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1 / 1)

會議結束後,狄思科和郭萬全被單獨留堂了。

“我記得你們廠的那套設備是去年才買的,怎麼這麼快就要賣掉?”張局長問。

當初日化廠進口設備需要外彙,市裡還幫了不少忙,所以他對那套設備的印象很深。

聽說日化廠要將設備低價賣了,就覺得事情不尋常。

而且很難不讓人往賤賣國有資產上聯想。

狄思科和郭萬全相互交換個眼色,誰也沒在第一時間回答。

這不是讓他們把家醜外揚嘛。

機器進口回來,卻找不到合適的瓶子,這理由說出來有點丟人。

不過,領導一直等著呢,狄思科隻好硬著頭皮將情況講明了。

郭萬全緊接著就得寸進尺地提要求:“市裡要是能給我們撥一筆款子買製瓶設備,或是能幫我們跟銀行貸款,那我們就不賣了。”

張局長:“……”

市裡在想辦法幫幾個重工業工廠轉產,資金要用在刀刃上。

日化廠今年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給他們撥款是絕不可能的。

狄思科試探著問:“局長,咱們市裡也有幾家化妝品廠,有可能接收我們的設備嗎?”

“本市的化妝品廠你們就先不要想了,這兩年國產化妝品被進口和合資產品衝擊得不景氣。”張局長皺著眉說,“去年我就提醒過你們,不要盲目上馬新項目,購買新機器。幾十萬投進去,連點水花都看不見……”

領導說得有道理,狄思科二人隻能默默挨訓。

女同誌的錢確實好賺,但當下並不適合上馬化妝品項目。

化工行業的新項目從投產到達產的過程中,需要半年左右的試生產。

而新產品上市還需要在藥品監管部門備案,進行安全性和有效性測試,時間也在四個月以上。

他們目前沒有條件將大把時間和資金投入進去。

兩人被領導念叨了一頓,就灰溜溜地離開了工業局。

本以為賣設備無望了,可是,一個月以後,當他們準備對兒童牙膏進行試生產時,卻突然接到通知,市裡要召開“工業閒置設備調劑會”。

引進後無正當理由閒置,或三年內達產率低於25%的設備,都應該進行調劑。

本市有兩千套閒置設備可供調劑,也可以與天津和廣東的企業相互調劑。

狄思科和郭萬全連續往調劑會上跑了三天,沒能在北京尋找到能調劑的設備,倒是由工業局同誌牽線,聯係上了廣東的一家日化公司。

他們目前正在使用的化妝品生產線,就是北方日化廠打算賣掉的這種。

對方最近在調整產品結構,決定將在南方競爭格外激烈的牙膏業務砍掉,深耕化妝品行業。

所以,有一套從德國進口的“牙膏塑鋁複合管生產線”被閒置了下來。

兩個企業可以將設備進行交換,但是需要北方日化廠負擔雙方的運輸費用。

郭萬全神色激動道:“塑鋁複合管是國際上的先進技術,

咱們國產牙膏大多還在生產鋁皮牙膏,

但國外的牙膏已經開始使用塑鋁複合管包裝了!要是真的能換來這套設備,咱們可以馬上用來生產兒童牙膏!”

這種軟管色彩鮮豔,擠牙膏方便,比鋁管抗皺,不容易破裂。

如果給兒童牙膏用上軟管包裝的話,能很好地預防小朋友被鋁製硬皮劃傷手指。

購買國際先進技術是遲早的事,要是能通過調劑,在國內換回一條這樣的生產線,可以為廠裡省下一大筆外彙。

見狄思科沉默著不吱聲,郭萬全以為他在計較那筆運輸費,忍不住勸道:“他們這種生產線不愁賣,即使不跟咱們換,也可以賣給當地的其他牙膏廠。但咱們這套設備卻很難找到買家,畢竟還得購買製瓶設備。讓咱們負責運費也還算合理。”

狄思科考慮的不是運費問題,他問:“生產塑鋁複合管片材的廠家多嗎?”

畢竟是新技術,萬一機器換回來以後,發現沒有原材料供應商,那他們就又成大笑話了。

郭萬全對這方面的消息信手拈來:“一些藥膏和化妝品已經開始使用軟管了,咱們市內就有兩家片材廠。這種片材比鋁製管便宜,從長遠來看,有利於咱們節約成本。”

兩人當天就去市內的兩家片材廠實地考察了,又詢問了北京周邊其他工廠能否供貨。

經廠裡決議後,郭萬全很快就帶著技術員前往廣東,查看那條生產線的實際情況。

*

閒置的生產設備有了著落,可是新產品的廣告費還沒有眉目呢。

“你不是為了籌集資金才要賣設備麼?”於童頗感神奇地說,“結果你折騰了將近兩個月,竟然一分錢也沒弄回來?”

“……”狄思科摸摸鼻子,“話也不能這麼說,這不是改進產品包裝了嘛,我們現在可是與國際接軌了!再說,資金不是問題,等我們把那批木材賣了。錢肯定嘩嘩地來!”

“你不是打算囤積居奇,等到市場高價的時候再賣麼?”

日化廠與蘇聯企業開展了一次易貨貿易。

日化廠出口了價值15萬人民幣的日化產品,換取蘇方同等價值的木材。

國內木材市場的情況是,小徑木材嚴重擠壓,價格大幅下降,但大徑木材相當緊俏,供不應求。

蘇聯的林地面積占全球的20%,木材儲量相當豐富。

所以,狄思科讓對方以30cm以上的鬆木,25cm以上的樺木進行交換。

這兩種規格的木材都是目前國內市場比較稀缺的資源。

他已經聯係了兩家家具廠和木材公司,這批貨大概能賣17-21萬,但木材市場價格波動大,到底能賣17萬,還是21萬,得看當時的木材行情。

狄思科這段時間整天詢問木材價格,比炒股票的股民還緊張。

“等到兒童牙膏正式上市的時候,甭管這批木材能賣多少錢,都得儘快賣掉了。

他收起棉簽,在狄嘀嗒的小肚子上摸了摸,“行了,弟弟刷完牙了,換姐姐來。”

狄嘀嗒躺在爸爸的大腿上不挪窩,依舊大張著嘴,意思是讓他繼續給自己擦擦。

狄思科手動把他的嘴捏起來,將人抱到旁邊說:“我已經給你擦兩遍了,特乾淨!”

因著要生產兒童牙膏,針對兒童口腔的常見問題,廠裡出面谘詢了兒童醫院口腔科的專家。

聽說兩歲以前的寶寶可以用棉簽擦拭牙齒,狄思科就給家裡的兩個娃安排上了。

早上由於童負責,晚上這頓由他負責。

就像有人喜歡采耳一樣,狄嘀嗒特彆喜歡大人給他刷牙,每次都乖乖張著嘴,給狄思科省了不少事。

但是姐姐狄嘀嘀就不同了,刷牙時間經常偷溜,一旦發現弟弟躺到了爸爸的大腿上,她就自作聰明地躲起來了。

狄思科將閨女從廁所裡提溜出來,懷疑她是不是被嘟嘟灌輸了什麼錯誤思想。

“你怎麼又偷跑?”狄思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看誰家孩子不刷牙?嘟嘟姐姐和你弟弟都乖乖刷牙,每次輪到你就搞事情!”

狄嘀嘀噘著嘴,驕傲地說:“我香,不用刷牙!”

狄思科:“……”

他閨女這股自信勁兒真是沒誰了。

但是這種膨脹也不能全怪在孩子身上,關鍵是家裡這些大人太能忽悠了。

主要以姥爺於寶塔,以及奶奶郭美鳳為代表。

於童小的時候,於寶塔正值事業上升期,沒怎麼管過閨女。

如今有了孫女,他又處於半退休不管事的狀態,對狄嘀嘀就可稀罕了。

每次見面都要抱著親香好半晌,動不動就說,“我孫女可香了”,“謹言全世界最好看”。

郭美鳳在家親孩子的時候,也常說,“哎呀,我寶兒可太香了!奶奶香一個!”

這就導致,在狄嘀嘀幼小的心靈裡,一直錯誤的以為,她是有香味兒的。

自信心特彆爆棚。

狄思科不想聽她那套“我很香,所以不用刷牙”的歪理,將人抱起來就打算武力解決。

“你以為我跟你這個無業遊民一樣呢!”狄思科不管閨女聽不聽得懂,徑自將人撂倒說,“我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還得看書準備考試呢!”

狄嘀嘀執拗地撲騰,“我可香了!”

狄思科指了指媳婦的卷發,跟她商量,“你不是喜歡媽媽的頭發嗎,你要是乖乖刷牙,明天爸爸就帶你去燙一個!”

狄嘀嗒一直留楊梅頭,全部由狄思科這個二把刀技師親自操刀。

從沒在理發店花過錢。

當然,狄嘀嘀留長頭發,也沒在理發店消費過,不過北京的夏天太熱了,狄思科打算將她的頭發剪短一點。

小女娃的發型還是需要專業人士操刀的。

不過,狄嘀嘀這會兒隻想逃避刷牙,已經顧不上頭發了。

狄思

科問於童:“她早上刷牙也這麼費勁啊?”

於童欣賞著父女倆的拉鋸戰,笑道:“我趁她睡迷糊的時候,幫她簡單擦擦就行了。”

“整天求著她刷牙也太耽誤工夫了!”

狄思科決定給狄嘀嘀小朋友下一劑猛藥,帶著她出門尋找反面教材。

老狄家的幾個兒女牙齒都不錯。

郭美鳳年輕時經常登台,所以比較注重保護牙齒,畢竟演員唱戲時,要是呲出一口大黃牙,還挺讓觀眾出戲的。

她自己注重口腔衛生,對幾個孩子的個人衛生也要求得比較嚴格,早早就培養孩子用牙膏刷牙。

所以,老狄家找不到這方面的反面教材。

狄思科一手抱著閨女,一手提著兩瓶酒,走了半條胡同,敲開了李家的大門。

來開門的正是他要尋找的李家老大。

李大哥發現是他們父女倆,便熱情地將人往院子裡請,還問他們這麼晚找過來有什麼事。

“大哥,我家這丫頭不肯刷牙,我帶她來看看!”

李大哥秒懂,很大方地將自己的牙齒呲出來,讓瞪著大眼睛的小姑娘觀察。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附近誰家的孩子要是不愛刷牙,他就會被大人當成反面教材嚇唬孩子。

大人都知道,他這口半黑半黃的四環素牙,是長期服用四環素類藥物導致的著色,跟是否愛刷牙關係不大。

但小孩子不知道呀,看過他的牙齒以後,通常都能在一段時間內起到震懾作用。

狄嘀嘀盯著他的牙齒看了兩眼,就被嚇得將臉埋進了爸爸懷裡。

狄思科感激地衝李大哥笑笑,將兩瓶酒留下,約定改天一起喝酒,就抱著閨女出門了。

“你看爸爸的牙齒啥樣?”狄思科露出自己潔白整齊的牙齒,“你要是還不刷牙,就會像李伯伯那樣,牙齒不好看,也不香了!”

狄嘀嘀似乎還在回憶剛剛見到的那口四環素牙,將腦袋埋在他肩頭不說話。

不過,回家以後,不用狄思科催促,就主動趴到他腿上躺好,張開嘴乖乖刷牙了。

清理完以後,還不忘叮囑:“爸爸,明天去燙頭!”

“……”狄思科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吐槽道,“你記性還怪好的!這麼點的小屁孩,知道什麼是燙頭啊!”

出去轉悠了一大圈回來,居然還能記住燙頭的事呢!

“我知道!”狄嘀嘀用短短的手指頭纏住一小撮黃毛,“就這樣!”

*

閨女記性太好,狄思科不打算給孩子留下食言的印象。

次日正是周末,他就將狄嘀嘀和嘟嘟一起帶去了理發店。

隻配留楊梅頭的臭小子狄嘀嗒,被老父親無情地留在了家裡。

一下子能獨占兩隻小狗、兩隻小貓和一隻鳥,這可把狄嘀嗒高興壞了。

姐姐被單獨帶出門,他都沒發現。

狄思科帶兩個小姑娘去的是

王府井那邊的四聯理發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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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狄思科從沒進去理過發,也聽說過他們在北京理發界的響亮名聲。

女活兒四大名旦。

男活兒四大名派。

而且剛改革開放,就從日本進口了美容美發設備。

算得上是這幾年京城流行發型的風向標。

於童的頭發基本都是在這裡做的。

自家閨女第一次進理發館,狄思科當然得安排個最好的呀!

理發館裡,工作人員都統一穿著白大褂,瞧見他和二舅媽一人抱著一個小姑娘進來,立馬就認出了人。

“您是唱歌的那位狄同誌嗎?”

狄思科笑著承認,又問:“我想給這倆孩子理個發,咱們店裡能給小朋友剪頭吧?”

迎賓的工作人員忙說:“可以可以,我們有兩位師傅是專門給小朋友剪頭的!”

狄嘀嘀慌忙吐出奶嘴說:“我燙頭!”

“……”工作人員笑嗬嗬道,“這麼小的孩子可不興燙頭!容易傷頭發!”

狄思科給對方使個眼色,“沒事,先給她倆剪剪頭發,剪完以後咱們就燙個時下最流行的發型!”

“那行,先給兩位小客人安排我們女賓部最有經驗的理發技師!保準剪得漂漂亮亮。”

理發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師傅,應付小朋友很有經驗,一邊嫻熟地剪頭發,一邊誇獎小寶寶。

狄嘀嘀雖然還不到兩歲,但很能聽懂好賴話,被誇獎以後,就感覺自己全世界最美。

理發師梳著她有點黃的頭發,又仔細瞅了一眼她的五官,好奇地問狄思科:“您家小姑娘是混血兒嗎?”

親爹還沒來得及否認,經常聽到這個問題的狄嘀嘀,就晃著腳丫子自己辟謠了,“我是疆疆人!”

狄思科:“……”

真不能讓老丈人幫忙帶孩子了。

連孩子都跟著他一起胡說八道。

雖然小丫頭還有點吐字不清,但理發師多少能猜出個大概,輕聲細語地哄道:“你是新疆人啊?難怪長得這麼好看呢!”

“那一會兒讓阿姨給你燙個新疆小辮兒吧!”她轉頭跟家長解釋,“後面還排著好幾個要理發的孩子,我隻負責剪頭,您要是想給孩子做造型得換其他師傅。”

狄思科對此倒是無所謂,剪頭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造型什麼的,弄個差不多的就成,誰做都一樣。

理發師早就認出他是歌星了,因此又特意補充一句說:“這位師傅剛去港島交流學習技術,昨天才回來,她手輕又有耐心,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讓她幫孩子編小辮兒保管沒問題!”

今天是周末,來理發的人特彆多。能空出手來給兩個小姑娘編小辮兒的,隻有還沒正式複工的蘇曉。

蘇曉正在幫忙為一位阿姨燙頭,被人喊過來時,瞧見狄思科就愣了一瞬。

() 她的視線快速掃過二舅媽和椅子裡盯著她看的兩個孩子,

臉頰刷一下就紅了。

狄思科還沒見過這麼容易臉紅的歌迷,

客氣地說:“兩個孩子頭發都不太長,您看著隨便弄個發型吧,麻煩了!”

蘇曉支支吾吾地答應著,先動作麻利地給頭發稍長的嘟嘟編了一腦袋新疆小辮兒,而且每根小辮兒上的頭繩顏色都不同。

果然如剛剛那位大姐所言,手輕有耐心。儘管話不多,但能讓人感受到她的溫柔氣場。

所以,嘟嘟坐在椅子裡不哭不鬨,手裡鼓搗著阿姨借給她玩的玩具,整個人都特彆老實。

家裡沒人有耐心給孩子梳這麼複雜的發型,能梳兩根羊角辮就算不錯了。這滿腦袋七彩小辮兒的造型,立馬就得到了嘟嘟的歡心。

輪到狄嘀嘀的時候,因著頭發太短,還不到肩膀,蘇曉就打算給她換一種造型。

不過,早就忘了燙頭初衷的狄嘀嘀,想跟姐姐做同樣的造型,也想編小辮兒。

蘇曉為難地跟家長商量:“孩子頭發太短了,這新疆小辮兒編出來的效果,可能不會太好看。”

“沒關係,您就按照她的意思來吧!”

這小丫頭可有主意了,狄思科不敢招惹她,隻要不燙頭,無論想要什麼樣式的發型都可以隨她心意。

蘇曉想了想,找來幾根彩色緞帶,一起編進了小姑娘的小辮兒裡。

她剛才就從同事那裡得知了,這孩子想燙頭,因此,她編小辮兒的同時,還跟小朋友保證,“等你回家把頭發拆開以後,頭發就燙出卷了!”

狄嘀嘀沒怎麼聽懂,但她被彩色緞帶吸引,坐在那裡老老實實地讓阿姨給自己編小辮兒。

一瞬不瞬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瞧。

因此,她也是第一個從鏡子裡發現來人的。

“三伯伯!”狄嘀嘀口中喊著,還不忘跟三伯揮手拜拜。

狄思科聞言回身,驚訝地問:“三哥,你怎麼找來了?家裡有事啊?”

三哥下意識說:“家裡能有什麼事,我不是來找你的。”

不是來找他的,難不成還能是來剃頭的?

狄思科望向他跟狄嘀嗒同款的楊梅頭,“你現在鳥槍換炮啦?居然還來理發館剃頭……”

以前可都是在胡同裡,花上幾毛錢,讓剃頭匠負責的。

三哥:“……”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說。

一旁的蘇曉手下動作不停,但是臉上已經紅得能滴血了。

三哥發現以後,傻不愣登地問:“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我弟弟麼,臉紅什麼?”

蘇曉和狄思科:“::::::”

狄思科的視線在三哥和理發師傅臉上徘徊一瞬,便了然地問:“這是我未來三嫂啊?”

蘇曉整個人都像被煮熟的蝦子,手下加快速度,頭垂得更低了。

三哥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說:“還不一定呢!”

聽了他的答複,蘇曉

手下動作變慢,

臉上的血色也退了些。

狄思科覺得三哥實在是不會說話,

以前那一個足球隊的對象都白談了!

哪有當著當事人的面,說不一定能結婚的?

他這是壓根兒就沒想跟人家正經談啊!

“我看也是,人家蘇同誌的手這麼巧,還真未必能瞧得上你這種大老粗!”

蘇曉的嘴唇動了動,猶豫了好半晌,還是沒接話。

三哥卻接話說:“可不嘛,人家是技術能手,還去港島參加技術交流,得過發型化妝大賽亞軍呢!我就是一個大老粗,又沒車沒房的,配小蘇確實差了點意思!哎……”

蘇曉偷偷瞪他一眼,唇角不由自主勾了起來。

狄思科:“……”

算他鹹吃蘿卜淡操心吧。

三哥畢竟是談過一個足球隊的,比他這種跟初戀結婚的人有經驗多了。

雙方是第一次見面,又是在人家女同誌的單位,狄思科沒詢問太多私事。

等到狄嘀嘀的小辮兒編完以後,就打算帶著孩子告辭走人。

離開前,他客氣地邀請道:“三嫂有空來家裡坐坐吧?我們全家都盼著三哥能早日找到心儀的對象呢!我媽要是見了您,一準兒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們家,上至郭美鳳,下至狄嘀嘀,就沒有這種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同誌。

這位蘇同誌要是真能加入老狄家,也算是一道不一樣的風景了。

蘇曉這回倒是沒有害羞低頭,很有禮貌地說:“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上門拜訪伯母的。”

然後,她牽著兩個孩子的小手輕輕晃了晃,給每人送了一對帶有卡通小公主形象的粉色發圈。

“不知道今天孩子會來,沒準備什麼好東西。”

狄思科教兩個孩子謝謝三嬸、三伯母,又問三哥:“你留在這陪三嫂,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

三哥當然是想留下的。

蘇曉去港島交流了半個月才回來,他特意跟學校請了半天假,不用看著學生參加遊泳隊的訓練,才在周末空出時間來見對象的。

不成想,竟然會在理發館裡碰上家裡這幾位,而且好巧不巧就是蘇曉為這兩位小姐服務的。

他還有話要交代老五,隻好跟蘇曉打聲招呼,先上了老五的車。

狄嘀嘀坐在車裡還不忘跟外面的三伯母揮手拜拜,對於這個能給她梳小辮的阿姨,她還是很喜歡的。

三哥坐在副駕駛叮囑老五和二舅媽:“你們回家以後可彆給我胡亂宣傳啊!尤其不能被郭老師知道!萬一被她知道了,肯定得催婚!”

“既然談對象了,就是奔著結婚去的。”二舅媽笑道,“我看著姑娘挺好的,你不趕緊跟人家結婚,還等什麼?”

她剛才聽清了,人家姑娘還去過港島呢!

在她看來,能去港島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就像她大姑姐似的!

“我們剛談沒多久,提結婚的事還太早了。”三哥哎呀一聲說,“時機成熟我自己會主動說的,你們還是暫時幫我保密吧!”

狄思科和二舅媽都不是多嘴的人,既然當事人不想宣揚,他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三哥放心了些,汽車停穩後,主動將兩個侄女抱下了車。

兩個孩子頂著滿腦袋彩色新疆小辮兒,往院子裡衝。

一邊跑,一邊喊奶奶和媽媽。

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到她們的新發型。

狄嘀嘀畢竟還太小了,跑得有點慢,郭美鳳已經誇完嘟嘟的發型了,她才顛顛兒地跑進屋裡。

等著奶奶也誇一誇她。

然而,她這個發型實在沒什麼好誇的。

由於頭發太短,按照她自己的要求編完小辮兒後,跟個彩色刺蝟似的,後腦勺的好幾根小辮兒都支棱著。

但郭美鳳是誰啊,即使面對一個彩色刺蝟,也是能閉眼吹的!

“哎呦,我寶兒怎麼這麼好看呢!這誰給你編的小辮兒呀!全胡同數你倆最俊了!”

狄嘀嘀發揮了她名字中“口”多的特長,像個小喇叭似的說:“三伯母編的!”

三哥:“……”

失算了,忘記囑咐家裡這個小八哥了!

謹言啊!

大家以後還是彆叫她小名了,應該多喊喊大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