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生日(二更) 莫欺少年窮(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6548 字 6個月前

人一齊出門, 顧媻還是騎自己的小馬,人前後錯開,行在熱鬨非凡的初二集市裡。

路上顧媻偶爾看賣糖葫蘆的和賣糖人的, 孟玉在一旁忍不住直接又去買了幾個回來送給少年,誰知道少年這回搖頭不要,說:“我就是看看,又不要。”

孟玉無奈,他早知道少年跟四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卻還是忍不住買些過來,既然少年不要,他就問謝塵要不要。

謝二爺在後面一臉無語:“你看我像是要飯的?”

顧媻哈哈笑著,卻到底是心癢, 也跑去捏泥人處找大爺弄了幾隻他就筆畫出來的形象, 老大爺手藝了得,隻是看了一眼就捏了個十成像,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遞給少年, 少年才拿著兩隻泥人回來跟兩位領導說:

“好看嗎?送你們。”

謝二嫌棄極了捏著泥人, 左右瞧了瞧, 十分懷疑小親戚的審美到底受到過什麼熏陶,怎麼能讓一隻羊擁有這樣的頭型,這頭上是米田共嗎?

“喂, 這是什麼?你閒時自己想出來的人物?怎麼羊還能站起來的?頭上什麼玩意兒啊?看起來表情還格外猥瑣, 你就送爺這個?這就是你給爺的新年禮物?爺給你的是價值千金的茅山居士的畫!”

“知道啦知道啦, 等二叔生日,時惜定然給個更好的給你。”顧媻心道山豬吃不了細糠,這可是二十一世紀最偉大連載時間最長最受歡迎的動畫片公認男主角懶羊羊,果然審美太超前了就是不會被理解的。

他看向孟玉, 給孟玉的是灰太狼的泥人。

孟公子也是頭一回看見這麼古怪的泥人,可怎麼說呢,倒是彆有一番風味吧,孟公子笑納了,說:“不愧是時惜想出的泥人,很有意思。”

“這叫有意思?孟你該去找大夫看看腦袋是不是長蛆了。”謝二爺哈哈大笑。

人說著話,一路上卻不時還有人朝謝塵打招呼,連不認識的人都要給謝塵作揖,謝二很快就有些放不開,好像感覺出自己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是個有知名度的公子,所以剛才笑得人仰馬翻的樣子是再做不出來,反倒斯斯文文憋住,隻趁著身邊沒什麼人的時候才繼續調侃小親戚,說:“你呀你,還是想想一會兒做些什麼詩才好。”

顧媻心想自己會背的詩說出來嚇死一眾文人墨客,就是很多東西也不好直接挪用,意境人生閱曆不對,總會讓人覺出幾分怪異,所以他還在想。

“孟公子可有詩意?”

人一齊走入金玉閣,一邊說笑,甫一進去,門口的老媽媽便笑顏如花地應了上來,要領人去雅間。

因著金玉閣是高端會所,不是真的賣皮肉生意的,走文人墨客最愛的逼格風,所以在揚州這樣紙醉金迷之地地位超凡,老板也真是個人才,曉得時不時搞些這種比賽來增加人氣。

之前顧媻來的時候就覺得人很多了,今日再來,好家夥,摩肩擦踵真不是說說而已,好像還有人差點兒把他鞋都踩掉了。

老媽媽笑嗬嗬得看客人們和看銀子沒什麼區彆,好不容易把他們引上樓雅間,窗戶一開,便是樓下正在做詩比試的才子們。

一樓舞台布置得極為簡約素淨,可周圍又裝飾著文竹與一些桃花,放言說都是從侯府收購的,光是看著便叫人感覺沾了福氣。

今日之詩題為酒。

有漂亮的姑娘在下面一首首等才子們寫完,然後高聲念出來,讓眾位客人說好還是不好,還有歌姬舞姬在旁助興,顧媻看著,總感覺像是看見盛唐之景,隻可惜大魏還沒瞧見紅毛外國人和胡人什麼的,還是不夠開放。

他們人在窗口聽了一會兒,都覺得下頭的秀才們水平將就,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於是叫了水果點心配上一些下酒菜,人準備先喝上。

因為年要一直過到元宵節去,顧媻也就不忌諱喝多少,且他又千杯不醉,便心情很好地跟草包和阿玉你來我往互相猜字謎接龍。

那兩個古人,字謎都出得毫無新意,顧媻以自己對曆史文化的各種背誦和了解,輕鬆都可解出,但他的字謎可是集現代腦經急轉彎之精華,所以他跟兩人說他出的字謎,但凡能猜出來,他罰雙倍。

一時間哪怕是人,少年們氣氛也火熱起來。

尤其謝二爺謝塵,最是受不了比試、比拚、比賽一類的挑戰,脫了領子上簇著的北狼毛,挽起袖子,露出黝黑結實的小臂,便好似要跟顧媻打架一樣嚴正以待。

孟玉倒是受持腰間的玉墜擺弄了一會兒,搖了搖那穗子,笑道:“請出題。”

“好,題隻兩個字‘重逢’。”

謝塵瘋狂動腦經,另一邊孟玉已然笑答:“觀,又見。”

顧媻有些意外,但願賭服輸,連飲兩杯,隨後毫無遊戲道德地改口道:“不行不行,改玩彆的,我出題,你們回答,題目包括但不限於字謎。”

謝塵總覺著這遊戲什麼意思,但看小親戚玩得挺高興,便主打一個陪伴,熱鬨熱鬨也是好的:“隨你。”

“好。”孟玉更是不怕,“請出題。”

“為什麼老張家的馬能吃掉老李家的象?”少年笑容登時像是他家那隻平日裡誰都不待見的卷毛小貓,明明巴掌大,卻隻在吃魚的時候眯著眼睛。

“這怎可能?馬隻吃素。”謝二皺眉,“顧時惜,你可不能為了贏亂講吧?你還不如直接叫我喝呢。”

誰料下一秒就又聽見好兄弟孟玉道:“象棋。”

“啊?”謝塵反映了一會兒,才猛地驚喜道,“好哇,原來是這樣,好你個顧時惜,出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儘是來整爺的!”

顧媻笑得不行,笑謝二爺當真是腦袋一點兒彎都不轉的,卻也笑孟玉腦子靈活,完全不像看起來這麼規矩方正。

人皆是興致所至,又點了幾壺的仙人釀,其實就是普通的低度數米酒,顧媻連喝好幾杯,跟喝飲料沒區彆。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似乎出了爆款,顧媻愛熱鬨,立即湊去看,他身邊的兩個公子便也緊隨著,像是他的隨從,卻又毫無自知。

“快快!碧桃姑娘都要以身相許了,公子你還等什麼?今日乾脆拜堂罷!”

下面有男聲高喊起哄,原來是一個窮秀才做了首好詩,本就看上這人的碧桃姑娘為人念了以後,便宣布自己以後贖了身問秀才能否收留,那窮秀才面紅耳赤,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人看對眼了,本朝這方面很是開放,對歌姬舞姬一類也隻看作是一種職業,並不低人一等,當然,皮肉生意的便不在此類了。

秀才們將此情此景看作一段佳話,當場就又有幾人詩興大發,借著酒意抒發自己也想找媳婦兒的心情。

顧媻聽得大樂,真是沒想到古人這麼有意思,他心中這樣想,卻很快又意識到……哦,他好像也是古人了呢……

他如今想起前世,幾乎要記不清楚了,他感覺自己好像就是這裡的顧媻,隻性格不同而已。

咦,其實或許原身沒死,占了他的身體在現代吃香的喝辣的呢?

少年善意的想著,卻又覺得原身還是不要以他的身體活著比較好,不然原身得多不適應啊,沒爹沒媽的,成天撅著屁股使勁兒掙錢,每天身邊朋友多的要命,給這個打電話給那個打電話,張口閉口領導、姐姐、大哥,但卻沒一個是他真正的親戚,也連頓像樣的家常菜都吃不到,就連生日……是啊,生日也沒人記得的。

顧媻從前沒過過生日,他覺得買蛋糕花錢,所以也沒給自己買過,唯一有印象的,是小學住校時,管家媽媽看他小小年紀就全權托管給了的學校,心裡可憐他,看資料知道他過生日也沒有人打電話找他,就去學校門口買了一個小蛋糕。

他至今記得蛋糕是鹹的,一點兒也不甜,可他全吃完了,後來大學自己打工賺錢,心血來潮的時候也去店裡問過有沒有鹹蛋糕,店員們都道沒有,又說肉鬆面包是鹹的。

顧媻象征性買了一塊,果然吃不出當初的味道。

少年自顧自回憶一些沒用的東西,耳邊卻適時聽見孟玉讚歎道:“才子佳人,美哉。”

草包領導立即在旁邊笑道:“那你也找一個,這麼羨慕?”

“非也,隻羨其情,不羨其人。”

“再拽文爺揍你啊。”謝二爺揮了揮拳頭。

孟玉卻沒笑,他靜靜看著身邊出神的少年,以為少年也有所觸動,借著酒意與時下氣氛,孟公子忍不住問顧時惜:“時惜,你以為,人這一生,所伴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少年眸色如水,清透看穿著孟玉,也不拆穿,懶洋洋把玩著自己的長發,毫不思索地道:“無樣貌,我不曾想過有伴。”

“為何?”孟玉詫異。

“不為何,非要說,便是覺著麻煩,我這樣自身難保的人,平日裡滿腦子隻有俗事,沒辦法騰出多餘的心思去算彆人心情如何、為什麼生氣、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開心。”隻有錢,有錢有權就可以了,人生有這兩樣就很足夠了。

孟玉:“怎麼會?”

孟玉隻當顧時惜從未想過這件事,太執著仕途,所以無心男女之事,但這對他而言豈不是更好?

於是孟公子忍不住心中激蕩,輕聲問:“若隻有俗事,那俗世的喜事你與和人分享呢?不若尋個知己。”

“哦?知己?”是基友吧?

顧媻笑容嫵媚絕色:“如何樣的知己?”

“一生一世的知己。”

顧時惜見這小孩大言不慚,有意要讓著孟玉知難而退,便說出一句他腦中閃現的台詞:“那我顧時惜的知己,必定要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武功蓋世狀元之才。”

“一言為定。”孟玉心臟快要從口中跳出,眸子死死盯著顧時惜,生怕這人改口。

顧媻懶散笑道:“一言為定。這樣,科舉有四場,你有保送,少一場,所以是場,這場裡,但凡得第一,我便應你一個要求,直至高中狀元如何?”閒著也是閒著,激勵一個公子哥考上狀元,也不知道大領導孟刺史有什麼獎勵……

“一言為定!”

一旁快醉了的謝二一聽還有這等好事,湊熱鬨也來摻一腳,卻隻當個賭注玩笑,全然沒意識到好友與他小親戚話語之間的旖旎之情:“我也來,開春我也下場,看看前頭的考生們能否個個拉肚子到虛脫,讓爺撿了漏哈哈。”

顧媻手指盈盈一點草包:“你若是能第一場拿個頭名,我直接給你把月亮摘下來。”

“好好好,莫欺少年窮!”

顧媻一愣,隨即忍不住笑個不停,他不可惜自己笑什麼沒人知道,他隻可惜沒相機,今日真正是好日子,希望往後的每一年他生日也這樣,有人專門陪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