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套路(捉蟲) 風浪越大魚越貴!(1 / 1)

穿成寒門貴子 可愛嘰 8677 字 6個月前

小顧導遊想了整整一上午:到底要不要拒絕跟謝塵去軍營基層做起。

吃飯的時候, 顧父也問他今天商務謝二爺來找他說了什麼,怎麼好像離開的時候有些不悅。

顧媻想說那可不是不悅,是被自己打臉後的羞窘, 估計謝塵那貨都快沒臉見他了。

不過說實話, 他從一開始也不覺得會很順利, 任何好事都逃不過一個好事多磨的道理, 哪有那麼簡單就讓他一舉當個大官呀, 人家那些好位置,不得留給更親近的子侄作為以後的人脈?

少年雖說心裡明白,也什麼都懂,可錯就錯在昨天謝塵那草包斬釘截鐵的拍著胸脯和他說這件事兒絕對靠譜,搞得他當時也熱血沸騰,期待了一夜。

好吧,所以說, 都是他的錯,大意了,忘了草包說的任何話都得打個折扣。

中午顧家開了個小灶, 顧母拿出壓箱底的臘肉, 切了厚厚的一小塊兒炒在大白菜裡, 又去鄰居家換了些精鹽,最後還拿出些碎銀子托人買了束脩,還在閒漢叫賣的溫碟中買了一盤子醬牛肉與一盤隻有精致幾塊兒的紅燒肉。

紅燒肉可是個好東西,顧媻自從來到古代, 整整四個月的時間, 這種偏甜口的肉卻是頭一次上桌。

古代的紅燒肉似乎又叫蘇燒肉,母親最先給他夾了一塊兒,顧媻嘗了嘗, 發現入口即化,卻不像是用糖炒上色,問了母親才笑得這蘇燒肉用的是醬油和紅曲,文火慢燒後,等肉呈現出琥珀色的質感,就算好了。

顧媻聽得比吃起來還要有感覺,打定主意等自己每次升官都要買一盤來吃,每一次都得比上一次的肉多才行。

就好像是一種餐桌上的儀式,得讓家裡人確切的知道他們的變得更好更好。

顧家的餐桌禮儀沒有食不言這一項,這時候的古人似乎也都不講究這個,反正顧媻碰到的都不講究。

吃飯時間幾乎等同於顧家的家庭會議,輕鬆又和諧。

顧媻一邊吃一邊給顧父科普下午要去的華安寺和葉空大師,據他了解,葉空大師屬於天才一類的人物,除了考試不行,樣樣精通,當時人人求他當官,上上屆的揚州牧多次邀請葉空大師去總督當楊州通判,相當於副省長,但葉空大師不耐其煩,一氣之下剃度出家。

如此有個性的人物,能夠耐著性子教導謝塵這樣的紈絝草包,大約也是個十分講義氣的義士。

且這位葉空大師,雖說不入官場,但其實家裡很富,祖上做過官,母家從商,揚州城最火的成衣店便是葉空大師家族產業。

再說葉空大師這回雖老侯爺出征回來,明顯是當軍師回來,所以葉空大師不愛當官是真,能為了好友兩肋插刀也是真,是極為率性真實不做作的大師傅。

顧媻分析了一通,看老爹連連點頭,有些拘謹的模樣,忽地又覺得和老爹說這些根本沒什麼用處,就老爹這樣剛正不阿,執拗又全憑真誠做人的老實人,隻需要做自己就可以了,讓他去投其所好,說不定還要弄巧成拙。

於是顧媻搖了搖頭,和老爹說:“算了,爹,忘了我剛才說的話,我實在也是過於緊張了,一想到爹馬上就要拜葉空大師為老師,學習為官做人之道,便好像已經看見爹爹功成名就,為一方父母。”

顧父本來就緊張,一聽這話,更是渾身都好像不受控製地發抖,但兒子所說的何嘗不是長子對他的信任?

顧父如今眼眶總是因為懂事聰慧的長子而感到濕潤發燙,這次同樣如此,他點了點頭,說:“媻哥兒,你就放心吧,你放心去軍營,家裡有我,讀書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為父三十餘年來一事無成,往後若不再接再厲,如何對得起你母親和你對我的良苦用心。”

小弟乖乖在旁邊吃飯,聞言,詫異道:“大哥要去軍營?那還回來嗎?”

顧媻哪裡知道啊,他雖然心裡還在想著要不要拒絕和謝塵一起去,可他哪裡有拒絕的第二選項?

謝塵真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潛力股了,他與謝塵之間說實話沒什麼感情可言,但從現在培養起來也未嘗不可。

“當然回來,就是可能隔幾天回來一次,母親,父親,家裡有事的話,可以找二爺的小廝虎子,他應該能想辦法給我們傳信。”

少年又囑咐了許多,下午便給父親準備了一身新行頭,讓父親提著束脩獨自前去華安寺拜師。

他雖然也想去看看,但轉念一想,全家出動送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上學,人家葉空大師看了估計都要無語,便忍住沒去。

睡了午覺後,約莫四點起床洗漱,顧媻收拾妥當抬頭就看見門外小木桌上坐著兩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公子哥。

其中極愛大紅大紫性格張揚的謝二爺正蹲在地上跟他的小弟比賽鬥蛐蛐兒,兩人都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兩隻蛐蛐兒,明明是冬天,卻弄得像是夏日一般,蟲鳴鳥叫。

另一位孟三公子規規矩矩地坐在木頭小凳子上,即便身處破舊狹小的院子,地上的泥巴路被冷空氣凍得非堅石不破,一派的蕭條景色,孟三公子身處其中,卻也竟是直直將整個畫面上升成優雅之地。

顧家小院兩側和另外兩家共用一座矮圍牆,正面是一條原本就熱鬨的小巷,此刻之前還門可羅雀的顧家現在擠滿了看熱鬨的小孩,一個個臉蛋上滿滿紅瘡,流著大鼻涕,卻在看見紅衣服的二爺大叫著讓自家的蛐蛐兒‘上’時,小孩兒們也一個個牟足了勁兒地探頭探腦。

顧母一向靦腆羞澀,從前在小縣裡也不曾經曆過這樣被圍觀的場景,所以躲在屋裡也笑著往外瞄。

顧媻出門前跟母親說:“我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不用留我的飯,娘你和弟弟多吃點,不要省著花錢。”他現在要去軍營了,這就算是有了進項,當然不需要存錢,該吃吃該喝喝,不然賺錢來乾什麼?

王氏目光驕傲地看著長子,連忙上去幫少年耳邊的長發捋了捋,說:“那你出門在外也要小心,家裡的事你真是彆操心了,晚上給你留個燈。”

顧媻點點頭,出門後又回頭看了一下,他看王氏當真對自己滿眼都是不做假的心疼心愛,感覺自己這個假兒子,大約還是蠻成功的。

起碼讀書讀死了的那位少年不需要死不瞑目了。

“時惜!”

“小顧。”

“哎呀小顧爺!”

顧媻甫一出門,兩個公子哥也站起來朝他打招呼,無數雙眼睛便也順著招呼聲一下子朝他撲來。

其中大部分都是圍觀小孩涉世未深充滿好奇與敬畏的眼神,小部分來自於其他住在後排房的謝府親戚。

哦,還有院子裡巴巴湊上來招待謝塵鞍前馬後的管家秦六爺。

所有來後排房居住的謝府親戚,第一個打交道的都是秦六爺,某種程度上,秦六爺統治著整個後排房,偏偏顧媻他們是謝二爺帶來的,所以從他們住進來到現在,秦六爺每回在後排房巡邏視察,都很親切的來他們這邊問問住得滿意不,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態度彆提多麼親切了。

所以除了孟玉和謝二爺喊他,秦六爺也格外的熱情,一副跟顧媻多麼要好的模樣,和他打招呼,說:“又要出去啊?好好,你放心跟二爺他們一塊兒出去就是的,你家有什麼事情,我第一個到,放心放心。”

顧媻和這位秦六爺完全不熟,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還是後排房的小領導,得罪人家完全劃不來,便也熱情洋溢地和六爺說:“那真是多謝六爺了,我同二叔先走了。”

“好好去吧去吧。”秦六爺一副看著自家子侄輩的小孩出息了一樣,眼睛都要冒出淚來。

顧媻也一副和秦六爺多麼要好的樣子,一彆三回頭。

直至走遠了,三人一塊兒上了前去揚州府的馬車,謝塵才滿臉疑惑地說:“奇怪,你家啥時候跟秦六也沾親帶故的?感情好的像是穿一條褲子的,我剛去就看見秦六讓人給你們家送他家囤的大白菜,還有好幾箱子的過季衣裳。”

顧媻一邊目光像是小孩子一樣悄悄看馬車上的內飾,一邊耐心跟草包領導解釋說:“沒什麼關係,唯一的關係大概是都有一顆想要為二爺分憂解難的心吧。”

謝塵愣了一秒,還是頭一次聽人把‘巴結’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哈哈大笑說:“那他還挺懂事兒,改日我叫祖父給他搞個好差事,總在後排房管那麼些窮親戚有什麼用,一輩子沒什麼出息。”

“欸,也並非都是什麼窮親戚。”一旁視線沒有離開過顧媻的孟三公子聞言無奈道,“都是一時困頓的苦命人,隻待一朝騰雲起罷了。”說完跟好友謝塵使了個眼色。

顧媻把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笑道:“不必如此,我又不是什麼玻璃心,本身就是二爺家的窮親戚,說說又怎麼了?二爺又不嫌棄我。”

被使了眼色的謝塵原本還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心裡不大舒服,結果小親戚坦蕩得要命,居然還為自己辯解,心裡立即膨脹出一股子說不出的得意來,對著孟三挑眉說:“就你屁事兒多,顧時惜知道我沒什麼意思,就是心直口快而已。”

“好吧。”孟三無奈笑了笑。

顧媻卻又對謝塵道:“我知道二叔是口之心快,可彆人呢?二叔,要不了多久我們可都要去營中吃住,還不知道是不是要跟那些跟隨老侯爺多年的戰士們同吃同住,你再這樣,彆人不知道你沒有惡心,到時候一時誤會打起來了,豈不是讓老侯爺難做?”

孟玉看向謝塵。

見謝塵破天荒地抓了抓後腦勺,有些掛不住地‘哎’了一聲,說:“知道了,我又不是對誰都這麼心直口快,那些都是祖父的兄弟戰友,我哪裡敢隨便說話,且我們或許不會和他們同吃同住,祖父說我去了便是百夫長,不睡大通鋪。”

顧媻默了片刻,心想好家夥,謝塵這下基層下的還不算太徹底,侯府嫡子、侯爺繼承人,正四品皇室血脈,實習工作是在自家公司的保安隊伍裡當保安小隊長。

嗯,好歹是個隊長。

那他呢?

顧媻感覺恐怕得睡大通鋪了。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又不是沒有睡過,創業初期總是需要付出多些的。

“我有自己的伍長什長,到時候讓你當什長,手下管個十幾號人,跟我睡就行。”

謝二爺說這些的時候,顧媻很相信謝塵沒有任何言外之意,謝塵明顯還跟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腦袋裡隻有兄弟、遊戲、不想寫作業。

哪怕謝塵也覺得他很好看,很漂亮,皮囊上上品,也隻想著要帶出去炫耀,要比死對頭的知己好看,然後就很得意。

可一旁的孟三公子卻是聽得面色微紅,很有些無法言喻的難以啟齒,開口無奈說道:“什麼?你們都要去軍營?老侯爺說好了?”

“那可不?那老頭子一回來就要打我,說我非得選一個,不然打死我。”謝二爺罵罵咧咧說道,“小親戚說得去軍營好些,以後……唔……”謝二並非當真什麼都口無遮攔,知道‘以後等我當侯爺’這句話說出來被有心人利用會很麻煩,便住嘴了。

“反正以後我怕是不能成天跟你們到華安寺偷秘籍了,還有紅山上園子裡的鳥估計也沒時間去打……”

“是麼……”孟三公子笑容淡淡,看向顧媻,“那的確是恐怕許久都見不了一回,老侯爺治軍嚴明,剛回來或許還要修養一兩個月,緊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訓軍,日日不輟,天不亮便起,月當空才歇。每月興許有兩日例假。”

謝二爺還當是兄弟舍不得自己,摟著孟三的肩膀笑道:“你乾脆跟我一塊兒進去得了,咱們三也有個伴。”

孟三公子卻很明白:“老侯爺大約是要為你鋪路,我家中也早有安排,大約要不了多久便要去揚州府尹處領個侍郎一職。”

兩個少爺還在說著家中的安排,顧媻卻隱隱有些感悟,隨著馬車一晃一晃,門簾不時被冷風吹起,一直將馬車內燒著的暖爐都吹得乍亮之際,顧媻卻是猛地羽睫一顫,明白了一件事!

像謝塵、孟玉這樣的公子哥,他們即便家中當權富貴,也沒有說能夠一舉舉薦他們當大官,都是安排一個小官,然後慢慢操作升上去。

但像葉空大師那樣的人,卻是各方人馬都求著他任官,給的還都是有實權的大官,隨便問個人都知道葉空大師的事跡,人人說起來都讚不絕口。

這兩樣有個本質區彆,那就是名聲。

葉空大師從小聰慧之名就傳得到處都是了,然後再加上的確牛逼,還創造了讓前前任揚州牧三顧茅廬都不出的故事,這不得嗷嗷漲知名度?

所以他之前的想法其實錯了,但卻陰差陽錯又走到了對的道路上,他本身就不具備被舉薦的名聲,所以找個靠山沒錯,小靠山終究會變成大靠山,能夠帶他雞犬升天,可靠山就算要舉薦自己,他也得有名聲!

就好像老侯爺把謝塵丟進軍營裡一樣,讓他弄出點兒名堂,讓軍營裡的人服氣,這是一個套路!

歸根結底,要麼憑本事吃飯,要麼造勢。

所以這次去軍營,也是他的機會,他既要憑本事幫謝塵在營中坐穩,也要找時機刷自己的存在感,最好是讓他的名聲一路傳出揚州,傳到長安!

這樣,不需要他找關係給自己舉薦,當權的老侯爺也會為他鋪路,讓他走在心愛的嫡孫前頭,為謝塵保駕護航。

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人聞名而來,他也能效仿葉空大師來個被三顧茅廬還不當官的美談。

少年目標忽地格外清晰,再看面前的兩個公子哥,發現兩人也在看他。

少年眨了眨眼,一臉無辜茫然。

孟玉與謝塵立馬笑了笑,後者道:“你看,我說的吧,他可愛發呆了。”

顧媻微笑:嗬嗬。

與此同時,揚州府到了。

孟三公子一邊撩起馬車上的窗簾,看向外面幾乎要排隊到街口的馬車隊伍,面色淡淡,回頭跟他們說:“嚴伯父也來了,恐怕籌款的事情,要難辦了。”

謝塵在旁邊聳肩:“關咱們什麼事?咱們吃吃喝喝,吃完就走,一塊兒去河邊冰釣。”

小顧導遊無語地看了一眼草包領導,心想這貨大約不能如願了,今天酒局他得想辦法讓謝塵當著所有達官貴人,特彆是老侯爺的面大出風頭才行,這算是自己給老侯爺的一個投名狀。

籌款的事情有難度?

著名的白手起家魚販子高某強同誌曾說過:風浪越大,魚越貴!

所以有難度才好哇,越難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