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在床。
這四個字莫名地砸入溫棠歡的腦海,隨後在下一秒漾開了無邊的心虛。
可是,他心虛什麼啊?
薄妄昨晚睡他,今天在包廂裡滿心滿眼隻有溫淮。
而鐘繡隻不過是想扶他罷了,他怎麼先心虛了?
溫棠歡瞬間找到了理直氣壯的理由,抬手攀著鐘繡的肩膀:“是啊……”
“不。”但還沒擺上臉色,鐘繡一下鬆開了溫棠歡的腿,把他砸回沙發原處:“薄總你來的正是時候。”
溫棠歡:……?
“歡歡,我答應了我媽今晚回家吃飯,先走了,你注意休息哈。”鐘繡扭頭就走,完全沒有剛剛那副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樣子。
甚至在出門的時候,都刻意避開跟薄妄眼神交彙,仿佛站在門口的不是人,是活閻王。
沒出息的東西,溫棠歡咬了咬牙,彆過臉無視薄妄。
偏偏門口那個比他還自然,抬腿目不斜視地就要上樓。
一股無名的火衝上溫棠歡的大腦,他抓住了腳邊的冰袋冷諷:“薄妄,這裡是你家麼?你出入那麼自如?”
薄妄步伐微頓,回頭看著他,神色極淡:“嗯,也不知道是哪位少爺立的規矩,婚後隻能回這座宅子。”
冰袋冷得刺手,溫棠歡扔在地面,輕輕渺渺地笑:“哦?那麼聽話啊,那我讓你去找溫淮你不去?”
“我去找溫淮,好方便你帶十八個野男人回來廝混?”薄妄黑瞳落下,嗓音雲淡風輕。
溫棠歡反應了將近半秒鐘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
18個男人……這是他昨天喝酒後為了惡心薄妄胡扯的話。
他都把這茬兒忘乾淨了,薄妄居然還記得住?
溫棠歡視線微怔,對上他凜冷的瞳。
薄妄冷聲警告:“溫棠歡,你喜歡在結婚之後找綠帽子往自己頭上扣,我不喜歡。”
“薄先生這話說的,好像是我求著綠帽子往我頭上扣似的。”
溫棠歡一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笑眯眯看他:“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我碰見溫淮兩次,你就正好出現兩次,貼身保鏢都沒你那麼護的吧?這叫我喜歡找綠帽子?”
原劇情裡,隻要溫淮有解決不了的難題,薄妄總能恰到好處地出現,要說這純粹隻是巧合,傻子才信。
薄妄眼眸微斂,暗光攏在瞳內,似笑而非:“你是覺得我為了溫淮才出現的?”
溫棠歡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無聲失笑。
不是為了溫淮,還能為誰?
就昨天晚上薄妄那麼折騰他,今天就把他當陌生人,足以證明溫棠歡這個名字在他心裡無足輕重。
想到這裡,溫棠歡就不由地有點……說不出來的情緒。
有些事情雖然他故意忽視著,但不代表就能這樣雲淡風輕地抹除。
他跟一個陌生人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
這個陌生人還是他注定要避開躲開的重要角色。
他從早上起來就在勸自己,沒關係的,意外嘛,人生在世那能有不碰到意外的呢?更何況連穿書這種荒誕事他都碰上了,一夜情跟這比起來不算什麼。
可是現在,他腳踝疼,腿疼,後背疼,渾身的難受又將他故意無視的重點一遍遍強調。
明明能忍的……偏偏罪魁禍首還要三番四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溫棠歡揪著身邊的抱枕,不高興地抓捏著,頗有種泄憤的意思。
客廳裡安靜了幾秒,一道淺淺的陰影攏在身邊,隨後是薄妄的聲音:“今天不是在十八樓麼,怎麼突然去二樓了。”
溫棠歡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煩,一聲不吭。
薄妄看著他抿唇不語的樣子,加重語調:“溫棠歡,說話。”
如果說剛剛那句是平淡的詢問,那麼這句就有點命令的意思了。
這是多擔心他給溫淮找事兒?
溫棠歡一下就炸了:“說什麼啊?我他媽就在十八樓跟我朋友好好的,是溫淮他……”
說到這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對勁,驀地頓住。
可薄妄卻沒放過這微妙的停頓。
“有什麼好說的,溫淮他想蹭我的臉出道,我不高興,不允許,下去找茬不行?”溫棠歡冷著臉,“怎麼,溫淮在爭執裡受傷了?你要找我算賬?”
說完,他就已經準備好迎接薄妄刻薄的反擊。
而下一秒,腫疼的腳踝忽然一冷,他低頭,剛剛那個被扔開的冰袋竟然被薄妄撿回,重新貼回了腳踝上。
“受傷的就你一個。”男人沉聲道。
溫棠歡莫名地看著微微俯身坐在隔壁的薄妄,還有他纏著紗布卻握著冰袋的手,莫名有種悚然的感覺。
就好像準備殊死一搏的小兔子,驀地被殘暴凶猛的灰狼舔了一下。
小兔子隻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更加謹慎地揣度著這匹狼在下一秒會不會又重新露出獠牙。
可是薄妄沒有。
他隻是垂著眼,修長的睫毛在眼下攏著一片陰影,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溫棠歡愣了三秒,才咻地一下把自己的傷腳抽了回去。
薄妄怎麼又跟他肢體接觸了?
他回避的動作很明顯,薄妄低垂的瞳中暗色浮動,語調仍是沉靜淡漠:“嫌腳壞不了是麼?現在還這麼折騰?”
溫棠歡下意識想反駁,可視線卻落到薄妄手裡握著的冰袋上。
彆墅裡沒有冰袋,這是女傭臨時用毛巾裹纏的碎冰,時間一久,裡面的冰就會化開滲出。
而被滲濕的雪白毛巾上,現在正染開了一片淺色的紅……血是從薄妄右手的紗布上滲出來的。
他的手傷還沒處理?
如果說薄妄出現在包廂裡是為了溫淮,那麼造成他手傷的直接原因,是溫棠歡。
薄妄看著眼前炸毛的小兔子忽然盯著他的手不動了,他眉心微蹙,不動聲色地用另一隻手把溫棠歡的腳踝托起,重新壓上。
溫棠歡還想躲,就感覺自己受傷的腳踝被巧妙地壓住了。
男人的指尖異常地涼,貼在皮膚上的感覺跟冰袋差不多,正正好落在他踝關節上,不疼,卻讓他不敢輕易動彈。
像無聲的威脅。
“你……你彆碰我,血淋淋的,臟死了。”溫棠歡再開口,可氣勢卻又莫名矮了一截。
“嗯,我臟,你路邊撿回來的野男人乾淨。”薄妄淡聲道。
卻將冰袋染血的一側避開,用乾淨的那面貼著溫棠歡的腳踝。
溫棠歡沒注意,因為他滿腦子都在想野男人……鐘繡?
鐘繡是他發小,薄妄是無視原主到什麼地步,才能連鐘繡都記不住?
“結婚倉促,也許有些規矩沒立明白,那我現在再說一遍。”
低淡的嗓音重新抓住溫棠歡的聽覺,他抬起頭,才發現薄妄的臉離得很近。
男人的五官非常英俊,近距離對視的時候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他深色的眼眸如寒潭:“你既然跟我有法定的婚姻關係,心守不守沒人管,身是要守的。哪怕以前那些花樣沒玩夠,你也隻能忍。”
溫棠歡不習慣這種距離,下意識地想側臉去躲,卻被他冰冷的手捏住。
微冷的指陷入頰邊的軟肉中,溫棠歡被迫跟他對視。
一時間的悸動,帶著微妙的錯愕。
溫棠歡掙紮著張嘴:“你在自我腦補什麼,鐘繡他是……”
“彆什麼阿貓阿狗都帶回來。”薄妄居高臨下,“惡心。”
……惡心?
剛剛略有苗頭的情緒驟然被澆滅。
溫棠歡睜著眼睛:“薄妄,你是不是心裡有鬼,所以看誰都覺得他跟你一樣?”
他氣極反笑:“你要真那麼討厭我,昨天晚上甩門走人啊,為什麼折騰我到淩晨三點?”
說著,他就想把自己的腳抽回來,但是薄妄的手卻沒鬆。
兩處力道交錯,擰到了痛處。
薄妄下意識想放開,可溫棠歡卻疼得狠狠地抖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頸間的圍巾落下,脖子上失去掩飾的痕跡露出,像是無聲的控訴。
溫棠歡是被捧在手心寵出來的少爺,無論是心性還是身體,自然都是嬌貴的。
偏偏卻遭到了他無禮和蠻橫的對待。
薄妄喉結無聲滑動了一瞬。
昨天是晚飯前開始鬨的,他本來沒覺得有多久。
原來結束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嗎?
傭人說大少爺八點就起床出門了。
他先是扭傷腳,又挨了一宿的折騰,睡了沒五個小時還跑去跟彆人打架。
“把我的腳放開,很疼。”溫棠歡帶著鼻音的聲音傳來。
薄妄垂眼,才發現少爺側著臉,一副看都不想看他的樣子。
“醫生已經在路上了。”
薄妄看著他的後腦勺,低聲:“剛剛讓野男人揭藥貼的時候不疼,現在知道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