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彩頭 草包必須出風頭(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5920 字 8個月前

揚州府台大人的居所和府尹相連, 平日卻將前來的客人分流清晰,所謂公事公辦,私事私辦, 前來辦公的, 從衙門正門走就行, 會友的, 得從正門旁邊的偏門直入二門正堂。

顧媻之前跟著孟玉來過一次, 這回便很有點兒自然,不像上回滿腦子都是計算,連好好看看四周彆樣的裝飾都沒有心情。

大約是因為這次公事裹著會友家宴的名頭,所以一入二門便可見四處仆從眾多,府內剛剛打掃過,到處還掛了紅燈籠和穗子,喜氣洋洋, 以迎不久後即將到來的新年。

孟玉和謝二爺來這邊,幾乎就跟回家沒什麼兩樣,顧媻走在略後一點的位置, 習慣性喜歡觀察所有人的微表情, 發現孟玉時不時的跟謝塵一樣, 回頭生怕他走丟了一樣,有些好笑。

他這麼大一個人,難不成是瞎的?還能走丟?

但這種話少年也曉得沒必要說出口,即便是開玩笑也有種打擊人積極性的壞處, 就當他是個路癡也無所謂, 隻要還知道惦記他,那麼他交的這兩個公子哥,都算沒交錯。

餘大人的家宴設在府尹後院, 那是一個占地幾乎有一個標準操場大小的花園,但因為其中怪石嶙峋池塘大大小小也好幾個,所以具體大小顧媻也不清楚,隻心中為之一怔,更加堅定地想要當官。

他要是每天也從這樣大的宅院裡醒來,一起來仆從如雲,刷牙都站在這麼漂亮的古典建築花園裡,那他不知道多樂觀開朗。

由於已然入冬,家宴主體擺在花廳裡面,花廳其實就是和花園相連的一座建築,四周窗戶大開後,形狀偏長的扁窗留下一道道寬闊的視野面向花園,幾乎讓人就置身花園當中一樣。

當然也是不必怕冷的,顧媻看見花園裡四處都擺了暖爐,客人們走兩步就有個可以取暖的地方,這炭火跟謝家的幾乎一樣,沒有看見一點兒煙,大約也是個價值連城的碳。

“孟三!謝塵!這兒!”忽地有人從花廳那邊小跑著過來叫住他們。

顧媻望去,隻看見個長著模樣清秀的少年氣喘籲籲向這邊過來,這人身著淺藍色和白色相搭的長袍,頭上帶著一頂玉冠,原本四分的普通模樣,硬是被這身富貴打扮拔高到了八分,但是等這人對著謝二和孟三露出一笑,分數直降,這人牙像島國人,亂得互相打架。

“餘勝,你爹咋想的?擺在這兒?不如去你家戲台子那邊,又暖和又寬敞,再請個戲班子過來唱一唱,園子裡現在水也不流,花隻臘梅,沒什麼意思。”謝二爺淡淡評價著,他是真當自己過來吃吃喝喝玩樂的。

孟玉在旁邊笑了笑,說:“餘伯父家宴是跟揚州的巨賈富豪敘舊的,搞個戲班子過來咿咿呀呀的唱,說話誰聽得見?我們在花廳旁邊的小廳用餐,吃吃喝喝後,想聽戲,乾脆再找人來,這會兒就不勞餘伯父費心,咱們自己玩自己的就是。”

餘大人的崽在旁邊連連點頭稱‘是’,顧媻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感覺挺有意思,餘大人是一言不合就哭,毫無什麼形象派頭可言,但收放自如,儼然官場老油子,餘大人的小孩倒是挺靦腆的,不怎麼出眾,一點兒也不油。

“不過今天嚴林也來了,帶著他的那個遠房親戚什麼的,戴瑁也帶了個人,不知道是誰。”

“嚴大屁居然也在啊!那感情好!顧時惜,一會兒你跟我坐,我把嚴大屁好好介紹給你認識認識。”謝二爺哈哈笑了笑,扳回面子的機會來了!

餘少爺好奇似的順著謝二的話看過來,一眼就認出顧媻是當初在謝家門口被謝塵帶回家的親戚,頓時也笑,隱隱捧著謝塵說:“原來今天二爺帶了秘密武器來,嚴林那小子今天必輸,大約又要喝個酩酊大醉回家摔東西去。”

顧媻正聽得津津有味,孟玉緩緩走到他身邊來,小聲說:“是不是有些不自在?謝塵是這樣,他並非故意把你當個擺件和人攀比什麼的,他拿我都跟彆人炫耀,不是有惡意的。”

顧媻笑道:“我曉得。”

孟三公子溫柔說:“餘勝就是餘大人的獨子,餘大人也隻一個夫人,和夫人青梅竹馬,熬了許多年,才有這麼一個兒子,餘伯父總怕他養不大,總狗兒狗兒的叫,咱們也就跟著喊他餘狗兒。”

“是嗎?”顧媻笑容都真了幾分,搖了搖頭,說,“還真是個寶貝兒子。”

“當然,不像我,家中上面兩個哥哥,下面還有個妹子,是上下都要敬著哄著,舉步維艱啊。”這話純屬玩笑了。

顧媻一聽就知道是誇張,假若當真舉步維艱,就不會需要孟玉去給孟大人送早點了,且他看孟大人對孟玉的態度,父子兩個關係明顯很近,孟玉在孟大人的面前提自己母親也格外自然,說不定孟玉上頭兩個哥哥是同父異母的孩子。

要麼孟玉是正經二婚老婆生的小孩,要麼孟玉前頭的兩個哥哥是庶子,大概率顧媻猜測是前一種,隻有孟玉的兄長們沒人撐腰,孟玉才有這樣的派頭,儼然孟家唯一兒子的樣子。

正說著,花廳那邊也有一群少年郎說說笑笑,聲音時而放大,時而變小,眾人不時還看向顧媻他們這邊,明顯是有些敵意的。

顧媻一眼就認出當中領著漂亮親戚的嚴林,這人今天在那群人當中居然沒有站在中心位置,中心位置給了一個陌生少年,那人一身紅黑騎裝打扮,袖口和領口簇著一些雪白的兔毛,五官格外的標致,濃眉大眼,卻眼神輕蔑倦懶,雙手揣在暖手袋裡,看什麼都好像在看一團垃圾。

——比謝塵都囂張的樣子。

“那個居然還要用暖手袋的是誰?”

果然,顧媻聽見謝塵問道。

今日東道之子餘勝小聲說:“戴瑁那小子帶來的,不太清楚。”

孟玉:“像是有些來頭,戴瑁便是楊州通判之子,比我父親低一級,但有檢查檢舉之職,他寫的奏章能直達天聽,和我爹不大對付,今日本來沒有邀請戴伯父來,他有些過於……剛正,估計今天籌款的事情,是真難辦。”

一旁的餘勝一聽這話,是真眸色暗淡。

誰知道謝塵淡淡罵了一句:“真是哪兒有狗屎就往哪兒趕,姓戴的父子兩個都愛吃熱乎的。餘狗沒事兒,我祖父在,怕他個蛋,敢和我祖父叫板的揚州城乃至整個大魏能有幾人?餘勝,你隻管讓你爹搞錢,又不是搜刮民脂民膏,他們家裡那麼多銀子,捐一點兒也要不了他們的命。”

顧媻微笑:好樣的二叔,人家姓戴的是吃屎的,咱們是屎對吧?罵人彆把自己也罵進去啊,看來得好好培訓一下這方面。

不過現在看來揚州F5也不是真的都是朋友。

如今三個在他這裡,還有兩個在對面,各自帶了一個人也來參加餘大人的家宴。

如今是4V4的局面。

對面的嚴林自稱家裡跟太後是表親,姓戴的家裡父親相當於是副省長,帶來的新人暫時不知道來頭,但看站位,大約比嚴林和戴瑁都要更加富貴權重。

能是誰啊?不知道底細,這就很煩。

顧媻這邊都還在說著閒話,對面那四人就在陌生少年的引領下朝這邊走來,顧媻這邊幾個公子哥頓時全部噤聲,幾乎像是兩方大佬會晤似的,一派的謹慎,各自憋足了氣勢。

等那邊嚴林率先笑著開口喊謝塵,顧媻就聽謝二爺打斷道:“乾啥?有話直說,彆二爺二爺的叫。”

嚴林哈哈笑著說:“彆這麼暴脾氣,我這不是引薦個哥們給你認識嗎,喏,戴二家裡也來了遠親,從長安來的,剛巧隨父巡遊至此,他父親是誰你曉得吧?”

顧媻太陽穴都突了一下,感覺有點不妙。

“看到那邊那位身穿祥雲文案的棗色長袍的大人了嗎?乃八州巡察使,早前秘密住在戴家,今天聽聞餘伯父宴請眾人,頗有興趣,戴伯父就把許大人一塊兒帶上,好親近親近啊。”嚴林說完,笑眯眯地看著謝塵眾人,尤其瞄了一眼餘勝。

餘勝臉色瞬間煞白,隻這一段話便明白其中關節嚴重。

“果然來者不善,戴伯父知道餘大人請了老侯爺坐台,便也拉上巡察使坐台,此事辦不了了。”孟玉生怕顧媻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一直貼著顧媻耳邊悄悄解釋,“我爹不來恐怕是早就知道巡查使在了,如今就看餘伯父怎麼做,按照計劃挑明其中原委,巡查使當場就能拿下餘伯父,治他一個收受賄賂用以欺瞞朝廷的罪名。”

顧媻看了孟玉一眼表示感謝介紹,心裡也在犯難。

原本揚州府台也就是市長餘大人的困難,真的很好解決,各路豪強捐錢就行了,隻要繳夠了應當納稅的部分,其他完全沒有問題,即便有,也是下一任府台大人需要考慮的。

且這件事雖然顯得府台治理揚州不怎麼好,可到底是沒出大的問題,算可以了,又沒有搜刮百姓。揚州人民過得彆提多快活了,又有錢。

然而一個副省長和一個巡查使在這裡看著,就是不願意餘大人度過這一關,原因不明……真是為了程序正義,不能容忍任何人走捷徑?不見得。

“嗬嗬,巡查使?又當如何?爹是爹,兒子是兒子,我看這位兄台這種天氣居然都用上暖手袋,這不是給婦人女眷用的嗎?看來一會兒咱們騎射的時候,仁兄大約是要在下頭看著了,沒什麼意思。”謝二爺淡淡道。

“你!”那許公子登時面紅耳赤,嘴角一抽,火爆脾氣登時爆炸,道,“爺在馬背上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和我比騎射可敢?”

“有何不敢?”謝二爺嘴角一扯,爽朗大笑。

顧媻登時眼前一亮,他就知道危機與機會並存!讓謝塵這個草包領導出風頭、讓老侯爺明白他用處和忠心的機會不就來了嗎?!還能順帶解決餘大人籌錢的事情,一舉三得啊!

於是他等謝塵跟那個許公子約好了飯後比試,眾人散去後,他才拽了拽謝二爺的袖子,說:“二叔,你們比試,不要彩頭的嗎?一會兒你到老侯爺那兒要個彩頭,隻要銀子。”

“爺有的是銀子!需要彩頭?!”謝二爺挑眉。

“你去不去?”少年濃秀俊挺的眉一擰。

謝塵立馬囂張不起來,意識到小親戚好像有彆的打算,反正小親戚絕不會害他,於是眼巴巴地又有些討好地笑了笑,說:“去去去,哎呀,我去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