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黃豆糍粑 飛燕親事(1 / 1)

年底, 村裡的“磚瓦化”進度完成百分之七十。

當然,其中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家都是黃泥木頭磚瓦混蓋的。還有許多是舊房不拆,家裡新建幾間房補充的人家。

如此一來建房壓力瞬間下不少, 幾乎所有人家都能蓋得起。

最令人意外的是錢奶奶家,她家竟然同楚沁一樣蓋了全套的磚瓦房。

這就讓人有點疑惑了。即使錢奶奶找隊裡借了點錢,但算算也是不夠的。

等楚沁得知錢奶奶家的房子當年也屬於大地主家時,她心裡就有了點猜測。

她不禁看了看藏在暗處的錢匣子,想到那裡頭的兩金塊,猜測莫不是錢奶奶也從舊房子裡得到點兒東西?

楚沁猜測得還真沒錯, 不過錢家得到的是銀元,數量不多, 偷偷找門路兌成錢,然後和家裡的錢湊湊,再找隊裡借借, 房子很順利地就蓋好。

再者,村裡看在她們一家老弱的份上, 磚塊價格還給他們打了五折呢。

錢奶奶這種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是有大智慧的, 她家裡的錢並沒有用完, 卻對外說自己是掏空了家底, 又四處借了錢, 最終才把四間磚瓦房給建了起來的。

建的時候楚沁還去幫忙了呢。

村裡人有說錢奶奶是擺闊氣的,有說她想出風頭的,更有說她聰明一輩子最後關頭犯蠢的。畢竟一家子老弱,你蓋這麼幾間房子不得被人盯上?

可事實上呢?

正是因為她家一家子老弱, 才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錢給用了。

錢能被盯上,但房子怎麼盯?盯上了也偷不走啊。

如今所有人想的都是這房子建完想必錢家家底都掏空了,沒個三年五載難以恢複, 就算賊也是這麼想。

高樹村成為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後就常有小賊光臨,單單今年,村裡都遇上三起賊上門的事兒了。

楚沁武力高強,自然沒人主動找虐。

而像村支書韓隊長家那種人丁興旺的家庭自然也無人敢來。

可村裡最軟的柿子是錢奶奶家,都說柿子要挑軟的捏,但直到現在,都到了年尾偷盜高峰期了錢奶奶家還安然無恙沒有被光顧,不得不說這些賊也是有腦子的。

村裡多數人沒看出其中的門道,但楚沁瞧出來了,瞧出來後就去勸楊小舅家也把磚瓦房給蓋起來。

楚沁靠在小舅家堂屋門上,磕著瓜子道:“小舅,你要是手上的錢不湊手我能借給你。我家裡還有些磚塊瓦片,也能運來給你。”

楊小舅先是看不慣她這隨手一掏就開磕的行為,嘖了聲皺眉道:“得,你彆磕了,你嘴角都紅了還磕。”

擺明了是上火。

然後給她倒杯水,又說:“我現在的屋還能住,剛起沒多少年呢。”

楚沁把手裡的瓜子殼扔到院裡的畚鬥裡,拍拍手道:“不是都起10來年了嘛。”

楊小舅:“是啊,才十來年!”

楚沁看眼門外,低著聲苦口婆心勸說:“小舅啊,你現在不起往後想起可就難了。你難道沒發覺嘛,磚廠現在搞磚塊是越來越難了,我昨兒碰見必先哥,他說他拿著條子去買磚,都得排到半年後呢。磚塊如此,水泥瓦片啥的想必也是這樣。”

楊小舅一驚,忙放下保溫瓶:“是嗎,我都沒聽他提起。”

楚沁:“他也是前天去的磚廠,昨兒我去機械廠時才聽他說。他昨天值班沒回來,哪裡來的機會和你提呢。”

楊小舅略有些心動,但思考片刻後又搖搖頭:“算了,家裡的錢還是想攢著。”

得,勸不動楚沁就不勸了,每家有每家的過法嘛。

今兒是小雪,楊小舅家做糍粑。

隨著氣溫漸漸降低,人們又把放在箱底的棉襖拿出來穿上,把腳上的茅靴換成了布鞋。

不過冬季雖冷,卻也是一年之中吃食最多的時候。

要問農村小孩喜歡哪個季節?想必大多小孩說的都得是冬季。

立冬釀黃酒,小雪吃糍粑。

而到了冬至那天,吃的就更多了。有吃湯圓的,有吃餃子的。

這天過後,很快就到臘八。

過了臘八就是年。年節嘛自然不必多說,隔三差五就得做年貨。

特彆是今年,許多人家蓋了新房,在新房裡過的第一個年莊重無比,須得慶祝一番。

楚沁都能猜測得到,等臘八過後她村兒上空必定日日都彌漫著各種香味兒。

到了中午時分,小舅家的糍粑做好。

午間的太陽大,楊小舅錘糍粑錘得渾身是汗,到最後得把衣服脫了一件才行。

“楚沁,出來幫忙滾。”他直起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衝著屋裡說道。

“哎,行!”

正在擠眉弄眼逗楊大妹的楚沁瞬間把冰糖山楂放下,想了想,將山楂裡的小核去了,再把簽子拿走才放心離開。

楚沁最喜歡滾糍粑這活。

糍粑就是把糯米放在石臼中錘爛,然後捏成小團放在放了白糖的黃豆粉中滾滾,讓糍粑表面沾滿白糖黃豆粉,那味兒簡直了,她要不是怕積食能一口氣吃下一三十個!

而這會兒,楚沁跟著楊小舅把一個個糍粑揪成小圓團。

石臼旁邊放著沒有縫隙的圓簸箕,冰糖與黃豆粉就放在圓簸箕上。

白白圓圓的糍粑在簸箕上滾一圈,表面就變了顏色。

做完第一個,楚沁就迫不及待把成品糍粑送入自己口中。

“唔,好吃!”楚沁眼睛都亮了。

入口就是黃豆粉的香,黃豆是炒過再磨成粉的,香味兒最大程度地被炒了出來。

可黃豆粉又不會嗆嗓子,等咬下去的時候更驚豔了,隻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是咬到白糖而發出的聲音。

白糖雖甜,可在糍粑和黃豆粉的配合下卻不膩。

兩者搭配隻覺得恰到好處,直接讓糍粑的味道上升了幾個檔次。

楚沁歡喜得眯了眯眼睛,沒忍住又把楊小舅滾的那個糍粑給吃了。

“好吃吧。”楊小舅笑笑問。

楚沁直點頭,然後可惜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它不能放久,一旦放久就變硬,變硬後再熱一下口感就都變了。”

楊小舅:“既然你喜歡吃,那就每天都做些唄,糯米不夠的話我這裡有,反正你冬日裡閒在家中也沒事兒乾,隨時錘隨時吃就行。”

楚沁想了想,是哦,閒著也是閒著。

她打蛇隨棍上,忙道:“那敢情好,小舅你給些糯米給我。”

楊小舅點點頭:“今年家裡糯米多,等等給你20斤都沒問題的。”

說完,兩人繼續滾糍粑。

中午吃的可不僅僅是糍粑,還有楊小舅不曉得從哪裡搞來的鴨子。

楊小舅把一大鍋的鴨湯端到桌上道:“是和你大姨父去隔壁縣買的,過兩天等樂水分完糧後你大姨想是就要喊你去吃飯了。”

楚沁驚訝:“為了隻鴨子去隔壁縣城啊?”

楊小舅:“嘖,能買到鴨子,讓我去隔壁市都是行的。”

他偷偷道:“買到的可不止一隻,明兒還得去把剩下的運回來。不包這隻還有四隻,到時候給你送一隻去。”

楚沁一口一口地喝著香醇的老鴨湯,說不出“不要”兩字。

吃完飯,帶著一袋糯米回家。

剛到家,張飛燕就送個包裹來了:“我今兒去縣裡時幫你帶的。”

楚沁忙接過來,說道:“那肯定是我大表哥的包裹!”

說完想起啥似的抬頭看她:“對了,我聽說你要訂婚啦?”

張飛燕點點頭,沒有絲毫扭捏的羞澀:“對啊,年景好了嘛,早訂早了事兒。但距離結婚還早著呢。到時候我請你,你千萬記得空出時間來啊。”

楚沁:“……”

呃,行吧。

態度有點奇怪,但想想她是結過一回婚,還活了幾十年後就不奇怪了。

楚沁又問:“那男方誰啊?”

張飛燕驚訝了:“你都曉得我要訂婚了你還不曉得男方誰?”

楚沁:“我就是路過打穀場聽人提了嘴,又沒專門停下聽,哪裡會曉得。”

張飛燕坐下,露出抹笑來:“是公社李家,就是住在青石街,從前賣地瓜乾的那個李家。”

楚沁再度沉默。

等等,好像有點耳熟,她是不是光臨過這家的生意?

她迅速回想,記憶直接往回倒,半分鐘後才想起來自己確實光顧過,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她剛穿越來沒多久的時候光顧過。

楚沁為啥會記得這麼緊?

因為那家和原主母親還有點關係,從原主母親那邊論,原主得叫李家老太姑婆的。

楚沁疑惑問她:“嫁李家的誰啊?”

張飛燕:“還能有誰,李家不就隻剩一個單身的了嗎?李來福三兒子。”

楚沁繼續想了想,恍然:“是李建軍啊。”

這人確實還行,挺踏實的一人,現在在公社的榨油坊裡工作。

榨油坊的工作屬於半脫產狀態,雖說是半脫產,但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榨油坊裡的,隻是每年秋收若是緊急的話也得下地。

而一個月還有十多塊的工資,在公社裡也算高薪工作了,比公社供銷社售貨員的工資還要高呢。

問題來了,她為啥會曉得?不是因為她和李家有來往,而是因為她和李建軍有來往。

她家飼料裡的豆粕從哪裡來?就是從他這裡拿來的。

榨油坊不僅生產菜籽油花生油,還會生產豆油嘛,豆油榨完剩的副產品就是豆粕,這玩意兒是成年豬的豬飼料中必不可少的東西。

嗯……少也是能少的,但能代替它的是棉粕、棕櫚粕、花生粕、芝麻粕等等,還不如豆粕呢。

因此,楚沁借著研究飼料的由頭,在申請到公社同意後,就時不時去榨油坊取豆粕。

一來一去,就曉得了這位遠親,然後和他達成見面點點頭寒寒暄叫聲哥的關係,不曾想他和張飛燕還有這麼一段緣分。

很少八卦的楚沁忽然好奇了,上輩子張飛燕的丈夫是李建軍嗎?

當然——

不是啦。

兩輩子跟同一個人生活有什麼意思,上輩子自己和丈夫又沒達到伉儷情深相定三生的地步。

該吵架吵架,該冷戰冷戰。

苦過累過,唯一的羈絆是兒女。

但上輩子自己已經夠對得起兒女的了,這輩子重來肯定是為自己而活,哪裡會為沒影的兒女又賠上自己一輩子。

這得多蠢。

張飛燕實際年齡幾十歲了,不是那個有情飲水飽的小姑娘。

她曾把附近單身男青年都拉出來,寫在紙上過了一遍,得益於上輩子的記憶,她發現李建軍這條優質的漏網之魚。

倒不是說他以後有多富裕,但富裕倒也富裕。

他上輩子改革開放後在縣裡開了廠,賺得也多,到最後車房都有了,聽說生意還做到廠裡,成為政府表揚的納稅大戶。

最主要的是因為他人夠好。

這結論來自他前妻,前妻都說好,那絕對是真的好。

他和他前妻因為基因不合適,導致孩子得病死了的原因離婚。直到前妻再婚前,他前妻和前妻家人都是滿嘴誇他的。婚後誇的少了,但關係看起來依舊還算行。

張飛燕就想,自己是沒什麼道德的,捷足先登這件事在她這裡都不是事兒。況且他前妻若曉得兩人基因不行的問題,大概是巴不得不嫁給他呢。所以既然遇上了,自己就得試試。

一試試,兩人看對眼了,於是還沒兩個月就談好訂婚的事。

張飛燕沒細說,楚沁卻也從她神態中得知李建軍上輩子怕是過得不錯的。

她拍拍張飛燕肩膀:“好,到時候我肯定來吃席。”

就是為了豆粕,她都得去吃。

想到豆粕,她腦袋裡又開始想起成年豬後期飼料的研究問題了。

楚嬸兒說她是入了魔,怕是連睡覺做夢都是夢著豬飼料。

彆說,今晚她就夢到了豬飼料。

她夢見自己把大麥放入豬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