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升堂(二更) 第一次斷案(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5289 字 8個月前

然而說實話, 顧媻覺得此時遠遠談不上是絕處。

吃過晚飯,顧媻到總督府去消食,此時總督府守衛森嚴, 所有在總督府任職的官員都被關在其中, 不查明原因是不能隨意進出的。

當然, 這條規矩為什麼對那位王書吏沒有效果,這也得去問問戴大人才行。

少年再來總督府, 走的依舊是偏門, 但看守的守衛們卻是對他恭敬有嘉, 儼然知曉他如今的身份。

他一面往裡去,一面分析現有情況,把整件事情規整為兩部分, 一部分是戴大人略施陰謀想害一把手孟大人下台, 第二部分是孟大人將計就計略施小計反將一軍。

整件事情脈絡很清晰,幾乎可以說是隨便在總督府拉一個人問問清楚是什麼情況,每個人心裡估計都很清楚,隻是不能說, 這是兩個大佬在鬥法, 下頭的人哪裡敢說什麼,但偏偏顧媻參與其中,還下了軍令狀,這下他選擇的權力都沒有, 是必須幫孟大人找出戴通判與那些庫銀消失有關的證據。

人證,完全沒有, 物證,銀子,也一個都沒有找到。

白天去查案子, 還被暗著威脅了一樣,他正要去那些小吏家裡去,那些小吏便死了,豈不是就是告訴他,他再查下去自己也會和那些小吏一樣?

幕後凶手倘若威脅的是真正的古代人,顧媻覺得大約會奏效,可惜顧媻不是個原裝的,他二十多年的教育讓他骨子裡相信邪不壓正這件事,越是狗急跳牆,越讓他覺得這人罪不可恕,對方做出的喪儘天良的阻止越多,也就越讓顧媻堅信這貨非抓不可!

肯定沒人能想得到他下午被嚇了那麼一跳,還能深夜來總督府找魯管事問話吧?

顧媻心裡暗笑,可等到了地方,又總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少點兒啥,等到了魯管事休息的廂房,才猛地一拍腦袋,心道:忘帶展昭了。

他太迫切了,都忘了古代說嘎就嘎,人命脆弱,也不知道現在找人去叫孟三公子過來當自己的展昭,人家睡覺了沒有。

少年還有閒心想東想西,卻沒想到正要踏入魯管事房門之前,肩膀被人拍了拍。

顧媻心裡瞬間都想好了自己埋哪兒比較肥土,扭頭卻見是自己的上司柳主簿。

柳主簿雙手揣在袖子裡,像是出來解手的,這會兒手上還微微濕潤,就是不知道這時因為洗手了,還是因為沒洗手。

“咦,顧時惜,你怎麼來了?外面現在什麼情況?我怎麼聽說外面現在亂得很呐?”

顧媻一看是柳主簿心下都安定了,也笑著道:“外面是亂得很,還好與我的關係不大。”

“哦?”柳主簿略有些吃驚地看著少年,平平無奇的一雙眼,此刻深沉著,好像透過顧媻在看過去的自己,然而兩人竟是如此的不同,“我聽說外面死了不少人,就算是那些看管的小吏都偷了銀子,還回來,也就做個四五年牢便能出來,不至於死……更何況他們家中妻兒父母,他們又何其無辜啊……”

柳主簿歎息著,顧媻卻雙目清明,淡淡說:“是啊,所以更要一查到底,為那些冤屈而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我若是此時罷休,豈不是對不起他們?”

“這……”柳主簿好像頭一回聽見這樣的想法,他當年看見那三十多口人吊死,心中大痛,滿腦子都想著是自己害死了這些人,即便地痞流氓平日裡有些作威作福之態,可真真罪不至死,該死的另有其人。

他原以為少年也自責萬分,誰知道少年其心更堅。

“柳主簿是否是來寬慰時惜的?著實感謝,不過時惜天生有一樣缺點,什麼事情發生了,那是都不會尋找自我過錯的,都是旁人的錯,與我無乾,哈……讓柳主簿見笑了。”

柳主簿愣愣聽著,忽地也笑著搖了搖頭。

裡面的魯管事聽見門外的說話聲,前來開門,一看是顧時惜毫不意外,對柳主簿的到來也沒什麼問的,老頭臉色很臭,又臭又硬,但說話直白道:“是要來審訊我的?隻管問,我魯某沒什麼不好回答的!”

顧媻便拱了拱手,行禮之後也不客氣,入座後單刀直入詢問其魯管事手下的那些小吏平時都有沒有誰看起來很奇怪,或者搜查的時候有什麼困惑,再來覺得那些偷錢的小吏會把錢都藏在何處?

魯管事事無巨細,口才倒是極佳,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顧媻總結了一下就是,魯管事老了老眼昏花,遠處的看不清,近處的也看不清,所以平時都裝模作樣的擺個樣子,檢查小吏門出入庫房的時候,也不需要魯管事親自動手,他就站在旁邊假裝在監督就行了。

顧媻聽到這裡,真是震驚,這麼老實一老頭,沒想到這麼油,這不是他夢想中當官的生活嗎?當個吉祥物似的到處溜達檢查,手下一堆能人幫他做事兒,自己享受清閒。

現在顧媻立即打消了這一想法,手下太能乾也不行啊,太可怕了,你看看,這魯老頭不正是個例子?手下瞞著他一起偷錢,他硬是真不知道。

魯老頭還因為每天都板著臉,一副很不好接近的樣子,所以跟手下的那些小吏關係也不怎麼親近,平日很少走動,誰誰突然富起來了他也不知道,主打的就是一個混日子。

顧媻:……以後一定要杜絕有這樣的員工在自己手下,一個團隊隻能有一個混日子的,那隻能是我。

後來魯老頭說的故事就長遠了,大約是人老了,全家隻有自己一個人在上班,平時又沒什麼人跟他聊天,好不容易逮著他和柳主簿,便把十幾年的話都倒給他們聽。

魯老頭說他在十幾年前為了抓貪官丟掉的耳朵被他拿去泡酒了,有個道士明明說可以再生的,卻原來是騙他。

魯老頭還摸著自己的光頭感慨不已,說自己頭發都掉光了,以前也是玉樹臨風來著。

魯老頭還說自己與發妻結婚六十餘年,期間沒有吵過一次架,擔心老妻先去了,自己也扛不住,所以去了好幾次的平安寺,求和尚保佑,求來一爐香,那香可不得了,多少達官貴人都求不到的,隻有有緣人才能求到,也多虧了王書吏陪他一起去,其實是王書吏得了那香,轉送給他的。

顧媻簡直抓到了什麼苗頭一樣,緊接著便緊張問道:“王書吏送你這香可要求了什麼回報?”

“那倒沒有。”魯老頭想了想,說,“他是個好人。”

“他可不是好人,這是局魯管事,你大難臨頭了!”少年突然拍案而起,一本正經說道,“你可知那香一看就價值不菲,什麼人參什麼有緣人,都是假的,那百年人參市場價可達五百兩,那香若是達到兩百兩,這就是七百兩,正正好對上咱們庫銀所丟的數目啊魯管事。你想想,為什麼這麼巧?!”

柳主簿在旁邊想了想說:“所以有人專門把偷出來的錢都通過王書吏花到了魯管事的身上?”

“不是有人指示,王書吏為何這樣做?”顧媻想了想,覺得不妙,這王書吏之後可以矢口否認自己送過東西,而是幫忙買……不對,王書吏下午對他承認過是他送的,所以反口不現實。

假如他是反派,怎麼才能把魯老頭的犯罪證據坐實呢?

少年眸中忽地大亮,站起來便要衝出去,柳主簿在後面問:“怎麼了?!”

顧媻來不及多說,掏出他的刺史令便對著院中巡邏的士兵說:“給我一匹馬!再昭一百號兄弟同我出去保護證人!要活口!”

巡邏侍衛霎時間跪了一片,雄渾之聲回應響徹天際。

顧媻出門之時,侍衛已然集結完畢,隻是他卻一時之間不知道去往哪裡,便問侍衛統領知不知道王書吏家住何處。

統領搖頭。

顧媻立馬讓人去找柳主簿,人還沒派出去,街口另一頭便行來一隊列的威武將士,打頭的是一襲白衣騎裝,英姿颯爽的少年郎,其人身上彆劍,身後俱是盔甲猛將,猶如鬼王夜行,凡人退避。

“孟玉?!”顧媻驚訝道。

孟三公子從馬上下來,原本冷清淡漠的深情瞬間展顏一笑,溫柔道:“看我抓到了什麼,王書吏在家中想要上吊自殺,剛巧我覺得他這個人不抓起來實在不放心,就給救了,去找你你家說你來總督府了,我怕有危險,所以去找侯爺要了一隊人馬來保護你。”

晴朗明月之下,少年說得懇切真情,顧時惜卻隻感動了一瞬,下一秒就注意力全在被壓過來的王書吏身上,他嘖嘖說道:“真是沒想到,證據其實就是你,原本雖然想過直接抓了你,但你肯定不會說,但現在無所謂了,其他的邏輯推理我已然全部推理清楚,隻要你活著,就是我的證據。”

“所以,升堂嗎?”孟三公子近乎寵溺地看著少年,好像知曉少年接下來想做什麼。

顧媻連忙點頭,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坐那揚州牧的官椅……

應該不行吧,孟大人要是小氣一點點,第二天就要給他穿小鞋的。

懷著幸福又小小遺憾的心情,少年聽見身邊的孟玉替他高喊:“刺史令,升堂!”那威風,真是酷斃了!

顧時惜一臉羨豔,心中小小的怨念著:……其實我自己會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