台,對《綠洲》的故事一清二楚。這個劇本確實不錯,至少她很喜歡,也為此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具體指自費給服設道具全部升了個級,極大提高了觀感。
說實話,她本來還想在劇目結束後就這件事讓鹿島君誇誇她來著的。
《綠洲》的主角是一個虔誠的朝聖者,為追尋心中的綠洲找到信仰的神明,開啟了自己的朝聖之路。途中,她穿過了荒野中的聚集地,也遇到了形形色色與眾不同的人,有誘惑,有危險,有天災,也有人禍。
她也迷茫徘徊過,無論是占卜師的警告,還是好心商人的勸慰,甚至是危及生命的威脅,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堅定自己的內心,毅然決然地闖入沙漠,尋找她的綠洲。
不算特彆複雜的故事,但中間穿插的各個故事都很生動,既滿足了戲劇性的轉折與波瀾,也會有一些讓人忍俊不禁的情節,不至於讓一些沒怎麼接觸過話劇的人昏昏欲睡。
當然了,好的劇本也需要好的演員來演繹,這是一個相輔相成的故事,而山田小春作為唯一主演,顯然有實力撐起整個場子。
故事的最後一幕是個開放性結局。
在沙漠跋涉的主角已經疲憊不堪,手握鐮刀的死神如影隨形,安靜跟隨著蹣跚狼狽的朝聖者。但在生命迎來終結的最後一刻,綠洲出現了。
綠意蔥蘢,流水潺潺,果實累累,一派寧靜祥和生機勃勃的景象,隱隱還有七彩霞光流轉。手持黃金水壺的女神邁著輕盈的步伐從林中走出,接納了這位虔誠的信徒。
信徒雙腳埋在沙中,雙膝跪在草地,仰起臉,張開乾裂的唇。女神微微彎腰,黃金水壺傾斜,清涼的泉水汩汩流入她的嘴中。她跪在舞台中央,左邊是繁茂的綠洲和慈悲的女神,右邊是荒蕪的沙漠和冰冷的死神。畫面會定格在這一瞬,然後幕布落下。
劇情本應該這樣發展。
市之宮杏看過彩排,她對此再清楚不過。她的位置又在最前排,足夠看見劇台上演出的細節,而在看見女神手持的黃金水壺中真的倒出水來時,她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心。
水壺隻是道具,後台有配好音效,所以按理說隻需要飾演出喝水的效果就行,不需要真的倒出水來。
不過她也沒想太多,雖然有點困惑,但很快就猜測這也許是女主演希望精益求精的要求——畢竟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出演《綠洲》了。
直到山田小春忽然身形不穩地晃了晃,接著鬆懈了力氣,軟趴趴地倒下了。
觀眾們還一無所知,以為這是演出效果,台下還有人在內心感慨,朝聖者在女神的祝福與接納下犧牲在綠洲的安排還挺巧妙的。
市之宮杏卻瞳仁微微一顫,猛地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
哐當。
黃金水壺從飾演女神的女演員手指滑落,摔在舞台裝飾的草皮上,沒滾兩下就靜止不動了,聲音個被背景聲掩蓋。而她顫抖著雙手捂住自己的嘴,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在汩汩的流水聲中,尖銳的女聲劃破了輕緩空靈的背景音樂。
市之宮杏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她身邊那五個青年就已經迅速地衝上了劇台。而她也因此終於回神,擰著眉單手提起裙擺朝後台跑去,同時從包裡拿出手機,迅速按下了報警電話。
坐在後兩排的鹿島遊:“……”
鹿島遊懵了一瞬: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第一次意外事故。
但下一瞬,她幾乎是立刻就聯想到了係統之前說的話,一邊匆忙站起身穿過人群往劇台上趕,一邊在心裡問它:係統,你早知道會出事嗎?
係統想了想,這樣回答道:我是不是還沒告訴你,這個世界的原型是本什麼漫畫?
什麼漫畫?
偵探漫畫。
……
係統繼續解釋說:嚴格來說,我也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麼案件,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吧,這個世界又確實很容易死人,尤其是在一些重要角色在場的時候。
……原來如此。
事到如今,鹿島遊終於明白係統為何反複強調這個世界非常危險,致力於各種玄學提高她的存活率了。
她在心底微微歎了一口氣,有點難過,畢竟她是真的很喜歡山田小春,從她還沒有徹底成名的時候起就是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她沒有繞去後台,而是直接雙手撐在舞台邊緣用力,右腳再借力蹬一下,便輕巧靈活地翻身上了劇場舞台。而就在她準備再一步上前時,身後忽然傳來了男孩稚嫩的嗓音:“大姐姐,能拉我一把嗎?”
鹿島遊下意識扭頭向下看去,就看見剛剛才認識的男孩貼在舞台邊緣,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工藤新一,白嫩嫩的小臉繃得很嚴肅,踮著腳尖努力朝她伸出自己的手。
鹿島遊:“?”
鹿島遊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無關人員最好還是要遠離事故現場:“是這樣的,我是警校的學生,所以才會上台察看。小弟弟你最好還是回去你姐姐那裡吧?”
工藤新一撇撇嘴,先糾正道:“那是我媽媽。”
然後他才接著道:“我能幫上忙的,大姐姐,你看我剛剛不就判斷正確你的性彆了嗎?我未來一定會成為名偵探的!”
嗯?名偵探?
剛剛才被係統科普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偵探漫畫的鹿島遊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然後就無法控製自己的腦補了。
因為係統嘴碎啥的喜歡透露的緣故,她高中時期就惡補過各種漫畫,最開始主要看和她相關的少女戀愛漫,後來也看過一些少年漫——至於現在,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漫畫專家了。
少年漫主打一個成長,就比如很多美食相關的漫畫主角會為了成為頂尖廚師進行各種訓練,也參加各種比賽。偵探漫畫說不準就是在講一個人逐漸成長為名偵探的故事。這樣一來,經驗的積累就很關鍵,每一場案件都至關重要。
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眼前這個男孩會在緊急關頭突然回憶起今天,隨後茅塞頓開解決難題,成為名副其實的偵探。
反過來說,如果今天的她堅持拒絕他,未來的某一天,他也許就會因為缺少這一點靈光乍現的感覺導致最終推理失敗,更有甚者從此一蹶不振,放棄成為名偵探的夢想。
四舍五入拒絕就等於扼殺夢想。
不不不這怎麼可以!!
鹿島遊大驚失色,連忙伸出手將工藤新一拉了上來,還特彆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主打一個鼓勵教育以及充分調動自信心:“那你要記得好好觀察哦,未來的名偵探。”
沒想過自己這麼順利就被接受了的工藤新一:“……”
以他現在的年齡,說話可信度確實不高,他都做好要死纏爛打的準備了,結果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上來了。
就,怎麼說呢,沒想到這個大姐姐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啊。
意外歸意外,這並不妨礙工藤新一厚著臉皮順杆上爬,再說台上還有那麼幾個看起來沒那麼好說話的大哥哥,這更堅定了他要抱好鹿島遊大腿的決心。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完全正確。
鹿島遊先去看了山田小春的情況,某個一看就不好說話的卷毛剛好也在那裡,餘光瞥見鹿島時剛準備說些什麼,然後目光一落就瞧見了跟在她身後的工藤新一。
鬆田陣平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被咽回去了,條件反射性皺起眉:“這個小鬼是怎麼回事?”
在迎接上卷毛青年不讚同的目光後,工藤新一乾笑了兩聲,感覺這位不是他能應付得來的,便下意識往鹿島遊身側靠了靠,祈禱著這位很好說話的大姐姐能繼續護住他。與此同時,他的視線已經飄到山田小春的身上了。
鹿島遊也沒讓他失望,很順手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鄭重其事地向鬆田陣平介紹說:“這是未來的名偵探。”
鬆田陣平露出了無語的表情:“那就未來再說吧,現在還請麻煩他先去觀眾席等著。”
然後被鹿島遊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沒有今天的積累,哪還有未來的偵探?”
工藤新一在後面瘋狂點頭,並恰到好處地給出承諾,有意賣乖道:“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們的,大哥哥!”
說著,又把視線瞄向草地上的黃金水壺。
鬆田陣平思考了會兒,感覺有被說服成功,畢竟他自己就是個從小拆電器到現在拆炸彈的。想通之後他也覺得無所謂了,還是眼前的事故更重要,隨便擺了擺手就把話題扯回去了。
“諸伏已經喊了救護車,但……”
鬆田陣平低下頭,看向劇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蹙起眉心:“她現在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然後給出結論:“應該是中毒。”
時刻在關注著現場的係統冷不丁地開口:又是即死,又是中毒,盲猜一個□□。
咦,係統你還懂科學啊。
不,我懂的是柯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