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小包 當官配件已滿配(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6099 字 8個月前

顧媻還以為謝塵受傷後, 會有一個單獨的病房供謝塵休息呢,結果到了地方一看,還是大通鋪, 裡面躺了好多受傷的軍士。

其中最嚴重的當屬被他救回來的那個霍運, 整個側面燒傷嚴重, 從脖子到右手臂整條胳膊連帶著胸口此刻都被纏繞了紗布。

其他人大多數隻是吸入了過多的煙霧陷入的短暫性昏迷,睡了一覺大部分就能好。

顧媻跟著小江秀才一塊兒進了帳篷, 印著室內需要良好的通風,因此所有的簾布全部都卷上去的, 通風倒是通風得很徹底, 但顧媻覺得這些病人怕是好了後就得得感冒。

“二公子在那呢。”小江秀才忍不住描述剛才看見的場景, “行刑官拿的板子比府衙裡面的還要粗, 我瞧著要是打在我的身上,肯定兩下就沒命了。”

小江秀才唏噓不已, 一直歎息。

顧媻則沒什麼特彆的感觸, 直到走到謝塵身邊去坐下, 看見一向生龍活虎的草包現在滿臉慘白的趴在床鋪上,少年到底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忽地有些不太理解這個草包心裡到底有多缺愛,才會有人稍微為他著想一下, 就著急忙慌的恨不得把命都給人家。

要是自己是個壞人怎麼辦?侯府到時候恐怕落入自己的手中,謝草包還要覺得自己是幫忙保管吧?

小江秀才懂事兒的看了看公子與謝二爺,默默退到外面去守著。

顧媻沒發現, 就這麼坐了一會兒, 忽地又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傻的,在做什麼無用功,他應該在謝塵快要醒來的時候過來坐著,讓謝塵以為自己守了他很久很久, 這樣才有利於兄弟情的發展。

然而顧媻始終還是沒有走,他出去找小江,讓小江去他的帳子裡找幾本書來看,自己則重新坐回謝二爺的身邊去,點了根細長的蠟燭,靠在椅子上腦袋空空。

他鮮少有這麼放鬆什麼都不想的時刻,他從小便要想很多很多,想自己怎麼賺錢,怎麼吃飯,怎麼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什麼都得他自己親曆親為,不然什麼好事兒都輪不到自己。

他不像彆人,都有個好的家庭,要麼是家裡有錢,要麼是父母相愛,在要不然有個疼愛自己的爺爺奶奶,總有一個地方產出愛滋養彆人,有個避風港,有個可以歇息的地方。

顧媻是沒有的,所以他總在想,想著打工後要再念書多少,做題多少,要背誦所有富婆阿姨們的手機號碼,要想辦法讓阿姨們感覺到賓至如歸,要偶爾暴露自己的難處,但卻必須恰到好處,過度的示弱隻會讓人感到厭煩。

他總在想,想著如何讓自己追上彆人的生活層次,然後不滿足,永遠不滿足的追逐他覺得會幸福的東西。

可到了古代,到了這邊,顧媻感覺好像有時候是可以什麼都不想,暫時停下來享受勝利。

就好像此刻。

他前途無憂,有人還心心念念的說要保護他,他確定要有個前程似錦的未來,背靠大樹能夠乘涼,父母相愛,弟弟可愛,父親還格外的喜歡念書,自己也時常收到母親送來的貼身衣物。

他都不知道自己回去說自己要去總督府辦公,他那老爹得是個什麼表情,恐怕又要痛哭流涕感覺不夠努力。

少年笑了笑,接過小江秀才送來的話本子,心不在焉的讀起來。

他在想,為什麼自己在古代能夠偶爾感到輕鬆,在現代卻無時無刻都被焦慮纏身,總感覺孤身一人呢?

他沒有翻頁,細白漂亮的手指尖隻是撚著書頁,猶如一尊玉像,凝固在謝塵身邊。

謝塵醒來得很快,他其實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睡著,昏過去後立馬就被疼醒了,隻是還睜不開眼睛,眼皮子沉的很。

等他好不容易睜眼,就看見他最在乎的小親戚安安靜靜坐在身邊看書,任由此地寒風不停的吹刮,擾亂小親戚如詩如畫一樣的柔順黑發,小親戚也隻是靜靜坐在身邊,明顯沒有在看書,而是眸色清冷地想著什麼。

在想什麼呢?

不會是感到愧疚吧?

謝二爺一時竟是為心情低落的小親戚感到難過,明明他自己被打了個半死都沒什麼感覺,家常便飯爾,可看小親戚心疼自己為自己難過……天啊,其實沒必要的!

謝二爺連忙吱聲道:“顧時惜。”

顧媻瞬間回神,看見草包醒來的這一刻,他想的是,還好自己一直坐在這兒,要是等小江去叫自己,哪來得及啊!

“嗯?”不過話說回來,顧媻突然發現謝塵總是喊自己的全名,不是顧時惜就是小親戚,不像孟玉,叫得更親近,周公子就更不必說了,也喊得親近。

“彆傷心,我經常被打,都習慣了,屁股上看著可怖,實際上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不信你看看,一層繭子,根本不痛。”少年道。

顧媻幾乎被逗笑,說:“繭子得有城牆厚你才不疼吧?”

“有自然是有……”謝二爺也笑,笑了兩聲,又疼得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顧媻連忙皺眉道:“彆笑了,是不是還要再上藥的?”

說著,正要撩開謝塵的被子去看傷勢。

誰知道剛才還大言不慚讓顧媻看看的謝二爺這會兒滿面通紅,簡直猶如被欺負的黃花大閨女,急忙拽住被子,低聲喊道:“不必不必,剛塗的!”

顧媻把人當小孩,全然沒意識到自己在這裡也隻是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且依舊俊美無雙,惹人心慌。

見二爺死活不肯,顧媻也就放棄觀看,轉而幫謝二爺撚了撚被腳,說:“那你再睡會兒,休息也是恢複的過程。”

“睡不著,告訴你個好消息,咱們可能要升官的。”

“哦?”草包也能知道?

“都這樣,官場就這樣。”謝二爺淡淡說,“我身邊叔伯還有多些相熟的門客,但凡做出些政績的,上頭要重用的,都要先壓一壓銳氣,或者考驗考驗心性,挺過去了,馬上便能得到重用,咱們這不是一樣的?”

顧媻一時間隻感受得到階級的差距,他在現代念了十幾年的書,縱觀曆史,才明白的道理,這些達官貴人的小孩子從小就明白。

“我興許能撈個小將軍做做,你過段時間指不定能當參軍總管,也就是張合的位置,張合他老娘好像病得很重,軍中都在說他時常憂心到夜不能寐。”謝二爺歎了口氣說,“張合原來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我看他成天一張木頭臉,還以為心也是木頭做的。”

“母子連心,自己的母親怎麼能不擔憂呢?我想張先生每年隨著老侯爺出征,他的老母親恐怕也憂心到夜不能寐的。天下母子都是這樣。”顧媻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畢竟他是沒感受過這些的,很多時候甚至偏激的覺得為人父母若是不相愛,真是沒必要生孩子。

且有些做家長的,根本不配當家長。

這些話怎麼好說?在這名聲重如性命的古代,這些話但凡被有心人聽去,隨便宣揚一下,他恐怕就是個不仁不義不孝的偽君子了。

畢竟古代講究一個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誰知道顧媻如此謹慎,謝塵卻不,謝二嗤笑一聲,冷淡說:“那我一定不是人了,不然我被打死,怎麼母親父親都沒像你這樣徹夜守過的?”

顧媻還不曾了解謝塵的家庭,謝塵的父母至今在他的人物關係圖裡都還是個問號。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謝二爺忽地又氣勢弱了下去,充滿理解道,“我這般不成器,隻祖父還曉得打罵我,他們不管也正常。”

“父親纏綿病榻日久,母親……母親心中有怨,我天資愚笨,不懂如何討他們歡心,所以實在是正常極了。”

顧媻聽謝塵雲淡風輕說出這些話,幾乎品不出其中傷心的情緒,可越是這樣,才說明曾經有多麼渴望,渴望到極致都得不到,這才死心。

某種程度上,他們竟是很像。

顧媻伸手揉了揉謝塵的黑發,就像剛才謝塵也這樣摸他腦袋一樣,說:“我會守你一夜。”

謝二爺忽地扭頭不看顧時惜,良久才說:“彆,你身子弱,凍死了我到哪兒再去找一個顧時惜?又好看又聰明,還總為我著想?”

“哈,天底下這樣的人多的是。”

“那爺也隻認你了。回去吧,彆冷死了。”

“我是什麼啊?吹吹風就得冷死?”顧媻覺著好笑。

謝二爺也笑了笑,扭頭回來,繼續說:“你在這兒坐著,我哪裡睡得著,聽話,回去。”

顧媻不好和個病人一直鬥嘴,隻得先行回去——當然也有他實在覺得冷得受不了了,想回帳子裡烤火——隻是離開前,剛巧路過霍運的床位,他看霍運那廝大約由於是逃兵的身份,根本連個被子都沒有,渾身紗布纏繞後就那麼甩木板床上,著實造孽。

好歹是他耗費口舌讓孟玉背下山的呢,孟玉背得可辛苦了。

顧媻左右看了看,找了個薄被子給霍運也蓋上。

正要離開,卻沒想到霍運燒成這樣,都沒昏迷,隻眼睛閉著,低聲沙啞道了一句:“我欠你一命,顧時惜。”

顧媻嚇了一跳,但很快進入狀態,他拍了拍霍運的被子,什麼都沒說,隻深深歎了口氣,離開了。

出了帳子,外面等他的小江秀才連忙跟上,手裡還捏著其他兵丁烤好的紅薯,遞給他說:“公子何故如此開心?”

顧媻接過紅薯,摸了摸自己的臉:“啊?很明顯嗎?”

小江秀才點了點頭,說:“有一點,發生什麼好事兒了嗎?”

“那倒沒有,隻是一切都太順風順水了,我開心。”他的展昭似乎也有了,連包青天的月亮都在小馬額頭上,他以後不當個大理寺卿真是對不起這配置!

欸,小馬名字有了,就叫小包吧。少年開心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