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陛下臣想喝水(1 / 1)

小小的木榻如搖籃一般, 隨著辰江的波濤輕晃。

可是江玉珣卻難得失眠了。

明明大學宿舍裡的六人間,他都能夠睡得習慣。

……可是今天晚上和應長川待在同一套間裡,江玉珣卻怎麼都覺得彆扭。

不知過了多久, 他忍不住將視線落向隔門。

下午東摸西看過一番後,江玉珣已經確認:為了減輕自重,樓船內的門板、牆壁均一個賽一個的薄。

尤其是這間套間裡的隔門,就是用紙糊在了木架上!

想到這裡,一向習慣抱著枕頭睡覺的江玉珣,強行調整睡姿, 規規矩矩地在榻上躺屍。

並反複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不過是當室友而已,千萬不要有包袱!

直到深夜,方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

“江大人, 江大人……”

“江大人該起來用朝食了。”

半夢半醒間,江玉珣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略為艱難地嘟囔道:“這麼早?”

“不早啦, 已經巳時了。”

巳時?!

江玉珣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等他緩過神, 桑公公那張臉便出現在他眼前。

並一臉諂媚道:“洗漱的東西已經備好, 稍等給您取來。”說完便要行禮退下。

沒了遮擋, 刺眼的陽光隨之傾瀉一地,令人下意識眯起眼來。

巳時約等於現代的早晨九點。

古代人睡得早醒得也早。

一般來說應長川早晨六點之前就會起來,也就是說……

江玉珣猛地瞪大眼睛,向隔門看去。

見那扇門仍緊閉著, 江玉珣心中不由生出一絲希望。

這一趟舟車勞頓、辛苦不已,萬一應長川他也睡過頭了呢?

想到這裡,江玉珣突然壓低了聲音開口叫住桑公公:“等等!請問桑公公, 陛下他,呃……他用過朝食了嗎?”

桑公公立刻滿臉堆笑道:“江大人果然關心陛下,請您千萬放心,陛下他已經用過了。”說完還不忘朝著他擠眉弄眼。

江玉珣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何止是放不下心,我簡直是要死不瞑目了。

床榻上放了兩個枕頭。

江玉珣記得,昨天晚上自己明明是直挺挺睡著的,可誰知醒來的時候,其中一個枕頭在腦袋下,而另一個卻已經被自己緊緊地抱在了懷中,甚至連腿也搭了上去。

真是分外的放肆。

江玉珣住在套房外間。

應長川隻要出門便會路過此處。

想到這裡,江玉珣不由萬念俱灰。

所以說我睡覺的樣子,全都落在了他的眼裡……

救命,這和殺了我有什麼兩樣?!

“……那陛下他現在?”

桑公公再次堆笑道:“今早樓船靠岸,陛下已經帶人先行下船了。”

皇帝竟然已經先我一步去工作了!

江玉珣不由更加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江大人可還有事?”

“沒有了,”江玉珣默默把懷中的枕頭推了出去,強行擠出一抹微笑,“……我先洗漱,稍後就出來。”

“是,大人。”桑公公連忙點頭退了下去,獨留江玉珣一人在房間內洗漱更衣。

-

曆史上的桃延郡及周邊地區,是在六七百年後才逐漸發展起來的。

大周的東南三郡,還是一片亟待開發之地。

後世的小橋流水、亭台軒榭,此時連個影都沒有。

用過朝食後江玉珣方才發現,樓船並未停靠在城鎮附近,而是隨便找了一個小渡口暫歇。

除了遠處的幾片圩田與小村外,周遭隻有大片大片的沼澤。

就在江玉珣極目遠眺,尋找應長川一行人蹤影的時候,同在樓船上的莊嶽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用力拍了拍江玉珣的肩:“阿珣,怎麼這麼晚才起來?快換上木屐,和我一起到前面去找陛下。”

說著,就有內侍拿起一雙新鞋放在此處。

行走於沼澤中,自然不能穿普通的鞋襪。

木屐在這個時代非常常見。

見到來人,江玉珣立刻心虛起來:“我昨日白天睡得太多,所以晚上失眠了一會,這才起晚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原以為莊嶽會生氣,或是教育自己。

不料對方竟然笑了起來,並忍不住撫著胡須欣慰道:“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是在陛下的寢殿裡睡的。”

江玉珣:?!

“是,但是……”

話雖這麼說,可是聽上去怎麼有些怪怪的?

“這不就對了!”行伍出身的莊嶽行事頗為豪邁,說著說著便重重地朝江玉珣肩膀拍了兩下,“如此恩賞!無論是誰都會激動睡不著的。”

“不過賢侄還是要早睡早起啊,陛下總不會一直這樣縱容你。”

今早睡過頭實在無法反駁的江玉珣,隻得艱難點頭。

說話間,莊嶽已帶著換好鞋的江玉珣走到了樓船一層的甲板上。

見四周皆有守衛,莊嶽不自覺壓低了聲音,湊到江玉珣耳邊道:“這才對嘛,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是要多去陛下面前走動走動。這樣陛下遇到事情才能第一時間想到你。”

末了,他總算是帶著江玉珣走下樓船,去找應長川了。

而早已下船等候的玄印監也隨之跟了上去。

……

辰江附近的這片平原,遠看濤湖泛決,觸地成川。

走近更是連個可下腳的地都很難找到。

莊嶽雖然是武將出身,但畢竟上了年紀。

一路上,玄印監都在用竹竿輕打水草,驅趕蛇蟲。

江玉珣則負責攙扶莊嶽:“世伯,當心腳下——”

說話間,忽見一道青光從水中閃過。

莊嶽被嚇了一跳:“剛才那個是什麼東西?!”

“是水蛇,”江玉珣回答道,“沼澤裡很多這種水蛇,不過世伯放心,它們沒什麼毒。”

此時的南方沼澤地區多蛇蟲,一到夏天更是悶暑難忍。

正是因此,應長川才把南巡的日子定在秋季。

聽到江玉珣說那蛇沒毒,莊嶽這才放下心來。

同時,不由輕聲自言自語道:“此地條件果然不佳,怪不得朝野上下都將這三郡視作累贅。”

話音落下,終是歎了一口氣。

江玉珣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一群人走走停停,兩刻鐘以後,終於追上了大隊人馬。

此時,桃延郡太守正在向應長川介紹這周圍的環境。

“……啟稟陛下,桃延郡雖是平原,但平原上皆是沼澤。地上泥濘不堪、坑坑窪窪,能耕種的地方少之又少,”說到這裡,他不由歎了一口氣,“郡內百姓,莫不是在與天爭地。”

應長川的臉上罕見地沒了笑意,眉毛也輕輕地蹙在了一起。

天子的心情,與這裡的每個人一樣沉重。

“宣大人說的是啊……”

隨行官.員也不由跟著點起了頭。

桃延郡太守名叫宣文力。

或許是因為江玉珣方才不在。

與昨夜相比,他看上去平和了不少,而臉上的愁意,也在此刻變得分外明顯。

江玉珣並沒有上前,而是正在遠處默默地聽著。

“實不相瞞,這幾年桃延郡之所以能夠維持,全靠老天爺賞飯吃,沒有什麼大災大禍。可哪怕如此,大部分百姓也不過是勉勉強強餓不死而已。”宣文力的語氣分外沉痛。

——還有小部分百姓早就成為流民,離開了此地。

話音落下,他忽然抬頭看到了站在人群那一頭的江玉珣。

“江大人,下船看過一番後,你可仍堅持昨夜的看法?”

宣文力與原主的父親是舊日同僚。

一晚過去,冷靜些許的他也看在往日征南大將軍的情分上,給了江玉珣一點面子。

聞言,沼澤上眾人均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站在人群最末尾的他緩緩走上前來。

江玉珣環視四周說:“宣大人方才的話的確有道理。”

宣文力不由自得一笑。

然而他還沒開心幾秒,江玉珣的話風便隨之一轉。

一身晴藍的年輕侍中,緩緩轉身看向天子:“但是陛下今日也有見到,辰江兩岸大多都是這樣的沼澤地。可供圩田的湖泊才是少數……湖總有圍滿的時候,那個時候百姓又該如何?”

沼澤上忽然靜了下來。

江玉珣的問題重重地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間。

宣文力不由一愣。

此刻,應長川也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愛卿可有解決之法?”

“回稟陛下,”江玉珣笑了一下,輕聲說,“的確有一個。”

他的語氣格外輕緩。

如溪水一般從應長川的耳邊流淌過去。

江玉珣雖還沒有說自己的方法是什麼,但應長川仍不由一頓,自下船起便盤踞在心頭的煩悶,忽於此刻消散了幾分。

“何法?”

“開塘排水,再人工開辟河渠,”江玉珣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用腳尖點了點一旁的水面,“疏導田沼中的水,流向河渠與湖泊。等這些地逐漸乾後,便可將這裡的大片沼澤地,改成為有排水體係的傳統農田。*”

——後世辰江平原上的大片沼澤地,就是這樣慢慢變成萬畝良田的。

而聞名於天下的“小橋流水”除了自然因素外,也離不開人工開辟的一條條河渠。

“人工開辟河渠……”應長川不由輕將這幾個字念了一遍。

江玉珣說的方法雖然簡單,但是這個時代暫未有人如此做過。

擔心引起誤解,江玉珣趕忙補充道:

“不是怡河那種大工程,我說的河渠最窄挖一尺就夠!百姓可自行開挖。仔細算算,或許比開發圩田還要方便。”

“……我知道了!”聽到這裡,一道南巡的都水使者童海霖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江大人的意思是疏積排澇!當年大禹治水用的便是此法!”

一貫喜歡裝鵪鶉的他,難得興奮起來,並第一個站到了江玉珣這邊。

童海霖躬身行禮:“陛下,臣以為江大人說的方法可行!”

大周朝臣大部分是北地貴族出身。

“水田”完完全全生在了他們的知識盲區。

直到童海霖扯出先聖,眾人終於恍然大悟,並跟著一道分析起了可行性。

隻剩下太守宣文力一人愣在此處百般糾結。

江玉珣的說法,似乎是有點道理。

但是身為長輩且官位遠遠高過對方的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立刻放棄自己的提議。

淺淺的水沼中,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江玉珣忍不住眨著眼睛,無比期待地看向應長川。

不知何時,天子緊蹙的眉已舒展開來。

他笑著看向一臉亢奮的童海霖:“那便先由愛卿率人於此嘗試一番。”

身為都水使者,找過槍手的童海霖也並非完全是個吃白飯的。

他主管與擅長的部分,都是相對規模較小的農田水利。

童海霖之前雖多在北地活動,但聽完江玉珣的話以後,他不但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且短短時間便有了初步的計劃。

興奮到面紅耳赤的童海霖立刻上前:“臣遵旨!”

語畢,他忍不住眯著眼睛向四周看去。

江風吹過沼澤。

大片大片的水草隨之蕩漾。

此法雖暫還未得到驗證,但童海霖已不由自主暢想起來。

他好似已能看到未來此地良田萬畝,魚米豐饒的樣子。

並為之心神蕩漾。

正在興頭上的童海霖,當下便回樓船畫起了圖紙。

同時又問天子要來幾名士兵,打算在沼澤上隨便找個地方試驗一番。

而宣文力仍心有不甘地邀皇帝去圩田細看。

似乎是打算堅持到底。

與應長川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江玉珣極其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冷靜下來的江玉珣,終於無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的事。

江玉珣睡覺一貫安靜,但是一想到那扇薄薄的隔門,他便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門可一點都不隔音啊!

也不知道昨晚我有沒有說夢話?

如果說了的話,應長川又有沒有聽到……

此刻,江玉珣簡直是將“心虛”兩個字直接寫在了臉上。

低頭努力縮小存在感的他沒有看到,眾人紛紛將疑惑的視線落了過來。

天子腳步一頓,忽然轉身問道:“愛卿可是有話要同孤說?”

清懶的聲音,猝不及防自江玉珣耳邊傳來。

應長川身邊這些大臣,業務能力如何且先不說。

“為官之道”卻都了如指掌。

聽到“同孤”這兩個字後,眾人紛紛在侍從的攙扶下朝彆處退去,甚至就連玄印監也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江玉珣:?!

喂,你們彆走啊!

抬頭的工夫,周圍便剩下了江玉珣與應長川兩人。

而不遠處的莊嶽,還不忘朝他欣慰一笑。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被眾人拋棄的江玉珣瞬間心如死灰。

“對……”江玉珣無比艱澀的開口道,“臣方才想問問陛下,昨夜有沒有聽到臣講夢話?”

他的語調輕極了,如漣漪自人心間蕩過。

話音落下,自覺丟臉的江玉珣忍不住低下了頭。

應長川下意識垂眸,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沼澤中很難走路。

為了把莊嶽順利拖來,江玉珣簡直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晴藍色的外袍隨著他動作從肩上滑落,露出一小片刺眼的白。

隨手束在腦後的馬尾,早不知何時鬆鬆散散地垂了下來。

應長川突然移開了視線。

江玉珣睡覺雖不安穩但很安靜。

隔門另一邊的他,昨夜隻聽到了江水拍擊船艙的聲音。

應長川緩聲道:“昨夜……”

江玉珣立刻緊張地豎起了耳朵。

應長川本欲實話實說,可見江玉珣這緊張的樣子,他心裡忽又起了一點逗弄的念頭。

“愛卿自己不記得了嗎?”

啊?

江玉珣的呼吸瞬間一滯,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臣真的不記得了。”他如實回答。

應長川輕輕笑了起來,緩步向前而去。

一會後,方才略帶遺憾地輕聲道:“孤昨夜什麼也沒有聽到。”

江玉珣:……我就知道!

江風吹來一絲水腥氣。

耳邊滿是水草搖晃的沙沙聲。

應長川與江玉珣一前一後行走在沼澤之中。

半晌後,江玉珣終於忍不住趁著四下無人時,偷偷朝應長川的背影咬牙切齒起來。

走在他前方的天子,唇邊的笑意則始終未落。

-

東南三郡並入大周版圖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辰江附近並沒有什麼行宮彆院。

安全起見,這一路眾人都住在樓船之上。

這日下午,江玉珣並沒有跟隨應長川一道前往察看圩田,而是帶玄印監去了周圍小鎮。

——他此行並非閒逛,而是去探查周圍風物。

等晚上回到樓船上時,江玉珣隨身攜帶的本子不但已被記滿,自己與玄印監的手裡也塞滿了東西。

甫一登船,他便遇到了莊有梨:“阿珣,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們去市集上買了些東西,你要不要來嘗嘗?”說著,便將手裡的荷葉打了開來。

“這什麼東西?”莊有梨湊上前來看。

“叫做米糕,你嘗嘗看 。”

“米糕……”莊有梨湊上前來嗅了嗅。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接著又退了回去:“算了,我還是不嘗了。我娘隻準我吃船上的東西,不讓我去彆處亂吃。”

聞言,江玉珣不由替他遺憾起來。

這個時代的東南三郡物產並不豐饒。

米糕是難得的“零食”。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船艙內走。

江玉珣回來的有些晚,船上眾人已經用過了晚餐。

聽到他還未吃飯,莊有梨不禁說道:“……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不吃怎麼行呢?還是去叫人給你做點吃的吧。”

樓船上不比昭都,在這裡做飯要麻煩許多。

江玉珣晃了晃手上的米糕,搖頭說:“不用,我現在還不餓。更何況我還有它呢。”

陌生的甜香傳至鼻尖,莊有梨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想到娘親的話,他趕忙屏住呼吸:“那好吧……”

-

深夜,樓船上。

此時大概九點多,船上眾人皆已進入夢鄉。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江玉珣也有了困意。

然而他剛洗漱完躺下,便意識到了不妙。

——完了,我好像有點餓。

江玉珣忍不住揉了揉肚子,放輕動作從榻上坐了起來。

並下意識將視線,向船艙外落去。

要不要出去找些吃的?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便被江玉珣強行壓了下去。

這間船艙外滿是內侍官。

自己要是現在出去,定會生出不小的動靜。

江玉珣糾結了一下,忽然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小案上。

他剛才買來的米糕擺在那裡,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甜香。

猶豫了不到三秒,江玉珣便推開被子,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今晚樓船並未航行,而是停靠在白天那個渡口。

此處江流遲緩,連浪聲都小了不少。

江玉珣甫一下榻踩上地板,耳邊便傳來了細小的“吱呀”聲。

見狀,他瞬間緊張起來。

赤腳下榻的江玉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確定應長川沒有被自己吵醒後,方才緩緩挪至桌案前,無比緊張地掰了一塊米糕送入口中。

然而……江玉珣忘記了這個時代的糕點製作水平,遠遠落後於現代。

敞開放了一會的米糕,竟然變得鬆散乾燥。

一口下去,還沒有嘗到甜,他便先被噎到了。

江玉珣:!!!

他下意識在桌案上尋找水壺。

江上行船顛簸,擔心水壺墜地生出異響驚擾聖駕,江玉珣所處的船艙內是不設水壺的。

若想要喝水,隻能去艙外找內侍官要。

強忍著窒息感翻找半天後,江玉珣終於認命了。

天要亡我。

……這一次真的沒開玩笑!

江玉珣忍著咳嗽從桌案前起身,想要推開艙門找水。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吱呀”一聲輕響。

江玉珣瞬間被定在了原地。

僅著中衣從榻上爬起來吃夜宵的他,下意識拉了拉衣領,並一臉驚恐地轉過身向內艙看去。

明月照亮了艙室。

一身玄衣的天子,正蹙眉站在門邊朝自己看來。

“愛卿怎麼了?”

江玉珣正欲開口回答,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同時本能地朝天子伸手。

命隻有一條。是噎死,還是丟人死?

此刻,人生的跑馬燈已在江玉珣腦海中亮起。

應長川緩步走了過來。

而江玉珣終於在此時,絕望又艱難朝天子開口道:“水……咳咳,陛下,臣想喝水……”

江玉珣,讓皇帝給你拿水?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