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確認白榆已經二次分化為Alpha,但他們對白榆的精神體還是一無所知。
阿爾弗雷德曾經是服務於皇室的管家,但因為他服侍的利維娜公主沒有覺醒精神體,所以,他也隻知道精神體從蛋裡破殼需要一些特定的方式,卻不了解具體該如何操作。
“我會儘力去打探消息。”阿爾弗說道,“至於您,就再忍耐一段時間,能瞞多久是多久。反正您的腺體天生發育不良,短期內不會有變化。極端情況下,您可以承認自己是個覺醒精神體的beta。”
“腺體發育不良……這個要緊嗎?”白榆疑惑地問道。
“咳。”阿爾弗轉移視線,輕聲道,“您可以自己去星網上搜一搜。”
有什麼事情不能直接說,還非要她去搜索?
結果一查之後,白榆就沉默了……
腺體發育不良,是Alpha和Omega群體中非常罕見的病症。
Omega的病症較輕,就是發情期紊亂,或者乾脆聞不到信息素。對於外出社交非常依賴信息素作為個人名片的O而言,這是一種非常惱人的病症。
而Alpha的病症明顯嚴重一些。像她這種根本瞧不見腺體的A,不會對O的發情期作出任何反應,也無法釋放信息素撫慰他們——簡單來說,就是天生的陽/萎。
白榆:“。”
她有些鬱悶地關上光腦。
“您年紀還小。”阿爾弗安慰她,“未來還有希望。”
白榆:“……”能不能彆說了!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白榆氣鼓鼓地說道:“我能聞到信息素。”
阿爾弗:“?”
“就偶爾吧,有時候會在一些A和O身上聞到味道。原來我還以為是他們噴了香水,現在看來那就是信息素。”她板著臉說。
“看來是間歇性的。”阿爾弗低眉沉思片刻,“二次分化一旦開啟,您的Alpha性征就會越來越明顯。”
“能預估這個變化過程有多久嗎?”隻要熬到軍校畢業,她直接報名去其他軍區駐地任職,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誰還管帝都星的事。
“很難說。”阿爾弗歎息道,“我們最好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和陛下達成共識。”
他們最終的目的是拒絕繼承權。
隻要羅蘭不硬要白榆恢複皇室身份,那即使她是Alpha也無所謂。他們還是得從根源上考慮問題。
“……這樣吧,我回去再翻翻繼承法案。”阿爾弗認真道,眼底有幾分勢在必得,“我們一定能查出法案的漏洞。”
白榆很想說幾句話鼓勵他——但又覺得他們費儘心機隻為把皇位往外推,實在是有些可悲。
阿爾弗囑咐她,她二次分化的事先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祖父那邊也不能說嗎?”
“如果是老公爵……好吧,您可以試著從他那裡獲取一些建議。”
於
是,回家後的第二天,白榆鬼鬼祟祟地溜進老公爵的書房,趁著大家都不在,問老公爵:
“爺爺。”
“嗯?”老公爵神態溫和地抬起頭,他的裝扮既有貴族的華麗保守又不顯老氣,優雅的氣息撲面而來,“什麼事,寧希?”他對自己的兩個Alpha孫子可很少有這麼溫柔的神態。
白榆張了張嘴,停頓一秒,才問道:“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現在出現一個和陛下血緣關係很近的Alpha,那這人會被內定為下一任王位繼承者嗎?”
老公爵略微一愣,收起手邊的紙筆,道:“從帝國的《繼承法案》和貴族們默認的規則來看,是這樣沒錯。”
“……那在什麼情況下,大家不會考慮讓這個Alpha繼承王位呢?即使陛下堅持大家也會反對的那種。”
老公爵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她:“很少有人會因為這個反抗陛下。”
“我就是問問。”
“一定要假設的話,情況也很多。比如這個Alpha品行頑劣,踐踏法律,有謀反之心……”
“一定要這麼嚴重才行嗎?”
“寧希,你要明白,對於貴族們而言,一個容易被架空的君王就是最好的君王。”老公爵的雙眼亮如藍寶石,循循善誘地說道,“即使這個君王秉性不良,資質平庸,隻要他沒有跌破道德底線,貴族們都很樂意去包容。”
“當然,還有一點非常重要,就是皇室象征的續存。如果一個Alpha無法留下自己的後代,那他獲得繼承權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
白榆:“……”
為什麼說來說去又繞回下半身的問題了?
似乎,擺在白榆面前的,就隻剩下兩條路。
要麼乖乖繼承家裡的王位,要麼公開承認自己陽/痿。
……她哪種都不想選!!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晚,白榆再次夢見了那隻黑龍。
這樣看來,那隻黑龍簡直就像是她舅舅的化身,不僅一身黑,用鼻孔看人的神態也那麼像。所以夢到它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這次,她的落點又是在龍窩裡。她還是那個小小的蛋,但黑龍不再以警戒的姿態防備她,而是收束龍翼在窩裡趴著,像一座山那樣,懶懶地在她邊上閉眼小憩。
白榆看著那隻黑龍,突然生出搗亂的心思。
她在原地滾了兩圈——然後就仰面倒下來了。
沒力氣。
好餓。
恍恍惚惚之中,白榆像是回到了她剛剛降落在G星的那一段日子。那種餓的兩眼冒金星、身體輕飄飄仿佛隨時都能升天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餓死了要餓死了,有沒有人管一管啊!白榆默默哀嚎。
突然,一旁的黑龍不耐煩地睜開眼,扭過頭,用那巨大的鼻孔對著白榆惡狠狠地噴氣。
白榆差點被
那陣風給吹飛出去!
“我草——”
白榆一陣驚呼,從床上彈起來。
她雙手支著床鋪,有些迷茫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在公爵府的房間裡。窗外,昏沉的天色被遠處泛著一絲橙紅的霞光驅散。
她這才有了些許真實感。
剛想躺回被窩裡睡個回籠覺,夢裡曾體會過的饑餓感卻突然侵蝕了她——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神色痛苦地給管家發信息。
二十分鐘後,她一人獨占滿桌的早餐,在管家不可思議的目光下,風卷殘雲般消滅所有食物。
管家露出同情而擔憂的神色:“……薩蘭軍校的食堂,真的這麼難吃嗎?”
“啊?倒也沒有。我就是覺得今天格外餓一些。”
白榆微笑了一下,三兩口解決一個配料豐富的三明治,連用來擺盤的蔬菜都沒有放過。然後,她看著已經快空了的餐桌,抬起頭,眼巴巴問道:“這個味道不錯。還有嗎?”
管家怎麼可能回答沒有。
“我現在就吩咐廚房幫您做。”
管家微笑著點頭,在轉身的瞬間卻微微皺眉。往阿諾德和白榆的食堂卡裡繳費的事平時就是他在乾。阿諾德在食堂的消費一直很穩定,成長期的Alpha像熊一樣能吃,這也不奇怪。但白榆的食量就大得有些嚇人,幾乎是阿諾德的兩倍。從今天的早餐來看,已經上漲到三倍了。
管家非常擔心白榆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得了暴食症。
雖然她看起來一切都好,但管家曾聽說過,有一些暴食症患者也會把自己吃進去的東西都吐出來,所以在體形上沒有明顯變化……
白榆不知道管家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平時軍校的忙碌生活,讓她很少能像現在這樣安逸地吃飯,所以她非常享受假期的每一分鐘——珍惜所有的食物,並且吃得很認真。
就在她打算拿起茶杯喝口茶的時候,腕上的光腦突然閃爍一下。
“醒了?”
“…………”白榆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她有些拘謹地把杯子放下,小心翼翼地回複。
“舅舅。早安。”
她和羅蘭不常用光腦聯係。羅蘭這個人我行我素,他突然出現在白榆面前的時候,八成意味著他已經安排好接下來的一天要去做什麼了,行程嚴謹,根本不給白榆拒絕的餘地。平時他卻也安安靜靜的,仿佛一點都不好奇白榆在做什麼。
“托你的福,我一點都不安。”
這家夥的文字和他的語氣一樣又冷又硬。
這人又怎麼了?他為什麼又生氣了?
白榆已經免疫了他喜怒無常的脾氣,不至於因為這一兩句話都戰戰兢兢。但她免不了要思考,自己最近又哪裡惹到他了?
就在白榆打了一句“舅舅你彆胡鬨”,剛想發出去的時候,光屏上突然又跳出一句:
“現在,帶著你的蛋給我滾過來。”
白榆:……
白榆:?
不是,這人怎麼知道她有蛋的?
白榆硬著頭皮回複:“哈哈,什麼蛋啊,舅舅。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彆狡辯。你不知道我們家族的精神體之間會相互感應嗎?”
“……”
白榆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難道說,她之前見過兩次的那隻黑龍是……呃……
此時,對方還在步步緊逼。
“為什麼不回話。”
“需要我親自來抓你嗎?”
“不不不。”白榆回過神來,顫抖著打字道,“舅舅,你讓我把它帶過去做什麼啊?——難道您要親自孵蛋嗎?”
屁嘞。
之前那條黑龍要麼凶的要殺人,要麼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怎麼看不像會孵蛋的。她的蛋不死在他手上算是命大。
“……那是純粹的精神體化身,沒有破殼唯一的理由就是你現在太弱了。你真以為它像普通的蛋那樣需要孵嗎?”
羅蘭的語氣已經變得暴躁起來,白榆覺得再問幾句他馬上就要發飆了,於是悻悻地道:“好好好,我馬上帶著它來。”
她把又大了一圈的白蛋裝進背包,剛想和管家溝通一下叫司機把她送去,就發現公爵府門前已經圍了十幾個冷漠的皇室衛隊成員,還有好多輛已經拉起紅藍警報的懸浮車。
知道的是皇帝派車隊來接外甥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逮捕什麼要犯。
白榆:“……”
她絲毫不懷疑,這些衛兵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她有逃跑跡象,就把人直接拷走。
管家也被這陣勢嚇了一跳。
他嘗試與衛兵溝通卻無果。剛想致電老公爵,就見宅邸的大門打開,白榆自覺地背著個包走出來。
她的身影剛出現,那些拒絕溝通的冷漠衛兵就變了張臉,齊刷刷地向她躬身行禮,姿勢板正至極。
“參見殿下。”一個灰發的衛兵打開車門,說道,“請上車。”
白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鬱悶道:“你們叫誰殿下呢?”說著,不等衛兵回答,就自己鑽進車裡,把背包固定在座椅上,“趕緊走了,早去早回。”
衛兵淡然地關上車門,扭頭對管家說:“請轉告公爵,殿下大概要在皇宮呆一個月的時間。”
管家和白榆都是一驚:
“一個月?!”
還沒等他們提出質問,衛兵們就翻身坐上飛行摩托或是進入懸浮車裡,整個車隊的尾部推進器同時亮起耀目的火光,刷的一下飛了出去。
管家目瞪口呆。
兩秒後,他回過神來,給老公爵撥去通訊電話,在信號撥通的瞬間,他就壓著嗓子喊道:
“公爵閣下!寧希小姐被皇宮的人劫走了!!”
……
皇宮白榆並不是第一次來。
但被強行押送過來還真是新鮮的體驗。
這些衛兵們看著對她非常尊敬,
但隻要她的腳步稍有遲疑,他們就恨不得架著她走。
她就這麼一路步行穿過好幾座建築,才到皇帝指定的會面宮殿。衛兵們讓她進去,然後就光速退場,順便還鎖上了大門。
白榆抱著蛋,在空蕩蕩的宮殿深處找到了皇帝。
他穿著一身純黑色、金線滾邊的禮服袍,眉目冷峻但又漂亮得驚人。
白榆總是想起,他和自己的母親是雙生子,明明長得極為相似,但一個是被譽為帝國明珠的Omega,一個卻是每個人見了都覺得是天命之王的Alpha。到底是人們口中的審美被權力威懾,還是在彆人看來,羅蘭本來就是一個“長得很像O”的Alpha皇子?
白榆不知道。因為在她眼裡,不同性彆之間的界限並不分明。
隻有強與弱,才是唯一的標簽。
皇帝看向她,純粹的金眸裡滲出一絲冷意。
“是不是我不催你,你永遠都不會告訴我這顆蛋的事?”
“也不至於。”白榆低聲說道,“本來就打算過幾天告訴你的……”
皇帝冷笑:“所以在你眼裡,我還沒有伊爾洛家的那些人可靠?”
“您偶爾也反省反省自己嘛!”白榆破罐子破摔道,“我又不是沒在夢裡見過你的精神體。你那麼凶,最開始我還以為會被直接吃掉呢!”
皇帝一愣,一雙金眸如沉入水中的影子般微微顫動。他下意識抿了抿嘴唇,眉眼間有一絲隱秘的晦暗,但轉瞬即逝。
“算了。”他的聲音溫和下來,“走吧。準備引導儀式。”
“那是什麼?”
“現在你的精神體還被困在殼裡,需要有人教它怎麼擊碎這道束縛。我會以精神力為你做引導,幫你梳理這個蛋裡的力量,讓它順利破殼。”
羅蘭讓白榆把那個白胖胖的蛋從背包裡捧出來,在一個綢緞墊子上放好。
白榆剛想問接下來怎麼辦,就見羅蘭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金色的短刀,在自己的手掌上毫不留情地劃了一道。
豔紅色的血液頓時順著蒼白的手指淌下來。
他面不改色地將那些血抹上蛋殼瑩白色的表面。下一刻,那些血跡就被吸收殆儘。
白榆頓時驚訝得說不出話。
“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他把那把刀丟給白榆,“在手上劃一刀,然後把手伸給我。”
白榆不明所以,但看著對方鮮血淋漓的手,還是選擇照辦。
她隻在自己的掌心劃出細細的一道口子。和羅蘭的掌心交握的瞬間,她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傷口處不斷散發的燒灼感。
“閉上眼睛。”
白榆垂眸,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化作昏暗模糊的陰影。一開始,她隻感覺另一個人輕輕的呼吸聲。但漸漸的,就一陣隱約而沉重的“咚咚”聲響逐漸侵入耳中,像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