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印監把澤方郡內經驗豐富的養馬人帶到了軍營之中。
他正欲走進軍帳向天子彙報此事,卻見對方正垂眸細看手中本冊,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
就連身上的氣勢,都不再像往常那般迫人了。
玄印監不由停下腳步,向不遠處的士兵看去。
同時和對方打了個口型:“陛下在忙嗎?”
士兵當即用同樣的方式回答道:“在看屯田情況。”
屯田情況?
玄印監不由疑惑起來。
澤方郡雖然如期完成了屯田任務,但也沒有什麼亮點可說。
陛下為何會因此而愉悅?
他不由一臉懷疑地再看了那士兵一眼。
對方則在這個時候斬釘截鐵地朝他點了點頭。
見這士兵如此認真,玄印監隻好在心中嘟囔了一聲“奇怪”便自屋中退了出去。
……
軍帳內又一次靜了下來。
應長川緩緩合起本冊,垂眸向身旁看去。
——在仙遊宮的時候,江玉珣總是坐在這裡。
流雲殿的書案設在台上稍高於地。
江玉珣常偷偷舒展筋骨,並借著書案遮擋從跪坐默默改為癱坐。
應長川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但並未挑明。
然而他竟不知除了悄悄活動手腳外,江玉珣竟還在自己眼皮底下寫出了這些東西。
天子不再多看本冊,而是把它收好放在了手邊。
-
折柔人以牧業為主、掠奪為輔。
他們不但不對“掠奪”的行為加以掩飾,甚至還以此為傲。
次日一大早,折柔人便如湯一蒙來之前說的那般帶大周的使臣參觀起了他們的王庭。
——與其說是“參觀”,不如說是“炫耀”更為妥當。
折柔人領著江玉珣一行人在王庭邊緣轉了一圈,便將他們帶入了一間豪華帷帳中。
飾滿珠翠的豪華帷帳內堆滿了他們的戰利品,與從各地搜來的奇珍異寶。
“……這個雲紋銅爐是你們從前的大楚皇帝送來的,”帶他們參觀奇珍異寶的折柔人操著一口標準的大周官話,語氣裡的傲慢與不屑也因此變得更加清晰,“這樣的銅爐他當初送了二十餘個,有的我王留著自己用,還有的隨手散給了貴族,僅剩兩個一直存在這裡。”
“楚”便是周前面的那個朝代。
雖說如今早就改朝換代,但看到這個被折柔人視作“戰利品”擺放在此處的雲紋銅爐,眾人心底仍像被狠狠甩了一個耳光般生出了躁怒之意。
擔心眾人反應太大引起折柔人懷疑,江玉珣並沒有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其他使臣。
這場“參觀”對使臣而言無異於恥辱。
沉默片刻,終有人忍不住咬牙道:“前朝舊物罷了。”
折柔人隨之大聲笑了起來,他沒有接話而是繼續介紹起了
前朝送來的珍奇異寶。
使臣們的臉色均變得愈發難看。
?棄脂焚椒的作品《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在此期間,位列使臣之首的江玉珣始終走在人群最後。
折柔人以為他是好面子才這樣做,因而並沒有產生懷疑。
巨大的帷帳內,隻有一名折柔人的聲音不斷回蕩:“哦!你們腳下的毯子是巧羅國送來的,它由絲、綿和羊毛製成,哪怕過上百年也不朽、不褪色。”
伴隨著折柔人的炫耀聲,江玉珣默默用餘光觀察起了這頂巨大的帷帳。
帳內沒有桌櫃,折柔人自各地搶來的珍奇全被堆放在巨大的地毯之上。
最為值錢的金銀玉石,被他們堆在帷帳的最中央。
剩下那些“不值錢”的東西被擺放在角落。
老折柔王生活奢靡無度,前朝送來的東西早被他揮霍了七七八八。
折柔人沒多久就把剩餘的幾個介紹了過去。
“那隻金盤裡面裝的,是巧羅國人送來的當地特產的椰棗。”
說著,便有一名折柔侍女端著金盤走到了江玉珣的面前。
她不但身材高大,且端盤的那隻手上還有著搭弓射箭留下的厚繭。
如此看來折柔的確人人尚武,隨便拉一個都能上戰場。
負責介紹這堆珍奇的折柔官.員突然轉身,他眯了眯眼笑著看向江玉珣:“江大人可以嘗嘗,看它是不是與你們大周的棗子完全不同?”
江玉珣把視線移到了金盤上。
椰棗這東西產量極高,一棵樹便可產果數百斤,且曬乾之後極易保存。
然而這隻五寸大的金盤裡面,竟然拿隻放了一顆乾棗……折柔人可真摳門。
江玉珣沒有第一時間品嘗,而是輕輕地笑了一下點頭說:“這棗果肉肥厚、口味極其甜膩,可惜新鮮或沒熟透時有些澀嘴,且不好消化,的確和我大周的棗有所不同。”
說完便朝那侍女點了點頭,隨手拿起椰棗嘗了一口。
他的神情始終平和,半點也沒有見到珍奇時的新鮮與震驚。
似乎是早對手裡的東西見怪不怪了。
見此情形,原本一心炫耀的折柔官.員當即蹙緊了眉:“這——”
折柔的崛起阻隔了大周與西域的交流。
這種特產於巧羅國等地的椰棗,周人應當從未見過才對啊!
可是看江玉珣的樣子,他怎麼半點也不吃驚?
侍女也略帶疑惑地抬頭看了那名官.員一眼。
江玉珣準確地說出了椰棗的特征,絕不是瞎編演戲。
……難不成大周也有椰棗?
折柔官.員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咳咳……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侍女皺眉走出了帷帳,離開的時候還忍不住狐疑地看了江玉珣一眼。
曬乾的椰棗自有一番特殊風味。
伴隨著咀嚼,甜膩感瞬間在唇齒間溢開,與此相伴的還有一陣難以忽視的澀意。
江玉珣一邊吃一邊默默感歎:幼稚、無趣!
折柔人送椰棗,就是想看自己露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再借此嘲笑周人一番。
可惜他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出自己是從現代穿來的。
椰棗這東西在現代並不稀奇,隻是因為口感不符合華夏喜好,因而沒有在這片土地上流行起來罷了。
江玉珣上輩子嘗過一次便記住了它甜膩、澀嘴的特點。
沒想到穿越之後,這點“知識”竟然也派上了用場。
湯一蒙等人不由對視一眼。
他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椰棗,但看到折柔人的反應後當即便猜了出來——江大人說的沒錯!
意識到這一點後,眾人當即有了底氣。
折柔官.員的臉色則變得難看起來。
待江玉珣吃完椰棗並用絲帕擦拭過手後,他方才咬牙帶著眾人繼續向前。
-
擔心再發生剛剛那樣的事,折柔官.員說起話來小心了許多。
而底氣十足的大周使臣們,則開始無所顧忌地四處打量。
江玉珣混在其中,仔細於帷帳中尋找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等他看到小麥,便先被一片翠綠吸引去了注意力。
帷帳一角擺著幾顆江玉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綠菜!
他不由輕輕地咬了咬唇。
大周常見的蔬菜共有五種,後世將其統稱為五菜?”。
這五種蔬菜分彆是冬莧菜、韭菜、大豆苗、大蔥、小蔥和薤白。
除了蔥和韭菜外其餘幾種現代人都已不大吃。
但是角落裡那片翠綠不同。
就算一年難得去幾次超市的江玉珣,也能瞬間認出它——菠菜。
菠菜的生長速度很快,對環境適應能力也很強。
它不但耐寒可以種植於秋冬季節,甚至對土壤也幾乎沒有要求。
就在江玉珣看向菠菜的同時,折柔官.員終於講到了這裡。
他本就不重視這不起眼的蔬菜,又怕再鬨出像剛才那樣的笑話,故而直接一句帶過:“這也是巧羅國送來的菜。”
按照原本的曆史,周柔之戰後活下來的大半折柔人都融入了中原,剩下的小半則一路逃往西域。
並在之後的百年間將那些西域國家攪得不得安寧。
受此影響,直到四五百年後“菠菜”才正式傳入中原,並迅速流行開來得到廣泛種植和食用,成為百姓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綠色蔬菜。
江玉珣沒有想到,它如今就已經被折柔人搜刮到了這裡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西瓜似乎也是稍晚於菠菜傳入中原的農作物之一。
江玉珣來的時候隻想尋找麥種,此刻看到帷帳裡的東西,心中卻忽然多了些打算。
……
擔心炫耀不成反露怯,今年的“參觀”比往年簡短了許多。
在離開帷帳前,江玉珣終於看
到了被放在角落的麥穗。
他默默將其記在心中,始終沒有聲張。
※
或許是老折柔王死了,身為太後的連儀公主身份不同於往常。
又或者是受到大周逐漸強大的國力影響,這一次折柔並沒有如往年一般冷落使臣,而是於當晚在王庭內設下了一場宴席。
此宴性質非比尋常,西域幾國常駐於此的使臣也應邀赴宴。
年歲尚幼的折柔王對這種活動沒有半點興趣。
來這裡晃了一圈便極為傲慢地離開了。
今夜無月,漫天星子如銀河倒瀉。
月下篝火輕燃,年輕的樂人坐在地毯上敲擊著身前用公羊皮製成的羯鼓,發出一陣清脆聲響。
這名樂師看上去二十多歲,五官深邃眸色微碧,想來應該是與質子一起來到折柔的西域人士。
出於好奇江玉珣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西域鼓樂風格歡快,與我大周還真是迥然不同啊。”湯一蒙隨江玉珣一道看了過去,末了隨口道。
正在喝水的江玉珣瞬間被他的話嗆到:“……咳咳咳。”
湯一蒙不解道:“怎麼了,江大人?”
“咳咳……沒什麼,不小心喝得有點快而已。”江玉珣連忙解釋。
就在剛剛,湯一蒙的話突然令他想起了大周宮中那個鶴發雞皮的宮廷樂師。
雖然已經過去多日,但一想到自己和莊有梨誤入水樂樓並被應長川發現的事,江玉珣仍然不受控製地尷尬了起來。
……冷靜,冷靜江玉珣。
這破事這裡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江玉珣深吸一口氣,終於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水。
末了不由慶幸道:還好應長川不在這裡,不然又要揶揄我了。
為了彰顯自己的實力,折柔在宴席上備滿了牛羊肉食。
想到這兒L,江玉珣一邊吃一邊忍不住回頭向南方看去……
一起在軍中待了幾日後,他發現應長川果真如當日那幾個千夫長說的般與士兵們同吃同住。
鎮北軍的夥食一般得不能再一般。
如今終於換作自己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應長川在軍中受罪了。
-
在折柔王庭安然生活了這麼多年的連儀公主,情商自然不會太低。
大概知道江玉珣有意讓“烈酒”的大名傳入折柔的她,直接在這場宴會上把酒取了出來,並用折柔話好好地吹了這酒一番。
雖然是第一次品嘗烈酒,但前來赴宴的幾個折柔貴族仍瞬間體會到了這酒的妙處,不過一會他們便有了醉意。
宴席過半,連儀公主身旁的女官忽然問江玉珣:“江大人,有人想知道這酒得用多少糧食才釀得出來?”
江玉珣順著她的視線向一旁看去——若自己沒有看錯,提問的人似乎是巧羅國的使臣?
他想了想說:“十石糧食可釀一石酒。”
甑桶的蒸餾
效率非常低下,出酒率整體不高。
但江玉珣還是故意說得誇張了一點。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那名來自巧羅國的使臣臉色當即一變,並忍不住偷偷朝江玉珣瞄來。
江玉珣也在同時向他看去,並輕輕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巧羅國的使臣當即一驚,也趕忙向他點起了頭。
下一刻,江玉珣便借低頭喝酒的動作,擋住了略顯複雜的目光。
——折柔這步棋下錯了。
折柔的存在徹底阻斷了大周與西域的聯係。
如今不僅大周不熟悉西域風物,西域幾國更是對大周缺少了解。
他們隻隱約知道折柔人有些懼怕大周的皇帝,甚至不再像從前一樣和親逼貢。
並不清楚大周的綜合國力究竟如何。
和喝得酩酊大醉的折柔人不同。
巧羅國的使臣不但清醒,並且非常聰明。
他表面上是在好奇烈酒,實際上是在借此揣測大周的國力。
這酒是用糧食釀成的,是實打實的奢侈品。
大周既敢這樣釀酒,豈不是說明他們的糧草比想象中更加充沛?
想到這裡,巧羅國的使臣又忍不住多問了幾個問題。
江玉珣非常耐心地一一給予答複。
-
在場隻有湯一蒙一人知道江玉珣在尋找麥種。
宴席快要結束的時候,同坐一張地毯的他不由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問:“江大人打算什麼時候說麥種的事?”
不急,□[(”江玉珣輕輕搖了搖頭說,“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還是等這群西域人主動來找我們吧。”
江玉珣一行人不能在折柔待太久,眼見兩天時間過去,湯一蒙不由發起了愁來:“若他們不來找又該如何?”
“他們一定會的。”江玉珣的語氣格外堅定。
自從輸給應長川後,折柔便對待西域幾國的態度愈發強硬,這些國家自然不會甘心。
史書記載,“周柔之戰”結束後,面對遷往西域的折柔人,巧羅等國第一時間派使臣去向大周求助。
隻可惜使臣剛到,大周就隨著應長川的駕崩分崩離析。
而後,西域便迎來了百年大亂。
直至數百年後方才恢複與華夏的密切往來。
樂人還在敲打羯鼓,伴隨著輕快的鼓點聲,江玉珣不由輕輕拿起酒樽抿了一口。
他發現自己的欲.望似乎也著時間一天天變大了。
一開始的時候,江玉珣隻想借著烈酒探出折柔的地圖。
後來又想以折柔為跳板,尋到合適的麥種。
直到今天,江玉珣不但想要本還有數百年才能傳到大周的蔬菜、水果提前出現。
甚至還想……讓西域也安穩太平,並與大周互通有無。
商貿不但能增加稅收、豐富資源,同時還能帶動各類產業一道發展。
若想締造盛世怎能少得
了這些?
羯鼓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舞姬踏上地毯正中央隨樂曲一道起舞。
這陣響動終於把江玉珣的注意力拽了回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他,不由被這念頭嚇了一跳。
“哈哈哈江大人,接酒啊!”
“嗯?”
聽到湯一蒙的話,江玉珣才看到站在地毯中央的舞姬已經把一盞酒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見對方已經等了很久,他連忙伸手把酒接了過來:“謝謝。”
眾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一些酒。
宴席上的氣氛也因為羯鼓突然加快的節奏而變得活躍。
今日使臣不但沒有受氣,還因為江玉珣那番應對而壓了折柔人一頭。
到了晚上眾人也比以往更有興致。
見舞姬給江玉珣遞酒,圍坐在同一張毯子上的使臣隨之調笑起來:“江大人剛才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江玉珣瞪大了眼睛:“我哪裡有?”
從離開昭都再到出訪折柔,不知不覺大半個月時間已經過去。
一行人早在這期間熟悉了起來。
這是誰先起了個頭,他忽然向江玉珣問道:“說來江大人年歲也不小了,可有喜歡的人?”
“咳咳……”嗆了一口酒的江玉珣連忙擺手。
見狀,連儀公主也不由好奇起來:“江大人竟還未婚配,也未訂婚約?”
她雖然是二十歲時來的折柔,但是和親的事卻早幾年就定了下來。
“回公主殿下的話,臣不曾婚配。”
大周男子十五六歲就可婚配,一般人哪怕不著急結婚,也要先定下婚約。
聽江玉珣這麼說,連儀公主忽覺得稀奇了起來:“江大人這般情況倒是很少見。”
話音剛落,她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朝身邊人問:“不對,陛下至今也未開後宮?”
湯一蒙隨即點頭,“是的,公主殿下。”接著便不再多談。
身為姨母,連儀自然可以適當過問一下晚輩的個人生活。
但是作為朝臣的他們,除非活膩了才會去好奇這個問題。
知道他們在擔憂什麼的連儀公主不再多聊這個話題。
隻是隨口用折柔話對身邊侍女開玩笑道:“這種稀奇的事,我周圍竟出了兩個。”
侍女也跟著她一道笑了起來。
-
百官不敢開應長川的玩笑,江玉珣卻難逃被八卦的命運。
宴席將要終了,眾人的話也越來越多。
他隻好一邊同眾人舉杯,一邊用上次那個“一心事業,無意成家”的理由搪塞同僚。
江玉珣原本以為他們可以消停一會,但沒想到眾人仍不肯就此罷休。
見他說自己無意婚配,湯一蒙又道:“……江大人或許無意,但您如此年少有為,怎麼可能沒人喜歡?定然是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就是!我也不信江大人沒人追求
。”
去年初見大人時,還覺得大人過分天真稚氣。到了今年再見,隻覺清俊出塵,呃……光風霽月。”喝多了的使臣說起話來已經有些大舌頭了。
羯鼓的節奏越來越快。
身著紅衣的西域舞姬輕旋著把酒杯送到了每一個人的手上。
伴隨著急促的樂曲聲,江玉珣連忙擺手:“各位大人彆開玩笑了。”
不知道是因為不太適應這種話題,還是因為喝了幾杯酒,江玉珣的耳朵也隨之泛起了淺紅。
“哈哈哈這怎麼會是開玩笑呢?”
湯一蒙湊來說:“江大人年歲不小,就算不急著成家,也該物色物色喜歡的人。”
“的確如此。”連儀公主也跟著湊起了熱鬨。
江玉珣連忙努力轉移話題。
草原上夜色蒼茫。
雖然已到春天,但晚上到底還是寒涼。
篝火一點點微弱,風則不知在什麼時候大了起來。
江玉珣話音剛落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見狀,喝多了的湯一蒙連忙道:“這個時候打噴嚏,定然是有人想我們江大人了!”
見坐在最上位的連儀公主跟著笑了起來,眾人便一起開起了他的玩笑:“哈哈哈說不定是有人正在昭都念叨江大人呢。”
怎麼可能?
羯鼓的節奏越來越快。
江玉珣的心跳竟然也在不覺不知不覺中被帶亂了幾拍。
聽了他們的話,江玉珣下意識在心底裡反駁:自己穿越後便跟著應長川去了仙遊宮,壓根沒在昭都待過幾日。
怎麼可能有“昭都人士”在這個時候想起自己?
……若非要說“想”的話,可能也隻有應長川想我回去陪他一起加班?
江玉珣:?!
不對,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想起應長川?
昭都怎麼就不能有人想我了?
莊嶽和莊有梨說不定現在就在想呢!
想到這裡,江玉珣下意識端起酒杯,把裡面的烈酒全部灌入口中。
忘記這杯有是什麼的他,再次被嗆得咳了起來。
“心虛了!”
“江大人定然是心虛了。”
江玉珣放下酒杯嘴硬道:“怎麼會?我隻是不小心喝得有點快罷了……”
與他一道來折柔的這群使臣皆已成家。
見江玉珣狡辯,眾人隨即起哄道:“江大人方才那樣子,絕對是突然想起了誰來!”
坐在江玉珣左右兩邊的人跟著湊上來小聲問:“老實交代,江大人方才究竟想起了誰?”
江玉珣上一世的時候就不怎麼會騙人。
如今受到debuff的影響,更是習慣了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本想編一個謊話糊弄過去。
但糾結半晌終是老實交代道:“我在想……陛下或許想我回去跟他一起忙碌?”
同時忍不住向背後看了一眼,確認應長川不會突然出現。
湯一蒙:“……”
在宴席上突然提起上司,是一個非常煞風景的行為。
八卦了半晌的湯一蒙瞬間失去了興致。
另外一名官.員在做直身的同時,忍不住嘟噥道:“哎,江大人真是不開竅!這個時候提起陛下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