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死遁第三天(1 / 1)

回去之後,五條悟開始著手調查這位阿道司·福特。

重名的人有很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位作者應該是英國人。

由於不在日本境內,整個調查進展的相當緩慢,五條悟也曾試圖從這本《新世界》入手,結果發現《新世界》是這個作者唯一的一本書,甚至是自印的,由於時間久遠,其來源已經不可追溯。

夏油傑來找他的時候,五條悟剛巧把書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隻麥克羅被殺死了,瀝青一般的身體在扭曲的時間與空間中湮滅,救世主拯救了這個世界,就像是大火之後的森林,焦黑的土地上很快就會抽出新生的嫩芽,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但實際上危險遠未結束。

主腦經過龐大的計算,發現最後的、最嚴重的甚至足以滅世的危險,來自於人類自身。

主腦打算抹消這個威脅——那是通往光輝未來的唯一的攔路石——唯有這樣,幸福的伊甸、完美的世界才會真正到來。]

五條悟往後翻,結果看到一片空白。

嗯?沒了?

五條悟仔細看了眼書脊,發現書頁沒有被撕扯的痕跡,所以這本書根本就隻是上半冊!

那個作者壓根就沒寫完!

“悟,你是又輸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賭約嗎?”見五條悟整個都快埋進書裡,夏油傑終於忍不住問道。

實不相瞞,這本硬殼精裝、封面還帶著英文花體的書和五條悟的個人氣質格格不入。

夏油傑看到這個場景就感覺像是第一次看到夜蛾正道這麼個彪形大漢戳毛氈時一樣震撼。

“傑,”五條悟把書合上,將封面完整的展示在夏油傑面前,“你知道阿道司·福特這個人嗎?”

——他現在見人就問這個問題。

夏油傑:“某個文豪?”

五條悟:“好的,你不知道。”

夏油傑坐到五條悟旁邊,他手裡拿著一包糖,軟糖,被他解壓似的捏來捏去,“因為想要知道對於清水家的處置情況,這段時間我其實一直放出咒靈監聽,但是沒敢靠太近,結果想聽的事情沒聽到,卻聽見了另一件事。”

夏油傑轉頭看向五條悟,一改往日始終笑眯眯的樣子,神情淡淡的開口:“清水家私下有在傳,徹能夠無限製的複活,不過彆人都當他們瘋了。”

五條悟冷汗狂冒:“……”

雖然早就暗示過,也做了心理準備,但是臥底被發現原來是這種感覺,真刺激。

夏油傑:“現在想想,從凶案現場發現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僅能靠屍體的衣著來判斷屍體的身份,這好像是一些推理常用的詭計。”

五條悟裝無辜:“傑你真是博覽群書啊。”

夏油傑這回真的笑了:“悟,正常來講,你這個時候應該罵我或者諷刺我。”

五條悟:“哈、哈哈。”

受限於年齡,夏油傑看事情

的角度可能不夠全面,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敏銳。

夏油傑定定看了五條悟半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歎了口氣,“看來你真不打算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找過硝子,但是……”夏油傑頓了頓,“這裡似乎也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他起身向不遠處等著的輔助監督走去,背對著五條悟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總之,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儘可以來找我。”

五條悟欲言又止,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夏油傑突然站定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敢說我這句話惡心肉麻你就死定了。”

“沒有,我……很感動。”五條悟艱難道。

他發覺夏油傑好像誤會了一些事情,比如戶川徹死裡逃生現在還在醫院插管子、吃流食,可憐兮兮、脆弱易碎、受儘苦楚,加個苦情的BGM可以直接上演生離死彆的那種。

但實際上那人現在活蹦亂跳,一拳一個老橘子不在話下。

五條悟一個字都不能說,最後隻能止言又欲的目送著夏油傑離去。

夏油傑這次的任務是去一個圖書管裡祓除咒靈。

他坐在車上,車輛駛離高專的時候,恰好有另一輛車開進來。

夏油傑瞥去一眼,敏銳的看見了那輛車裡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咒術師——多半是被咒靈傷到了,過來找硝子治療的。

他發覺自己這段時間對於類似的場景非常敏感。

不是不知道咒術師傷亡率高這件事。

這是在他入學高專第一天就被反複強調的事,也是在夜蛾老師上的文化課上不斷提及的事,在編寫的課本裡,甚至對咒術師的死亡率給出了一個精確的數字,夏油傑記不太清了,總那個數字高到嚇人。

但是夏油傑依舊堅持的走上了咒術師這條路,哪怕他的父母對此並不樂意,畢竟高專對外隻是個宗教學校。

為什麼。

夏油傑有些疲憊的撐住額頭,高專的人第一次找到他時的場景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當時的情緒還無比鮮明的刻在他的記憶裡。

感激。

沒錯,無比的感激。

毫不誇張的講,當他得知自己擁有咒力後,就像是黑暗的世界裡突然照射進了一束光,他眼中除了那束光已經沒有其他了。

他不是異類。

他也沒有瘋。

他所看見的醜陋的怪物、他所經曆的擔驚受怕都是真實存在的,真正看不見、對此一無所知的,是如他父母那般的普通人。

在夏油傑很小的時候,他曾將自己能看見咒靈這件事告知他的父母,但是他們沒有信,他們隻是擔心,擔心夏油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或者幻視。

出於一個普通人的思維,他們曾試圖帶著夏油傑去看醫生,但是遭到了夏油傑激烈的反抗。

之後夏油傑再次提起這件事,他們沒有反駁,甚至認真附和。

[看到了,傑,我們一起把它趕跑好不好?]

但是騙子,

都是騙子。

夏油傑知道他們根本就沒看到,因為那兩隻咒靈就停在他們的肩上。

所謂的認同,不過一種小心翼翼的敷衍。

他和他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有順暢的、感同身受的溝通交流,因為他們之間的世界天差地彆。

自那之後,夏油傑開始學會偽裝。

不知不覺中,他與父母漸行漸遠。

他像是獨自一人走在一條又窄、又黑、又冷且看不見儘頭的路上,一種孤寂感與微不可察的懼怕感時刻縈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時刻如驚弓之鳥。

直到那天咒術界的人找到他,夏油傑才感覺這條路像是突然有了儘頭,儘頭並非他所以為的無儘的黑暗,而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

——那兒有他的同類。

因此那一刻,夏油傑無比的感激,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在某一刹那獲得了新生。

所以他無視可能的危險,拋棄了普通人的人生,義無反顧的來到了高專。

他甚至覺得,哪怕咒術師的死亡率再上升五個百分點,也無法動搖他在這條路上堅持走下去的決心。

直到那天在便利店中,戶川徹的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其實從來都擁有無數的選擇,而非隻有一條單行道。

當脫離了兒時那種被排斥且孤立無援的境地,夏油傑開始用一種更豁達的方式去看待以往的自己,甚至開始思考起另一種可能性。

不是沒有像戶川徹所說的那樣,去思考彆的道路。

但是夏油傑深思熟慮後,仍舊覺得還是咒術師最適合自己——因為在這兒所得到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是彆的工作無法給予的。

不過也不一定要一生都是這樣,當時夏油傑很樂觀的想。

因為這是現在十七歲的他所持有的想法,戶川徹的話給他的未來指出了無限的可能性,令夏油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憧憬。

在某個忙裡偷閒看漫畫的下午,他的腦海中甚至閃過一個以咒術師的經曆為藍本,畫漫畫或者寫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劃過的速度比流星還要快,就像所有對未來滿懷期待的青少年一樣,各式各樣的想法此起彼伏,誕生又消亡,對任何事情充滿好奇卻又喜新厭舊。

——夏油傑正切實的處於這種年紀。

然而突如其來的意外以一種蠻橫的姿勢揭開了血淋淋的事實。

在此前,所有人都知道咒術師的死亡率高,他們甚至能精準的說出那個數字。

但是數字終究隻是數字,就像是新聞上播報的哪兒的洪災死了多少人,每年車禍的死亡率又有多高。

惋惜,感慨,但多半不會有感同身受。

因為那隻是經由統計後得出的冰冷數值。

直到死亡突然降臨,才有一種骨髓發冷的殘酷和恐慌。

那一天夏油傑站在火場外,看著工作人員抬出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屍體,得知兩個學弟險些命喪,他才無比清晰又赤裸裸的意識到——他所

處的是一條時刻與死亡相伴的道路。

自那之後,夏油傑對於咒術師的傷亡越來越敏感。

他像是被揭開了一層蒙在眼前的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親眼目睹死亡後,那些曾被無意識忽視的死亡便越發的鮮明。

今天遇到的那個咒術師是這個月的第九個——第九個找硝子治療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的可以離開咒術界嗎?

夏油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誠然這種責任應該是大人承擔的,但是咒術界的現狀就是高專的學生就要開始承擔起祓除咒靈的責任。

他擁有咒靈操術。

他或許是未來僅有的幾個特級之一。

在祓除咒靈這一方面他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

有句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擁有這種能力,在這種情況下離開,那難道不是一種——

逃避嗎?

夏油傑為這種想法而感到難受。

他感覺自己像是身處漩渦之中,四面八方的咒靈,醜陋的、猙獰的、惡心的,幾乎要將他淹沒。

夏油傑開始思考更加深層的原因。

咒靈,都是因為咒靈。

戶川徹、灰原雄、七海建人遇到的危險來自於上層的算計,但襲擊他們的仍舊是咒靈。

那些屍體,那些去找硝子尋求幫助的咒術師,他們身上所流的每一滴血,每一道傷口,都是因為咒靈。

此刻夏油傑來到了圖書館的門口。

他是來幫忙的,此前已經有一位咒術師進去對付咒靈,但是顯然不敵。

夏油傑走進大門。

門口遍布碎石,右側的碎石下鮮血形成了血泊——因為其下壓著那位咒術師的屍體。

太年輕了,可能隻是二十出頭。

眼睛因為死亡蒙上了一層灰翳,就這麼無神的看著夏油傑,裡面帶著無儘的驚恐與痛苦。

夏油傑甚至不敢與之對視。

他如被燙到一般將視線挪開,蔓延而上的愧疚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來晚了。

如果算上那幾個受傷的,這是這個月的第十個。

所以說——

夏油傑目不斜視的大步走入圖書館,垂下的手攥的緊緊的,幾乎要將皮膚刺破。

咒靈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開啟了咒靈操術,鋪天蓋地的咒靈如黑霧般浮現,很快充斥了一樓的每一個角落。

夏油傑站在其間,仿佛自身也化為了咒靈的一部分。

他盯著盤踞在二樓的咒靈,神情是一種平靜到極致的淡然。

徹,你所描繪的那個未來,我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你說迷茫是年輕人的特權。

但是實際上——

我根本沒有迷茫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