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賣畫(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5945 字 6個月前

如此尋常平凡的日子,顧媻過得都快要習慣了,小江秀才和孟玉便又要參加鄉試,鄉試在盛夏時節,考試地點還是考試院,隻不過這回人都換了一批,也沒有之前那麼多的考生。

顧父由於上次考第二試的時候落榜,這回無緣鄉試,連個秀才都不算的老顧傷心欲絕,又上山學習去了,這次出門前,還跟顧媻說,下次若再不中,就出家去的。

然而這話傳到顧母那邊,顧母是真狠狠傷心了一番,百八十年舍不得罵夫君一句的顧母硬是揪著顧父的耳朵問他是不是要學濟公,把全家人都拋棄了?

顧父一愣,弱弱不敢吭聲,後來看夫人哭了,才道自己是錯了,亂講的。

這場事故後來被顧媻評為本年度最有趣的事,真是有趣,母親那麼喜歡父親,都能揪人耳朵了,看來在母親肚子裡的小孩,怕是脾氣也不小的。

鄉試考試要比院試時間更長,但不需要分為兩次科考,一次七天,考完便能出來,這七天卻又剛好是顧媻準備秋日宴的關鍵時刻,不過無所謂,阿玉都跟他說清楚了,秋日宴其實本質上不算官方組織的活動,而是官員們自發的,約定俗成的聚會,免得在揚州當了幾年官,連上司和周邊縣城的領導都互相不認識,說出去都不是個事兒。

隻不過顧媻自從上回在棗縣辦了件奇案後,有些後續的副作用,那便是棗縣縣令林夢山這貨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後每辦一個案子,都要寫得詳細至極,然後來問他可有錯處。

本來他一天到晚看的文書就夠多了——慕容豐這個可怕封建的中年人,估計是到了更年期,居然隻幫他接待一些當地的文人墨客和商客,相當於隻幫他處理外交,內務是一概不管的,平日比他還要悠閒,去訪友,去郊遊,聽說還做了不少的新詩,回來發現他遲到,順便還要舉報他,扣他工資!

這天理何在?!

顧媻上了四五個月的班,天天勤勤懇懇,下面要什麼給什麼,事必躬親,府台上下現在大部分他也都認識了,一邊落實上屆殘留的還田問題,一邊省吃儉用從各處開銷節約下來,給小秦淮河又修了一座石橋。

有意思的是,顧媻當初為餘大人忽悠來了幾百萬兩的銀子,那餘大人是一點兒沒留在府台裡啊,多出去的那麼多錢,全都被餘大人自個兒給吞了!

顧媻想起這個就氣,不然他現在面對各縣申請的撥款,也不至於那麼頭疼。

原本顧媻以為,各縣的經濟開發所需錢糧是朝廷發給他,他再發給下面,結果不是這樣的,是每年各地除了上繳的各項稅費,剩下的,才作為各地自行發展的經濟儲備。

也就是說,假若今年揚州全部要交給朝廷的稅費是五十,那麼本地就向百姓征收七十,這樣剩下的二十就可以用作下一年的經濟開發和分配個周邊縣城。

顧媻總覺得這種略有些不合理,這樣的話,地方官員豈不是權力有些過大,且很容易有壓榨百姓的情況?

不過他又想到了慕容豐這貨,大約每個官身邊設置

一個可以越過他告狀的府丞都是為了監督所用吧,這種時候若是他收稅過高,逼得民不聊生,就會被告,所以中間還是有個度的。

顧媻心中逐漸有一筆帳,不過賬目不多,總數也就二十萬兩。

是的,他們揚州府今年可用的公款隻有二十萬兩,當初他給餘大人整來兩百萬兩,那貨取了五十萬兩外加之前收稅所得,上繳了八十萬兩的稅給朝廷,然後剩下的一百五十萬兩揣在兜裡全部都帶走了!

如今揚州府……光是揚州府這麼一個市,需要用錢的地方就數不勝數,首先是需要發錢給還田的百姓予以鼓勵,還要給府內聘用的各種小吏發工資,那些沒有品級的,基本算是他聘用的,所以需要用公款發工資,最後還有節慶裝點城市、管理揚州夜市、修橋補路、城外救濟糧攤子、城市統一美化、城牆加固、河堤修築、擴展揚州城規劃、等等等等,哪樣不要錢?

經濟發展、城市規劃、教諭改革、市場監督,顧媻感覺處處都要錢,而他隻有二十萬兩,給誰好像都不夠他做出一個好的業績,就更彆提下面的縣令還在朝他伸手了。

縣令們和他其實差不多,每年縣令雖然向他交稅,但是同樣的不敢多收百姓,每年都是財政赤字,隻依賴著揚州這一大戶稅收夠多,養著下面六個縣,今年屬實不同往日,王八蛋餘老狗揣著一百五十萬兩巨款去長安瀟灑去了,留下二十萬兩給他創造奇跡,創個頭!

更可怕的是,之前為了給餘大人填窟窿,已經請過揚州的豪奢們來捐款了,這才短短幾個月啊,他如果又叫那些大款們捐款,人家該對自己有意見了。

本來也是,好不容易賺點兒錢,今天這個惦記,明天那個惦記,如果是他的話,他也不乾了,乾脆撂挑子走人。

揚州為什麼這麼繁華,少不了的就是這些商人們在中間的作用,沒有了這些人,經濟就少了一半,哪怕是再好的地理位置,也架不住一個不好的環境,久而久之說不得他還要被上頭斥責,把一個好好的揚州變成人去樓空的荒地。

顧媻想得長遠,他猜測自己恐怕得在這揚州府呆上不少年頭,因為起點抬高,若是沒有個機會讓他搞個更大的成就出來,怕是十年後才能挪一挪位置。

就算是為了以後著想,也不能殺雞取暖,再找那些富豪們捐款了,起碼要等明天再讓他們卷。

那麼眼下秋日宴開始了,慕容豐和下面縣令們接觸後,回來和他透露過,許多地方都要修路,要錢,尤其是最窮的夾水縣,去年因為大雨,又糟了泥石流,半個縣城被毀,就連縣衙都衝沒了,夾水縣的縣令柯大人痛哭了許多天,帶領著死了兒子死了爹媽的百姓們,清除淤泥,重建夾水縣,現在工程未半,縣衙都隻有一個茅房而已,全等著揚州發放救濟金,好叫夾水縣的百姓早日回府生產勞動。

顧媻還記得自己當時問慕容豐,夾水縣這次重建,需要多少錢?

慕容豐那更年期的討厭鬼繃著臉,淡淡笑道:“不多,最低二十萬兩即可。”

二十萬兩即可?不如

殺了他!

顧媻真恨不得寫信去罵餘大人,喊他還錢,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然而慕容豐卻給他出了另一個主意:“大人深受刺史大人賞識,刺史大人也深知揚州今日之難,並非大人造成,不如大人向刺史大人申請些公款,好度過今年,明年等稅收上來,處處隻要正常豐收,便無需憂慮了。”

慕容府丞說得很對,顧媻其實也知道向自己的上司要公款其實很正常,可問題是往年揚州府闊綽得要命,從來不曾伸手向上司討要些什麼,反而是揚州刺史為了其他市,向揚州市借調銀兩,次年還來。

他一個剛剛上台的小小府台,居然就打破了這一規律,顧媻想想都覺得腦袋疼,他隻要朝刺史孟大人訴苦要求上面撥款,孟大人肯定不會從省裡的公款撥給自己,而是也幫他上請,向朝廷總部申請,這一來二去,豈不是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無能了?

顧媻懷疑慕容豐是故意這麼出餿主意,好激將他努力想辦法。

可錢哪兒能憑空產生啊?

這天,送完小江秀才和阿玉去考試後,慕容豐便好似踩著點又來找顧媻詢問可想出了解決之法。

慕容府丞依舊老神在在逼格甚高,雙手揣在袖子裡,一派的沉穩老派,見了顧媻,先是行禮,隨後開口就是一句:“大人可想好了應對之法?秋日宴快要到了,屆時下官可無法再替您推脫了。這幾日夾水縣縣令發來的公函越發激進,已經在罵大人您草菅人命了……”

顧媻:“……”

“還有一封血書,說大人再不發賑災金過去,就要越過大人,向朝廷求救。”

顧媻皺了皺眉,越發覺得前任餘大人可惡至極。

其實這種災難重建,各地向上面尋求幫助多不勝數,偏偏揚州之前調子起得太高,搞得顧媻這會兒也不能破例向上面求助,簡直跟打腫臉充胖子沒什麼兩樣。

他這幾日甚至在想要不要去求助一下老侯爺。

可老侯爺對他本來就保有戒備,自己如果去求助,人家日後要求百倍償還可怎麼辦?顧媻對老侯爺也不放心。

以私情去求助孟大人,人家孟大人對他也僅僅隻是欣賞,哪裡有什麼私交?頂多他兒子想跟他那啥交。

顧媻腦袋疼,慕容豐還在等著他回話,顧媻卻擺了擺手,說:“先給夾水縣縣令十萬繼續修繕,然後到城外貼告示,但凡願意參加夾水縣修繕免費出力的,都分夾水縣公屋一套,修繕完畢後,再發五兩銀子用作安家費。”

顧媻暫時隻能想出這麼多,再找他要錢是真沒有,今年可還有七個月才過年,這七個月他揚州十萬兩也不夠,其他縣難道就不需要他支持了?

隻能先度過眼前這一關,和和氣氣的讓秋日宴舉辦成功,讓揚州誌上漂漂亮亮的留下幾首好詩,再說其他。

顧媻其實也想過,倘若夾水縣真的那麼艱難,自己為了名聲,依舊不向上尋求幫助,是不是更容易被罵?

可到底是沒有到草菅人命那麼嚴重不是?

小顧大人覺得,冬天前讓夾水縣百姓有住有穿有吃,就可以了,錢總會有的,要他頭一次當揚州府台就丟人向上要錢,他絕對做不出來,除非是真搞不到錢。

可真的搞不到嗎?

那不一定,總有辦法。

顧媻腦袋飛速思考,閃過無數可能,最終依舊是落在孟玉那張臉上,他記得孟玉和謝塵送過他兩幅畫!兩幅畫據說都價值千金!

是啊,他還有這等好東西,賣了不就行了?

雖然掏自己家底填公家窟窿這種事情,顧媻很不提倡,可為了更美好的未來,總得付出啊,顧媻下午就讓慕容豐去各處本地豪奢家裡問問有沒有喜歡字畫的,茂山居士的畫願意出多少錢什麼什麼。

結果得到的回複卻是統一的:此畫千金難求,無論給多少,都玷汙了此畫。

顧媻:哦,難怪當初阿玉和謝塵都說從家裡拿的,幾兩銀子意思意思,家長就給他們了,藝術無價,換言之,就是一文不值。

小顧頭皮發麻,微笑坐等孟玉考試出來,讓孟玉把畫再買回去吧,不然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