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爭奪(1 / 1)

蕭負雪在有意識地不去想尹蘿。

愈是克製, 便愈是清晰。

得知她失蹤的消息,堅固不透風的牢籠破開了一絲罅隙,洶湧猛烈的反撲間, 一個念頭漸漸浮現:如果她是他的未婚妻, 他不會讓兄長去假扮自己出現。

於是便知曉了, 兄長是沒有那麼喜愛她的。

怡悅與羞愧交織, 將他切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人,這一切在確認她“死訊”的瞬間轟然坍塌。

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召靈探問的結果是否有錯漏。

前往琉真島的路上, 蕭負雪的迫切中滿是潛意識地逃避,期盼得到推翻他召靈答案的結果,卻更知道希望渺茫。

暴雨之中, 那棵孤零零的青露樹被打得東倒西歪, 與周遭其他同種的林木格格不入。

前次告彆,蕭負雪連夜離去, 曾在她的窗前停留片刻。

狂風零落花枝。

他不敢拾花, 將一小截青露樹的枝乾放在她窗台。

出現的從來都隻是兄長,雙生子中的弟弟與她全無交集, 連道彆都顯得唐突。

一窗之隔,屋內靜謐安然, 便是天塹。

“青露樹。”

兄長不意喃喃。

蕭負雪循聲望去,兄長正看著那棵青露樹,似在出神。

華榮真人本該是蕭負雪的師父,但他說出“教無可教”的那年起就不讓蕭負雪稱自己為師:“眾生道以天地萬物為師, 我悟性若不及你, 便該要向你請教,不必拘泥於師徒虛名。”

問清來意,華榮真人道:

“你可試過召靈?”

蕭負雪道:“試過。”

華榮真人沉默幾息:“於召靈探問一途, 我不會比你更精深。”

“……”

“你心不穩。”

蕭負雪沒有辯解,俯身長拜:

“求真人助我。”

華榮真人無言頷首。

尹飛瀾帶來的那塊毛毯布料有些破損,便用那塊手帕作為媒介。

華榮真人看蕭玄舟拿出手帕,有些疑惑:

“所問何人?”

“關嶺尹家一小姐,尹蘿。”

尹蘿是蕭玄舟的未婚妻。

華榮真人的表情更困惑了。

他的目光在這對雙生子之間轉過,舉動失禮,他很快收回。

“我為真人鎮靈。”

蕭負雪道。

擅長召靈者自然能夠鎮靈,一者不能兼得,以術業有專攻的領域而言,謝驚塵的鎮靈更有針對性。

除卻問安,未曾過多言語的蕭玄舟出聲應和:“我隨同。”

“兄長。”

蕭負雪隻低聲喚了一句,沒有過多言語阻攔。

兄長先前強行鎮靈,能夠以大局論——在場還有他人,出手是為了穩妥也為全兩家情誼;然而蕭負雪卻有種無可言表的感受,聯想到了某個微乎其微的可能:

兄長會不會怨憎自己靈力的失去?

……

華榮真人召靈探問的結果相同。

意料之中。

懸在心間僥幸的重錘終究落下,令人頭暈目眩。

蕭負雪規規矩矩地同華榮真人道了謝,準備離去。

“負雪。”

即便不讓蕭負雪以師徒相稱,華榮真人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威嚴之下,依舊有身為長輩的慈愛,這句問詢隱含歎息,“你可想好,自己要做什麼?”

蕭負雪分明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卻搖頭。

出門,下山。

偶有同門招呼。

“這是蕭師兄的哥哥吧?真的長得好像,老遠望著根本分不出來!”

實則近處也不大能分辨。

這位哥哥的聲名更顯,據說是個溫和可親的人,親眼所見便覺不如外界所言,瞧著有些淡冷,竟是比蕭師兄還不好接近些。

蕭負雪客套回應,樁樁件件處置得頗有條理,意識卻懸浮著在虛空的角落,不知去向地混沌飄蕩著。

還未來得及表明心跡,便已經永遠的失去。

在她言明過往相處種種的那個晚上,本該是有機會的。

是他放掉了。

肩膀被大力按住,止住了他的動作。

蕭負雪回首,入眼是兄長稍顯蒼白的臉色:

“……兄長。”

“她的死疑點重重,眼下非頹喪之時。”

蕭玄舟聲音平靜溫和,但這種溫和像是特意營造出的一種氛圍,成為了交談中的某種手段,他眼中沒有半點可稱之為“溫和”的情緒,“若要殺她,不早不晚,偏挑了最難下手的藥廬。正說明對方有迫不及待要在此時截斷她的理由。”

蕭負雪眼眸微凝:“婚事更替。”

在那個時候,尹蘿身上發生最大的變化,就是婚約更替。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蕭玄舟聲音愈輕,疲憊之色襲上眉眼,“有人不想她嫁進謝家。”

那個不明不白的夢為這個結論加深了一層沒來由的依據:

或者,不想她成婚?

-

不再克製,尹蘿的身影夜夜入夢。

有一同經曆過的,也有分明未見卻真實得好似發生過的種種。

從前唯恐冒犯、絕不敢看的,日複一日清清楚楚地鐫刻心底。

留戀得近乎貪婪。

蕭負雪自己也不曾想過,僅憑一截手腕,他便能認出尹蘿。

腕骨伶仃,手指用力至泛出青白。

腦袋埋在那人懷中。

渾身緊繃著,仍止不住身形顫顫。

沈歸鶴。

藥廬有陣法、護衛,沈歸鶴和謝驚塵修為並非泛泛,能悄無聲息將尹蘿帶走一定是有內應。

謝驚塵懷疑的便是沈歸鶴。

偽龍淒厲地嘶吼起來,沈歸鶴五道咒法連下,釘住了它的軀乾。

兩道劍光閃過,偽龍尖銳的嘯聲戛然而止,濃霧般的怨氣自沉重倒下的軀乾爭先恐後湧出,村子各處隨之輕微震蕩。

蕭負雪啟唇吟唱,將怨氣牢牢鎖在方寸之內。

沈歸鶴割破掌心,鮮血滴落,埋藏在村子各個角落的符篆一同燃燒,深青色的火焰照徹夜空,動蕩漸漸平息。

他的呼吸亂了兩拍,已有脫力的跡象。

尚未喘息,那兩道淩厲劍光直衝而來,沈歸鶴旋身欲躲,發覺來勢不是取他性命,招招掣肘,正是要讓他放開懷中人。

劍戟相撞的聲音近在耳畔。

尹蘿渾身僵硬:

蕭玄舟認出她了?

這便來殺她了?

劇烈的心跳聲堪稱吵嚷,尹蘿試圖鎮定,不要這麼沒出息。過了會兒,才發現這心跳聲不是自己的,而來源於沈歸鶴。

沒有間歇的靈力消耗怎麼可能毫無反應。

沈歸鶴沒有放手。

尹蘿扣在他肩頭的手不甚明顯地再度發抖,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忽然儘全力推了一下,懷抱陡鬆。一股大力由後橫上腰間,強硬得幾乎是生生將尹蘿“搶”了出來。

天旋地轉,尹蘿落入另一個懷抱。

蕭玄舟頂著被換婚約都能心平氣和地告訴她草藥有毒,脾氣超乎想象的好,然而那是對著有名有姓的尹一小姐。與蕭玄舟相處的固然是她,可她根本沒把蕭玄舟的好感刷到“生死不離”的地步,沒了這重身份,她連感情牌都難打。

要麼哭兩聲?

結合她鋪墊過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前情,說不準會先把她押回去審問,不至於直接殺了她。

在她的角度無法看清,方才片刻間發生了怎樣的變換,捂著面紗就如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佩劍非流雲。

是蕭負雪。

蕭負雪為何……

沈歸鶴疑心錯看,再度望去,手持流雲劍的蕭玄舟落後一步,面容在火光與怨氣的映照下顯出些微影影綽綽的晦暗。

那方蕭負雪已經抱著人落地。

魂飛魄散是什麼意思,蕭負雪再清楚不過。

但人此刻真真切切在他懷中。

拘謹地保持著被他攬住的姿勢,身形仿若凝固,屏氣斂息,極力降低存在感。

書閣遇險,她也是這般。

那時她見他便放鬆了,這會兒恍若茫然得不知所措,久久沒有回神。

還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

僅憑肢體動作,蕭負雪便要確認她的身份,心口處的鼓噪充盈著四肢百骸,湧起不知如何是好的激動慶幸。

蕭負雪知曉兄長就在不遠處的身後,卻不再“避嫌”,儘量放輕了聲音道:

“偽龍已死,莫怕。”

“……”

尹蘿身子幾不可察地抽動一下,近似哭泣抽噎的生理反應。

這語氣,有戲?

尹蘿試探著抬首,望向他的眼中已然含淚,怯弱地強撐出笑,如廝矛盾而不倫不類的一個表情。

眼睫扇動,那滴淚順著飄落了面紗的頰邊滾落。

蕭負雪心口一窒,欲為她拭淚。

尹蘿瑟縮著躲了躲,順勢從他懷中站起來。

還沒來得及發揮下一步,就先瞥到了他手中的佩劍。簡約大方,暗藏華光,一看就知是上品。

但這絕不是流雲劍。

“……”

有一瞬間,尹蘿的大腦都清空了。

她好歹也算是經過了大風大浪,可這陣仗她是真沒見過——蕭負雪你湊上來乾嘛的?!

視線稍偏,另一道一模一樣的白色身影佇立不遠處,手中佩劍銀光熠熠,正是流雲。

蕭玄舟的面容自視野內轉瞬即逝,隻隱約覺出他臉色不大好。

……這能好起來就怪了。

不行。

得救回來。

“蕭玄舟。”

尹蘿開口便蘊著泣音,婉轉低柔,僅僅喚姓名都似藏著欲語還休,“你怎麼會來?”

蕭負雪虛虛懸在她身後的手頓時凝滯。

她沒有認出來他。

如兄長所說。

他一直用的都是兄長的身份,即便是他們共同經曆過的事,一言一行相處中都帶有兄長的影子。

尹蘿未嘗有真正認識他的機會。

“尹蘿。”

佇立側後方的那道身影此刻終於動了,蕭玄舟上前來,動作自然地按住她的右臂,將她稍稍牽引,直至站立在他身前的範圍。

這個過程不算漫長,他的舉動亦無強迫的意味,水到渠成的理所當然。

近距離下,尹蘿終於看清他的表情。

沒有惱怒,連情緒都很淡,也不若往日帶著幾分和煦的笑意,唇色淡得有些發白,難以窺測。

尹蘿氣息一重。

錯認了的蕭負雪尚且不怕,真正的蕭玄舟反而令她生出警惕畏懼的心理。

蕭玄舟按著她小臂的手頓了頓,往下,圈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拭去她接連滾落的淚珠,透明水液在他指節搖搖欲墜地懸著,須臾便墜落:

“夜哭傷身,瞧你身子大好,當心又哭傷了眼。”

分彆前那種綠帽情節、又有魂飛魄散的疑團,蕭玄舟竟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等關心的話。

尹蘿臉上有些癢意,索性用袖去擦。

剛動,蕭玄舟便逮住她另一隻手。

單掌將她雙手攏在一處,用帕子為她擦臉。

尹蘿:“……”

好詭異。

蕭玄舟是不是生來沒有“發火”這根神經的。

從開打就躲到一邊去、以不添亂為原則的趙安筠從頭至尾地旁觀,自覺也沒有比這更詭異的場面了。

沈師兄該不會是帶著蕭一公子的道侶私奔了吧……

哎?

怎麼蕭玄舟湊上來了?

蕭家大公子和尹家一小姐尹蘿確有婚約不錯,那蕭一公子方才那般緊張地前去抱住人,又是怎麼個事?

“蕭師兄!”

掖雲天的幾位弟子從遠處奔來,到了近前,看見這兩人都愣了愣。

師弟們通過流雲劍的歸屬順利認出蕭玄舟:“知曉此地情況有異,我等便試著聯係附近的同門,不成想蕭師兄在!”

合著是掖雲天的弟子好心辦壞事,將蕭玄舟引來了。

尹蘿心情複雜難言,雙手還被蕭玄舟攥在掌心,活像是被拷住了。

闊彆多日,蕭玄舟仿佛更難懂了。

掖雲天的弟子們自然看見了這幕——如此引人注目的姿勢,想不看到都難。

即便懷中女子垂首遮掩了大半面容,光憑衣著打扮就能認出是白日同沈歸鶴在一起的女子。

蕭師兄怎麼就捉著人家的手了?

沈歸鶴且還在一旁看著。

這……

弟子們一時皆恍惚。

“正好在附近。”

蕭玄舟看向地上的偽龍屍首,“能化形至偽龍極為不易,以它身上的怨氣深厚,不足以支持它走到這一步。”

尹蘿看到這條偽龍,就有了相應猜測:

那“龍珠”應當是這偽龍用來騙取村民願力的媒介,正因此它才有了龍的雛形,也與整個村子息息相關。不知它為什麼忽然又改了主意,放棄願力改食怨氣?

尹蘿自然知道偽龍所說事關這具身體,可她現在壓根不敢開口,“魂飛魄散”的事還頂在頭上,再讓他們知道自己怨氣重,保不齊當場就被捆起來當作異種研究了。

“約莫與村民所言的‘龍珠’有關。”

沈歸鶴適時開口。

從他的語氣中也聽不出半分不對勁的東西。

幾位年紀尚輕的師弟師妹們便收起了那點不該有的八卦心思,端正態度。

事情看似回到了正軌上。

但蕭玄舟並沒放手,他稍稍改變了彆扭的姿勢,依然擒著她的左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他的氣質向來都是溫吞的,給人的威脅感很低,不像裴懷慎那樣把難搞寫在臉上。不過是尹蘿警惕,被他握著手都有種禁錮感。

尹蘿暗自打量蕭玄舟,窺見他眼角處藏著的幾縷血絲,宛如上好琥珀呈現出了裂紋,叫人不得不在意。

光看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

蕭玄舟眼神轉過來,敏銳地捉到她的目光。

尹蘿條件反射地掙動了手腕。

蕭玄舟再度往下,摁住她的五指,指節從指縫扣入她的掌心,將她鎖得動彈不得。

“……”

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外人不知,他們之間可是心知肚明婚約更替的。

尹蘿吃不準蕭玄舟的路數,形勢未明她就不會輕舉妄動。

皎月隱匿雲層後。

夜幕下,村莊光亮處處。符篆燃燒不會傷及房屋田地,還是引發了村民的喧鬨,模糊聽得幾聲驚呼,是在喊著“龍”。

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串起來同村民們講才好,否則他們要以為觸怒了“龍女”。眼下顯然不行,龍珠的去向還未知,正等著兩邊宗門的師兄交流完信息。

……什麼時候能說完?

海邊夜晚怪冷的。

沈歸鶴的話語微頓。

蕭負雪朝尹蘿看了一眼,不可避免掠過一人交握的手。

“諸位一夜未得安眠,製服惡蛟、偽龍辛苦。”

蕭玄舟不露聲色地轉了話鋒,“不若尋處休憩所在,稍事歇息,也好一解乏累。”

趙安筠舉手道:“澤雨他們的屋子就在旁邊,我剛才看了,沒受到波及,總好過半夜漏風地在這兒杵著。”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同,某位憨憨高喊“沒事的師兄!我不累!”,被小夥伴齊齊壓了回去。

趙安筠在最前方帶路,尹蘿本想同她一起走,奈何蕭玄舟的手紋絲不動,便默默看著他。

蕭玄舟不急著走,落在隊伍最後,手鬆了鬆,站到她的另一側,換了隻手牽她。

尹蘿:“……”

先時不覺得,左手暖熱了,便區分出右手的冰涼。

蕭玄舟掌心溫度一如他外在表現出的如水脈脈,算不得熾烈。

“是誰擄走了你?”

蕭玄舟嗓音溫溫然,莫名有種耐心的意味。

尹蘿心下打鼓,審慎地回答:“不知道。”

蕭玄舟抬眸看看她,牽著她往前走。

不問了?

她確實是不知道,話說到一半,讓人七上八下的是什麼意思?

尹蘿往日在蕭玄舟面前都頗為乖巧,小白兔形象不動搖,這會兒停了腳步,借著交握用力地扽了一下蕭玄舟的手。

蕭玄舟整條手臂都跟著震了震。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異,平靜至沉寂的臉上依稀有了表情。

“你——”

尹蘿話沒出口,感到身後有人靠近,清冽氣息隨之圍攏覆蓋,她本能地縮了下肩膀。

回首,蕭負雪還沒走,竟一直綴在最後方。

這位孤僻又沒眼力見的弟弟當真是從一而終,尹蘿覺得他古怪,暫且顧及不上。然而他與她的距離越過了禮節的度,近得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周身傳來的溫度。

尹蘿往前兩步,被蕭玄舟輕巧一帶,又同他並肩而行了。

-

信息對完得出的結論和尹蘿所想沒什麼差彆,眾人猜測龍珠還在那片海域。

“有所隱藏,才會讓一條惡蛟來充作障眼法。”

柳澤雨道:“那偽龍今晚冒險上岸又是為何?”

趙安筠偷偷看向尹蘿,她當時在忙著扔信號彈和吸引偽龍的注意力,沒太聽清對話。即便如此,很明顯偽龍是衝著尹蘿來的。

她差點就要說了,想起沈師兄的囑咐,將話咽了回去。

蕭玄舟指尖輕點,不語。

沈歸鶴彆開視線。

蕭負雪貫穿始終保持著緘默。

這三人最早趕來,不會看不出端倪,卻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

“找到龍珠再說,自然就能知道偽龍的真實意圖了。”

趙安筠越看越心驚,都要懷疑是她過於敏感而胡思亂想,這幾人的暗流湧動絞成亂麻,最終彙聚的交點——尹蘿正被蕭玄舟大大方方地握著手,明晃晃地主權昭示。

但是、那位身負陰陽眼的蕭負雪,才是把尹蘿從沈師兄懷裡搶走的人啊。

恰逢漲潮,沈歸鶴的消耗不小,眾人決定稍事休息再出發。

尹蘿總算找到機會從蕭玄舟身邊溜走,被牽得手都要麻了。她知曉趙安筠在場,怨氣的事瞞不過沈歸鶴,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己去說,還能掌握主動權。

剛走幾步,就撞見了蕭——

尹蘿視線下移。

不是流雲劍。

那就是蕭負雪了。

“蕭一公子。”

尹蘿禮貌問好,緊接著就要離去。

蕭負雪攔住她的去路,另一手端著的托盤放下,裡面是小碗米粥和切開三塊烙餅。

“大家在吃早飯,卻不見你。”

他的聲音和蕭玄舟實在太像,僅能從口吻區分,凜冽之意更深。

這是……送早飯?

待遇簡直讓人受寵若驚。

蕭玄舟讓他來的?

“……多謝。”

尹蘿拿了塊烙餅,“我吃這個便可以了。”

說著,又抬步要走。

蕭負雪再次攔住她:

“先進些米粥,不至於傷胃。”

尹蘿:“?”

正在此時,蕭玄舟相向走來,手裡同樣端著碗。

他看見蕭負雪手中之物,步伐緩了緩,不置可否,將那碗散著淡淡清香的丹芝草汁燴粥遞給了尹蘿,用那如出一轍的嗓音、微微柔和了:

“味道尚可,是你喜好的甜味。”

路過的農人撞見這一幕,匆忙溜走了。

共妻算不得稀奇,村裡娶不起媳婦的人家,兄弟們花光積蓄娶娘子回家來,一屋子兄弟都伺候著。

就是沒想到這富貴人家的公子們,也要想儘辦法地爭奪、伺候同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