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上工的時間很快過。
楚沁做好了被套, 因為布料還有剩,還做了兩件衣服,一件短袖一件長袖。
布料較為輕薄, 倒是很適合在夏季和春末初秋的時候穿。
院旁的雜草也被她清理完了。
說她家院子旁邊的雜草灌木茂盛得猶如深山老林都絲毫不誇張, 不但院邊如此,連院前的山坡上同樣是這般。
若是從遠處看,不, 即使是從山丘腳看, 也看不到她家房屋。
院前的鐵籬笆長得比圍牆高, 完全遮擋住整座房屋,交錯相間的樹枝很容易把院門給掩蓋,惹得楚沁得時時修剪,幾乎每一個月就得修剪一回。
楚沁把清理完的雜草全堆積在一起,用火燒成灰。
灰燼被楚沁灑在這片土地上,她準備將土地養個兩年,然後種上幾株的西瓜。
西瓜不像糧食也不像蔬菜,種幾株能說得過去。野外還有野西瓜呢, 她家旁邊長出幾個西瓜來不是很正常嗎。
至於樹枝, 被楚沁砍成小截放在院裡裡晾曬, 曬乾後抱到廚房灶爐邊等待燒。
單單是院旁空地上砍出來的柴火,就差點把灶爐邊放柴火的地方放滿,足夠她用半個冬天的了。
楚沁是相當有危機意識的人, 她把地窖裡的柴火清理著出來,再度抖去柴火上的灰後就把柴火放到臥室壁爐邊, 碼得整整齊齊。
同時,在亭子裡的火塘邊也放上一堆的柴火。這般一來,在今年年底之前, 都不需要再去地窖裡拿柴火了。
不過地窖也空出一塊地方來,楚沁強迫症不知不覺又給犯了,尋個天氣晴朗的時候去山裡砍些柴火回來。
比如說今日。
哪知這一去,收獲的不隻是柴火。
已經初冬,過兩日就是大雪。
隻是今年並沒有下雪的跡象,惹得幾乎全村人心裡直發毛。
他們擔憂老天爺憋個大招,怕跟夏日時那場冰雹似的,一下就猛下。
去年冬天差點壓死人,而今年又是極端天氣……想平平安安度過,是有點懸啊。
可又怕這雪不來。
冬日沒有雪的話冬天倒是舒服了,平常出門方便許多,還不需要掃雪。
隻是冬去春來,開春後要播種的,到那時土裡沒水分連種子都沒法種,明年一年的收成全給玩完。
楚沁想到此處便歎氣,搖搖頭把腦袋裡的想法給搖開。
正所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種事兒完全無法因為人力而改變,她多想也沒用。
清晨。
楚沁上山,本想著砍完柴火就下山,但砍柴的地方離清泉峰近,楚沁便琢磨著去清泉峰走上一趟,瞧瞧十多個陷阱裡頭有沒有被困住的野物。
結果野物沒有,但她意外發現有個陷阱的遮蓋物竟然略有塌陷,明顯是有動物不小心踩到然後又好運地離開。
因為動作快,也沒摔到裡頭。
楚沁好奇蹲下,仔細觀察估量塌陷地方的面積大小,幾分鐘後得出結論:這塌陷怕是大型野物造成的,不是野豬就是野羊和野鹿。
“挺厲害的啊,這都能跑走。”
她讚歎說,看來一場災荒和幾次秋獵,似得山裡的野物機靈許多。
優勝劣汰,剩下的都是難抓的。
隻是再難抓也經不住有心人,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嘛。
惦記人家肉的楚沁再次仔細觀察,終於在周邊發現明顯的痕跡。
順著痕跡一路往深處走,楚沁靈敏的鼻子開始聞到些不尋常的氣味。
野豬身上有氣味,那味兒難聞得很,卻也令人記憶深刻。
她再繼續走,大約四十多分鐘後,發現自己竟然是從另外一條小路繞過原先采菌菇的林子,一口氣直接來到林子的深處。
楚沁驚呆,山裡果然彎彎繞繞的。
而此刻她都不需要繼續往前走,光是從這氣味上就能分辨出前面大概率是野豬窩。
因為她不止聞到味,還看到好幾處地方都有野豬糞便。
當然了,楚沁還是要證實一下的。
她爬到樹上,掏出望遠鏡認真觀察一番,雖說沒看到野豬的身影,但卻看見有個洞。
這就算確定了,楚沁往周圍瞧瞧看,發覺此處著實隱蔽,所處的位置更是深,算是深山的深山,再往裡走走,怕是得走到其他村子公社的地盤。
“難怪前段時間一直找不著,誰曉得藏得這麼深啊。”楚沁爬下樹小聲嘀咕,如今直接找到洞口,看來可以著手準備起來了。
至於怎麼抓?
硬扛當然不行,楚沁一個人扛不住,她就是再能打也沒辦法和兩頭野豬對抗。就算加上楚嬸兒和楚小叔兩人,依舊還是很危險。
她尋思著倒是可以把大陷阱設置在洞口附近,最好多設置幾個,到時候無論野豬有多麼機靈也逃不脫如此多的陷阱。
這般一來,還是需要楚嬸兒兩人的幫助,否則萬一她挖著挖著,野豬忽然回來該咋辦。
楚沁一路小跑回家,將空間背包裡的柴火塞到地窖中後就又跑到楚嬸兒家。
今天楚小叔在機械廠做活,而楚嬸兒悄悄躲在房間裡數錢。
是的,數錢。
就在昨天,村裡發糧發錢了。還是昨兒傍晚吃完晚飯時忽然發的,等發到楚沁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惹得楚沁都沒來得及整理那些糧食,就上床睡覺。
沒辦法,當天晚上吃晚飯時楚沁搬出今年新釀的桃金娘酒來小酌幾杯,能撐到拖著糧食回家已經不容易了,哪裡還能摸著黑把糧食收拾好呢。
而今早起來,又趁著太陽還未升起時上山砍柴,這一拖就拖到現在,楚沁準備和楚嬸兒說完話後就回家整理。
“嬸兒,在家嗎?”楚沁推門叫喚。
房間中。
楚嬸兒下意識“啪”地把木盒蓋子關上,聽到是楚沁,就又鬆口氣。
她將木盒放旁邊桌面,推開窗戶,從窗戶伸出頭去:“在呢,你進來吧。”
楚沁進屋,好奇問:“小叔這是又去機械廠了嗎,我瞧他最近去的很勤。”
楚嬸兒笑笑道:“你小叔說機械廠最近有新廠長在走動,不像從前的廠長主任一般看完就離開,他便想著給人家留下點好印象。”
楚沁把她剛剛出門時順手割的半邊雞肉給放在屋口桌上,道:“小紅最近瘦許多,嬸兒這雞肉你拿去燉湯喝。”
雞是她好久之前殺的了,但楚嬸兒曉得她家現在養的雞多,便也不會特意去數。
楚嬸兒瞪她:“這麼肥的雞你舍得殺啊,你自己留著就行,我要吃我自己會殺。”
說著,就要其實把雞肉塞回去。
楚沁稍稍躲開:“想吃就殺唄總不能虧待自己。您家就那麼幾隻,還得放著下蛋呢,哪裡能殺。”
她其實是想著楚嬸兒上回給她的絲布值不少錢,而楚沁就給楚嬸兒十塊柿餅,不還回去楚沁這被子蓋的都不安心。
楚嬸兒哪裡不曉得她的性子,無奈看表情堅持的楚沁一眼,把雞肉收下放到廚房中。
這雞肉新鮮得很,足足有一斤多重,裡頭還有些蛋芽。
蛋芽就是雞肚子中沒出生的雞蛋,村裡總說未出嫁的姑娘不準吃,楚沁也不曉得是啥說頭,她反正是吃了,還吃得挺多的。
楚嬸兒從廚房裡回來,順嘴抱怨道:“小紅就是容易瘦,倒也沒咋餓著她。楚建最近比她懂事些,曉得家裡糧食不多了,吃完飯就在家躺著,這樣不容易餓。小紅呢,動不動往知青院跑,說她吧,她偏偏還不聽。”
楚沁驚詫:“那您還不開心呢。那知青院裡個個都是高中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紅肯定是去找他們學習的,說不準明年開學後小紅跳個級給您瞧瞧都有可能。”
楚嬸兒:“拉倒吧,我反正也沒看出她學出啥名堂來。反正她讀我就供,讀到縣城去我也供,免得你動不動就跑來說我對小紅不好。”
楚沁眨眼,閉嘴表示沉默。
其實楚嬸兒對兩孩子挺一視同仁的。
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楚紅楚建都這歲數了,楚沁前兒還聽說楚嬸兒虎著臉揍兩人。據說要不是怕浪費肚裡的糧食,楚嬸兒會揍得更狠。
當然,現在大環境如此,也無法指責啥,原主也是這般過來的。
楚嬸兒又道:“咱們公社沒有一個孩子考上大學,你說說這書讀的,也不曉得是孩子的問題還是老師的問題……到時候怕是還得找關係送她去廠裡。哎,你妹她心氣高,輕易不肯下地乾活。”
說完,眉毛微皺,臉上有點發愁。
楚沁心說:那必定是都有問題。
老師嘛,沒一個專業的。
學生嘛,幾乎都是混日子的。
總之除非有特彆刻苦,特彆聰敏之人,否則很難考上大學。
楚沁不聊這些了,看眼窗外,把在山裡發現野豬洞的事兒說給楚嬸兒聽。
“呦!這是大事。”楚嬸兒震驚,然後不由得擔憂,“你是跑到多深的地方去了,才能看到野豬洞啊。”
糟糕!楚沁沒想到這一茬。
她神色一僵,而後敷衍:“您到時候和小叔一起跟我去就行,咱們不打,咱們就在野豬洞門口挖陷阱。”
“哎你……”
楚沁站起身往外走:“楚嬸兒我得回家了,下午還得去靜水莊一趟,找我小舅幫小叔說說牽線運輸隊的事兒呢。”
說完,不等楚嬸兒開口,就小跑離開楚嬸兒家。
隔壁張飛燕坐在門口的門檻上,她瞧見楚沁,眼神幽幽,順著她移動而移動。
楚沁停下,表情莫名其妙:“你乾啥啊?”
張飛燕盯著楚沁頭頂瞧,隻覺得隱隱有綠光閃現,搖搖頭沒說話。
“你倒是開口啊。”楚沁無語。
搞得她心裡毛毛的。
張飛燕擺擺手:“沒事你走吧,我就是今天聽我媽說了件事兒,和你”
她頓住,又道:“現在的你也沒啥關係,你該乾啥乾啥去吧。”
她也該放下從前的自己了。
啥人啊這是。
楚沁無語至極,白眼一翻,馬尾辮一搖一搖的離開。
看著她背影,張飛燕心裡嘀咕:啥事?你上輩子丈夫結婚了唄。
她媽說了,公社的王建明和縣城一位姑娘相親時看對眼,已經到達談婚論嫁的地步,據說再過半月就結婚,可見兩家都很滿意。
張飛燕實在好奇得緊。
既然兩人這輩子已無可能,那楚沁上輩子那牛氣哄哄的當官大閨女還能不能生出來?
生不出來又該咋辦。
等等,她神經病啊,操心這些乾啥,又不是她閨女。
張飛燕按按自個兒腦袋,起身拍拍屁股回屋去躺著。
也不曉得這輩子的楚沁到最後會有什麼樣的際遇,但她希望改變了許多人命運的楚沁能夠一直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