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1)

應長川停頓了幾息,後殿隨之安靜了下來。

江玉珣瞬間警覺並想起了婁倬正當初給應長川送禮,反惹他不悅的事。

……難道說除了反感官.員以公廢私外,應長川近來還想打擊一下送禮進獻之風?

如若是真,自己豈不是撞到了槍口上。

藏在牡丹花瓣下的細雪融化為水珠,“啪嗒”一下墜在了桌上。

應長川也在這一瞬斂眸,將目光落在了花枝的間隙輕聲道:“好看。”

“……那就好,那就好。”江玉珣頓時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用指頭撥弄了一下花瓣。

見此情形,應長川不由好奇道:“怎麼了。”

江玉珣據實相告:“臣還以為陛下討厭這種送禮行賄之風。”

他的語氣無比真誠,“行賄”二字說得更是順滑至極。

話音落下,不等應長川反應,江玉珣自己先一臉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臥槽,我怎麼直接把“行賄”兩個字說出來了!

應長川會不會多想啊?

淡淡的牡丹香與後殿的龍涎香混合在一起,空氣中忽然多了幾分甜意。

花株另一邊,應長川忽然沉默了幾秒,並緩緩地蹙起了眉。

行賄受賄是每一位帝王都碰不得的逆鱗。

江玉珣下意識攥緊了手心。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在沉默中滅亡的那一刻,應長川終於似笑非笑地看向江玉珣:

“愛卿以為一盆花便可賄賂得了孤?”

天子富有四海,區區一株花對他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江玉珣隨即恍然大悟,“這倒也是!”頓了一息又實在忍不住好奇,認真向皇帝請教道,“那陛下喜歡什麼?”

應長川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挑了挑眉朝他看去。

回過神來的江玉珣趕忙移開視線,心虛地下頭抿了一口熱酒。

並借喝酒的動作,將自己的嘴巴堵上。

好奇害死貓。

再多說兩句,應長川真懷疑我有行賄之心可就完了!

-

聆天台的丹師們,被天子安排在了仙遊宮內一座名叫“卷月”的宮殿內。

製作火藥、火器一事,一直對外嚴格保密。

聆天台那邊至今仍沒有搞清楚皇帝找丹師意欲何為,其餘人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擔心太過張揚引人懷疑,回昭都後江玉珣也隻去過卷月殿一次。

直至年前,方才再次與天子一道前往此地。

聆天台的丹師也是奴籍,他們自幼隨師學習煉丹之術,鮮少和外界交流。

見了天子之後更是手足無措,連說話、行禮都變得磕絆起來。

“回陛下,之前吾等呃……剛剛接觸煉丹一道的時候,師父便交代過一定不能把三黃和硝石共煉。”

江玉珣的直屬上司少府費晉原,還肩負著製造與保管武

器裝備的工作。

他今日也隨著應長川一起來到了這裡。

聽到此處,費晉原忍不住打斷問道:“等等,何謂‘三黃’?”

“呃……”被點到名的丹師愈發緊張,“就,就是硫磺、雄黃和雌黃。”

見他一邊說話一邊抖,江玉珣終於忍不住開口替他補充道:“若將它們放在密閉的丹爐內共煉,便會大量發熱、產生氣體,導致丹爐爆炸。”*

“對對!”丹師長舒一口氣,同時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此次製作火藥的原材料,便是硫磺、木炭還有硝石。”

有人替自己解圍,那丹師說起話來彙總與順暢了不少。

卷月殿內的家具早已被清空,此時殿內隻放著一些煉丹用品。

“原來如此……”費晉原不由撫須點頭。

他心情不由隨著丹師的話而變得激動起來——假如此物真的能用於軍事,必能在頃刻間令折柔潰不成軍!

而身為少府,費晉原還關心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那如何將這三種原材料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丹師連忙點頭:“吾等最,最近就是在研究這個問題。”

身為現代人江玉珣早對“一硝二磺三木炭”這句話耳熟能詳。

實際上百分之十的硫磺,百分之十五的木炭占,還有百分之七十五的硝石才是能將□□威力發揮至最大的配比。*

但為免被人懷疑,他並沒有將這個比例直接告訴丹師,而是引導他們朝這個方向進行實驗。

見天子緩緩點頭,費晉原終於“嗯”了一下,終於結束了這個話題。

丹師們來仙遊宮時,並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故而帶上了全部家當。

此時這些東西擺滿一殿,看上去好不熱鬨。

既有常見的丹鼎,還有華池與研磨器等不大常見的東西。

費晉原還從未見過這種東西,故而一邊走一邊問:“江大人,下面這又是何物?聞起來怎麼如此得酸。”

——那丹師結巴的實在太厲害,費晉原索性直接將問題拋給了看上去便懂得頗多的江玉珣。

“回費大人的話這是‘華池’,裡面的東西正是濃醋。丹師常用它來溶解金石。”

上一世在博物館工作的江玉珣對這些器物極有興趣。

卷月殿內擺放的東西,他大半已在工作時遇見過,故而如數家珍。

而另一小半東西,也在上次來的時候從丹師口中問了個清楚。

介紹完用途後,江玉珣想了想又舉起了例子:“例如水法煉丹前,丹師便要先往醋內投入硝石,使之溶解。”

涉及專業領域,江玉珣的話總是格外多。

眼睛也隨之越來越亮。

“這樣啊……”

費晉原的話音剛落,走在最前方的天子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饒有興致地對江玉珣道:“愛卿對煉丹一道,似乎頗有研究。”

站在他斜後方的費

晉原被皇帝的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江玉珣看去。

完蛋,陛下無比厭惡聆天台,連帶著厭憎煉丹之術。

江大人的話似乎正好觸及了陛下的逆鱗……

想到這裡,費晉原的手心瞬間起了一層冷汗。

不禁替江玉珣揪起了心來。

江玉珣也立刻解釋:“回稟陛下,臣並不懂煉丹,隻是單純對這些器物感興趣罷了。”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抬眸觀察應長川的表情。

天子輕挑修眉:“此話當真。”

江玉珣問心無愧:“自然當真。”

和小心翼翼的費晉原不同,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半點的懼意。

話音落下,江玉珣又控製不住地小聲補充了一句,“……陛下這次嚇唬不住臣了。”現場便將應長川的計劃全部拆穿。

殿裡突然靜了下來。

江大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天子的合理質疑,怎能說是嚇唬。

聽到這裡,費晉原差點被嚇得坐倒在地上。

然而天子似乎並不生氣:“嚇唬?”

“是呀,若陛下真的懷疑臣,臣怎能安安穩穩地站在此處?八成早被帶到玄印監駐地接受調查了,”江玉珣不由小聲嘟囔道,“臣如今早已不吃這一套了……”

開玩笑,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自己早已經吃一塹長一智,不可同日而語了!

聽到這裡,費晉原快被嚇得忘記了如何呼吸。

陛下向來認真嚴肅、一心國事,從來不會將個人情緒帶入朝政之中,怎有工夫嚇唬一個臣子?

江大人怎敢當著陛下的面如此胡說八道!

他平常都是這樣給陛下說話的嗎?

這,這未免太過大膽了吧……

身為臣子,費晉原本不該揣測聖意,可他還是忍不住悄悄抬眸觀察起了皇帝的表情。

誰知道……

應長川並沒有他想象那般動怒。

反倒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孤明白了。”

“……”

費晉原:???

不是吧,陛下他剛才真的是在故意嚇唬江大人啊?

他忍不住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嘶——”

好疼!

我不是在做夢啊?

……

應長川的手筆頗大,幾乎將聆天台內丹師都薅了過來。

試驗火藥比例對這群經驗豐富的丹師而言並不難。

而試出最佳比例,也僅是製造武器的第一步而已。

留一小部分人繼續試驗後,江玉珣又將其他人組織在一起,讓他們把此前在聆天台內以“師徒口口相傳”形式流傳至今的丹藥學知識全部總結、彙編了起來。

此時已經整理出了一本簿冊。

江玉珣和應長川確認過書冊的編撰進度後,方才與丹師一道去往卷月

殿後的空地,看他們當場展示□□的威力。

雖還是半成品,但是點燃引線後那竹筒還是一刹那間崩裂發出了一陣巨響。

如驚雷劈開了沉睡的寒冬,炸醒了山澗的冰泉。

引得人心久久難以平靜。

-

一個時辰後,流雲殿正殿。

親眼看過火藥威力的費晉原,第一時間和天子分享起了自己的構想。

“臣以為,可以將這些火藥和投石機配合使用。將其製成火球,遠遠投入折柔的大部隊中,一舉便可將他們的隊形陣法徹底打碎!”

天子手持茶盞緩緩點頭示意他繼續。

費晉原也是曾上過戰場的人,講起這些來頭頭是道:“折柔人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騎兵與戰馬。一旦戰馬受驚,必能在瞬間大滅其氣焰。”

相比起較難掌控的爆炸,拋石車再加火球不但好製作且擁有巨大威力。

——它也是原本曆史上最早出現的火器。

聞言,應長川輕輕旋了旋手中茶盞輕描淡寫道:“還可再加桐油等物。”

桐油極易燃燒,製成火球拋向敵方後可迅速擴展燃燒、攻擊面積。

“是,陛下!”費晉原停頓幾息,立刻把應長川的話記了下來。

費晉原並非土生土長的昭都人士,他的家鄉位於昭都以北的“鹿薇城”內,從那裡出發騎快馬隻需不到兩個時辰,便能到達折柔的地界。

前朝時,折柔屢次南下侵擾。

費晉原一家雖然早早離開了鹿薇城,但仍有不少親朋好友死在了那一場場的劫掠與屠殺之中。

提起折柔,他至今仍有滿腔的恨意。

此時費晉原已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火器問世那一日了!

一場大雪過後,元日大宴終於來臨了。

江玉珣將牡丹視作自己送給聆天台的“驚喜”。

既然是驚喜,那肯定不能提前泄露。

宮宴前一晚,等仙遊宮內眾人都休息以後,江玉珣才帶著玄印監眾人去溫室,把進入盛放期的牡丹移了過來。

元日大宴在流雲殿前殿舉辦。

這裡雖然也有火牆,但是到底比不了溫室。

玄印監一邊搬花,一邊忐忑地問:“江大人,牡丹在這裡放一晚不會出問題吧?”

“放心,一晚上而已,沒什麼關係的。”江玉珣一邊調整花盆位置,一邊隨口道,“我問過人,牡丹生長共要經曆十二個時期,此時這些花早過了最脆弱的風鈴期,已經初開、盛開了。這個時候哪怕把它們放在室外,影響也沒有想象的大。”

最近這時間,江玉珣在正雨姑姑那邊學來了許多種花的知識。

玄印監這個問題,他早已問過了對方。

聞言,玄印監不由鬆了一口氣。

江玉珣則繼續道:“況且每年三月牡丹自然開花的時節,也有可能會遇到雪天。”

眾人不禁點頭:“這倒也是

。”

仙遊殿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

除了桌案、小屏外,還擺了不少珊瑚、玉翠。

但這些珍奇,都比不上不屬於隆冬的牡丹。

寒風卷著雪花從微敞著的殿門外吹來。

殿內的紗簾伴著一陣若有若無的牡丹香輕輕飄搖。

說到這裡,江玉珣突然停下手中工作,他轉過身去對忙著搬花的玄印監說:“對了……明日元日宴後,先彆急著將牡丹搬回溫室。”

玄印監統領齊平沙不由疑惑:“請問江大人,屆時還要繼續將它留在這裡嗎?”

江玉珣搖頭說道:“不是留在這裡,而是帶出仙遊宮,去外面給百姓觀賞一番。”

“帶出仙遊宮……”

牡丹是皇室之物,帶出行宮給百姓觀賞與禮不合。

但是一直跟在江玉珣身邊的玄印監們,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江玉珣不但要讓聆天台親眼看這些“非時之花”,更要讓怡河附近的百姓都看上一眼。

“是,江大人!”眾人立刻應下。

-

大雪紛揚落下。

一盞盞宮燈照亮了整座仙遊宮。

雕梁畫棟,飛閣流丹。

這座以奢華而聞名於世的宮殿群,忽如仙境一般縹緲。

江玉珣和玄印監忙到晚上十點多,方才擺完所有的牡丹。

穿越到古代之後,原本是個夜貓子的他,徹底將作息掰了回來。

前幾日的這個點,江玉珣早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本想忙完直接睡覺,不料冷風一吹便徹底精神了起來。

時間不早,江玉珣裹緊了狐裘,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後殿。

“嘎吱——”

推開殿門時發出的輕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清晰。

聲音發出的那一刻,江玉珣不由屏住呼吸、停在原地。

等候幾秒見應長川那邊沒有動靜,他方才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時間這麼晚,應長川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思及對方堪稱變態的耳力,江玉珣還是儘量輕悄悄地在殿內行動。

他沒有點燈直接摸黑更衣、洗漱,一切都如開了慢動作般小心。

等忙完這一切躺回床上時,被冷風帶走的困意終於一點點回來了。

江玉珣把幄帳放了下來,往被子裡縮了一縮,抱著枕頭沉沉地闔上了眼睛。

誰知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愛卿怎麼此時才回宮?”

!!!

是應長川的聲音。

江玉珣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習慣性便要起身行禮。

然而剛剛坐起身他便意識到——不對啊,應長川又不在這裡,我還行什麼禮呢?

停頓幾秒,江玉珣忍不住大逆不道的躺了回去。

他抱著枕頭,用極為正經的語

氣,中氣十足地說:“回稟陛下,臣方才在流雲殿前殿擺花,浪費了一點時間。”

應長川的聲音穿過木質牆壁、壁毯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為何不將此事交給玄印監。”

除了慣有的低沉與慵懶外,竟還多了幾分因模糊而生出的親切。

江玉珣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睡姿,向天子回答道:“臣打算親手給聆天台製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說到這裡,江玉珣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故意用陰惻惻的語氣說:“臣故意挑了幾株開得最豔的花,放在了商憂還有聆天台其他人眼前。”

宮室另一邊,應長川的唇角不由生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或許是講到了感興趣的話題,江玉珣還在滔滔不絕:

“臣聽聞每年的元日大宴,聆天台都會派人來。往年來的人都是大司卜,今年大司卜出了點‘小意外’來不了了,故而帶人來赴宴的人定是商憂。”

小意外?

桌在桌案邊的應長川笑著端起了酒樽。

江玉珣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去聆天台的時候,商憂便站在茉莉花叢中。

身為司卜的他自然不會委屈自己,想來優雅、清新茉莉便是長在商憂審美點上的花種。

因此,這一回江玉珣特意挑選了與茉莉截然相反的大紅色牡丹,刻意放在了商憂的桌案旁。

擔心對方看不清楚,他直接選了三株將其緊緊包圍。

說著說著,江玉珣不由再次放肆地閉上了眼睛。

左右看不到人,且又躺在溫暖的床.上,江玉珣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鬆隨意了不少。

他忍不住放了一句狠話:“臣雖然做不到聆天台那般無恥,但也不是個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說完便禁不住困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下一刻,江玉珣耳邊便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輕笑聲。

……這都幾點了,應長川還不睡覺嗎?

燒起火牆的宮殿格外適合睡覺。

鑽入被窩後沒多久,江玉珣身上的寒氣便已消失得一乾二淨,同時再一次生出了困意。

可是皇帝暫時不睡,身為大臣的江玉珣自然得陪著他繼續說話。

犯起困的他,不由東拉西扯起來:“哦……怡河的施工進度比臣想象的還要快,不過臣覺得若是能配上火藥,或許還能再提早幾個月完工。”

“愛卿的意思是?”

“炸堤呀,”江玉珣忍不住將腿也搭在了枕頭上,如八爪魚般抱著它對應長川說,“原本的計劃是等引河全部挖成後,尋個枯水期鑿穿原本的河堤,貫通新道。”

“嗯。”

應長川的聲音如催眠曲一般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

躺在床上的人用力彈了彈自己的額頭說:“但是現在有了火藥……就,就可以不用那麼麻煩了,直接炸掉舊堤就好。正好試一下新火藥的威力。”

“愛卿那日去怡河邊還看了什麼?

應長川的聲音穿過雪夜,與如一陣風般飄了過來。

“那日去怡河邊……”江玉珣的聲音一點點變小⒁[]⒁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絞儘腦汁回答道,“還看了他們的夥食。當日正巧遇到村寨宰羊,臣和玄印監一人喝了一碗,味道比仙遊宮裡禦廚做的還要鮮美。”

說到這裡,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道明日宮宴上會有什麼菜。

江玉珣忽地神遊了片刻。

直到應長川再次開口,將他思緒打斷。

“愛卿可是不喜歡仙遊宮內的膳食。”

“也不是不喜歡……”迷迷瞪瞪的江玉珣提起精神認真回答道,“隻是稍微清淡了一點。而且這裡的口味本就與臣家鄉有所不同,相比起粟米,我還是更喜歡稻米。”

說著說著,江玉珣竟然生出了一種自己正在宿舍與舍友臥談的錯覺。

甚至於不經意間漏掉了一個“臣”字。

然而殿那邊的天子似乎並不介意,竟然繼續與江玉珣聊起了“吃”這個話題。

救命!

已將小半張臉悶入被子中的江玉珣忍不住懷疑起了人生。

應長川今晚是失眠了嗎?

他以前不是隻管國家大事麼,怎麼現在竟然有了閒聊的興趣。

“……等怡河引河貫通後,想吃什麼應該會方便許多。”

江玉珣的聲音穿透棉被與牆壁,傳到了應長川的耳邊。

它有些悶還帶一點鼻音,語調也在不知不覺中拉得格外長。

時間不早了。

應長川本該放臣子去休息才對,可今日的他卻格外貪心。

夜色一點點變深,仙遊宮的雪又大了起來。

不多時便積了小半尺深。

天寒地凍間,唯獨流雲殿還暖著。

險些進入夢鄉的江玉珣終於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說了一句非常不符合臣子身份的話:“……陛下今晚不早早睡嗎?若臣沒記錯的話,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應長川的精神頭也太足了吧……

他到了半夜精力還如此旺盛,為什麼不去草原上抓著一隻鷹來對著熬,或是抓隻夜貓來熬貓?

逮著熬我算是什麼事啊。

“愛卿困了?”

聽到這裡,隻能無能狂怒的江玉珣忍不住張大嘴,重重地咬了懷裡的枕頭一口。

廢話啊!

應長川終於意識到,不是誰都和他一樣不需要休息嗎!

自己之前怎麼不知道,應長川竟然如此喜歡和人聊天?

流雲殿後殿中,應長川斜倚在懸了壁毯的牆邊獨酌。

那雙煙灰色的眼睛格外明亮,的的確確沒有半點困意。

他話音落下後又過了許久。

牆壁那邊終於傳來“嘎吱”一聲輕響,似是榻上的人不自覺地翻了個身。

白日裡清潤的聲音,在此刻帶上了濃濃的鼻音。

江玉珣用極輕的聲音大逆不道地說:“臣早就困了,可是陛下的話實在太多……有什麼話我們,我們明早再說好不好?”

說完,牆那邊便徹底沒了聲音。

流雲殿後殿內,應長川再次笑了起來。

他飲儘最後一口烈酒,起身緩步向榻上走去。

今夜無月,一地的落雪卻如明燈一般映亮了整間宮室。

伴隨著應長川的動作,玄色的幄帳終於墜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流雲殿那一邊忽然傳來一陣輕響……

半夢半醒間,和應長川聊了半晚的江玉珣忽然如夢囈般開口。

他輕輕道:“晚安……”!

棄脂焚椒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