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天降的餡餅(1 / 1)

對外溝通本就是輔助監督的本職工作之一, 面對眼下的情況,加茂廣樹果斷站了出來。

“我認得您,您是二級咒術師庵歌姬小姐吧?”穿著黑色西服的年輕男人露出職業微笑, 開始介紹情況, “在下是輔助監督加茂廣樹,您指的擁有加茂家紋的這一位是我們加茂家的少主憲紀少爺。這些是少爺的家人和朋友……我們今天隻是在進行新年的參拜。沒想到剛好來到歌姬小姐家的神社。冒昧之處, 還請諒解。”

“……是這樣啊, 我還以為輔助監督出現在這裡, 是檢測到什麼棘手的咒靈了。”庵歌姬不僅沒鬆了口氣,反而更嚴肅了,“但是,加茂家的少主?這種身份貴重的人物為什麼會獨自出來?他沒有護衛嗎?我沒記錯的話,他也上了詛咒師的懸賞榜吧?”

因為幾個月前加茂家高調對外宣布了覺醒[赤血操術]的下一任當主,歌姬對憲紀的名字稍微有些印象。作為又一個潛力非凡、前途光明的小咒術師,雖然沒有五條悟當初那麼熱門, 但同為禦三家,加茂憲紀的腦袋也算是挺值錢的。

在庵歌姬的印象中,這類繼承了家傳術式的寶貴繼承人一般都是被好好保護在家族內部, 在擁有自保能力之前是很少在外面出現的。

而且,咒術師普遍沒有信仰,好像也沒有新年參拜這個習俗吧?

無論怎麼想,加茂家的繼承人出現在這裡,還隻帶了一個輔助監督的情況都十分可疑。

“哈哈, 歌姬小姐說笑了。既然有您這位咒術師長期居住,棘手的咒靈根本沒有成長空間吧?”加茂廣樹笑眯眯,“至於少主,不必擔心, 他的信息被保密得很好,也沒有照片流出去,隻要小心一點,那群貪婪的鬣狗是找不過來的。至於不帶護衛……因為他是特意跑出來,為了在新年與母親、妹妹團聚的。”

有些內情原本是不必說的,庵歌姬並不是什麼需要慎重對待的大人物,往常這種情況加茂廣樹隨便就能糊弄過去。但考慮到雪紀小姐對這位二級咒術師小姐的術式非常在意,加茂廣樹額外透露了一點情報,為了讓他們之間的對話繼續進行下去。

而庵歌姬也確實如他所想,對此生出了好奇心。

“團聚?是指他們之前是分開的嗎?”

她眼神好奇地看著靖子。

咒術師和普通人的差彆還挺大的,庵歌姬輕易就分辨出在場唯一的成年女性是普通人。

“是的。出於某種原因,靖子夫人帶著雪紀小姐從加茂家搬了出來,而憲紀少爺則是留在家族裡。”

加茂廣樹簡單的一句話,透出的信息量讓庵歌姬不由細思恐極。

看著身為普通人的靖子,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瘦弱得有些病態的雪紀,又想到憲紀的術式是[赤血操術],不用人說,庵歌姬自己就能腦補出一場精彩狗血的大戲。

而眼前的靖子母女,不用說,一定是受害者。

歌姬的臉色不由自主地緩和下來。

是個情感充沛的好女人。加茂廣樹不由在心底作出判斷,這樣溫柔正常的女性在咒術師中可是相當稀少的。說不定雪紀小姐真的有希望把人騙、不,是招攬過來。

加茂廣樹和雪紀對了個眼神。

看著小姑娘難得期待的眼神,加茂廣樹決定與這位咒術師小姐進行進一步的交流。

不過有些事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他衝著幸徳井英使了個眼色,後者微微點頭。

沒一會,幸徳井英找了個理由,帶著自己的兩個養子養女先行離去。

沒了‘普通人’,留下的都是咒術界內部的人,歌姬也就放開不少。

年輕的巫女因為自己先前內心的警惕感到有些愧疚感,她有些不自在地繞了繞頭發,決定好好招待他們,努力表達自己的善意。

她客串導遊,帶著幾人去了神殿內部參觀,順便讓他們優先完成了搖鈴、投幣、抽簽的參拜流程。

在這個過程中,看到憲紀緊張妹妹、甚至有點過度保護的模樣,她的心頭愈發柔軟。

沒想到討厭的禦三家裡居然還會出現這麼重感情的孩子,果然是之前五條悟那個混蛋以一己之力帶偏了我對禦三家的印象吧!

半小時後,歌姬將眾人帶到客人休息的地方,親自端上茶點。

雪紀在接過歌姬特意放涼了一點的茶水時,輕聲道了聲謝。

“謝謝,歌姬姐姐。”

被這一聲叫得非常開心的歌姬對著雪紀更熱情了:“小雪紀,來,多吃一點,這個鏡餅是我們神社的特色產品哦,隻有在新年這幾天能吃到!”

“好。”雪紀點點頭,試探地吃了一小口。

“年糕不好消化,妹妹,彆吃太多。”憲紀皺著眉,有點擔心地說。

在歌姬將他的那一份茶水遞過來的時候,他隻是對著歌姬微微頷首,脊背挺直,神態有些自然而然的高傲。

這小子對待妹妹和對她完全是兩種態度。

歌姬微微挑眉,不過也沒有跟小孩子計較什麼。

倒是雪紀細眉微皺:“哥,道謝!”

憲紀有點意外,但是看見妹妹有點生氣的樣子,還是立刻說,“……謝謝歌姬小姐。”

“啊,不用謝。”歌姬連忙擺手,表示並不介意。她有些詫異地望著嗬斥哥哥的雪紀。

“你是在擺架子嗎?”雪紀此刻的注意力全在不對勁的蠢哥哥身上,她很直接地問,“之前也是,對裡香和夏目都很冷淡。”

“妹妹,我現在是加茂家少主。不能太熱情的。”憲紀沉默了一下,為自己辯解,“我的一舉一動,都要符合加茂家繼承人的形象才行。”

對於加茂家的繼承人而言,不是什麼人都能平等相交的。

這是他在長達數月的訓練中無數次被強調的東西,不知不覺,就被憲紀深深刻進了腦海。

他可是以將來繼承加茂家,將妹妹和母親都光明正大地接到身邊為目標的。

少主的身份不能被人質疑、更不能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失去。

雪紀微微眯起眼,發現自己低估了加茂家的環境給憲紀的影響。

現在憲紀的身份不同,被無數族人盯著一舉一動,再加上跟加茂家的實權人物接觸久了,難免會耳濡目染,學到一些糟粕。加茂家高層對待年幼的繼承人會說什麼?無非是洗腦他要繼承和延續加茂家的榮耀之類的鬼話,用各種手段塑造出一個合格的、站在加茂家角度思考問題的家主。

“不用理會那些人說的話。”雪紀嘴唇緊抿著,發現自己超出想象的生氣,她問,“你是聽他們的話,還是聽我的?”

憲紀秒答:“聽妹妹的!”

“……那你和以前一樣就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雪紀鄭重地說,“不準聽他們的話、學他們的動作,如果你變成父親那樣的人——”

雪紀眉頭緊皺,罕見地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

“我知道了!”憲紀打了個冷戰,連忙保證,“我絕對不會變成父親那樣的人!”

真是可怕。

聽到妹妹的提醒,憲紀才意識到這一點。

加茂家主是讓母親很傷心的人,雪紀一般都無視他的存在。

如果在父親的教育下,憲紀逐漸變成他那樣的人,豈不是會被雪紀和母親大人一起討厭!

這絕對不行!

那麼,如何避免呢?如果不想成為父親那樣,以後對於他的話是不是要反著聽?

“噗。”

庵歌姬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實在沒想到作為禦三家的少主,私底下和被逐出家族的妹妹相處,居然是這樣的有趣場面。

而看起來虛弱又乖巧的妹妹雪紀,教訓起哥哥來氣勢十足,反差感實在太強了。

加茂廣樹眼神微妙地看著這一幕,已經能預料到憲紀回去之後加茂家的雞飛狗跳了。

不過,一個凡事都跟家主唱反調的少主。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其實在他看來,隻有7歲的憲紀在加茂家的染缸裡被染上顏色是再正常不過的發展,他也沒有特彆乾涉的打算,畢竟作為未來的加茂家主,他需要一定的心計和黑暗面。

但看來雪紀小姐不是這樣想的,她希望自己的兄長能保持純粹的一面。這樣一來,他預定的計劃又要大幅度更改了,還得考慮到憲紀的心理承受能力……

“讓你見笑了,歌姬姐姐。”雪紀回過神,發現自己不小心在預定的輔助面前暴露了一點真面目,不由有點心虛地眨了眨眼。

“沒事啦,我覺得雪紀很聰明,也很厲害。”庵歌姬笑眯眯地說,“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歌姬姐姐也很厲害。”雪紀認真地說,“剛才的舞蹈,很美。術式,也很強。”

“你感覺到我的術式了?”歌姬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我的術式沒有攻擊性,怎麼也算不上厲害吧?”

“能範圍增幅己方咒術師的術式,不厲害嗎?遇上合適的咒術師與合適的術式,比如夏油傑的[咒靈操術],說不定,可以強化他的每一隻咒靈,產生嘭!的爆炸效果。”雪紀舉了個例子。

庵歌姬瞳孔地震:“是,是這樣嗎?我從沒想到過!”

但仔細一想,她覺得雪紀的設想很有道理!她當初在學校怎麼沒想過用夏油傑試一下呢!

哦,因為那時候夏油傑跟五條悟狼狽為奸,根本看不起她這個前輩,導致歌姬完全不想跟那兩個沒禮貌學弟一起出任務啊!

那家夥肯定也沒想到吧,因為過於不尊敬前輩,而錯過了我這樣的完美輔助!

歌姬幻想了一下夏油傑追悔莫及的臉色,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夏油傑已經叛逃了啊!為什麼雪紀你會提起那個詛咒師啊!”

雪紀:“因為,他的術式很特彆啊。”

主要是知名度高,庵歌姬一下子就能聯想到。

雪紀口中提的是[咒靈操術],實際上想的是夏目的[友人帳],歌姬的增幅會不會對[友人帳]中的妖怪生效?

已知咒術攻擊在妖怪身上會有一定程度的削弱,不知道增幅類的術式會不會有所不同。

“也是。[咒靈操術]可是千年難出一次的術式。”歌姬感慨道,“可惜,那個人已經叛逃了,就算我的術式和他再搭配,現在也沒用了。”

“隻是舉個例子。”雪紀淡然地說,“一定還有很多術式,可以和歌姬姐姐產生1+1>>2的效果。”

“也許吧。”庵歌姬在短暫的興奮過後,情緒更低落了,“但是咒術師考核可不允許我跟彆人組隊完成。”

庵歌姬的術式不具備直接的攻擊性,就算她已經很拚命地鍛煉體術了,但還是卡在二級咒術師的水平上,很難再往前提升了。

一級咒靈都有著術式,很多時候,並不是體術可以輕易解決的。

而在咒術界,隻有一級咒術師才算的上是擺脫了炮灰待遇,晉升成咒術界中上層的階級,有一定的話語權。

“咒術總監會,不懂變通。”雪紀吐槽。

“是啊。”庵歌姬微微苦笑,因為雪紀遠超出年齡的成熟表現和對她術式的認同,庵歌姬不由生出一種傾訴的欲望。

她有些苦惱地說:“在學校的時候還好,麻煩的任務有老師和校長扛著。我畢業後的這兩年,能明顯感覺到任務的難度和數量都變多了。尤其是今年,還多了莫名其妙出現的那些妖怪的退治任務……真的是快要到極限了。”

在往常,就算是咒術界,在新年也是會酌情放假的。

但是今年的情況與眾不同。

妖怪、咒靈遍地開花,咒術師即使在十二月底竟然跟在夏天一樣忙得天昏地暗。

她就連自家神社的咒靈清掃都是用擠出來的時間,在舉行祝禱的時候順便開術式完成的。

加茂廣樹眸光閃動。

他其實並不意外。像庵歌姬這樣的二級咒術師,沒有靠山的前提下,就會承擔起【窗】檢測到的最為繁雜和模糊的任務。

畢竟像是這些麻煩的、死亡率高的任務,【窗】也不敢隨便丟給那些有背景的咒術師,擔心會被追責。

“歌姬姐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雪紀問。

“京都校的校長前段時間給我發來了邀請。”庵歌姬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就直接回答,“可能會去當老師吧。”

全國唯二的兩個咒術高專,並不是單純的教育機構,還是咒術師的大本營,校長對所屬區域的咒術師都擁有監督指揮權,可以算是一個約束較為鬆散的勢力組織。

“我記得歌姬小姐是東京校畢業的吧?”加茂廣樹有些好奇地問,“如果要當教師的話,還是母校更有優勢吧?”

至少老師校長都是熟人。

“那個啊。”庵歌姬的表情一下子猙獰起來,“本來東京校當然是第一選擇。夜蛾校長也邀請我了!但是!我聽說五條悟那個混蛋畢業留校了啊!我死也不要跟那個混蛋當同事啊!!”

看著歌姬怨念深重的表情,在場的三人心中都好奇不已。五條悟到底怎麼招惹過庵歌姬了,讓她恨成這樣?

但大家都很識趣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加茂廣樹覺得情報了解得差不多了,眼下是很合適的招攬時機,他直接開口:“恕我直言,京都校作為禦三家環繞的大本營,內部勢力構成複雜,權利鬥爭也很嚴重,對於歌姬小姐這樣的非家係咒術師,並非是最好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庵歌姬有點疑惑。

“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加茂家?”加茂廣樹微笑著說,“加茂家的少主就在這裡,剛才歌姬小姐也看到了,憲紀少爺性格溫和又重感情,很聽雪紀小姐的話,絕對不會虧待你。”

“這……”庵歌姬有點猶豫,既受寵若驚,又心有顧忌,“加茂家不需要我這麼一個二級吧?而且,我應該跟大家族裡的人有點處不來……”

“暫時不需要你和其他族人接觸。隻是給你一個名義,讓【窗】那邊有所顧忌。”加茂廣樹笑了笑,幾乎是明示地說,“雪紀小姐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外面,憲紀少爺一直很不放心。如果有您這樣可靠的咒術師守護在雪紀小姐身邊,他會安心很多。”

庵歌姬聽得頗為心動。名義上加入加茂家,實際上不需要接觸討厭的人,隻需要保護好雪紀就行了?

“歌姬姐姐……”雪紀眨了眨眼,伸出手輕輕扯住歌姬的袖子,眼中流露出期待。

她原本就生的可愛,隻是一直面無表情,此刻頗為含蓄地撒嬌的姿態,不僅讓庵歌姬心軟到冒泡,憲紀和輔助監督都忍不住哦呼,心頭仿佛吃了檸檬。

可惡,這個根本不是任務,是福利啊!

“對了,到時候我會申請成為歌姬小姐的輔助監督,您的一切待遇比照家係的二級咒術師,我可以先動用權限給你騰出半個月的休假——”

“彆說了,我同意了!”庵歌姬快被天降的餡餅砸暈了。

不過神社的一次偶遇,近期不斷困擾她的人生難題好像就順利解決了?半個月休假?!她現在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簡單地商定過後,加茂廣樹需要回去處理相關手續,順便把出來很久的憲紀重新帶回去。

加茂憲紀依依不舍地和妹妹以及母親告彆。

體會過短暫的自由後,當他和加茂廣樹回到加茂家,感到眼前這沉悶的地方愈發壓抑了。

因為是以祓除咒靈的名義出門,現在他們要前往家主處報告任務情況。

兩人走進家主的居處時,恰好看見一個人從門裡走出來。

那是個體型消瘦的中年男人,是前段時間討伐夏油傑失敗的長老中的一人。

加茂廣樹恭敬行禮,看著那個男人陰鶩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滑過,內心平靜地想,聽說這人前段時間一直昏迷不醒,都以為他受的打擊過大撐不過來了,沒想到還是醒了。

這下著急瓜分掉他手下資源的族人要倒黴了吧。

也許這位長老就是因此來告狀的。

不過,他的額頭上怎麼還留疤了?不是聽說已經接受過那位反轉術式持有者的治療嗎?

這樣繁雜的念頭不過一閃而逝,進門之後,加茂廣樹的心思很快轉到如何應對家主的詢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