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1)

見卡洛斯直挺挺地戳在原地,溫斯特下了逐客令:“卡洛斯上將,雖然你我之間的合作已經結束,但兩軍的友誼還在。再不離開,我就當是第三軍發出宣戰信號了。”

卡洛斯似乎仍是有話要說,但最終隻是道:“麻煩閣下照顧好他。”

聞言,溫斯特冷笑一聲,分毫不留情面:“還輪得到你來叮囑?寧宴在我這好好的,轉頭就讓你惹哭了。上將還不走嗎?我趕著去安慰他呢。”

卡洛斯被他譏諷得啞口無言,沉默一瞬,卻隻能說出一句低低的“抱歉”。

守在外面的警衛上前一步,無聲地將卡洛斯往門外領。溫斯特瞥一眼他們的背影,轉身快步朝客臥的方向走去。

方才他在書房坐著,透過玻璃牆,忽地看見寧宴捂著臉,身形狼狽地沿著走廊跑走了。溫斯特趕緊站起身,卻隻看見客臥的門緊閉著。他在門板上敲了幾下,又喚了兩聲寧宴的名字,裡面卻沒有一點兒回應。

這會兒,溫斯特再次站到門前,先給寧宴發了一條消息。

“寧寧,我可以進來嗎?”

沒隔多久,寧宴回複。

“嗯。”

與此同時,智能門鎖一響。溫斯特鬆了口氣,推開門。

臥室內關著燈,溫斯特一眼看到床頭的身影。

寧宴抱膝蜷縮成一小團,被子搭在肩上。

他的眼淚掉得沒有那麼快,隻是小聲地啜泣著。

“怎麼又把自己弄得這麼慘兮兮?”溫斯特在他身邊坐下,隔著被子摸摸他的頭,“被卡洛斯嚇著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寧宴的眼淚又有刹不住車的趨勢,急忙用力一閉眼。他在這兩天裡哭了太多,眼睛承受不住,整個眼周都在發熱。

“他威脅我。”寧宴緩了片刻才開口,聲音中哭腔明顯,“我再也不要看見他了。”

“好,不見。我已經把他趕出去了。”溫斯特順毛哄,見他滿臉淚水,體貼地問,“要不要給你拿包紙?”

寧宴嗚咽著:“我有紙……”

他被窩裡唰的抽出一張紙按在臉上。紙巾很快濡濕,被他團起來,丟進床腳的垃圾桶。

溫斯特沒忍住,彆過臉,十分不厚道地彎了一下唇角。

寧宴雖然淚眼朦朧,但還是敏銳地有所覺察。

“溫斯特,”他抽噎著問,“我怎麼感覺你現在很高興?”

“啊,有嗎?”溫斯特一挑眉梢,“有這麼明顯嗎?”

寧宴更蔫了。

溫斯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替他將額發往後一捋,輕聲道:“好了,我開玩笑的。你哭成這樣,我擔心還來不及呢。但今天看清了一隻蟲總歸是好事。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之後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隻當你沒認識過那個軍雌。”

寧宴低聲道:“我也不想哭的,隻是一時半會控製不住自己。”

溫斯特輕歎:“我就不該讓他見你,平白害得你傷心。”

寧宴卻搖搖頭。

“多虧了今天,我才知道……”談及此,他難免想起方才的一幕,鼻腔又是一酸,喉間哽咽,停頓片刻才勉強接上,“才知道他居然是那樣的蟲。”

他又抽了一張紙。

寧宴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愛哭的性子。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甚至記不清上一次落淚是什麼時候。

但偏偏穿越以來——更準確的說,是和卡洛斯在一起以來,流淚卻變成了家常便飯。大多是在床笫之間,也偶有一兩個像今天這樣情難自控的時刻。

寧宴此前也意識到這點,但他將其歸咎於雄蟲的生理特點。如今想來,或許是因為,在卡洛斯身邊,他的心變得柔軟了。

也更容易被傷害。

寧宴一向不會在外人面前流淚,因而習慣於竭力用冷漠掩飾無措。但面對重要的人,寧宴不會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願意將真實的情感儘數表達給對方。

而現在,寧宴懊惱於自己在卡洛斯面前掉了眼淚。

事到如今,手握利刃的卡洛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已然不再是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伴侶。在這種時候,眼淚是露怯的表現,是軟弱與無能的代名詞。

寧宴將面上的淚拭儘。

他開口時依然帶著鼻音,但聲調已經平複:“他試圖控製我、威脅我。我才不會如他所願。”

溫斯特滿意地點頭:“嗯。這就對了。軍雌沒什麼好的,他們能給的東西都不值得稀罕,完全可以靠自己得到。”

寧宴悶悶地應了一聲:“我應該早點聽你的話,不然也不會被騙了這麼久。”

溫斯特安慰他:“沒關係,現在也不晚。”

寧宴回想起對方從前告誡自己的話,驚覺居然悉數應驗,不由得好奇發問:“溫斯特,你這麼了解軍雌,難道之前也被騙過嗎?”

話音剛落,他又被溫斯特戳了一下腦門。

“想什麼呢,我可不像你這樣傻乎乎的,被賣了還幫蟲數錢。”

寧宴“唔”了一聲,護住自己的前額縮回被子裡,生怕他再對自己動手。

溫斯特失笑,猶豫一瞬:“……被騙的不是我,是我的雄弟。”

寧宴又將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是你上次提到過的那個雄弟嗎?”

“嗯。”

“之前都沒有聽說過你有雄弟呢。”

溫斯特平靜地道:“他早就不在了。”

寧宴頓時睜大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他心中隱隱不安,謹慎地沒有接話。

倒是溫斯特接著解釋:“他在七年前就病逝了,走的時候才剛過完成年禮。”

“啊,”寧宴輕輕感慨一聲,有些無措地道,“對不起……”

“是我在安慰你呢,你反過來道什麼歉?”溫斯特伸手揉一揉他的腦袋,力道有些大,寧宴的發絲頓時亂糟糟的,“而且我也不需要蟲安慰。”

既然開了口,溫斯特便將話講完:“他十六七歲的時候

,和一個軍雌約定要結為伴侶?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成年後卻被雌父告知已經定下了聯姻。”

“他不像我,脾氣一向軟和,卻破天荒地私奔了。但那軍雌無能又懦弱,不僅沒能帶他逃出帝都星,被抓回來後還頂不住各方壓力,和他就此斷了聯係。我的雄弟被迫匹配,成婚後不久就鬱鬱而終。”

溫斯特的語氣始終無波無瀾,三言兩語間勾畫出一隻雄蟲的半生。寧宴聽得神色怔愣,片刻後才道:“這麼大的事,怎麼星網上一點兒記錄也沒有?”

溫斯特唇畔浮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被聯姻雙方壓下來了,當初根本就沒有曝光。”

“……也對,要是任由這件事爆出去,肯定有損聲譽。”寧宴隨即又聯想到什麼,“不久前波昂失蹤的事,怎麼哈雷爾沒能藏住?”

溫斯特一聳肩,從容道:“哈雷爾樹敵眾多,大概是撞到什麼蟲的槍口上,被算計了吧。”

寧宴似懂非懂地點頭。或許是因為話題轉移到他不甚了解的領域,寧宴感覺有些頭暈。

身上微微發冷,他又將被子裹緊。

溫斯特發覺他這個動作,不經意往他臉上望去一眼,神色頓時凝重一分,又向他伸出手。

寧宴還以為對方又要戳自己的腦門,戒備地往後一躲。不曾想暈頭暈腦的,沒能控製住身體平衡,一陣天旋地轉間,嘭的栽進身後的床榻間。

他愣愣地望著天花板,一時沒反應過來。

額間覆上一隻微涼的手,耳邊響起溫斯特無奈的聲音:“寧宴,你發燒了。自己都沒有覺察出不對勁嗎?”

寧宴慢半拍開口:“……我有點頭暈,以為是哭多了的緣故。”

“多半就是因為哭多了才會發燒。”

溫斯特把他拉起來,推到床頭躺好,又將他身上糾纏作一團的被子扯開,好好地蓋在身上。

他的話音帶著幾分責備,動作卻算得上溫柔。

“該說你什麼好?昨天大晚上的吹冷風,萬幸沒出事,結果今天倒是哭病了,身體的底子都要被你作沒了。”

大概是剛分享過回憶的緣故,溫斯特的態度帶著些許不自知的親昵,像是把寧宴當作弟弟來看待。

溫斯特自己尚且沒有意識到,燒得暈乎乎的寧宴更加發覺不了。他心虛地被子又往上拉了一點兒,隻露出小半張臉,面頰燒得微紅,觸手發燙。

溫斯特拿他沒轍,隻得吩咐傭蟲趕緊把藥泡好送過來。

寧宴幾個月前也經曆過一次發燒。當時的陣仗雖然大,連直播都請了假,但其實痊愈得很快。

這次,卻是實實在在的“病去如抽絲”。頭兩天體溫反反複複,後面雖然退燒,但精神不濟,隻能在臥室裡捂著。

正趕上溫斯特要去隔壁星球參加活動,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隻有入睡前才有時間撥個通訊,詢問寧宴的康複情況。

就這樣過了五天,眼見著晚上就要開始聯動直播,寧宴還是沒好全。頂著一張白生生的臉,病懨懨的。

溫斯特剛從星港趕回家。寧宴一身厚實的家居服窩在客廳的沙發椅上,看著他風塵仆仆地進來。

“今天好點了嗎?”溫斯特脫下大衣,搭在沙發上,走過來左右觀察他的臉色,“要是不舒服,我們就延遲一兩天。總活動持續三天,也趕得上。”

寧宴搖頭:“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直播時間那麼早就公布出去,觀眾都等了很久。我剛剛逛星網,還看到不少蟲專門倒了時差等著看直播呢。而且你的工作也忙,沒必要因為這個打亂計劃。”

溫斯特雖然仍有擔憂,但也沒有堅持:“好,開播前我幫你化個妝,氣色會好一點。”

寧宴乖乖點頭,看上去怪惹蟲憐愛的。

溫斯特看著他病容未褪的模樣,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這樣其實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