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粥豆腐乳 手頭略緊(1 / 1)

又過去一小時。

天色已不是灰蒙蒙的模樣,早起上山下地勞作的人都紛紛回家吃早飯。

有挑著柴火的,這是山上砍柴去了,雪天來臨前是砍柴的高峰期。

有空手回來卻滿身大汗的,大概率是在荒地開荒的。開完養兩年,也能種些東西。

還有一路溜達下山的,不用想,這種的一定是上山下套或者去看套。如果套中有野味,那也能給年夜飯上添道臘味菜。

楚沁撓撓頭,她要過年麼?

她沒過過年,可從記憶中得知這裡人人都得過年,想來自己也要入鄉隨俗。

不過年,怎麼祭祀?

自己占了原主的身體,總得做些吃的給原主爹媽祭祀的。

嗯,真不是她想吃好吃的。

楚沁咽口水,決定回去喝粥了。

廚房裡隱隱飄散著白米粥特有的米香,今年新米煮粥尤其好聞,完全不是陳米所能有的味道。

她輕輕地用木勺在陶鍋裡轉兩圈,米湯溢在陶鍋邊上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水蒸氣隨之溢散。

米已完全煮開花,火爐中原本滿滿的炭也成為灰燼,化做最為細膩的草木灰。

草木灰有用,可當肥料。

她冬日愛吃一道叫冬葵的菜,冬葵在生長時必須得灑些草木灰才能更滑溜。

再有就是消毒了。

每年洪水過後家裡都得用草木灰灑灑,雖說該病還是得病,楚沁覺得沒啥用,還不如拿來清洗衣服,但爺爺總說這是有用的。

楚沁歎氣,她有些想爺爺了。

“喝粥吧!”

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楚沁興衝衝地盛出一碗粥,這裡的碗都是海碗,足足舀四勺才舀滿呢。

米粥稀稠得當,米油被徹底熬出來,因著陶鍋帶有餘溫,鍋中米粥還在冒著小泡。

楚沁對食物能報以最大的耐心和熱情,她不急著吃,得夾一塊豆腐乳配才行。

“真好,原來豆腐還能這麼吃。”

打開臥室的櫥櫃門,捧出小壇,壇口用廢舊報紙緊緊包著,同時麻繩死死纏繞著,力保密不透氣。

幾日前靜水莊的舅舅得知她搬回家後便拎了些東西給她,其中便有這壇豆腐乳。

舅舅道:“我是不同意你搬出來的,你姑娘家自個兒住太危險。但你歲數也大了,有自己主意,我就不說什麼。”

他和外甥女關係其實不算親近,自己老娘是後嫁來的,楚沁她娘和她大姨是自家爹前頭那位妻子生的,而老爹前兩年也死了,楚沁和自家關係更薄一層,因此有些話不適合多說。

說完,又叮囑楚沁幾句便離開了。

楚沁當時接連點頭。

心道:不管她,還給她送吃的,這暫時是好人。

豆腐乳是無油版豆腐乳,不辣,是鹹口,一小塊就能配兩碗粥。

壇子裡頭除了豆腐乳還醃有蒜薹木耳和芋頭,但楚沁最喜歡的還是豆腐乳。

“得找個機會學學才行。”楚沁另拿兩個地瓜回到飯桌上,瞧著面前豐富的早飯,臉上笑容大大綻放,心裡美滋滋。

吸溜一口米粥,粘稠順滑的米粥順著食道直接入肚,那米粥特有的香甜直接讓楚沁舒服得眯起雙眼,連身體也暖了幾分。

“沒有黴味,清香得過分!”

經過發酵後,豆腐乳口感綿密,形成特有的味道,入嘴刺激味蕾,隻需用筷子夾一小點兒,就這麼一點兒便能配三大口粥。

中途配上地瓜,有些噎人的白地瓜因為有粥在也不噎了。

“哐——”放下碗筷。

兩海碗米粥兩大個地瓜下肚,楚沁吃了個痛快!

太陽已經於東邊升起,位於山坡的人家最先享受陽光。

楚沁特彆熟練地交叉乾活。

吃完飯繼續安籬笆,太陽遍布整個村莊後又把棉被抱到院裡曬。

家裡隻有一條棉被一條被褥,棉花在如今是奢侈品,叔嬸家沒多餘的,所以原主住在叔嬸家時蓋的也是自家帶過去的被子。

被子蓋久便結成塊了,楚沁從雜物房裡找到工具重新彈過。先用棉襖裡的棉花試手,直到昨日已經基本掌握這項技能後,她才敢用棉被裡的棉花試手。

過程不順利,但磕磕絆絆彈一天,好歹彈成功了。今日掛在院裡暴曬一日,想必今年冬天能睡個安穩覺。

本快荒廢的院子便這麼漸漸地填滿生活氣息,連來給楚沁捎話的楚嬸兒也不由得想:焉了吧唧的侄女兒住出去倒把日子過得越來越有奔頭了。

“沁,在嗎?”

楚嬸兒叫王香蓮,王家村人,嫁給楚沁她叔整二十年了,生了兩兒一女。早生的那個意外夭折,如今立住的男孩12歲,女孩才8歲。

楚沁此時正在給籬笆做收尾工作。

雞場沒圍多大……她雞也沒多少。

關鍵是有半邊還是靠著山壁,省下好部分工作量,所以進度很快,快到午時便能夠收尾了。

這會兒正是勞累時,坐在陰影底下咕嘟咕嘟喝水呢,聽到有人喊楚沁還愣了愣。

“嬸兒。”來到前院,楚沁略感意外,喊人時有些拘謹。

王秀蓮說:“來是跟你說個事兒,明兒東湖鄉開集,這回是大集,你想添置些什麼東西的話明早就早點起來,剛剛村裡說會騰出兩輛驢車去東湖鄉。”

楚沁把腦袋裡有關開集的記憶倒騰出來想想,點點頭:“好,我一定早到。”

這裡每年進入寒露後都會開集,因為寒露過後秋收進入收尾階段,農活漸漸少了,村民們有時間把目光聚集在物品買賣交換上。於是各種大集小集層出不窮,鄉裡甚至大點兒的村裡也會組織幾次,但最盛大的一場集市一定是在大雪前後。

“今年東湖鄉最先辦,咱們揚子溝得等到冬至那會兒,你要有什麼沒買到也彆急,橫豎揚子溝還有一場大集。”王秀蓮這般說。

楚沁趕緊道:“我有可多需要添置的。”這兩場集她都得去!

王秀蓮:……

她恨鐵不成鋼,抬手用力戳戳楚沁額頭:“傻不傻,你擎等著手腳不乾淨的半夜上門來嗎?這年末到了,手頭有點緊的大把人在呐!”

這侄女怎麼越來越呆了?

王秀蓮擺擺手:“得,日子是你自己過的,你明早五點準時到村口,過了就沒車。”

說完,她起身離開。

院子重新安靜下來。

楚沁原地思索片刻,回房間悄悄數了數自己的身家。

“隻有十二塊六毛八分呢……”

“其實我也是手頭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