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冉側身避開眾人，對梁驍做了一個“加油”姿勢，看著他輕聲說：“同桌，加油呀。”

“謝了。”梁驍嘴角翹起，語調懶洋洋的，從林西冉身邊走過。

高三五班隊伍就在高二五班後面，林西冉和梁驍幾秒的小互動被周祈聞儘收眼底，他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很快挪開眼。

朋友陳慕新若有所思盯著梁驍背影，開口勸道：“老周，你不對林妹妹好點兒，人姑娘遲早會被梁驍拐走。”

那可是梁驍，家世好，長相出眾，獎杯榮譽攬獲無數，哪怕如今跌落神壇，也有無數女生前仆後繼的天之驕子。

周祈聞要是對林西冉還是以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遲早會後悔。

周祈聞視線第一次主動落在林西冉身上，周一學校要求穿校服，女生白襯衫，黑色豎條紋格裙，裙下雙腿筆直，高馬尾，肩頸線條筆直流暢。

後面的池晚音叫她，林西冉腦袋轉過來，發尾在半空劃過弧度，一張漂亮嬌俏的小臉暴露在光下。

不知道池晚音和她說了什麼，林西冉看向往主席台走的梁驍，唇角彎起甜笑，人站在光裡，明媚得晃人眼。

周祈聞心悸了一下，挪開目光須臾，再看過去，發現林西冉目光一直緊追梁驍。

從什麼時候起，林西冉的目光不再隻是他。

漸漸，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周祈聞冷淡勾回眼，開口：“我不會，也不可能喜歡林西冉。”

“你就嘴硬吧。”陳慕新懶得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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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冉看向主席台，梁驍單手插兜站在話筒前，姿態漫不經心，金光落下，勾勒出他挺拔身形。

“各位同學老師，早上好，我是高二五班的梁驍。”梁驍目視台下，慢悠悠開口，“時隔兩年，我又來做檢討了，著實倍感榮幸。”

這話一出，台下一片安靜。

校長眼裡翻滾著怒火，要上台去把梁驍拎下來，旁邊的陶浩南勸道：“您彆急，您先看看他待會要說什麼？”

“那我就看看。”校長沒好氣開口。

梁驍微抬下巴，再次開口，腔調是一貫的懶散：“對於上上周六故意黑進學校實驗室電腦此類行徑不僅是嚴重違反校規校紀，更是遊走於法律邊緣，我經過反省檢討，已經深刻明白自己錯誤。”

“在此，請各位同學不要像我學習。”

校長臉色終於緩和下了，冷哼一聲：“算他識相。”

“畢竟啊——”梁驍拖長尾調，語氣是一副“全天下老子最牛逼”的拽，“不是誰都有這技術的。”

“……”

台下安靜一瞬，先是窸窸窣窣的小聲笑，然後怎麼也受不住，笑聲震天響，氣得校長一邊跳腳，一邊要讓人把梁驍給抓下來。

陶浩南暗罵一句“臭小子”，又勸道：“這話說得沒錯，咱學校實驗室那防控程序都是梁驍設置的，也不是誰有他這技術。”

“——你閉嘴！”校長狠剜陶浩南一眼。

“校長，這時代的天才可以有很多個，但像梁驍這樣的天才屬於鳳毛麟角。”陶浩南看著台上的梁驍，他為人師表多年，一眼就看出梁驍心不壞，隻是性子傲了點兒，於是勸道，“像他們這樣的天才，總是特性獨立的，有屬於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的方法。”

“我們做老師的，除了要關心學生成績，緊抓校紀校規，更重要是關心他們身心健康，適當給他們一個成長和表達自己的機會，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校長冷靜下來，不情不願嗯了一聲。

台上，梁驍檢討已近尾聲，他抬眸看向高三五班的隊伍，越過人群，與周祈聞對視，周祈聞眉眼冷峻，直視梁驍目光。

四目相對，一個站在台上，俯瞰全場，一個站在人群，毫不怯場，距離隔了十幾米，但空氣中火花四濺。

瞬間，氣氛緊張。

梁驍漫不經心抬了下眉，依舊一副疏懶姿態，但語氣卻很認真：“為高三五班周祈聞同學點歌這事兒，我認為我並沒做錯。”

眾人目光在梁驍和周祈聞之間來回掃視，帶著看好戲的八卦，還有人往高二五班林西冉方向看，畢竟這事因她而起。

站在前排的棠嶼液忍不住扭頭看過來，林西冉毫不避諱接受眾人打量，目光更是坦蕩看著旗台上的梁驍。

林西冉身高將近一米七，氣質好，長得好看，往人群裡一站，格外打眼，像是一隻漂亮的白天鵝。

棠嶼回頭，借著人群遮掩看向主席台，梁驍站在光裡，身形挺拔，他語氣嚴肅開口：“那天那樣難堪的情況下，沒一個人站出來為一個被男生惡意開玩笑的女生解圍，而是看熱鬨。”

“當然，這不是他人的錯，畢竟看熱鬨是中國人天性，他們同她也不認識。”梁驍勾唇，譏諷，“而你，周祈聞同學，是她朋友，依舊冷眼旁觀，任她被欺負，也不願站出來幫忙。”

林西冉看著台上的梁驍，男生立在光裡，身形挺拔筆直，像顆堅韌的青鬆。

從梁驍重返校園，有關他往日打了自己弟弟的輿論，如漫天飛揚的雪花，可少年依舊事不關己，活得坦蕩瀟灑。

莫名的，林西冉想起那句話。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

梁驍就像一棵青鬆，立於謠言輿論鑄就的暴雪中，傲然堅韌，挺拔筆直。

梁驍低沉嗓音通過話筒，一字一句清晰落進眾人耳裡：“所以我覺得這首歌非常適合你，同樣我也有話對一些男生說，彆仗著自個兒有張嘴，就往外吐象牙。”

“我們有義務傳承老祖宗流下的傳統，但不是讓你繼承些裹小腦的玩意兒，對女孩兒指手畫腳。”

“這個社會看似平等，實際對女生依舊苛刻，我們長於新時代，能做的是給予她們真正的平等對待，不批判，不評價，學會尊重，學會理解。”

“……”

“有句話說得很對——”梁驍挑眉，勾唇，目視台下一眾人，緩緩開口，“不會尊重女孩的男生，算什麼男人？”

林西冉看著台上的梁驍，梁驍手扶住話筒，看著周祈聞方向，笑意囂張又輕狂：“你說對嗎，周同學？”

原本聚集在梁驍身上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周祈聞，陽光下，周祈聞臉色冷淡，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

隻有林西冉看出周祈聞很生氣，從小到大，他表情越淡，就代表越生氣。

“謝謝各位老師同學，我的檢討到此結束。”梁驍散漫鞠了個躬，單手撐住旗台邊沿，從台上跳下，身姿矯健又利落。

台下先是安靜一秒，然後爆發出如潮掌聲。

還有人激動喊：“牛逼啊，梁驍。”

哪能不牛逼，上台做個檢討，結果做成了個人演講。

一片掌聲中，林西冉看向跑過來的梁驍，逆著光，男生五官有些瞧不清，但下顎利落分明，他大步走來，身後是一地金光，熱烈又耀眼。

隔壁班兩個女生對話聲有些大，林西冉聽見：“你彆看梁驍看似痞壞不正經，實際上三觀好正。”

“所以啊，看人不能看表面，要看靈魂。”

林西冉虛眯起眼睛，她想，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那麼梁驍的靈魂一定是最純白無瑕的那個。

少年從淤泥走來，所經之處，依舊遍地鮮花。

朝會結束，陶浩南把梁驍叫去辦公室單獨談話了一節課，等他回來，已經是上午第三節課下課。

梁驍頂著全班注視走進教室，在林西冉身邊坐下，抬手敲了敲她的桌子：“喂，公主。”

林西冉正背單詞，聽見這個稱呼，有些無奈歎了口氣，轉頭看向梁驍：“怎麼了？”

梁驍沒錯過林西冉歎息的動作，唇小幅度彎了下，往椅背上一靠，腳踩著橫杠，看著林西冉笑：“我剛表現如何？”

正午的光從枝椏交錯的梧桐樹照進教室，光線裡有細小浮動，梁驍剛好坐在這個角度，發茬泛著金黃的光。

林西冉彎唇，兩個梨渦在頰邊綻放，真誠誇道：“不愧是我同桌，可真帥。”

“過獎。”梁驍低笑出聲，連肩膀都有些微微顫動，像是極為愉悅的模樣。

林西冉俏皮眨眼：“不客氣。”

最後一節是自習課，林西冉複習完英語重點，餘光不經意瞥向同桌的梁驍，男生側對著她趴在桌上睡覺。

林西冉單手撐臉打量梁驍，梁驍側臉輪廓被光描摹得流暢，鼻梁挺拔，唇淡又薄，眼睫很長，隨著呼吸起伏顫動。

林西冉回想從便利店認識到現在的種種，少年看似冷傲拽酷，實際溫柔又善良，教養優秀，會替她解圍，三觀正，極為尊重女生，孝順老人，即使上課，也要早起去療養院陪姥姥。

哪怕如今跌落神壇，也勇敢面對現實，接受旁人批判，依舊獲得瀟灑恣意，隨性坦蕩。

也隻有像梁驍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天之驕子”四個字。

少年的肩膀撐得起意氣風發的鮮花和掌聲，也扛得住落下神壇的詆毀和批判。

梁驍就是這樣的少年。

桀驁不羈，瀟灑恣意，永遠耀眼，永遠讓人仰望。

窗外陽光大盛，梧桐樹上的蟬鳴不斷，略帶熱意的風溜進教室，攤開的書被吹得“嘩啦啦——”翻開，課桌上滿是圓形光斑。

林西冉雙手交疊放在書上，側臉趴上去，看著睡覺的梁驍，眼睛亮著光，輕聲說：“梁驍，謝謝你。”

似有感知，梁驍眼睫顫動，緩緩睜開眼，望進林西冉那雙清瑩漂亮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