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唱戲(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5932 字 6個月前

樓下正唱道一句‘彆來重逢淚兩行’這一句,旦角垂面頹然坐在地上,姿態優雅,一旁戴著枷鎖的情郎被官服扣押著,大喊一聲‘蓮妹’,隨後被壓了下去,留下旦角繼續唱起自己和情郎的這段故事。

大抵是這台戲過於兒女情長了,也可能是那坐在最前面的戴廟戴公子單純的不喜歡這出戲,於是抓了一把瓜子,和身邊的好友說起悄悄話來,兩人耳語著,不時忽地笑起來,又很快繼續竊竊私語,直到旁邊那桌老者吃茶結束走了,小二剛把桌子上的瓜子皮收拾乾淨,便能看見一個身著短打,戴著眼罩的貌美少年郎坐在旁邊,聲音更是彆樣動聽,很是柔軟說:“來一壺好茶。”

小二得了那少年郎丟來的一錠碎銀子,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快要爛掉,連忙點頭哈腰著說:“哎哎!好!公子您稍等,馬上來!”說罷立即轉身去找後廚上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巧了,少年郎剛好瞧見旁邊桌一個雷公麻子臉的十八九歲青年公子哥捏著扇子在看自己。

兩人視線對上了一瞬,俱是都客客氣氣行禮點頭,很有文人氣派。

那戴廟公子心中首先便對少年郎多了幾分好感,覺得這樣貌美的少年,定然家學淵源,學富五車,來長安或許是來投奔親戚,也可能是剛好遊學至此,本心浪漫理想的戴廟公子心中無限遐想,充滿感慨欣賞。

忽地,戴廟發現旁邊那桌的少年郎身邊又來了個老者,那老者看上去眉目格外深邃淩厲,瞧著裝扮,像是個老爺的身份,但站在少年郎身邊卻又很是恭敬,低聲好似在說:大人,打聽過了,這次出使恐怕隻能單槍匹馬,並無財寶嫁妝緊隨其後,餘大人說國庫空虛的很,隻讓我們拖。

戴廟也不知道是不是坐的太近了,還是那老人耳朵不好使,所以說話的聲音格外的大,把握不好分寸,可這事兒簡直就像是抓住了他的心臟一樣,耳朵瞬間能長對方桌子上去,恨不能抓耳撓腮去問那少年是不是顧大人。

可不等戴廟行動,便又聽那少年郎深深歎了口氣,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那老者坐下,然後深呼吸著,靜靜淌下一行清淚……另一隻戴著眼罩的眼睛則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傷……沒有瞧見淚痕。

“欸?看什麼呢?”身邊的好友黃成忽地撞了撞戴公子。

戴公子回過神來,連忙又激動地和黃公子耳語道:“你快看我們旁邊坐著的那位,應當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探案奇才顧時惜顧大人!劉閣老家的小妹前段時間老寫傳記似的信回來,剛好送到我姐手裡,我也看了,真乃奇人也,聰慧過人這自不必說,在揚州城救火之時更是衝在最前,要說當今世上,還有誰能做到像顧時惜這樣,一呼百應,我想就是我祖父從前在蜀地,也是做不到的。”

黃公子乃言官後人,之前他祖父在朝堂上對著禹王破口大罵,然後以頭搶地死了,他們全家卻因此被禹王誇讚是忠義之家,黃公子隻覺得虛偽至極,於是成日跟戴廟兩人聚在一起大吐苦水,一起哀民生之多艱,歎百姓之多難,恨不能自

己手刃導致這一切綱常倫理錯亂的禹王,然後自己跟著自裁以謝天下。

兩人剛才便是在討論用什麼兵器比較趁手,可以悄無聲息地帶進皇宮,然後趁著禹王在皇帝後宮亂來的時候,他們找好時機衝進去,一刀斃命。

隻不過關於找誰來參與他們這個計劃,他們產生了分歧。

戴廟覺得最好是直接就找後宮巡邏守衛,他能偷了自己祖父的令牌,讓守衛放他進去。

但黃公子覺得直接偷好像顯得他們才是壞人一樣,應該光明正大的去借,或者直接跟守衛說明自己的來意,然後大家一起為民除害。

不過現在兩人什麼天馬行空的刺殺行動都忘了,黃公子更是在聽見隔壁就是顧時惜的時候,露出了一臉震驚的表情,他狠狠抓住戴廟的手臂,激動地不能自已:“天啊!不需要你說,我懂得!顧大人乃天下英豪之首,這個稱號還是我提議的呢。”

“是吧!都道顧大人年紀輕輕,容貌無雙,但更加無雙的卻是他的為人與做官,不過我剛才隱約聽說顧大人出使匈奴竟是沒有任何後勤保障,那禹王承諾的公主和親,嫁妝和額外要送出去的金銀珠寶全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顧大人現在還敢不敢去……”戴廟歎息。

這件事戴廟其實也很關注,他恨禹王竟是為了穩住自己的位置,死活不放自己手裡的大批兵馬出去支援,居然選擇和親這樣喪權辱國的事情,但是若當真能夠和談完成,也是一件好事,畢竟自古以來打仗死的都是百姓的兒子。

讓誰去談和,起初祖父覺得讓周世子去最好,能夠讓匈奴人感受到他們大魏的誠心,但世子爺以病重為由推掉了。

此後許許多多的官員竟是上行下效,隻要問他們要不要去出使,便一個個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不舒服,要不然就是需要守孝。

戴廟氣得恨不能抓住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狠狠質問他們,你們當年是為了什麼而讀書?難道隻是為了享受做官的好處而不娶為百姓謀福利嗎?

若不是他至今在朝廷沒有一官半職,祖父一早也不許他參與朝廷諸事,此事他必自告奮勇,好讓那些大人們知道羞愧!

戴廟心中崇拜顧大人,又疑惑顧大人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還願不願意去……

猶豫再三,他忽然站起來,便往旁邊走去。

與此同時,顧媻正在用袖子擦眼淚,順便餘光瞄向一旁,看見那位頭戴金玉紅纓冠的戴公子果然上鉤走了過來時,心中對這位戴公子的印象也更加深刻準確。

——正如餘大人所說的,這位戴家真是一群凶神惡煞的狼崽子當中出了一隻善良的蕉太狼。

好人啊,理想主義的好人啊,我也不會害你,我帶你完成夢想。

小顧淡淡想。

他放下擦淚的手,好像這才看見戴公子一樣,愣了一下,很是不好意思地好奇地看著戴公子,拱了拱手,說道:“請問這位兄台有何貴乾?”

戴公子暫且不想表露身份,他像是為了求證顧時惜是不是真的為國為民的俠

肝義膽,所以也行禮,後道:“鄙人隻是迷途一書生,方才不小心聽見大人和這位老先生的對話,不禁想要過來一問,請問是揚州府台顧大人嗎?”

顧時惜微笑著,拉著戴公子坐下,免得擋住後面的觀眾看戲,這會兒戲台子上正演到旦角身披數把長槍上陣殺敵,想要博得功名然後求放自己的情郎,鑼鼓喧天,劈裡啪啦一頓敲打吹唱,很是熱鬨。

顧媻點點頭,心想這位戴公子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對他來說還是件好事,免得自己忽悠人幫忙隨自己一同去出使,戴公子還要以為自己是看在他的家世,而不是看在戴公子本人的能力上,

一般這種被家裡慣得天真的憤-青最討厭彆人帶著目的來接近自己,厭惡權力,討厭特權,心懷天下,甚至有種使命感,覺得某件事兒非自己不可,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自己關注的這些不平事也是天大的事情,必須由自己終結!

顧媻在大學期間就發現了很多這種稍微被煽動就一窩蜂開始為民除害的正義大學生,比如說,發現隔壁學校欺負自己學校的學生,直接約架罵戰打起來。

再比如說國外搞歧視,他室友帶頭衝鋒翻出去,在國外網站下面狂發表情包,然後還給他們直播戰況,搞得整個男寢都熱血沸騰,又感動又痛快。

不過說實話,顧媻至今覺得,世界需要這種熱血衝動的正義。

雖然這在大人們眼裡,是不成熟,不計後果,沒有眼界的事情。

顧媻現在看戴廟,便像是看一個衝動的大學生:“正是,不知這位兄台找顧某是有事?”

“無事,就是閒來我和兄弟也愛談論家國大事,方才不小心聽見顧大人出使竟是白手出去,也不知道幾時嫁妝等物才能送過去,大人您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這樣您還要去嗎?我看你方才……”戴公子沒說完,他想說顧大人剛才流淚了,但總覺得有些失禮。

顧媻歎了口氣,剛想說什麼,就被一旁的李捕頭打斷。

李捕頭一副笨拙又真心的語氣,說道:“是啊,還是彆去了!我看此去真是有去無回,若是咱們談妥了,一年半載的嫁妝都送不過來,這不是愚弄人家?那單於豈是能容忍?”

“大人,算我求你,咱們回吧,你一路上還犯了眼疾,家中隻有您一個頂梁柱,您若是死了,你要你母親父親,還有那剛剛一歲的妹妹如何活啊?”李捕頭哭不出來,所以便隻是以袖胡亂擦了擦眼睛,繼續說,“那餘大人不是說了?說這財政的事兒,都得戴閣老說了才算,他不放錢,乾脆綁了戴閣老的嫡孫……”

“李捕頭!”顧媻連忙厲聲道,“本官豈是那種為求自保禍害他人之惡人?”

李捕頭依舊小聲說:“隻求朝廷想辦法而已,又不是真的綁架,餘大人都說了如今戴閣老和劉閣老是一夥的,他們便代表了滿朝文武半數,他們隻要和禹王齊心想要籌錢,錢還能籌不到?”

“好了,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我第一個便辭了你!”小顧大人擺了擺手,已經像是不想再多說什麼的樣子,轉身便要走。

按照顧媻的計劃,他和李捕頭這麼一唱一和的,憤青怎麼著也要追上來告訴他,他就是戴閣老的嫡孫,他願意幫他巴拉巴拉,結果顧媻都‘氣勢洶洶’走出了酒樓,後面也沒有人追來……

顧媻心裡咯噔一下,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來,正在懷疑是不是哪一步不對勁,被發現了,結果下一秒自己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他扭頭一看,真是謝天謝地,戴廟你真是個好人!

隻見戴公子氣喘籲籲追了上來,滿目緋紅,說:“顧大人,承蒙不棄,小的願追隨大人一同出使!”

“你?”

戴公子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說:“實不相瞞,我……有法子讓朝廷半年之內湊齊錢款,隻要大人帶我一起出使。”

“哦?為何?”顧媻眸子微微一動,他豈是很明白,這個戴公子怕暴露身份自己拒絕,因為自己的人設實在是太正直高大了。

“大人允諾,出使當天,小的一定告知大人,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不受戰亂之苦,還望大人一定答應!”

“……好,看在你如此誠心,我怎忍拒絕。”小顧大人也拍了拍戴公子的肩膀,感恩戴公子什麼都為他著想,真的,如此好人,他一定帶他回長安。

——日後對付戴閣老有更大的用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