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1 / 1)

領導倉促把人喊來,看座上茶禮遇有加,就是明擺著的鴻門宴。

被點到名的企業,無論如何都要幫助市裡解決一部分困難。

哪怕隻是接收三五個職工呢,也算全了領導的面子。

與商貿公司和百貨商店相比,日化廠顯然是更適合接收這些職工的。

所以,在會議室等候時,曾浩田和狄思科就私下商量好了。

如果王副市長提出消化下崗職工的要求,他們就答應下來。

到時候二人在領導面前打一下配合。

曾浩田負責哭窮,擺困難。

狄思科負責跟市裡講條件。

最佳方案就是免費接收四洋化妝品公司的設備和職工,順便跟市裡要一塊地皮。

另一個方案是走國企並購的流程,但這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問題——四洋化妝品公司被賣給了外商。

從法律上來說,四洋已經不複存在了,但爛攤子還在。

因此,當王副市長領會了他們要房子要地的“無理要求”後,並沒有當場否決。

要是能迅速解決四洋公司的麻煩,有些條件是可以談的。

曾浩田問:“領導,如果讓我們廠來接手四洋的職工和設備,我們要跟四洋的領導層談,還是直接跟市裡談啊?”

王副市長不動聲色地說:“這件事暫時由市裡接手了。”

從公司賬面上轉走一千萬,並不是會計一個人能夠辦到的。

會計雖然跳樓了,但是根據警方的調查,他挪用公款炒股的金額是一百萬,而不是一千萬,剩餘的九百萬不知所蹤。

所以,公司的幾個主要領導都被控製了起來,尤其是女兒已經在國外留學兩年,妻子也辦簽證要去陪讀的總經理,更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四洋公司亂成這樣,被挪用的資金還在追討中,職工的安置問題就隻能由市裡出面解決了。

雙方有了初步合作意向,具體要如何安排,市裡還要開會討論。

而狄思科和曾浩田也沒閒著。

他倆按捺了一晚上,次日清早,曾浩田在廠裡召開職代會,狄思科則跑去東輕集團,找親娘求助了。

在市領導跟前,日化廠太弱勢了,事關“要房子要地”這樣的頭等大事,他們得找最能說的上話的領導出面。

儘管徐叔陽的職級在市委領導面前也要低一級,但畢竟是一家之主嘛。

“我今天運氣真不錯,竟然不用排隊!”在秘書室見到施小新時,狄思科笑著調侃,“施主任幫我通報一聲吧?”

他以往來集團時,徐總的門口總是很熱鬨。

施小新整理著桌面,隨意道:“徐總辦公室裡沒有其他客人,你直接敲門進去就可以。”

狄思科聽著隔壁吳副總辦公室門口的熱鬨,驀地意識到徐總這邊冷清得不太正常。

他壓低聲音問:“集團最近有什麼事嗎?”

“沒

有。”

“那……”

狄思科指了指隔壁,“那邊怎麼那麼熱鬨?”

施小新收拾辦公桌的動作遲滯一瞬,向門外瞅了一眼,低低地說:“最近集團有人事調整。”

狄思科早知道集團要做人事調整,曾浩田要高升的傳言就是因此傳出來的。

他暗自琢磨了幾秒,然後在心裡靠了一聲,徐總不會要被調整了吧?

徐叔陽已經是集團一把手了,無論是平調還是高升,都隻能往外調。

施小新望著他睜大的眼睛,輕點了點頭。

她跟狄思科算是同病相憐吧。

兩人都給徐總當過秘書,徐總算是他倆在集團最大的靠山,靠山一走,很多事情就說不準了。

尤其是,聽說日化廠的曾廠長也面臨調整。

現在日化廠廠長的位置算是香餑餑,一旦廠長位置出缺,必然會被很多人盯上。

狄思科太年輕了,能否轉正當上廠長,在兩可之間。

徐總在或不在就很關鍵了。

大家都知道狄思科是被徐總一手提拔上來的乾部,隻要徐總在這個位置上,即使他不表態,其他人也會揣摩他的心思。

反之,就很難評了。

狄思科本人倒是沒想這麼多,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完全仰仗靠山的。

他就是怪舍不得徐叔陽的。

一邊感慨時光匆匆,一邊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徐叔陽難得悠閒地在辦公室裡澆花,看起來挺閒適愜意的。

“你看我這盆鳳尾竹養得怎麼樣?”徐叔陽衝他招招手,“不錯吧?”

狄思科往花盆裡瞅了一眼,花土還是新的,明顯是剛移栽過來沒幾天的。

他違心地誇了一句養得真不錯,而後直白地問:“徐總,聽說您要離開東輕啦?下一站去哪啊?要不您把我也帶走吧,隻要不出北京城,去哪個單位都行。”

談話對象如果換成其他領導,他這樣問話會顯得很沒分寸。

領導調動的事,哪是你一個小嘍囉能打聽的?

不過,他跟徐叔陽不是一般的上下級關係,他家狄嘀嘀和狄嘀嗒還用了人家的入園名額呢。

所以,這話聽在徐叔陽耳中,隻覺得小狄是個真性情。

他笑問:“你跟我走還是有限定條件的?出了北京還不行?”

狄思科歎道:“沒辦法呀,我家兩個娃才三歲就可調皮了,我媳婦自己一個人管不過來。”

“那你就安心在北京呆著吧。”

狄思科一聽就懂了,“您要被調去外地啦?”

徐總這個級彆,已經能去地級市擔任市長了。

“還不確定。”徐叔陽搖搖頭。

他已經在東輕乾了五年,趁著這次機會被調整是一定的,但是具體的去處還沒定下來。

他其實還挺想出北京看看的。

狄思科也挺想出北京,尤其是見識了南方的欣欣向榮以

後,他就更向往了。

可惜,孩子還太小,“您要是真的去了外地任職,一定要給我留個位置呀!等我家那兩個娃能上學了,我就去投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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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叔陽看了眼手表問,“你一大早跑到集團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要個職位吧?”

“不是不是,那哪能啊!我是來跟您報喜的!咱們日化廠碰上好事了!”狄思科將四洋公司的情況如此這般講述了一遍。

徐叔陽蹙眉聽他講完,才說:“你們廠的效益雖然有所好轉,但是之前並沒有涉足過化妝品行業,領導層的一個錯誤決策很有可能讓工廠由盛轉衰。接手四洋的業務以後,要怎麼發展,你們想過沒有?”

廠裡多了幾百張吃飯的嘴,這可不是小數目。

一個弄不好就會把剛有好轉的日化廠拖垮了。

“我們廠其實早就想做化妝品了,之前用一條全新的化妝品生產線,換回來一條牙膏生產線,大家心裡都挺可惜的。我們廠目前比較有知名度的產品,隻有小紅帽兒童牙膏和逸絲洗發水,雖然產品線一直在增加,但是隻有兩個拳頭產品還是太單薄了。所以年初製定計劃時,大家就商量了進軍化妝品行業的可能……”

他們製定了兩套方案,一是直接去國外購買配方,引進生產線。

二是聯係國際知名化妝品品牌,引入外資,組成合資化妝品公司。

不過,四洋公司的事情來得比較突然,如果能免費接手設備和人員,可以給廠裡省下一大筆錢。

狄思科介紹了廠裡的思路後,笑道:“市裡要組織談判,但日化廠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就想請您幫忙壓壓陣。”

徐叔陽暗道,小狄跟外商談判都不知談過多少次了。

隻是接手幾百個職工,要一塊地皮的事,還需要什麼經驗?

這小子不是沒經驗,而是怕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市府那邊拿不到最好的條件吧?

徐叔陽握著水壺,沉吟幾秒說:“四洋化妝品公司身上應該還有不少債務,市裡拿到外商的那筆資金後,還要處理債務問題。所以,如果日化廠可以無債一身輕地接手人家的職工和設備,就已經很幸運了,在地皮的面積上不要計較太多。”

狄思科嗯嗯嗯答應著,好說歹說還是把徐總請出來幫忙掠陣了。

順便還帶上了集團財務部和投資部的乾將。

徐總口中說著不要太計較地皮,但是上了談判桌以後,仍是據理力爭,為日化廠弄來了一大塊住宅用地。

雖然新建住宅區還有點緊巴,但是北方日化廠全廠上下都相當滿意。

那些沒能分房的職工,打聽到地皮的位置後,三三兩兩跑去看新房。

即使面對的是一片大荒地,一個個仍然紅光滿面的。

這就是他們未來的家啦!

*

四洋化妝品公司的五百多名職工正式入職北方日化廠時,四洋公司的總經理也正式被收押了。

() 雖然他一直死咬著不肯透露剩餘九百萬的去向,但他那個在國外留學的女兒回了國,並且主動交代了境外賬戶的信息,隻求讓他父親少受幾年牢獄之災。

狄思科在報紙上看到新聞時,忍不住撇嘴。

賬戶是他女兒交代的,又不是他悔過交代的。把好好的企業弄成這副德行,不給他加刑就不錯了,減什麼刑啊?

這天下班回家時,郭美鳳見到他就問:“你們廠的新房子什麼時候開始動工啊?”

“快了,等到市建築設計公司那邊出了圖紙,廠裡再完成職工集資,也就差不多可以開工了。”

狄思科其實挺想找南方的工程公司來蓋這幾棟家屬樓。

要是能像深圳似的,三天一層樓,用不了幾個月這房子就能蓋起來。

不過,由市屬建築公司施工,是當初日化廠跟市裡談判時,答應下來的條件之一。

這麼一大筆建設資金被市裡的企業賺到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郭美鳳追著他問:“你們廠蓋的樓,真的能對外出售啊?”

“能啊,但是到時候會按照市場上商品房的價格出售。每平米不低於一千塊!”

“這麼貴!”郭美鳳挑剔道,“市裡的商品房,便宜的才一千六七,你們那邊都是郊區了,憑什麼要一千塊?”

狄思科理所當然道:“雖然地點不好,但那可是電梯新房!”

加上四洋的職工,廠裡還有將近三百個符合分房條件的職工沒能分到房子,既然要蓋樓,那就最好能一次性把大家的問題都解決了。

以那塊地皮的大小,蓋八層以下的住宅,安排不了三百戶人家。

面積上沒辦法,就隻好在高度上做文章。

所以,他們這回要蓋的是15層的電梯房,另外還能勻出一棟樓當做商品樓,面向社會出售。

郭美鳳惦記的就是這棟商品樓。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存折裡的錢,問:“你們那棟商品樓的最小戶型是多少平米的?”

“52米的兩室一廳。”

郭美鳳倏地蔫兒了,她存折裡的錢不夠用啊。

還想買套電梯房享受享受呢。

狄思科問:“您還差多少錢啊?要不我給您添點?”

“我有一萬多。”郭美鳳聲氣不太壯地回答。

“將近六萬塊的房款,您得舉債五萬,那您還是老實住平房吧。那邊的地點確實不怎麼樣,就是大郊區。您在市裡唱唱戲,哄哄孩子多好呀!”狄思科在屋裡掃了一圈問,“那倆淘氣包呢?”

“找傑克玩去了。”

狄思科正想著去胡同裡找找,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三個紅彤彤的孩子,像小炮彈似的衝了進來。

狄思科瞅瞅撲到自己腿上的兩個紅孩兒,不由笑問:“你們怎麼穿得這麼紅啊?”

上衣、褲子、鞋子、襪子、頭繩,全是紅的。

狄思科甚

至都不用看,

就能猜到他倆的褲衩和背心一定也是紅的。

比過年的時候還喜慶。

“奶奶給我們穿的!”狄嘀嘀擺個金雞獨立的造型,

單腳在原地轉了一圈,“爸爸,我的上衣好不好看?”

她對這件衣裳滿意得不得了,上面掛著好多玉葫蘆和小鈴鐺,跑起來叮叮當當的。

狄思科望向坐進沙發的傑克,問:“你怎麼也穿的這麼紅啊?”

傑克用英文回:“郭奶奶送給我的。”

狄思科:“……”

這孩子來北京大半年了,中文水平還停留在能聽懂但說不好的階段。

兩家的孩子天天在一起玩,他家狄嘀嘀和狄嘀嗒的英文倒是被練得挺流利。

“你倆彆總跟傑克講英文,平時也幫他提高一下中文水平,小朋友們要共同進步啊!”

狄嘀嘀和狄嘀嗒異口同聲道:“OK!”

“……”狄思科轉向郭美鳳,疑惑道,“您乾嘛把他們打扮得這麼紅?”

“這是我找師傅算的!這段時間穿紅,能得獎!”郭美鳳細數道,“童童要參加團市委組織的‘雙好私營企業家’評選,你們單位要參加那個什麼‘全市經濟百強評估’,我們鄰裡互助協會,要參加‘學雷鋒先進集體’的評選。最近都是大事,穿紅色能增強運勢,提高咱們得獎的概率!”

“……”狄思科感覺這老太太為了評獎有點魔怔了,忍不住勸道,“這種獎項評比要參考的條件很多的,您得擺平心態,得失心不能太重啊!”

“那不行,要是我個人的獎項也就算了,先進集體獎那可是集體的榮譽!”郭美鳳語帶自豪地說,“我們幾個老姐妹都商量好了,要是得獎了,就穿上旗袍一起去市委領獎!”

今年是“向雷鋒同誌學習”題詞三十周年,市裡舉辦了學雷鋒活動評比。

郭美鳳在胡同裡加入的民間組織比較多,比如胡同義務巡邏隊,鄰裡互助協會,北海清淤義務勞動小組等等。

反正主打就是一個愛湊熱鬨,什麼活動她都能摻一腳,老狄家在胡同裡的外交重擔,都壓在了郭老師和雙胞胎身上。

她加入的鄰裡互助協會,之前隻是偶爾清理一下電線杆上的小廣告,或是在夏天幫忙排一排過道積水。

直到去年,這個協會乾了一件大事!

協會裡有個成員的老伴突發心梗,要做冠脈支架手術,但這對老夫妻無兒無女,存款也不夠支付手術費。

鄰裡互助協會就發起了一次籌款,協會成員有的人出幾十,有的人出幾千,愣是讓這老爺子把支架手術做了。

郭美鳳跟這家的老太太關係不錯,當時掏了三千塊救命錢,也沒打算讓人家還。

沒想到這對老夫妻還挺有本事的,出院以後每月用退休工資還錢,那老頭兒退休前是在報社工作的,特意把鄰裡互助協會的事跡寫成文章發表了。

所以,今年市裡評比學雷鋒先進集體的時候,街道辦就把這個“鄰裡互助協會

”的名字報了上去。

這可把大家高興壞了,大家都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特彆有集體榮譽感。為了能得獎,郭美鳳還特意往雍和宮跑了一趟。

她跑這一趟的結果就是,全家人都得紅彤彤的。

於童下班回家時,也穿了紅風衣和紅色高跟鞋,狄思科哈哈笑道:“這誰家新娘子啊?你怎麼穿得比咱倆結婚的時候還紅火?”

於童將他的那套紅衣裳翻出來,鄭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上,“從明天開始,你也得穿紅的,萬一鄰裡互助協會沒能得到學雷鋒先進集體,小心咱媽埋怨你!”

*

狄思科當然不敢招惹把榮譽看得比天大的郭老師,第二天去上班時,就穿了一身紅。

他平日裡穿的襯衫和T恤,基本都是黑白藍灰這類顏色,今天冷不丁穿了一件紅襯衫,襯得他愈顯唇紅齒白,惹得廠裡不少人側目。

“狄廠長,您今年是本命年啊?怎麼襪子和襯衫都是紅的?”工會汪主席問。

狄思科:“……”

他本來想說,是幫廠裡進入全市經濟百強增加運勢,不過,想到自己是一名光榮而堅定的黨員,不能帶頭宣揚封建迷信,隻好搖搖頭。

“就是想換個顏色,換換心情。”

狄思科暗道,千萬彆大驚小怪,你們還沒看到我們全家統一的紅背心和紅褲衩呢!

“穿紅色確實挺應景的,咱們廠最近真是喜事連連。”汪主席問,“狄廠長,你看咱們廠今年上了春晚,馬上又要蓋家屬樓了,還有一棟商品樓對外出售,是不是得組織點什麼集體活動慶祝一下啊?”

“應該的,汪主席有什麼想法嗎?”

“我想著好多單位都在組織旅遊,要不咱們也組織一次吧?不用往遠了去,去趟龍慶峽或者十三陵,也是個意思嘛。咱們廠重組以來,從沒組織過旅遊。”

全廠兩千人,出去玩一次得花好幾萬,從前廠子不景氣的時候,誰也不敢提旅遊的話題。

今時不同往日,今年總該組織一次了吧?

“這事你問過曾廠長了嗎?”

汪主席笑:“問過了,他說讓我來找你拿主意。”

曾廠長要被調走的消息傳了兩三個月,但是一直沒走。

如今他突然撒手放權,汪主席覺得,這回人家恐怕真的要走了。

狄思科想了想說:“原則上,我是支持旅遊的,但是工廠的工作性質特殊,不可能讓工人停產出去旅遊。所以,大家就要分成三批或四批出去旅遊,每個科室和車間都要有人留守在崗位上。大家平日裡跟自己科室和車間的人最熟,這樣輪崗,其實達不到集體活動的目的。”

汪主任有點糊塗了,您到底同不同意啊?

狄思科當然是同意的,如果那棟商品房能夠售罄,預計能進賬兩千萬左右。

廠裡拿出一筆錢當做福利,補貼給大家也是應該的。

這兩年同誌們都挺辛苦。

“我的意思是,

廠裡就不要組織集體旅遊了。可以讓職工帶著老人孩子進行家庭出遊,既要工作也要生活嘛。大家不要都在家裡悶著,改革開放,外面的世界變化很大,大家可以出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汪主席驚喜地“啊”了一聲。

要是能讓職工自己出去旅遊,那可太好了。

旁邊有職工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紛紛圍過來詢問是不是真的。

狄思科說:“我就是提個建議,還得跟另幾位領導商量。廠部這邊負責掏錢,具體實施辦法得看工會和職代會的決定。”

化妝品車間還沒安置好,那五百來個四洋化妝品的職工,基本還處於停工狀態。

要是廠裡組織旅遊,可以把他們也算進去,畢竟那塊地皮還是靠著人家得來的。

而且將這幾百人充實近各個車間,輪崗時人手也能更充足,不影響正常生產。

職代會的職工代表也是職工,沒有誰是不想公費旅遊的。

所以,職代會一開,全票通過今年6月-8月間,全廠在職職工輪流出去旅遊。

每人有最多28天的帶薪假期,廠裡報銷交通費和住宿費,報銷金額200元封頂。

活動采取自願原則,不想出去旅遊的,可以繼續在廠裡上班,廠裡補貼100元。

各車間要做好協調工作,安排好值班表,務必保證正常生產。

這個通知一經發布,全廠轟動!

公告欄前的人群響起一陣衝天的歡呼和口哨聲。

出門旅遊向來是大單位的福利,沒點家底的單位,領導們哪敢讓職工出門旅遊啊?

多少年了,日化廠的職工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

有的職工心情太過激動,特意跑到廠區門口放了一掛鞭炮。

有人詢問原因時,就挺胸抬頭地說:“我們廠要組織全體職工出門旅遊一個月!”

那股驕傲自豪的勁頭真是沒治啦!

狄思科被廠裡的歡樂氣氛感染,當晚回家時,也宣布了可以出門旅遊一個月的好消息。

“咱們可以在六月份以後出門,郭老師和兩個孩子該放暑假了,”狄思科對媳婦說,“到時候把咱爺爺奶奶也帶上,一起出去走走。”

於童挺喜歡出去玩的,也想帶上爺爺奶奶,但是,“他倆年紀太大了,我怕他們受不住路上的辛苦。”

“咱不用去太遠,去趟北戴河就成,在那裡住上一個月,減少在路上的奔波。”狄思科在她肩頭拍了拍說,“讓老人孩子都看看海。”

於童被他說得動心,忍不住在心裡勾勒了一番帶著爺爺奶奶和孩子一起出遊的場景。

“你真的能走得開麼?”

“當然了!到時候我跟另幾位廠長排排班,大家輪流休息嘛。”

於童龍顏大悅,捧過二狗子的臉蛋,啵啵啵了好幾口。

“嘿嘿,孩子還在呢!”狄思科頂著滿臉口紅印子,對兩個睜大眼睛的小屁孩命令道,“非禮勿視懂不懂?不許瞎看!”

小屁孩不聽話,但於童已經放開了他,關心道:“你們曾廠長不是要被調走嘛?什麼時候走?到時候廠裡的值班領導夠人手嗎?”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走,徐總都履新了,他這邊還沒動靜呢。”

“徐總高升了,你用不用去給人家道個喜啊?”於童問。

狄思科咧咧嘴說:“算了吧,我現在可不敢往他跟前湊。誰能想到他會成為我們區的區長啊!早知道當時就不讓他幫忙去市裡談判要地皮了。”

東輕集團隸屬於經貿部,市領導基本管不到他,所以徐叔陽跟市領導談判的時候,半點沒收著,三下五除二就給日化廠弄來了一大塊地皮。

據說徐總在談判桌上的英姿,被市領導們大加讚賞,親自點將把徐叔陽留在了北京當區長。

而且管轄的還是日化廠所在的那個區。

日化廠得到的那塊地皮就是區裡的地皮……

徐叔陽已經上任半個多月了,狄思科愣是沒敢去區政府看看這位昔日老領導。

誰能想到,這要地皮的事,會是個誤傷自己的回旋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