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桓淺生硬的解釋,慕舟心裡大致有了個猜想,但卻笑了笑:“不行,我很注重成片的效果,你要是實在不樂意,拍出來的感覺會不對,遲未亭不行就換牧奕。”
但是身後的人卻沒有反駁,而是側身拿走了需要換的衣服,走進更衣室。
慕舟看著那人冷硬的背影,笑了下。
口是心非。
周桓淺來之前,慕舟給溫棠歡詳細描述了大概想要的畫面和感覺。
大少爺本來理解得差不多了,結果周桓淺入水的時候,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溫棠歡瞪大了眼睛看向慕舟:“他……”
慕舟笑著:“沒關係,他臉不入鏡,主拍的還是你。”
溫棠歡話又被迫咽了回去,他才不擔心入不入鏡,重要的是他和周桓淺的關係啊!
周桓淺在原劇情線中,是被原主惡意蠱惑,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動了心,結果在剖白之前被告知自己隻是薄妄的替代品,由此產生了深刻的厭惡。
溫棠歡想過要怎麼去緩和與其他隊友的關係,唯獨對周桓淺隻能遠離。
……情傷可是比什麼都深刻的。
但是現在,看著慕舟一臉期待,還有四周小心翼翼的工作人員,溫棠歡隻能硬著頭皮下水。
小池塘窄,他隻能縮著自己的肩膀,小步小步地往水裡移動。
“你們都是隊友了,彆那麼生澀,快靠過去。”慕舟笑眯眯地指揮著。
溫棠歡踟躕地抬頭,看著周桓淺彆過臉,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僵硬地走到他身邊。
“歡歡伏低,耳朵貼到他前襟胸口的位置。”
周桓淺的餘光裡看著大少爺像機器人一樣一節一節地低頭,不自在地靠在他的胸口上。
嗬,舞都懶得練,這個時候倒是對popping無師自通。
心裡冷諷完,他就聽到溫棠歡用僅是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嘀咕:“我知道你不情願,但工作的事無法避免,忍忍吧。”
隨後,周桓淺便感覺到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搭落在他的肩膀。
溫棠歡刻意避免跟他的接觸,憋著一口氣控製距離,並沒有真的趴在他身上。
這樣的細節雖然小,但到底是分了溫棠歡的心,慕舟很快就感覺到他表情的不自然。
“咋了親隊友拍個雜誌還那麼生疏呢?”慕舟皺眉,“歡歡你放鬆些。”
溫棠歡抿了抿唇,還沒想到解釋的借口,一隻溫熱的手壓是他的後腰。
然後他便猝不及防地整個上半身都趴在了周桓淺的胸口上。
“彆浪費時間。”周桓淺的口吻很嫌棄。
溫棠歡:“……”
得,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地考慮彆人的心情了。
不用估計彆人的情緒,溫棠歡很快進入狀態。
周桓淺看著他微垂的眼睫和專注的神情,不由側過臉,視線不想看,但鼻尖卻縈繞著一股很淡的甜香。
大少爺從前偏愛濃鬱的花香,致力於塑造讓人未見其人先聞其香的形象。
但現在的味道,與其說是香味……更像是小朋友身上淡淡的果香沐浴露味。
甜中帶有很微妙的,純。
“對對,往上靠,把他當成‘那個人’,依偎一下。”慕舟很有感覺,指揮越發離譜。
溫棠歡隻想快點下班,依言趴在周桓淺的胸口上,輕輕地垂下眼睫。
安靜得隻有快門閃爍的聲音,周桓淺就算再刻意無視,也沒辦法忽略身上的重物。
溫棠歡拍了幾個小時,渾身濕透,即便是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明顯更低的體溫。
不僅如此,狀態的角度能看到溫棠歡的側頸,指尖……凍得通紅。
……這已經超乎了周桓淺認識的溫棠歡。
大少爺在工作中從不委屈自己,哪怕是一點苦也不願意吃的,從來不會這麼敬業。
“好了!收工!”慕舟非常滿意,轉身讓助理把人帶進來。
助理遞來兩張大毛毯子,伸手就要將溫棠歡拉上來。
溫棠歡泡得有些暈乎,第一次伸手沒抓穩助理,猛地滑了一下。
周桓淺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腰,材質極佳的絲綢因為沾了水而變得柔滑,男人的指尖不受控製地從托變成了握掐。
十九歲的男生身形清瘦,因為沒有刻意增肌,細細窄窄的一截,他的指腹甚至陷入那層軟薄的肉裡。
然後,周桓淺就聽到懷裡的人在咳嗽之餘,輕之又輕地,哼出了一聲貓叫似的音節。
他感覺自己的耳後像被什麼東西烤灼了一番,迅速燒燙了起來。
低頭,又猝不及防看到溫棠歡探出唇面的舌尖。
像是草莓的尖尖,甜口的紅,軟且潤。
周桓淺喉頭發緊,甚至下意識反應溫棠歡是不是和從前一樣……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點,他本能地想放手,可看著聽著溫棠歡不斷的咳嗽,這手又像失了控製。
溫棠歡全然沒有發現周桓淺受了一套怎樣的視覺衝擊,他嗆了點水,嘴巴裡全是水藻的味道,正強忍著惡心把水沫吐出來。
“歡歡……”助理著急的聲音從耳側傳來,周桓淺抬頭,將乾淨的浴巾接到手裡。
然後在溫棠歡抬頭之前用毛巾蓋住,俯身將人抱了起來。
牧奕和阮笙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周桓淺冷著臉把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大少爺從水裡抱出來。
浴巾白淨,溫棠歡臉頰上的紅就顯眼,他咳出了點眼淚,落在高大的男人懷裡莫名有點……我見猶憐的味道。
溫棠歡泡了一晚上冷水,冷得不行,哆哆嗦嗦地卷著浴巾,像隻大型蜜袋鼯。
阮笙看了一會兒,悄聲問:“牧哥,你之前說看到淺哥的房間裡,有溫棠歡的……”
還沒說完,就被牧奕用眼神攔住了。
“笙笙,你記錯了,什麼都沒有。”
*
夜,笙歌裡。
薄妄站在洗手間裡,暗色的眸深深凝著面前流淌的冷水。
他處於一種極端壓抑的狀態,緊繃的肌肉線條裹在襯衣之中,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有種令人顫栗的陰森感。
黎特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縱使他當了那麼多年助理,有非常優秀的職業素養,但現在的薄總仍是壓迫感十足。
……薄妄不是個情緒外顯的人,但這一個多月來似乎總有這樣不正常的時候。
黎特助視線稍落,才發現洗手台上放著薄總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不正常地扭曲歪斜,上面竟是一大片蛛網般的裂痕……像是人為被握壞的。
手機內屏損壞,若明若暗,像奄奄一息般在掙紮。
“有事?”薄妄低聲開口。
黎特助這才回神,垂首道:“有,今天酒局上有個老總說要烘托氣氛,私自帶了人。”
“所以?”
“據我所知,他帶的人是……溫淮少爺。”黎特助垂下視線,“瀚宇娛樂這個經紀公司好像一直有這方面的‘商務飯局’,溫淮少爺可能是得罪什麼人了,被安排過來陪酒。”
寂靜片刻,才是男人不輕不重到的音節:“嗯。”
落得極淡,聽不出來裡面有什麼情緒。
黎特助正想問要不要插手,卻發現水聲停了下來。
薄妄修長的腿步入視野,將不能使用的手機放到他跟前。
“換一台新的。”
“是。”
人走之後,黎特助明顯地感覺到那股壓迫力隨之消散,他鬆了一口氣,低頭的時候才發現手機屏幕在閃動。
像是有電話,又像有信息,但屏幕花得厲害看不清楚。
他拿起來的時候,正好結束,手機自動退回了桌面。
正好奇薄總怎麼會把手機弄成這樣,黎特助便看到了桌面的照片,瞳仁顫動。
照片裡,溫棠歡半身入池伏在另一個男人的胸膛上,水光瀲灩,有種說不出來的曖昧氛圍。
……這是,大少爺最新的雜誌拍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