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1)

在白龍幼崽出現的一瞬間。

緬因貓的耳朵動了動,直起身望去;

雪貂頂著冰桶探出頭來,黑色的豆豆眼中浮現出某種沉思的神色;

翠鳥放棄糾纏自家主人的綠色頭發,脖子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鮮豔的尾羽抖了抖;

海獺停止轉圈,懷裡的扇貝“啪”地輕輕落在桌子上,一臉懵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臉;

小耳廓狐蹦了一下,差點從蘇歟的肩膀上滑下來。

眾人的精神體不知為何驟然安靜下來。而選手們也不由自主地把視線轉向了那隻還癱在雲朵上的白龍——

“嗷。”白龍翻了下肚皮,懶洋洋地枕著自己的尾巴繼續睡。

“這、這是龍吧?”遊綏震驚中有種在做夢的感覺,“我第一次見到幻想種精神體……”

亞布裡奇輕輕吸一口氣,看看白龍幼崽,再看看自己身邊的翠鳥,若有所思道:“原來還有精神體自帶發光特效啊……”

江魏渾身僵硬地像塊石頭。

他咬著牙,用隻有他和白榆兩人聽得清的音量說道:“明明我們做了那麼久室友,你居然不告訴我你有精神體?還有!之前我放在廚房裡的甜點總是莫名其妙地消失。是不是就是它吃的?”

白榆輕輕咳嗽兩聲:“甜點而已。不是你說隨便我吃的嘛。”

江魏:“那它也不能連鏟子和鍋都一起吃了吧!我還以為是我晚上夢遊丟掉的!”

白榆:“……”那次是江魏做的蛋糕太好吃了,白龍幼崽吃的時候一時忘情,沒控製住。之後她狠狠教訓了它一頓,不許它再碰江魏做的東西,而且她後來也把鍋和鏟子給江魏補上了。

但無論如何,被這麼直白的挑明真相,還是很讓人社死。

江魏又抱怨了幾句,白榆照單全收,連聲安慰。不為彆的,就為江魏以後還能在宿舍裡繼續施展他的好廚藝。

而其他精神體也逐漸動了起來——它們各自竄出去一會兒,又很快聚集起來,跑到白龍幼崽面前排成了一列。

遊綏一頭霧水:“它們這是在乾嘛?”

蘇歟看一眼,道:“在上供吧。”

遊綏:“?”

在眾人迷茫的目光下,白龍幼崽瞥了一下列好隊伍的精神體們,勉強抬起眼,翅膀一扇落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擺了個蹲著的姿勢。

由精神體組成的隊伍開始往前挪。

第一位是耶爾·亞當斯的精神體緬因貓。它爪子一伸,優雅地推了兩顆紅豔豔的小寶石出來。

耶爾:“這不是我藏在箱子裡的燃髓晶……?”

白龍幼崽的金色雙瞳盯了那兩顆晶石一眼。俯身用舌頭把它們卷進嘴裡吞了。

第二位是危蘿的雪貂。它吭嗤一下,吐了一隻橘黃色的金魚出來。那金魚一看就是養在缸裡觀賞的品種,眼珠瞪得大大的,閃爍著詭異的光,嘴裡還往外吐水泡。

眾人望向一旁角落裡擺著

的魚缸。

果然,之前的三條魚變成了兩條。

不得不說,這份禮物磕磣地連危蘿都看不下去。但小雪貂自己卻毫無所覺,甚至弓身仰起頭,一副希望得到肯定的樣子。

白龍幼崽沉默片刻,撈起金魚後把它放到了一旁的透明水杯裡。金魚抖抖尾巴,居然還活著。

雪貂垂頭喪氣地離開隊列。

下一位是亞布裡奇的翠鳥和彥川的海獺。翠鳥送上了一個發圈,而海獺送出了它之前一直抱著的扇貝。那個扇貝好像是它從刺身拚盤裡花了很大功夫挑出來的。

白龍幼崽明顯無語了。它果斷趴下,又恢複成一開始懶洋洋的神態,把自己盤成一圈,不理人。

翠鳥和海獺铩羽而歸。

不同的是翠鳥表現得有些急躁,回去薅亞布裡奇的頭發薅的更起勁了。而海獺卻是竊喜,回到彥川的肩膀上趴著,把扇貝塞回自己的皮毛裡。

最後登場的是蘇歟的精神體,小耳廓狐——

隻見它仰起頭,叼出一個眼罩。

“……這是我給它定製的。”蘇歟歎息一聲道。

白龍幼崽歪了歪頭,看向白榆。

白榆一邊憋笑一邊接過眼罩,蓋到白龍的頭上,在它腦後打個蝴蝶結。白龍幼崽愣了一會兒,很快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它身下星霧彌漫,交織成懸空的床鋪。白龍爬上去翻滾了一下,十分興奮。

等玩夠了,它甩甩頭把眼罩弄下來,欣喜地對著耳廓狐叫了兩聲。耳廓狐受到邀請,也蹦到雲床上,居然站穩了。

一大一小兩隻精神體當場躺平,開始休眠。

白榆/蘇歟:“……”

看樣子,交朋友還是要誌趣相投。這條準則不僅對人生效,對精神體也是一樣的。

餐桌上頓時爆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至於白榆,她笑不出來。

白榆歎氣:“這個眼罩貴嗎,我把定製費用轉你?”

“不必。”蘇歟搖搖頭,語氣一頓,說,“這是我自己動手做的,沒花錢。你還需要嗎?我可以多做幾個。”

白榆看著在雲上搖尾巴的小白龍:“……那麻煩你了。”

她不知道精神體之間居然有這種“社交習俗”。

如果她知道,她絕不會把自己的精神體給放出來。

結束聚餐回到房間,白榆衝澡的時候摸了摸後頸的抑製貼,意識到這玩意兒是防水的。

她撕了它,洗完澡後換了個新的。

她的易感期其實並沒有完全過去。安靜下來後,大腦卻不如往常的冷靜。她並不想以這樣的狀態繼續比賽,但決賽的日期近在眼前。

……要不還是給自己來一針抑製劑吧?

但自己給自己紮針好像有點難度。

白榆想用光腦搜索下口服抑製劑,卻發現就在她和朋友聊天的時候,光腦收到了幾條新信息。

【羅蘭:聽說你易感期了。注意安全

。】

她笑了一聲,打字回複:“舅舅,你這話說的好怪。我又不是Omega。”

【羅蘭:你還沒感覺到嗎?也是,你在參加比賽,隊友基本都是Alpha。】

【羅蘭:基因配對中心的研究表明,AO之間的匹配度和基因等級直接相關。你也可以把基因等級這個概念切換為精神力等級,兩者聯係十分緊密。而很多Omega出於本能,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追求更高級的基因。】

白榆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打字:“所以?”

【羅蘭:我的意思是,你要時刻告誡自己,儘量遠離Omega。如果你不想引誘他們的話。】

白榆:“…………”

淦!

“這麼重要的事您不早說?”她憤怒地打字道,“那我的基因……”

【羅蘭:冷靜。更高級彆的基因就擁有更多的選擇權。你可以匹配很多的Omega而不受Omega信息素的控製。這就是曆代皇帝都擁有很多皇妃的訣竅。】

“您覺得我需要嗎?!”

【羅蘭:除此之外,你沒發現自己的神智很清晰,並不像其他Alpha那樣不受控製嗎?這就是精神力等級高帶來的益處。】

這倒是。

從易感期開啟到現在,她頂多就是有些頭腦發熱,理智倒是沒有崩弦的跡象。

平時她倒是無所謂,但如果影響她學習和工作的話,她還是挺煩易感期的。她的大腦在特殊時期還能正常維持運轉,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但羅蘭的告誡明顯是對的。

她該離Omega遠一點。

聯想起楚錫那天的表現,白榆有些心虛。原來還真是她把人家搞成這樣的?

算了。大不了以後幫忙掩飾他的身份吧。

除了羅蘭之外,阿爾弗也給她發了信息。一時之間白榆懷疑自己易感期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被昭告天下了。而阿爾弗的囑咐比羅蘭要精簡許多。他隻是勸白榆最好不要使用抑製劑。因為她有腺體發育異常的病史。現在好不容易恢複正常功能,還是先彆用抑製劑為好,就先二十四小時都貼著抑製貼應付應付吧。

也不是不行。

Alpha的易感期一般就三四天,熬熬就過去了。

白榆關上光腦,把四肢擺平,閉上眼。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那雙綠盈盈的眼睛。

*

另一頭。

楚錫有些茫然地抬頭,黑色的光點在他的視線內飛舞。兩端發灰的燈管上蕩漾著幾根透明的蛛絲,廉價的白熾燈刺得他有些想流淚。

“你能不能把燈給關了?”他沙啞地說道。

“不能。”站在他床邊的人冷笑著吐出煙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狂躁,揪著楚錫的衣領把人拽起來——楚錫此刻被拘束帶捆著,四肢軟綿無力,但他作為軍人,身上該練的肌肉都練過,身軀遠比常人沉重——那人雙手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

筋暴起,才險險把楚錫拖起來?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睜眼看看,你把我的診所搞成什麼鬼樣了?還有我的眼睛。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居然打我?”

那人指了指自己眼下的淤青。

楚錫眨眨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明晰:眼前這個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小診所內一片狼藉。桌椅和各種醫用器械胡亂翻倒在地上,像是剛被黑惡勢力尋過仇一樣。

“抱歉。”楚錫閉眼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對方把他推回去,臉上有肉眼可見的疲憊,“我理解你。”

理解個屁。

他這輩子就沒見過楚錫這樣的Omega。彆人發情期柔弱不能自理。他發情期揍人六親不認。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能把自己的發情期壓製這麼久。”那人走了幾步,俯身從箱子裡撿出一個冰袋,敷在自己眼眶上,在床沿坐穩,“你的精神力高到能控製信息素的溢出,但壓抑太久會出問題。你就趁這個機會好好修養,以後記得按時注射抑製劑。”

楚錫不說話。

“怎麼,你還想讓我每個月給你送貨上門?”

“不是。”他緊促地呼吸一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披著白大褂的醫師又點燃一根煙,霧氣繚繞中,他俊美斯文的五官似乎蒙上一層紗,但那雙眼睛卻像是淬了冰,“你可彆告訴我,你變成這樣是因為一個Alpha。”

如果連楚錫都屈從於虛無縹緲的“愛情”之中,那這個世界還是乾脆毀滅得了。

楚錫:“我不知道。”

兩天下來,楚錫的發情期已經接近尾聲。第一波熱潮在酒店內被壓下,他以為沒事了,沒想到熱意在當晚卷土重來。

如果不是他及時打電話讓同為Omega的朋友來救場,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醫師給他用了許多藥,勉強把高熱壓下去。他卻像是失去理智一樣,掙紮著要離開診所。醫師當然不可能讓他走……混亂中兩人動了手。最後醫師用麻醉劑才把人放倒。

整整兩天,醫師又要預防他再起高熱,又要給他注射營養針,又要防範他掙脫拘束帶暴起傷人,簡直心力交瘁,覺得他比一百多歲瀕死的老爺老太還要難伺候。

楚錫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狼狽至極。醫師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感覺自己已經一隻腳邁進閻王殿,隨時有猝死的可能。

醫師無意追究這些,畢竟Omega有發情期天經地義。但楚錫變成這樣應該是遇見了什麼人。

一個Alpha。

一個能讓他失去理智、被迫發情的Alpha。

楚錫性格非常冷靜,加上精神力高,此前他身上甚至沒有“發情期”這個概念。所以他才能隱藏身份、在軍部中晉升得那麼快。

但現在,一切都變得岌岌可危。

醫師猜到,楚錫會出現這種狀況,一定是遇到了匹配度過高的Alpha。加上他長久的自我

壓製,才導致高熱如山洪暴發無可阻擋。

多可笑。那麼多人在匹配中心來來去去,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匹配對象。他倒好,匹配對象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可惜是要他命的那種。

畢竟,楚錫的身份一暴露,他就什麼都完了。

“你得告訴我那個人是誰。”醫師說道,“不告訴我也行,你自己心裡有數。如果你下不了手,再由我來。”

楚錫快要生鏽的大腦勉強轉動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得乾掉那個Alpha——發熱兩天而已,你的大腦不至於完全融化吧。今天這事,發生一次就有第二次。你難道要冒這個風險嗎?”醫師語氣冰涼,緩緩說道,“如果被人發現你是個Omega,你,會上軍事法庭;我,會被丟到教管所去做一輩子的手工活。姓楚的,我警告你,我知道匹配度高的A和O相遇會發生什麼。你現在不動手,以後就再也沒有動手的機會了……然後,我們都得為你的天賜良緣下地獄。”

醫師的話,好像讓楚錫清醒了一些。

但隨後,他眼中又出現了醫師熟悉的迷茫。

“不會的。”他回憶著那股焦枯玫瑰味的信息素,“她……”

完了。這人根本沒清醒。

醫師扇了他一巴掌,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

終於,楚錫眼中浮現出一絲醫師熟悉的理性。隻見他痛苦地皺起眉:“你殺不了她。”

“哦?”醫師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我不信這世上有殺不死的人。”

楚錫閉上眼,眉眼間浮現出淡淡的厭倦:“你不要命,我還要命。謀殺皇儲,全家都不夠死的。”

醫師嗤笑:“什麼皇儲。我們帝國哪來的——”

突然,他像是隻被掐住脖子的雞那樣失去聲音。半晌,才一卡一卡地說:

“等等,你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