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當然能當然能,要不要進來一塊兒吃些?裡面諸位同僚縣令們都吃喝得酩酊大醉,這會兒正在唱歌,要不要進去看看他們?”小顧熱心邀請。
站在靠近月亮門附近的謝二笑了笑,痞氣又冷不丁地冒出來一些,但夾雜著幾分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和可憐,他目光柔柔凝視顧時惜,說:“我又不是來看他們的,我是來看你的,想著或許今年過年我不在,也趕不上你的生辰,所以提前過來把生日禮物給你。”
“啊?”顧媻腦袋飛速運轉,心下沒有高興,反倒有些自責,他這個腦袋,最近都在想什麼啊,好像連領導的生日都忘了!
這麼好的日子,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就讓他給忘了?
草包不會記仇吧?
“啊什麼啊?喏。”草包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略有赧色,語氣也硬邦邦地,道,“原本想著,做一個木劍給你,後來感覺木劍太粗糙了,你拿著估計硌手,不會喜歡,就隻能送你銀票,到時候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顧媻接過銀票,發現上面是一百兩,這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他了解謝二,這貨自從去了軍營,老侯爺對他的零花管得很嚴,這貨從前又是個有多少花多少的性子,根本沒辦法存錢,這一百兩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勒緊褲腰帶省下來的。
顧媻拿著這一百兩銀票,莫名的,感覺可愛,好像是拿到了小孩子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壓歲錢,然後貼心的說要給家長買禮物。奇怪,怎麼感覺孟玉當初給他二十萬都沒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說實話,挺不是人的,人家給了二十萬兩,幾個家庭能拿出來二十萬兩給一個外人?
偏偏他卻對一個一百兩銀票感到可愛。估計是因為二十萬是他處心積慮要來的,這一百兩是自己沒開口就送來的吧。
且謝二不同,謝二從來不曾存錢,褲子口袋裡估計現在摸出來一枚銅板都算多了,卻願意把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私房全部給他,那這貨花什麼?出去抓賊也不是不花錢,在軍營中雖然管吃管住,但也要花錢和兄弟們開小灶的啊……
顧媻想了想,把銀票又塞回草包手裡,說:“太貴重了,二叔,你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
“嘖,讓你拿你就拿著,彆嫌少就行。”謝二說著,自己抓了抓腦袋,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卻到底沒問出口,隻囁嚅著唇瓣好一會兒,兩人都靜默著好一會兒,謝二才自己率先受不了這種沉默,笑道,“聽說你搞得蠻好,以後等我回來,你這府台的位置估計做得很穩,我日後若是有機會擔任揚州刺史,咱們再一塊兒喝酒。”
“對了,顧時惜,你若是有什麼不方便處理的人,直接去侯府找我祖父,我祖父能幫你。”
“還有,如果有人欺負你,把名字記下來,等爺我升了刺史,第一個拿他是問。”
“還有……”
顧媻站在月下看少年喋喋不休的說著不知藏了多少未儘之言的嘮叨,好不容易等人說完,才輪到他問:“我都知道,謝謝二
叔,二叔,你這次去,要好好的……彆衝太前面,雖然說是要立功,後也也需要你立功,好給你舉薦個位置,但並非要你以命相搏,無論什麼功績都比不上身體健康。”
漂亮的小親戚聲音軟軟說道。
⒔可愛嘰的作品《穿成寒門貴子》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塵聽著,心中卻很難過,但面上微笑著,難得安靜點頭。
“對了,我聽說你們這次是要去剿匪?”
“不是。是閩南那邊有一隻起義軍。”謝二淡淡說,“閩南那邊多瘴氣,此去怕是有些風險,但軍中懂這個的多,我去了後也會小心的。”
“瘴氣?”顧媻腦海裡也有這個詞,他記得是到清朝都還沒有克服,古代人以為的瘴氣是深山老林裡煙霧一樣的水汽便是瘴氣,實際上瘴氣並非是帶來災難的元凶,中原地區的人到了閩南地區後,大多數是被蚊蟲叮咬,感染的瘧疾,小部分是水土不服導致的。
最最後一部分才是動植物腐爛後生成的毒氣,在諸葛亮七擒孟獲中有描寫過,說是當時去抓孟獲,要先領二千精兵過河,誰知道水裡有毒,兵丁全部中毒暈倒,後來碰上了當地人,給了他們草藥,又旨在沒田的未、申、酉時過河,這才渡過去。
顧媻不知道謝塵要去的閩南到底有多南,那邊發展如何,當地土司目前到底有沒有歸順朝廷,應該有,不然也不會有閩浙總督這個職位了。
可過去平叛的話……顧媻覺得奇怪,閩南那邊沒有自己的兵馬總領?他們自己不能平?還是打不過所以請求支援的?
顧媻心裡算盤劈裡啪啦響了一會兒,但暫時情報太少,他隻能連忙讓下人找了紙筆來,先給謝二寫了二封錦囊,謝塵不明所以,站在旁邊可憐巴巴地等著,眨了眨眼,問:“怎麼了?”
“瘴氣可治,一會兒你按照我這個方子,去買越多越好的薏苡仁,記住,要長期服用,到了地方後才不會被普通的瘴氣擊倒。”
“第二張寫的是假如要進入深山老林,最好在以下幾個時程進去,切記避免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
“第二張寫的也是一個方子,畢竟全軍都吃幾個月的薏苡仁恐怕不現實,這東西我們這邊很少有賣的,從南邊運過來後,賣的也貴不少,有能力的先吃,到了地方後,在駐紮的軍營附近熏雄黃蒼術之類的,也可以達到清瘴的目的。”
少年府台寫字的時候,都沒主意自己的字跡實在不大好看,不像之前給謝塵寫信,還找了代筆——小江。
然而謝塵是一眼就發現了不對,他心中隻覺得小親戚真是狡猾可愛,又心中忍不住的敬佩,問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運氣吧。”顧媻自己也覺得真是天命如此,他看的電視劇裡,剛好都有這些,隻不過他目前隻希望電視劇裡的情節都不是胡編亂造,不然他給草包寫的這些東西豈不是沒有用?
為了以防萬一,小顧忍不住又囑咐道:“你到了那邊,最好穿嚴實一些,彆老把胳膊腿露在外面,彆被蚊子咬了。”
謝二笑著道:“這哪是我能控製的了的?不過等我回來,正好
可以給你梢幾車荔枝。”
“那你是二月後才回來?”
“不知道,早的話,我會寫信的,顧時惜,你會給我寫信嗎?”謝二說完,忽然覺得自己這模樣簡直像是個西門慶,勾搭好兄弟的知己……
謝塵想過了,今日為何孟玉專程來告訴他自己和小親戚在一起了?
他是不是應該少聯係小親戚比較好?
可他又不喜歡男的,隻是拿小親戚當……當真心朋友,他從沒有有人這樣待他,母親父親都沒有,他為什麼不能跟小親戚聯係呢?
謝二心裡不爽,可又的確有些心虛,所以說完後,自己先懊惱地又低下頭,活像個被人搶了肉骨頭的流浪小狗,小狗看著自己心愛的骨頭此刻陳列在裝修精致的精品店裡,還有人每天精心嗬護,他便既自卑給不了人家這麼好的待遇,又舍不得錯過一眼,於是扒著窗戶看啊看,連嗚咽叫一聲都不敢,隻暗搓搓的看。
這邊謝二如何之心境,顧媻全然不知,他素來懶得去分析任何人的心理問題,除非此時此刻有求於人。
顧媻把二個紙條都裝在錦囊裡,送給草包後,就說:“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回來我一定去接你,哦,帶上孟玉一起。”
“他若是不在呢?他去長安科考去了,不在的話,你也來接我嗎?”到底是忍不住.
顧媻聞言笑道:“你這是什麼話?二叔,沒有你,便沒有我顧時惜的今日,你比我親生父母都要親,是我再造之父母,我全家無不感激您,屆時你隻要回來,提前告知我一聲,我全家,哪怕是剛出生的小妹,也一定都帶上去接你回來。”
“……”謝二一點兒也沒覺著感動,雖然他應該感到欣慰。
但謝二關注點在顧媻家裡居然多了個妹妹,他到底錯過了多少,他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你有妹妹了?”謝二問。
顧媻開玩笑說:“是啊,不過小妹太小了,不然為了報答二叔,我爹娘估計都恨不得把小妹嫁給你的,可惜二爺您現在可是揚州媒婆口中的風雲人物,等你這次平亂回來,怕是媒婆要把你們家門檻都踩爛。”開玩笑,小妹怎麼可能嫁給比她大十幾歲的老男人?小顧說著場面話。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二叔你真是風雲人物了,現在揚州城閨閣裡的小姐太太,誰不看好你?孟玉都跟我說你隻要回來,老侯爺定然要為你求娶王侯之女。”顧媻以為草包又妄自菲薄了。
誰知道謝二的意思是:“我怎麼可能娶親呢?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過,和彆人也沒感情,不想娶。”謝塵這輩子從父母身上看見的,儘是男女之恨,他身為男人,甚至都厭惡男性,也對女人敬而遠之,他在朋友們早早開竅的時候,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能讓他喜歡的人少之又少,他是絕不可能隨隨便便娶一個不認識的女子,擺在院子裡,讓她落淚的。
謝塵對婚姻慎之又慎,偏偏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孟二好像也要娶親了吧?他科舉考試過後,孟
叔叔也得給他尋一個大奶奶了吧?”
顧媻皺了皺眉,暫時不想去想這些,反正孟玉說過今生隻跟他在一塊兒,但凡孟玉食言,娶了親了,那就拜拜,再大的官也懶得伺候,他可不當那膈應的男二。
“誰知道呢,看他怎麼選。”顧媻微笑,反正他這輩子隨緣,伴侶多的是,這個不行下一個唄,總有一個不婚不娶的武功蓋世狀元之才權傾天下,能夠跟自己並肩而立,互相幫助,共同站在權力頂端。
謝二聽見這回答,不知為何,心裡好受多了,他揮揮手告彆小親戚,把錦囊還揣在懷裡,總覺得錦囊像是他的另一顆心臟,是生長在胸腔之外的那顆,可得好生保護了。
而顧媻目送草包離開,心裡倒是有些感慨,不知道下次見謝塵的時候,這個草包什麼樣子,希望草包到時候在侯府依舊能夠說得上話,最後說服老侯爺放他去長安做官——顧媻懷疑老侯爺是想要把自己按死在揚州,不會放他自由發展。
顧媻也不能跟侯府翻臉,對外人來說,他就是侯府一手扶持起來的,但凡翻臉,他這個人的名聲也就臭了。
忽地,騎馬離開的謝二回頭看了他一眼。
站在大門口目送的顧媻愣了愣,隨即笑得分外勾魂奪魄,對草包擺了擺手。
謝二遙遙看著這樣的小親戚,眼眶一濕,鼻頭一酸,隨後再夾馬飛奔,一路上草包心中狠狠想著,他一定要功成名就的回來!他起碼要比過孟玉這廝!
為何呢?
攀比嗎?
不,不是的……
少年捂著心口的錦囊,恍恍惚惚,幾乎心知肚明……卻難以承認,隻等孟玉和小親戚分開吧,不然他謝塵豈不是那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