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刻意壓低的聲音, 隻有兩人能夠聽到。
似一陣河風漫不經心地從江玉珣的耳邊掃過。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小江大人”這四個字一道輕輕地顫了一下。
……!
應長川怎麼也跟著湊起了這個熱鬨?
未時的陽光照在身上,曬得人皮膚都隨之發起了痛。
江玉珣當然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走,臣這就去牽馬——”
江玉珣頓了一下, 立刻轉身在天子的注視下走向馬匹, 同時忍不住默默地輕咬嘴唇。
……實在是大意了!
或許是最近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太順,自己竟然差一點忘記大周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封建社會。
全天下人的生死, 都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在這種背景下, 身為一國之君的應長川除了小心眼以外, 還頗喜歡嚇唬人……
若是再來這麼幾回,自己的心臟可就要廢掉了。
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啊!!!
春皓山草木幽深,連帶著山下官道,也被籠於濃蔭之下。
騎馬行至此處, 一瞬便沒了燥熱之意。
江玉珣抿著唇, 始終騎馬慢吞吞地跟在隊伍最後。
等回到仙遊宮後,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研墨起筆, 一口氣寫了數張“謹言慎行”貼在了房間四壁。
並將最後一張“啪”一下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恨不得就此將這張嘴封印起來。
-
行宮外不遠處一座小鎮內。
河風吹過臨水的長街,懸在門前的酒旗隨著風一道招展起來。
沿街滿是商戶的叫賣聲,聽上去好不熱鬨。
終於捱到休沐日, 囊中不再羞澀的江玉珣早早離開仙遊宮, 打算吃些有滋味的東西犒勞自己。
他原以為自己能清閒一日。
不料剛一坐下, 與他同來的莊有梨便頗為激動地湊上前問:“阿珣, 在仙遊宮當值每日幾點起來?除了《周律》以外, 還要提前看些什麼?”
江玉珣:……
按照“任子製”的規定, 再過幾日滿了十七歲的莊有梨就可以入朝為官了。
此時的他剛剛收到通知,正是最最向往朝堂的時候。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莊有梨一臉期待地看向自己。
江玉珣雖然不忍心打破對方的美好幻想,但還是決定如實回答:“往後你每日卯正時分就得起來。熟讀《周律》便好, 其餘的書先不要管。”
卯正時分就是早晨六點。
江玉珣原以為莊有梨聽了後會沮喪,沒想到對方竟眼前一亮:“比我在家中起得還晚!”
江玉珣:?!
莊嶽那麼嚴格的嗎?
說話間,店家端著一盤棗糒走上前來:“二位公子,這是你們點的吃食。”
淡淡的甜香自盤子裡傳來,頃刻間便將人的饞蟲勾了起來。
“麻煩了。”江玉珣頓了一下,笑著朝他說。
店家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您慢用,慢用!”
走時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江玉珣一眼,似乎是在努力分辨這位年輕的公子,究竟是不是其他桌客人說的“江大人”。
就在江玉珣懷疑人生之時,莊有梨忍不住鬼鬼祟祟環視四周一圈。
末了趁著上菜的間隙悄聲向他問:“我爹說,陛下過一陣子想去巡遊東南。這是真的嗎?”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一起去……”莊有梨忍不住憧憬了一番,末了又頗為激動地補充道,“但陛下絕對會帶上阿珣你!”
應長川要巡遊東南?
江玉珣的手指一頓,不由放下了筷子。
都城雖然繁華,可是皇帝也不能永遠隻待在這裡,巡遊天下在古代是一件極其尋常的事情。
曆史上的應長川忙著四處征戰,從未進行過這種活動。
如今“周、柔之戰”推後進行,他趁這段時間去東南巡遊,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阿珣你說,陛下他去東南三郡做什麼?”莊有梨一臉不解地朝江玉珣問。
“東南三郡幾年前才被納入大周版圖,想來現在當地依舊有人有不臣之心,陛下此行多半是為了震懾他們。除此之外……”
江玉珣話說至此不由一頓。
此時中原王朝對南方地區的了解還有所欠缺,東南三郡尤其如此。
朝堂上的大部分人——尤其是久居於昭都的貴族,仍傲慢地以為東南三郡是帝國的累贅,完全不知道那是多大一方沃土!
想到這裡,江玉珣不由激動了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呢?”
“也應該去好好了解一下那邊的風土人情了。”
東南三郡亟待開發。
若想開發此地,必先了解此地。
從這個角度看巡遊東南勢在必行!
“這樣啊……”
“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說完這番話後,江玉珣隨手夾起一筷棗糒,一邊吃一邊淡淡地朝對面的人說,“陛下如何想並不關我的事。”
“啊?可是侍中……”
侍中不是常伴陛下身邊,什麼事情都知道嗎?
說話間,店家又端了一碗羹湯上前。
見江玉珣好像真的對這件事沒興趣,莊有梨隻得遺憾地停了下來,接著夾起一塊棗糒送入口中。
剛蒸好的棗糒正是最軟糯的時候,一口咬下,甜香瞬間溢滿了唇齒。
對尋常百姓而言這是難得的珍饈,但對莊有梨來說,卻隻是日常飲食罷了。
美食並沒有將他的注意力轉移。
莊有梨一邊吃一邊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對面的人一眼——阿珣方才的話,聽起來怎麼像是在和陛下賭氣呢?
不不不,怎麼可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這天下哪有人敢同陛下賭氣?
-
近來朝臣百官隨皇帝一道遷至仙遊宮。
宮外的小鎮也跟著熱鬨了起來。
江玉珣剛走出酒家,就見一個身著紅衣的年輕男子騎著匹棗紅色快馬向此處而來。
在他背後,還有幾名家吏一邊騎馬緊跟,一邊大聲叫道:“讓一讓,都讓一讓啊!”
原本鬨中有序的長街頃刻間亂了起來。
百姓迅速收攤躲避,唯恐受到波及。
“這是誰啊?為何如此張揚——”
“快跑!當心被馬踢到!”
經過酒家門口那一刻,棗紅快馬突然“噅——”地長鳴一聲,同時放緩了速度。
眾人這才看清:馬背上的人不但衣著不怎麼正式,且發冠也歪掉了一半。
一眼望去整個人都歪歪扭扭,紈絝得不能再紈絝。
“——啊!”緊隨江玉珣之後走出酒樓的莊有梨差點被他撞到,“嚇死我了,什麼人如此莽撞?!”
同在此時,終有百姓將人認了出來:“那是宗正大人之子,名叫邢治!”
“聽說宗正大人前幾日從江大人那裡買了不少‘歲稔酒’,那酒極烈!邢公子應當是醉了吧。”
烈酒是在“歲稔會”上推出來的。
再加上它是由糧食釀成,眾人便不約而同地將其稱為“歲稔酒”。
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我昨日就見過這位公子醉醺醺騎馬過長街。”
“原來如此!”
“宗正大人真是家底豐厚啊。”
大周高薪養廉,官.員各個家底豐厚,但是俸祿對大部分人而言,僅占收入的很小一部分。
——田莊、土地才是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
出身於世家大族的宗正就是如此。
莊有梨略為不滿道:“再有錢也不能喝這麼多上街啊!”
江玉珣則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屑道:“他這是在裝醉。宗正大人總共就買了一壺酒,宴請賓客都不夠用,怎麼還能任由他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出門亂跑?”
宗正雖然足夠有錢,但是自己的酒也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
“阿珣的意思是,他這是在裝醉?”莊有梨有些懷疑,“那他圖什麼呀……”
且不說宗正壓根沒那麼多酒,單單喝醉了還能騎快馬這一點就有夠離譜的!
“自然,喝醉了之後渾身無力,可不是我們看到的這個樣子。我上一次喝醉的時候——”
不但說胡話,且連站都站不穩,差點釀成大禍。
想起上回喝醉後發生的事,江玉珣立刻將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這種事情就不要再回憶了……
江玉珣停頓片刻,立刻重新起了一個話頭:“我猜這位公子十有八.九是在炫富。”
這事古代人或許不懂,但是身為現代人的自己可太熟悉了。
莊有梨雖然沒聽過“炫富”這個詞,但琢磨了一下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怪不得!我娘說近日昭都總有人喝得酩酊大醉,在街上閒逛,原來是為了炫耀啊——”
前朝炫富的風氣要遠勝於當下。
應長川登基以後,這些大地主們雖然收斂了一點,但是終究不舍得衣錦夜行。
出了“烈酒”這樣的新東西,官僚地主們自然要拿出來好好炫耀一番,以此彰顯自己與他人的不同。
江玉珣雖對此早有預料,但他也沒想到歲稔會過去還沒多久,借酒炫富就成了昭都的新時尚。
“走吧,”江玉珣笑著伸了個懶腰,“我們不管他了。”說完便轉身騎馬朝仙遊宮而去。
“哦,好——”莊有梨愣了一下連忙跟上。
所謂的“炫富”江玉珣樂見其成。
——畢竟自己還要靠他們幫忙將廣告打到折柔去呢。
邢治這樣的人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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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正值夏稅征收時期,正是身為治粟內史的莊嶽忙碌的時候。
哪怕是休沐日,他也要去流雲殿報道。
夕陽自窗外照來,曬得莊嶽渾身冒汗。
見狀,應長川不由蹙了蹙眉。
“……啟稟陛下,除了受災嚴重免除夏稅的地區以外,昭都和附近幾郡的夏稅已經征收了十之七八。其餘郡縣進度則要稍慢一點。不過還請陛下放心,臣定會抓緊時間趕在您去東南幾郡巡遊之前,征收完全部夏稅。”
說完莊嶽便將奏報遞至禦前。
待皇帝接過奏章,莊嶽終於忍不住將視線落向不遠處的桌案。
江玉珣人呢?
往常不管休沐不休沐他都會坐在這裡,今天怎麼不見他的人了?
難不成是與陛下生出間隙……或是又出言不遜得罪了陛下。
完了。
想到過往種種,莊嶽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
……這可不行啊,仕途才剛剛開始怎麼能得罪皇帝?
“照此繼續便好。”
應長川看奏章的速度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將它緩緩放回了桌案上。
莊嶽的思緒猝不及防被天子所打斷。
他愣了一下,連忙誠惶誠恐地接過奏章。
末了又忍不住仔細看了一眼應長川的表情,這才行禮退了出去:“是,陛下。”
此刻正值落日時分,流雲殿外的晚霞已經燒了起來。
但心情極其沉重的莊嶽,卻無暇關注什麼晚霞不晚霞的。
退出流雲殿後,他立刻抓住守在殿外的桑公公打探道:“ 桑公公,你可知江侍中近來在禦前表現如何?”
“啊!莊大人?”見莊嶽表情如此嚴肅,桑公公也被嚇了一跳。
“您問江玉珣江大人嗎?”太監緩了緩神,趕忙壓低了聲音跟著莊嶽回憶起來,“近日還好吧,似乎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彆……”
莊嶽不由蹙眉:“那我方才怎麼沒在禦前看見他?”
桑公公擺了擺手笑道:“莊大人,您怕是忙糊塗了吧?今天可是休沐日啊。除了您還在忙夏稅的事外,諸位大人都不在宮中。我想……江大人怕是去休息了吧。”
他停頓片刻,又補充說:“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江大人的確很少來禦前。我猜那都是因為他在忙烈酒與怡河的事情。”
聽聞此言,莊嶽沉沉地點了點頭:“好,麻煩桑公公了……”
話雖這麼說,他心頭的古怪仍沒有散。
“不打緊,不打緊。”太監連忙搖頭。
知子莫若父。
江玉珣怎麼也算自己半個兒子。
莊嶽怎麼瞧怎麼覺得,江玉珣最近的行事的確有些反常。
門外的人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此刻的流雲殿實在太靜。
莊嶽的話還是隱隱約約地傳到了應長川的耳邊。
天子緩緩放下手中奏章,將視線落在了空著的桌案上。
江玉珣對朝堂之事格外有興趣。
往常隻要能留,都會留在殿上。
自己與朝臣說話時,江玉珣總忍不住想說上幾句。
——每當這個時候,他便會並故意發出些動靜,等自己點他的名。
相比之下,近幾日江玉珣的確安靜了不少。
整座流雲殿,似乎都不如往常熱鬨了。
天子停頓半晌,破天荒地在此時放下公務,起身走出了流雲殿。
※
行宮一角的空地格外熱鬨。
江玉珣手持輕劍站在此處,於玄印監統領的教導下練習著劍法。
“還有一盞茶時間,江大人穩住——”齊平沙一邊抬頭看天色,一邊鐵面無私地提醒道,“您的手臂又落下來了。”
江玉珣:!!!
他隨之咬牙抬手,強行端平了劍。
此時雖已是傍晚,但積攢了一天的熱仍未消去。
江玉珣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一盞茶的工夫在此刻變得格外漫長。
江玉珣忍不住說話轉移注意力:“齊統領,我什麼時候能學下一套劍法?”
習武在這個時代是必需品。
雖然不知道未來天下還會不會亂。
但是江玉珣仍未雨綢繆,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有朝一日,自己或許也會走上戰場。
齊平沙想了想,有些不讚成地搖頭道:“江大人雖然兒時習過武,勉強算有些基礎,但您多年沒有練劍,手臂早就失了力量。如今應該先從基礎練起,等大人的手不再晃時,再學下一套劍法吧,絕對不能揠苗助長。”
身為玄印監統領的齊平沙,是眾人中年歲最大的。
他看上去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眉間還有一道深深的溝壑。
再加他臉上的表情總是格外嚴肅,江玉珣時常會幻視自己上一世的老師……
聽到這裡,江玉珣的手又不由晃了一下。
見統領這麼不給江大人面子。
擔心挫傷他習武的積極性,周圍玄印監立刻捧場道:“江大人才撿起來沒多久,如今進步已經很大了!”
“就是就是,比我當年強多了!”
說著,江玉珣的胳膊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真是難為你們給我面子了。
齊平沙不由皺眉:“江大人,你的手!”
說著,實在看不過眼的他忍不住上前走了兩步。
若是玄印監像江玉珣這樣,他定會直接上手糾正,但江玉珣身份不同,自然不能沿用那樣的教法。
“算了,”齊平沙想到這裡腳步不由一頓,終於放他一馬道,“江大人,可以揮劍了。”
“……好。”
江玉珣長舒一口氣。
然而齊平沙顯然是高估了舉了半晌手的江玉珣。
他的手臂勉強還能揮動,但握劍的手指早就沒有了力氣。
下一刻,那把銀色的輕劍,便隨著“嗖——”一聲破空之音,憑借慣性斜斜地飛了出去。
玄印監:!!!
不等他們去攔,劍已然斜刺向遠處。
然而幾息後,眾人耳邊卻並沒有聽到長劍砸地生出的重響。
江玉珣下意識回頭——
銀色的長劍劍刃還在震顫,不斷生出“嗡嗡”聲響。
可是劍柄已被一人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空地旁眾人不由一驚,末了慌忙行禮道:“參見陛下!”
臥槽,應長川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假如莊有梨說的“巡遊”是真,那他現在不是應該待在流雲殿裡好好規劃行程嗎!
怎麼會有空在仙遊宮四處閒逛?
江玉珣瞬間懷疑起了人生。
-
應長川隨口道:“不必多禮。”
“是。”玄印監隨即起身。
一身玄衣的天子緩緩將劍收了回來,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跟在他背後的桑公公,則心有餘悸地用手拍了拍胸口。
見此情形,玄印監眾人臉上滿是驚恐,並不禁後怕起來。
方才這裡竟無一人發現天子到來。
假如江大人這劍再歪一點,豈不是就要傷到天子了?
不,不對……
陛下方才明明不在這裡啊。
不消片刻,眾人迅速反應過來:天子是故意上前接住這把劍的!
此刻正是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之時。
赤色的晚霞自天間落下,照在了長劍之上。
驚魂未定的江玉珣猶豫了一下,終是上前領劍:“請陛下恕罪——”
應長川並不急著把劍交到了江玉珣手中,也沒有計較對方驚擾聖駕。
而是垂下眼眸問:“近日怎麼不常見愛卿?”
江玉珣的手不由一顫:“回陛下,臣近日多數時間都在值房和玄印監駐地,有的時候還會去怡河邊看看。故而不常出現在禦前。”
身為皇帝,應長川怎麼管得那麼寬?
……我在哪裡關他什麼事。
聽到這裡,應長川總算點頭,把長劍輕輕放回了江玉珣手中。
動作間,霞光流動。
映亮了少年漆黑的眼瞳。
誰知就在江玉珣放鬆警惕之時,應長川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愛卿為何要去這些地方?”
說話間,再次垂眸向江玉珣看去。
身為臣子,江玉珣本應該客套一番,並誠惶誠恐地告訴皇帝自己是為了工作而去,最後再拍拍他的馬屁。
——這才是一個身處官場的成年人應該做的事。
然而……
江玉珣隻得沉重地講出自己的真實理由:“也不是非去不可,但臣最近有意回避陛下。”
淦!
江玉珣攥緊了手裡的劍,恨不得自己抹脖子算了。
他餘光看到,周圍玄印監的眼睛一個瞪得比一個圓。
臉上的驚恐遠勝過自己方才把劍丟出去的那一刻……
果不其然!
應長川立刻來了興趣:“哦?為何。”
江玉珣發誓,應長川絕對在明知故問。
但他彆無選擇,隻能自投羅網。
江玉珣忍不住微微側身,看向不遠處的湖水。
淺紅的霞光自湖面上反射而來,讓他的眸光也跟著一道晃了起來。
“那日怡河畔實在驚險。臣以為,伴君如伴虎,以後還是應當小心行事,時刻與陛下保持距離為好,千萬不可逾越……”
說完,終是不忍直視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如此。”天子假裝恍然大悟。
江玉珣原本想的是……管不住這張嘴,我還能管不住這雙.腿嗎?
可人算不如天算。
自己的腿是管住了,最終卻沒管住應長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