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沒幾日就是國慶, 鄉裡說是會放電影,就是不曉得哪天放。
畢竟整個縣城電影隊就那麼一個,好幾個鄉搶著呢,得輪著來。
更彆說有的縣城甚至還沒有電影隊, 新明縣的電影隊得外派到其他縣裡放映。
楚沁聽到這個消息後有些遺憾, 她想去看電影,她還沒看過電影呢。
但電影肯定是晚上放映, 放映完坐著對驢車回來時沒有晚上十點也有晚上九點半。
楚沁是個很謹慎的人, 自打家裡多出這麼多糧食後她就甚少離村, 超過傍晚六點就不會輕易出門。
國慶還未到, 天氣複熱。炙熱的陽光讓人感覺重回夏日,趁著大太陽, 楚沁便把家裡的冬被抱出來曬曬。
她今早去山上砍了幾棵竹子, 準備做兩張竹躺椅。
楚嬸兒最近幾天甚忙, 難得來了趟,給楚沁帶來半斤的南瓜籽,隨手放在院裡的磨盤上道:“這天都冷了你反倒尋思起做竹椅來啦?”
楚沁將竹子砍去枝丫, 笑道:“之前一直沒時間, 不過也沒關係,明年用也行。”
楚嬸兒見竹子頗多, 說道:“你一個人住用不著做兩張吧, 還不如改做個竹床,這些竹子也夠。”
這倒也行。
天熱時,竹床可以放在院裡,晚上躺著乘乘涼很不錯。
楚嬸兒又指點她,指著院子裡靠菜園邊上的角落道:“你家院子大,這裡安個亭子, 到時候不是更好乘涼?”
一張竹躺椅,一張竹床,再來一個小亭,夠楚沁忙活的了,彆整天惦記著往山裡跑。
楚沁眼睛放亮,好主意!
關鍵是小亭放在那裡,還能擋住些屋後的情況。
雖然屋後被屋子遮擋,但還是有部分露了出來,這也是楚沁一向不喜有人上門,青天白日也要把門掩上的原因。
鄉下少有白日裡門窗緊閉的人家,而楚沁家就是個例外。
楚沁心裡快速地規劃好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二事,難做倒不難做,但冬日前的空閒時間肯定要被占滿。
瞧著楚嬸兒要走,楚沁想起個事來,問道:“嬸兒,鄉裡放映電影的時候你會去嗎?”
楚嬸兒詫異:“你不去?”
小姑娘家更喜歡看電影不是嗎?
楚沁頗為無奈:“沒辦法啊,我得看著家,讓小白一條狗在家看著我不放心。”
楚嬸兒表情立刻嚴肅幾分,點點頭:“對,你能不去還是彆去。”
她繼續道:“千萬把彆人想的太好,村裡犯紅眼病的人多了去了。彆以為鎖門就沒事,人家可以把梯子從你這圍牆裡翻進來,再用把斧頭把門給劈開,啥東西都能把你拿走。”
就是到時候自己家,也得留人看著。
楚沁道:“嬸兒你去的話幫我在鄉裡問問哪裡賣石磨的,不是咱們磨米的,是磨黃豆的。”
她想做豆漿吃,家裡原先的已經壞了,都拉到豬圈裡穩固豬槽了。
楚嬸兒:“這玩意兒哪裡要買呢,等明兒就讓你小叔給你做個來。”
楚沁驚訝:“小叔會?”
楚嬸兒:“誰家不會的,這年頭但凡能自己做的誰會去買。”
說完,她想教育楚沁兩句,她覺得楚沁用錢實在是太大了。
前段時間買書,後來又不曉得從哪裡買了好些麻袋和陶罐。
說實在話,在這農村裡除煤油和鹽糖這種自家做不出來的東西要買,其他的壓根不要。
醬油酒能自己釀,碗和調羹能自己燒,甚至身上穿的布都有人自己織,一年花不了元錢說的完全不誇張。
但想了想,楚嬸兒還是閉嘴了。
楚沁說不動,很有自己的主意。
楚嬸兒離開後楚沁繼續做竹椅,她準備個炭盆,再把工具放一邊。
竹子都劈完了,先做個框架出來,彎曲的地方得用炭盆烤,最後在把竹編慢慢塞到框架裡,填充得緊緊的,這樣才算完成。
瞧著步驟簡單,可楚沁整整用了兩天的時間才把這個竹躺椅給做完成。
竹椅剛做好得晾晾,楚沁躺上去後冰涼的竹子緊貼肌膚,冰涼的觸感讓人舒服。
還能聞到竹子的清香!楚沁覺得很不錯,於是把它放在的堂屋的角落裡,邊上還放置個小桌,往後午間能躺在這裡睡會兒覺。
做完竹椅後休息兩日,楚沁準備做竹床。
但剛準備做呢,就發覺做完了也沒有地方擺放啊。
雜物房太小,而且臟。
要是放在雜物房,那這個竹床就是給小白做的了。
而臥室裡邊東西多,放不下。堂屋和廚房亦是如此。
楚沁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種獨居人士也能遇到房子太小的問題!
那就暫時先把這件事擱置,至於剩下的竹子就砍了曬曬放到廚房裡燒。
國慶已經到來,楚沁這段時間把舊報紙都認真細看了一遍,對這個國家的這個世界的了解大大加深。
楚小叔也把石磨盤送來了,剛剛好能用雙臂圍起來,並不算小。
楚沁打了個架子,把石磨盤放在木架上,木架再放在靠近廚房的屋簷下,等哪天興致來了就磨些豆腐吃。
到10月7號那日,終於輪到揚子溝放映電影。
楚嬸兒又來問:“你真不去?要不我讓你小叔也幫你看著,你跟我去看。”
楚沁雖然心動,但還是拒絕了。
她道:“算了,等我下回再去。”
“下回就是明年。”
楚沁:“我曉得,而且今天下午我許是還得去我舅家一趟。”
她準備把這兩個月熏的野兔野雞交給楊小舅,如果他有空時交給那位郵局朋友,寄給大表哥。
聽說部隊裡糧食是管夠的,無論如何吃飽總能,但油水足不足就不一定了。
聽楚沁有事楚嬸兒也就沒再勸,片刻後便回了家。
今日午飯楚沁將就吃,隻蒸了幾個地瓜,配著肉糜海帶湯,吃著還不錯。
河對岸的黃家好像又吵起來了,楚沁推開門探出頭去看,原來是黃家夫妻蒸了白米飯,吃得隻剩半碗,氣得剛從山裡回來的黃豆子差點沒暈。
楚沁好奇的不是這個,好奇的是黃嬸兒忽然提了句“羊桃給我吃幾個”。
羊桃是啥?
就是獼猴桃。
楚沁恍然,原來山裡的獼猴桃已經成熟了嗎?看來她得去瞧瞧了。
於是去找楊小舅的事兒又暫且放一邊,得等她把這茬忙完才行,否則被彆人捷足先登咋辦。每到秋日,山裡的各種野果可是很受歡迎的。
說去就去。
楚沁趁著天色還不錯,帶著工具背著背簍就上山。
“汪汪!”小白直叫,尾巴搖得厲害,十分想跟著楚沁出門。
楚沁不許:“乖乖待家裡,你得看家。”
家裡就一人一狗,都是有工作的!
楚沁都沒吃白飯,小白又怎麼能吃白飯。
反正小白再不服也不行,楚沁挑個無人的小路上山,再抄近路來到清泉峰。
她不曉得的是此刻正陰差陽錯引出一樁事來。
村中。
楚嬸兒從楚沁家裡出來後本想回家,後又拐到趕車的老鄭家。
老鄭家自來多人,平常沒事時也會他家開一張牌桌,後來又成兩張,此時楚小叔就打著牌。
隻是這回楚嬸兒來不是為了他,而是來問老鄭:“今天下午幾點的車去鄉裡?”
老鄭手上摸著牌,道:“等會兒就去,兩點就得走了。”
“呦!那時間緊呢。”
楚嬸兒剛準備回家去找自己那兩個不知道跑哪裡野了的孩子,就被人喊住。
喊人的是老鄭媳婦,她問:“你家楚沁今天去不?”
楚嬸兒:“你問我家楚沁做甚?”
老鄭媳婦磕著瓜子嗔笑:“我有個侄兒,在鄉政府裡上班,今年22了,脾氣老實,相貌端正,趁著機會讓倆孩子認識認識?”
楚嬸兒心思一轉,剛想答應呢,又笑著拒絕:“我家楚沁今天不去。”
她心裡有點可惜,鄉政府裡上班,這麼好的條件哪裡能不可惜。
可楚沁沒這心思,自己也能撐起家。再說她大姨上回說也會幫她注意,楚嬸兒覺著她大姨門路更管些,說不準還能找到更好的,自己不能瞎答應耽誤楚沁。
老鄭媳婦惋惜,但也沒在意。
楚沁不錯,自家侄兒也不錯,還能找不到媳婦嗎?
於是笑笑道:“你家楚沁為啥不去呢,我家丫頭前幾日就吵著要去了。”
說話時,角落裡有兩人對視一眼。
是周聰和周明,兄弟倆今天是打著給姐姐送東西的名號來的高樹村。
周蓮家就在隔壁,送完後並沒有回去,而是竄到老鄭家看打牌。
他們在等著,等夜晚來臨,等村裡好些人都去看電影,楚沁也去後他們就上門。
現在忽然得知楚沁不去看電影?
額,兩人做計劃是完全沒有的這種可能性列進去。
當然了想放棄,下回再找機會時,楚嬸兒又道:“楚沁下午要去她小舅家。”
老鄭媳婦:“她小舅,哦靜水莊那個,啥時候回來呢?”
楚嬸兒本想說下午去下午回,但楚沁今天去靜水莊肯定是走著去的,因為村裡有自行車的人家都會去鄉裡看電影,於是說:“那估計得吃完晚飯才能回來吧。”
楚沁要去也是兩點去,到了靜水莊,再說會兒話就到吃飯時間了。
周聰周明再度對視一眼,又把計劃給提了起來。
楚嬸兒急匆匆離開,楚沁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即將收到兩位上門的賊。
她此刻正在山裡。
入山將近一個小時,楚沁已經快到清泉峰了。
為啥還沒到?因為半路上碰見一棵八月炸。
這也是野果,長條形狀,因為成熟時炸開一側的口子露出裡頭的果肉,所以叫八月炸。
楚沁沒吃過這玩意兒,但原主的記憶告訴她能吃且味道還不錯。
因為八月炸難采,楚沁用了十分鐘才把樹上成熟的八月炸摘完。
“整整十五個呢。”楚沁嘀咕。
許久沒走這條路,楚沁放慢速度,行走時都在觀察周邊情況。
於是等到達清泉峰時,已經下午兩點半。
獼猴桃果然已經成熟!
這獼猴桃不大,最大的隻有四分之一的拳頭大,比蒜頭還要小些。
但是確實夠甜,甚至甜得有些膩。
這一整棵藤上都結滿獼猴桃,粗粗估算,背上的背簍都裝不下。
楚沁興高采烈,先站在山坡上,拉著枝條就開始采摘。
摘完一圈,又拉出另一根枝條。
摘到最後她的背簍果然裝不下了,楚沁隻好放在背包空間裡。
等會兒還得去看看板栗呢,還好今天把個背包都空了出來。
板栗也是在這個時候成熟。
有些板栗在成熟時會掉在樹下,帶著厚厚的刺,得把外殼給去了,才能露出裡頭的板栗來。
但也不一定,所以來到板栗樹前時要先搖晃搖晃。
楚沁帶著草帽,搖晃過程中也不怕板栗掉下來砸到她。
最後牢固的就得爬到樹上摘采了,這棵樹結了不少板栗,楚沁采完後在試探著往裡圈走段路,竟然還發現一棵板栗樹。
咋辦?隻能采了唄。
板栗也算糧食了,能填飽肚子的,不采白不采。
采完這些,天色漸漸暗沉。
楚沁不敢在清泉峰多待,她步履匆匆往山下走,離開時甚至聽到了狼哮聲。
隻是在她不曉得的時候,她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門鎖了?”
山坡上,有人悄悄爬上去,小心翼翼地觀察。
周聰點點頭,不敢伸直腰,把身形藏匿在草叢中。
他回到周明身邊道:“門鎖了,應該是已經去靜水莊了。”
周明鬆口氣道:“那就好,咱們等天暗些再來,到時候我去村口盯著。”
周聰點點頭,兩人悄悄離開。
而半小時後,楚沁悄悄回來。
她每次上山,回來時都是靜悄悄的,不愛引人注意。
如今村裡也就楚小叔楚嬸兒,以及河對岸的黃豆子曉得她經常跑到山上去。
回到家,將近傍晚五點鐘。
“肯定有50斤。”楚沁把背包空間裡的板栗給倒在堂屋裡,又拖到院子中。
她戴上厚實的手套,又拿出竹鉗,然後坐在矮板凳上把板栗從刺殼中取出來。
板栗若是保存妥當,能保存的比較久,四五個月都有可能。
楚沁花費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這些板栗全部從殼裡取出來,又拿去稱,果真有56斤。
這些板栗放在簸箕中晾著,晾個四天,等水分晾得差不多時再把板栗裝起來,掛在陰涼的地方就行。
要不然就放在缸裡,缸裡鋪鬆針,但想想還是算了,楚沁沒有多餘的缸。
天色漸晚,太陽西沉。
村裡今日格外安靜,想去看電影的都已經去了,楚沁猜想今日的揚子溝會很熱鬨,這麼多村的人聚集起來,坐在後排的怕是都看不到電影。
但現在的人容易滿足,即使看不到畫面,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說到聲音,楚沁心裡邊想起前段時間忽然起的一個念頭——買收音機。
當然了,不是現在買。
哪天她有錢了,翻新了房屋,買了自行車後,若還有餘錢就買。
楚沁渴望知道外面的世界。
說這些還太遠,連村支書家都沒收音機,甚至鄉裡也沒聽到誰家有。
采了板栗,今晚就吃板栗。
板栗也不能吃多,楚沁沒有選擇煮,而是準備烤。她也不烤太多,想吃明天可以再煮再烤,新鮮的總比過夜的好吃。
因為隻烤半斤,她沒放在灶爐裡烤。而是把炭盆搬出來,丟點炭進去,慢慢點燃炭火,再把板栗劃十字,扔到火盆去。
中午吃的地瓜還有剩,湯也有,不要再額外做什麼飯菜了。
百米外。
周明隨意一瞥,嗯,楚沁家煙囪上並沒有升起嫋嫋炊煙。
兩人徹底放心了,可見楚沁還沒回來,說不準在人家小舅那裡過夜也有可能。
舅舅家嘛,很正常。
夜晚七點來臨,此時正是電影放映到中途的時候。
鄉裡的大田野上聚集著無數多的人,密密麻麻的,萬頭攢動。
電影就放映在白布上,白布也不大,後頭的人壓根看不見,甚至更聽不到。
可那燈光就是喜人,加上周圍如此多的人,看不看電影也就無所謂了。
楚嬸兒在這裡遇見了劉芝,擠過人群湊到她身邊問:“她舅母,楚沁回家了麼?”
劉芝轉頭,驚訝道:“楚沁?”
楚嬸兒點點頭:“我擔心她還沒回家呢,她是啥時候動身的?”
劉芝忙說:“小沁沒去我家。”
楚嬸兒驚了:“她說要去你家一趟呢,說是找她小舅。”
劉芝:“他小舅今天也在鄉裡,中午飯沒吃就來了。我快點出的門,沒看到小沁。”
楚嬸兒想想就道:“那楚沁應該是沒去你們家,臨時有事拖著了。”
她對楚沁還是放心的,少有人能打得過她,一般男人都沒她那身力氣。
電影漸漸放映到高潮,似乎所有人的屏住呼吸,不管看得見看不見,皆安靜下來。
高樹村。
月黑風高,連星星都稀少。
周聰和周明躲在村口一處偏僻的地方,假作已經回家。
選擇在村口,也是為了盯著看楚沁有沒有回來。
周明咬著野草,半晌後吐了說:“時間差不多了,現在沒回來許是今天都不會回來。我在這裡守著以防萬一,哥你要先去看看楚沁她叔叔,說不準楚沁她叔幫她看家。”
周聰心裡砰砰跳,聽著周邊的鳥叫聲總有點心慌之感。
但他終究還是去了,他遠遠地看眼楚小叔家,家裡黑暗。
想了想,又去鄭家。
嗯,鄭家是亮著的,楚小叔應該在鄭家打牌。
他繞遠路,小心翼翼靠近楚沁家。
楚沁家位於山坡上,山坡下的黃家裡似乎有人,但沒關係,是兩懶人,黃豆子去鄉裡看電影了,周聰看著他走的。
周聰再次望著楚沁家。
沒有光,任何光都沒有。
他手裡拿著包了藥的饅頭,慢慢往山坡上走。
楚沁家當然沒有光,因為她準備睡了。
無事時她慣來早睡,村裡其他人或是會聚在一起打牌,或是會聚在一起說話,楚沁從來不會,她事情做完後就躺床上。
她沒有什麼娛樂,寂寞嗎?其實也寂寞。
上輩子每天想著該怎麼生存,完全沒心思去感受寂寞。
楚沁還是頭回生出無聊的情緒來。
前段時間還會看書,但發現隻要看書煤油用得就多,楚沁便也沒看了。
她想買收音機其實也有這部分的原因,她太孤僻了,她不愛接觸人,她寧願和狗待著,但這樣不行,有個收音機或許能好些。
約八點,洗完衣服晾曬完的楚沁躺在床上,眼睛張張合合,睡意上頭,即將入眠。
雜物房的小白趴在自己的稻草窩中,它吃飽喝足,沒睡著卻也靜靜待著。
忽然,小白耳朵豎起。
它耳朵動動,似乎確認屋外是否有動靜。緊接著驟然起身,從雜物房裡飛奔出去,先是亂吠兩聲,然後衝入堂屋,扒拉臥室的門。
隨著天漸冷,楚沁沒再把窗戶打開了,小白失去一條進入臥室的路。
楚沁睡眠沒有剛穿來的時候那麼輕了,小白“汪汪”叫時她沒醒來,直到小白撓門她才聽到動靜。
“有人?”楚沁瞬間清醒。
應該不是楚嬸兒,楚嬸兒還在看電影。也不是楚小叔,楚小叔不會在這時候來她家。
楚沁目光凝住,起身下床打開房門,撫摸兩下小白安撫它。
“不要怕,不要叫。”她道。
她想看看來的是誰,小偷?小偷也得當場抓到才行。
如果真是……楚沁忽然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她不想總有賊上門,也不想因為自己是女子獨居就總讓人覺得好拿捏。
楚沁沒把小白關在屋裡,“噓”了聲後,拉著小白放輕腳步出了門。
她先給小白套住繩,然後綁在門邊,自己再來到院子的角落。
這裡是視線盲區,有土礱遮擋。
土礱是磨米的,遠比磨黃豆的石磨盤的來得大,能遮住她。
楚沁並不懼怕黑夜,她能清楚地看到大門左邊的圍牆上,出現個梯子。
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人在慢慢地爬上梯子,然後緩緩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汪汪——”
小白狂吠不止!
周聰有點急了,他害怕河對岸的黃家夫妻聽到動靜。
黃家夫妻聽到了嗎?
聽到了。隻是兩夫妻身體都懶得翻,一個問:“是不是楚沁家的狗在叫?會不會出什麼事兒?”
一個答:“哪裡會,咱們都沒出事楚沁能出事?”
也對,於是又放心睡覺了。
住得近,即使兩人再懶,也清楚楚沁有多厲害。
能收拾出這麼些家業的不是一般人。
周聰心中忐忑,露出個頭,觀察裡邊,好一會兒才慢慢爬到圍牆上。
“嘶——”
他被玻璃紮到了。
“他姥姥的,咋還有這玩意兒!”周聰惴惴不安,即使院裡黑暗一片,也覺得好似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是的,肯定是狗。
那隻狗好像被栓住,也好,免得自己浪費個饅頭。
晚風輕吹,他沒覺得清爽,反而有點瘮得慌。
可都走到這一步了,周聰無法退縮,忍著痛硬著頭皮,將木梯抬抬,抬不太動,有看看圍牆下,似乎在估量高度,準備跳到院子中。
楚沁挑眉。
要跳啊?她那去年冬天挖的防衛陷阱還沒拆呢!
可是她小看了周聰,周聰先是把掛在晚上的斧頭取下來,往下面一扔。
“哐!”斧頭掉入陷阱中。
周聰嚇得渾身冒汗,自己這要是跳下去,沒斷腿都算好的了!
“太可怕了。”他心裡嘀咕,還好那天和弟弟商量後覺得楚沁一個人住肯定不會沒有任何防備,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周聰這會兒是咬牙把木梯搬上來,然後放在裡側。
小白還在叫,周聰覺得不太行,得抓緊時間,進去後讓這條狗閉嘴。
“還好楚沁家偏僻啊。”他慶幸道,說得很小聲。
周聰慢慢爬下木梯,手都被劃出血來了,但還是很穩。
黑暗中,楚沁如同耐心等待獵物的猛虎,又像是蓄勢待發一擊必中的獵豹。
她握緊手裡的木棍,腰上還彆著殺豬的刀。
這人該慶幸自己沒準備殺人,否則他這會兒早就大動脈噴血了。
“這楚沁往後可千萬要離遠點……”周聰嘀咕,他決定乾完這票就不乾了。
再乾也不碰楚沁家。
誰能曉得,楚沁這看著挺安靜的姑娘,私底下竟然這麼狠,竟然在這陷阱裡面插竹尖,這是奔著把人弄死的意圖來的啊!
還好她今天離開了家,周聰不由得慶幸再慶幸。
他正預備從木梯踏到院子上,楚沁也毫無聲息地站起身,猛地衝過去,快得能看得見殘影!
她禁錮住周聰的脖子,把他用力一拉,使得他面部朝下,“啪”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楚沁冷笑:“做賊做到我頭上了,你完了,夜深人靜你就是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
周聰“嚇嚇嚇”地喘氣,因為重重一摔他鼻血直流,鼻骨好像都摔斷了。
因為脖子被楚沁死死錮著,他說不出流暢的話來,斷斷續續道:“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敢,放我一馬,再、再不敢。”
楚沁嗤笑,右手壓住他的後頸,右邊膝蓋也跪在他身上,左手把木棍塞他嘴巴裡,緊接著“唰”地亮出殺豬刀。
楚沁把殺豬刀放在周聰眼前,當月亮慢慢從雲朵裡出來時,清冷的月光不僅給殺豬刀增添幾分陰寒,還讓周聰清楚地看到殺豬刀鋒利的模樣。
周聰真的怕了。他身體直哆嗦。
嘴巴嗚嗚嗚個不停,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人沒開玩笑,她真的想殺自己,自己要死了,明明就偷個東西,還沒偷到手,就要賠了一條命。
當殺豬刀靠近他脖子時,周聰想大喊,死命掙紮,額頭青筋直蹦,汗水不停地流。
忽然一抖動……
原來是嚇尿了!
楚沁瞪眼,立刻起身踩著他:“你太沒用了,這樣就失禁了,那待會兒我刮你皮,放你血,挖你骨頭,把你當豬練手的時候你該怎麼辦,不會得拉吧?”
周聰死命點頭。是的,他肯定要拉,所以放他一馬吧。
他真的能感受到那股殺意和煞氣,好可怕,太可怕!
“哢嚓——”
楚沁直接掰斷他的雙手,拖著他來到堂屋前,抽出掛在牆上的繩子,用力捆緊後才把他口中的木棍抽出來。
“敢叫我就殺了你。”她惡狠狠道。
殺豬刀近在眼前,周聰淚流滿面:“我不喊也不喊,放我一馬吧,我身上有錢,你都拿走你放我一馬!”
楚沁哼道:“開玩笑,你都窮得來偷我了,能有多少錢值得讓我放了你。”
她繼續問:“你叫什麼?是哪個村的人?有沒有同夥?不要想著撒謊,敢撒謊我弄死你。我是真能弄死你,到時候往山裡一扔,你知道我們這裡很多狼的,毀屍滅跡很容易。想必你也是瞞著人來的,沒人知道你在我這裡,知道了也沒證據!”
周聰瘋狂搖頭:“我叫周聰,流裡村的,沒有同夥,真的沒有!”
周聰?還是流裡的。
楚沁眼眸尖利:“你姐姐是周蓮?”
周聰要哭死:“我姐不知道啊,不關我姐的事。”
楚沁還是曉得周蓮嫂子的,這人雖然沒怎麼接觸過,但在村裡風評還行。
她笑得陰狠:“你說謊,你還有個雙胞胎的弟弟,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你來做賊,他肯定也來。”
“沒有……”
“不要急著否認,你們肯定以為我沒在家,所以才敢來偷對不對?你來偷,你弟一定就是放風……他在村口!是不是!”楚沁肯定道。
周聰嚇得瞳孔都要渙散了。
這人可怕到讓人覺得恐怖。
楚沁瞪他:“敢來我家偷,你們一個都跑不了。”通通送去農場改造,她要殺雞儆猴。
她掏出個麻袋來,把人套著,又死死綁住口子。
“小白盯著他,不要把人咬死了。”楚沁說道。
隨後出門,來到河對岸,敲響黃家的門:“嬸兒在家麼?”
當然在家,黃嬸兒甚至沒睡。
楚沁家的狗一直叫,夫妻倆都覺得楚沁家肯定出事了,但想起來又懶得起來,都想讓對方去看看。
“哎。咋的了?”黃嬸兒道。
楚沁說:“您幫我個忙,幫我去鄭叔家叫下我叔,讓我叔來一趟。”
黃嬸兒戳戳旁邊的丈夫,黃叔不是很樂意。
下一秒,隻聽楚沁繼續說:“我摘了些羊桃,您吃麼?”
黃嬸兒蹭地就起來,忙道:“等等,我幫你去喊。”她兒子摘了獼猴桃,藏著掖著死活不肯再給她吃,她饞著呢。
於是黃嬸兒都沒問怎麼了,快速跑到鄭家,跟楚小叔說了這事。
楚小叔一聽,就曉得發生大事了!
這還得了,他趕緊跑到楚沁家。
“咋了咋了,”楚小叔焦急問,“家裡是不是進賊了?”
楚沁驚訝:“您咋曉得。”
隨即正色道:“不過沒關係,賊已經被我綁住了,就在院子中。還有個同夥在村口,叔你幫我看著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著,腰上纏著粗繩,腰間彆著殺豬刀,手裡拎著木棍,不等楚小叔問個清楚明白,提腳跑到村口去。
楚小叔:“……”
他捂著胸口,心臟好像在隱隱發疼。
靠!他那麼大一個乖巧懂事,文靜淑女的侄女呢!
楚小叔也顧不得這個了,他看看楚沁家,又看看楚沁離去的方向,終究還是往村口跑去。
楚沁遠比楚小叔要跑得快。楚小叔還在半途時,她已經快到村口了。
村口寧靜,好像不受打擾。
楚沁放慢腳步,她在分析,若是她,她會躲在哪裡放風守人。
要說厲害還是這位弟弟厲害,好做的事留給自己,賊就讓自己哥哥當。
楚沁是不會放過他的,她得把他拖家裡去,捉賊捉贓,這個詞可沒有錯。
在哪兒呢?楚沁極有耐心地慢慢靠近。
在那棵大樹後,那裡有個人影,她看見了。
她靠近,再靠近,陰惻惻問:“你好,你是在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