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蘿沒有回應。
手卻愈發用力地將他抱緊了, 臉頰轉而埋在他頸窩處,慢騰騰地來回磨蹭。
像是在撒嬌。
她全身心地依賴著他,滿身溫軟柔柔地依偎著, 整晚都乖巧縮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謝驚塵驀地心軟了些許,想自己的口吻是否太生硬了,畢竟是在說求娶這樣的事。
“一應不必你費心。”
他承諾道, “一切由我承擔。”
不論是家中,還是蕭家。
他都會處理好。
“我先傳信送回家中, 待我們從荊昆折返, 便——”
話語戛然而止。
尹蘿貼著他的頸側,忽然咬了一下。
謝驚塵:“……”
他思緒中斷,信手撫了撫她的發尾, 目光轉回來, 貼近她鬢邊低聲道:“怎麼了?”
她的狀態比昨夜好了太多,隻是體溫仍不正常。這一路去荊昆,須得好好將養一段時間。
尹家那輛馬車顛簸不穩,讓她在無垢影車裡待著休憩最佳。
至於蕭玄舟……他自會賠罪。無論蕭玄舟想如何,他都會擔當。
尹蘿並未應答, 徑直吻在他的鎖骨處,往下, 是赤|裸的胸膛。她順著啃噬舔吻, 兩頰再度染上紅暈。
“尹蘿……!”
謝驚塵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匆忙攥住她的手,卻沒能有效地製止, 聲音喑啞地勸阻,“你我還未成婚,不可幕天席地如此。”
懷中的人充耳不聞。
她的親吻實際毫無章法, 偶爾落不到實處,若有似無的,卻比什麼都勾人。
“你身子尚且虛弱,怎麼能——”
無力的話語起不到任何作用。
謝驚塵驀地倒抽一口冷氣,死死製住她的手,不讓寸進。
尹蘿無辜地抬眼看他。
“……”
謝驚塵眉心緊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發熱的不止是尹蘿。
他早就昏了頭。
他將尹蘿的手抽出來,抱著她稍稍換了個姿勢。靜默了好一陣,懷中的人又開始不安分,他將人更擁緊了,生澀地用手撫慰她。
謝驚塵從未做過如此放縱浪蕩之事。
每到一處,指尖連接心弦震顫。她越發急促的呼吸儘數打在他的耳畔,手臂勾著他的脖頸,如同抱著浮木。
她的額頭貼著他的,眼睫被水汽打濕,眸底波光動搖破碎。
……
謝驚塵為尹蘿清理完畢,才有餘裕規整自己的衣物。
鎖骨和心口上方還殘留著牙印的痕跡。
他不敢多看,隻覺得不堪言狀。
尹蘿腦袋靠在他的腿上,約莫太過疲憊,又流露出昏昏欲睡的意味。
見他望來,她彎起唇,朝他露出一個笑。
她一貫少對他有這樣的顏色。
謝驚塵隻覺心臟溺在一汪溫水裡,不由自主地俯身靠近,主動吻她。
這個吻不同於昨夜。
輕柔、溫和乃至珍重,幾乎沒什麼力道。
“我再去找些草藥。”
他叮囑道。
-
尹蘿醒來,發現自己在一處山洞裡。
她渾身酸痛地爬起來,剛到洞口又停下了:
她記得自己是和謝驚塵一起掉下來的,暈倒的情況下,她自己不可能走到這裡來。
謝驚塵應該在附近,或者是有什麼事絆住了。
她暫時在山洞裡等待,以免走失蹤跡又浪費時間。
體溫不太正常,頭暈和身上的酸痛估計都是發燒的後遺症,張嘴,試著說話。
“啊……”
嗓音嘶啞難聽。
還頗為乾涸。
尹蘿清了清嗓子,索性利用這點時間思考:
從那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和“護衛”後續的反應,可以確定那就是傾碧,但那明顯是個男人的身體。
移魂之術既然能被傾碧神不知鬼不覺地作用,會不會傾碧也不是這個人本來的模樣,她……還是他,自始自終的目標就是尹家一小姐,尹蘿。
那這個人的出現,究竟是在尹蘿當街把人帶回尹家之前,還是之後?
這關係到早有預謀究竟有多“早”。
尹蘿穿越之後已經在儘力地收集信息,現在發現還是少了。
等等。
蕭玄舟之前說過,“蘇絳霄所留之物”多年來未曾現世,怎麼這回不僅湊巧給他們撞上了,李渠隨隨便便在荊昆就撞見了。
難不成那寶物還能自己待不住了往外跳?
傾碧能操作得那麼熟練,感覺她的移魂之術比謝郗高級,會不會這根本就是她一手策劃的。
但是為什麼?
算下來,去荊昆簡直是請君入甕的現實版本,會不會有啥陷阱啊……
尹蘿想到這裡,總算是有了個落腳點,在殘缺不全的信息裡把事情串出了一條線。
得先把這件事告訴蕭玄舟和謝驚塵,人多力量大,背靠三個世家總不能翻車了吧。
側前方傳來枯枝碎葉被踩動的聲響。
尹蘿抬頭,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謝驚塵被撕碎了一截的袖子。
他手裡拿著幾種草藥,還有盛在葉片裡的水。
尹蘿認識其中的“栯木草”,有清熱解毒的效用。
即便處境惡劣,他渾身上下也不見一絲狼狽,玉骨冰姿,風度翩然。
昨日太倉皇,她沒來得及鄭重道謝。
這可是一條命。
彼時謝驚塵不跟著跳下來,她絕對會死的。
尹蘿不曾想過謝驚塵能不計前嫌相救,不論過往有什麼,尹蘿都真心實意地感謝他。
世人皆讚謝家冰魂雪魄、高節清風,尹蘿初初聽時,隻覺得是設定,也不是沒在npc那裡聽過“誇大其詞”的話。
如今所見,謝家果真有風骨。
謝驚塵心情激蕩,在外多逗留了些時間,想找回芥子環,但也不敢走遠。
回來時,尹蘿已經醒了。
謝驚塵還未想好該如何面對她。
畢竟方才做了那樣的事……
婚前親密至玉帛相見,即使名正言順,也終究不妥。
他的指間仍有虛幻的熱意。
謝驚塵停在數步之外,沒有立即靠近。
尹蘿心領神會,也不去冒犯他,從狹窄的洞內走出,便規規矩矩地站在原處,朝他行了一個完整的大禮:
“謝公子救命之恩,尹蘿沒齒難忘,往後若有所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謝驚塵沒想到她這般鄭重其事,一時怔住了。
反應過來不免有些好笑:
哪裡需要她赴湯蹈火。
她能安然無恙,便很好了。
這一番舉動倒是緩解了他的無所適從。
“不必。”
謝驚塵道,“你看顧好自己便是。”
他往前幾步,將草藥遞給她:“山野簡陋,隻能暫且將就了。”
這栯木草正是昨晚尹蘿嫌苦,吃不下去的那株草藥。
謝驚塵找不到其他替代,想著隻能再哄哄她。
尹蘿再次道謝。
她接過來就發現草藥是清洗過了的,驚訝之餘,又小聲說了句“多謝”。
謝驚塵看了她一眼。
尹蘿秉持著儘量不給人添麻煩的準則,趕忙把草藥囫圇吃了。
確實苦。
還好她喝藥鍛煉出來了。
謝驚塵把水遞給她。
“勞煩了。”
尹蘿忙不迭接過,感覺嘴巴裡都是草藥味。
謝驚塵蹙眉。
總覺得她似刻意疏冷了些。
既不看他,更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是……她想起方才的事,心中羞怯麼?
謝驚塵壓下的羞赧再度湧現,他確實不該放縱的。
尹蘿解救了冒煙的嗓子,一秒切換正事狀態:“謝公子的經脈反噬之狀,可好些了麼?”
謝驚塵如實道:“已恢複了五成。”
他無端分神想到:
她和蕭玄舟,互相之間都是直呼其名的。
“是我拖累了謝公子。”
尹蘿很有自知之明,提出設想的解決方案,“懸崖上方的人經此一夜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想必會擴大範圍尋找。但我猜,崖底還會留著人手照看,我們不妨回到崖底湖邊稍作等候。”
這推測是建立在“蕭玄舟不是笨人”的基礎上,況且蕭玄舟行事周全,在不加大謝驚塵負擔的前提下,這是現行最有效的辦法了。
謝驚塵原本的打算正是如此。
巧合的心有靈犀微妙地撫平了心中一隅滋生的情緒,因她過分客氣守禮的鬱氣一同被吹散。
謝驚塵頷首道:“好。”
故地重遊。
尹蘿發現這湖還挺漂亮,周圍植被豐茂,要不是在遊戲世界,不失為一處野餐聖地。
謝驚塵餘光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看她眼睛亮亮地四處張望,想她是比較喜愛山水之景。
正好綏遊多清暉美景,可供四處賞玩。
“謝公子,我們便在此處等候吧?”
尹蘿對比了一下方位,最終確定。
謝驚塵沒有異議。
尹蘿尋了一處坐下,她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了,隻是沒表現出來,暗自撐著,坐下後就不再說話。
跳崖、落水、發燒……不知道這具身子會不會產生什麼不良後續影響。
她胡亂想著。
謝驚塵道:“你還好麼?”
“嗯?”
尹蘿意外地側首,得體地笑了笑,“我沒事,謝公子毋需憂心。”
謝驚塵無法言明這種感受。
她確實不似同他吵架那樣針鋒相對、亦或是避之不及,同樣乖覺,卻是截然的感受。
這令謝驚塵罕見地生出些微焦躁。
他顧不上矜持的禮儀,走到尹蘿身旁。
尹蘿驚訝地仰首:“謝公子可是有……”
“大公子!”
“小姐!找到人了!在這裡!”
護衛們的呼喊傳來。
尹蘿驚喜地站起,朝著那邊揮了揮手。
謝驚塵扶了她一把:
“當心。”
尹蘿轉過臉,面上燦爛的笑容未散。
該是這樣才對。
謝驚塵想。
……
回到山崖上。
兩家的護衛侍從各自聚集過來。
“大公子,可要沐浴更衣?”
侍從留意著謝驚塵袖口的破損。
本是隨他們一行簇擁走向車隊的大公子卻驟然停了腳步,隻定定地看向某處——
尹一小姐亦被護衛們圍攏著。
她的未婚夫婿,正往她身上披了件火紅的裘皮鬥篷。見她發髻鬆散,還溫柔地替她捋了捋發。
當真是如膠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