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第15章

特護病房內空間開闊,一側是朝陽的窗戶,另一側安裝的是單向玻璃,以便外邊的蟲及時觀察病房內的狀況。

走廊上,軍雌一身黑金製服抱臂而立,眉目沉沉。他遠遠地望著雄蟲側臉的輪廓,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那一日的情境。

雄蟲渾身是血地躺在他懷裡,面頰上是尚未乾涸的血跡,襯得臉色愈發蒼白。在荒野的烈烈風聲中,卡洛斯甚至無法捕捉到對方微弱的呼吸。

出身哈雷爾家族的卡洛斯並非沒有見過雄蟲的毛頭小子,卻是第一次這樣出格地將一隻小雄子抱在臂彎之間。

在飛往醫院的途中,卡洛斯不止一次低頭望向雄蟲緊閉的雙眼,望著他垂落的、微亂的長睫。

卡洛斯甚至不忍心去想,雄蟲此前經曆了什麼,才會露出那樣決然的眼神。

他更難以把對方和記憶中的小主播聯係起來。

直到伊恩走出來,卡洛斯才調轉目光。

同卡洛斯上將對上視線,伊恩隻覺得脊背一僵,比面對雄蟲閣下時還要緊張。畢竟就在幾天前,上將還隻是存在於各項報道中的帝國戰神。若是有蟲說,有朝一日上將會出現在木南星向他問話,伊恩一定會認為這蟲的精神出了什麼問題。

但這種好似天方夜譚的事就是發生了。有這尊煞神守著,木南星中央醫院上下都提心吊膽,一方面是憂心那位還在昏迷中的閣下,另一方面則是害怕卡洛斯上將忽然發難。

好在雄蟲閣下已經醒來。

“怎麼樣?”卡洛斯問。

“目前各項數值都穩定下來了,隻是精神不太好。”伊恩猶豫一下,還是補充,“另外,我無意中問到閣下是否願意見您,他似乎很抗拒的樣子……”

雄蟲身上最重的傷已經在治療倉內修複,伊恩隻負責寧宴轉入特護病房後的事宜,無從得知雄蟲此前經曆了什麼。

而自卡洛斯上將到雄保會,對此無一不是諱莫如深的模樣。

卡洛斯眸光微凝。他從軍部帶來的手下已經將那趟黑列車上唯一活著的蟲捉拿歸案。那名在黑車上負責駕駛工作的D級軍雌對一切供認不韙,隻是由於他多數時候都在駕駛艙內,對車廂內發生的詳細過程並不清楚,軍部隻能從其他幾名雌蟲的屍體檢測結果中拚湊出大部分真相。

卡洛斯深知雌蟲原始的獸性,更知道精神力暴動的軍雌會變成怎樣的模樣。蟲神給予了他們無可比擬的力量,同時也給他們帶上了無法掙脫的枷鎖。

病房內雄蟲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卡洛斯注視著那道仿佛凝固了的剪影,下意識放輕聲音,似乎怕驚擾了什麼:“我知道了,這段時間不要在閣下面前提起軍雌。”

伊恩應下後帶著一遝檢查單離開,走廊上隻剩下卡洛斯仍在守著。

腕上的終端顯示消息提醒,是此次隨行的下屬發來報告。

卡洛斯供職軍部以來,陸陸續續和不少雄保會分所有過合作與聯係,還是頭一回見到木南星雄保會這

樣能力堪憂的。因而,將雄蟲送入治療倉後,卡洛斯雷厲風行地接管了這次事件的一切後續調查。

“根據雄保會提供的資料,已經對閣下的住所進行檢查,在臥室和工作室都發現了企圖安置監控的痕跡,隻是並沒有成功,推測是作案時間不足。”

“㈧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聊天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發來消息。卡洛斯抬頭,透過單向玻璃,望著病房內的單薄身影。

雄蟲垂著頭,黑發垂在臉側,擋住了神情,鼻尖映著一點兒終端的光。

卡洛斯等了半晌,聊天框上的提示終於消失,同時彈出一條消息。

寧寧早睡早起:“也謝謝之前的提醒,我……我還想問一下,你幾次幫我,是因為我的音色很像雄蟲嗎?”

卡洛斯盯著這行字反複揣摩幾遍,才字斟句酌地回複。

u5yH462Tg:“音色隻是一部分,或許有蟲是因為這一點喜歡你,但很多主播同樣有好聽的聲音。你的助眠直播是獨一無二的。”

u5yH462Tg:“第一次點進你直播間的那晚,是我長久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連著發送兩條消息後,卡洛斯望向屋內的雄蟲,卻見他隻是看著屏幕,沒有其他反應。

片刻後,雄蟲才有所動作。卡洛斯很快收到回複。

寧寧早睡早起:“真的嗎,不是哄我吧……”

後面還跟著一個平台自帶的[哭泣白果]表情包,憨頭憨腦的動漫小果子臉頰上掛著兩道寬面似的眼淚,明明是可憐兮兮的表情,卻被刻意地突顯出調笑意味,連帶著上面那句話也像是玩笑的語氣。

隔著一道單向玻璃牆,卡洛斯看到病床上的小雄子緩緩抱膝,把臉埋進了被面,在黑暗中蜷縮成一小團。

軍雌的心臟忽地收縮了一下。

在得知小主播真實身份性彆的第八天——在這個瞬間,卡洛斯發現,終端屏幕內發著可愛表情包的主播,和玻璃牆內蒼白無助的小雄子忽地重合了。

軍雌並不能對雄蟲細膩敏感的心思感同身受,陌生的酸澀感卻自胸腔處卻蔓延開來。卡洛斯深呼吸幾下,努力組織語言,試圖寬慰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卡洛斯抬起頭,觀察到雄蟲的眉目間有些倦意。

u5yH462Tg:“早點休息吧,晚安。”

對面回複了一句“晚安”。片刻後,卡洛斯看到病房內的雄蟲側身躺下了。

雄蟲的半張臉陷入枕頭裡,卡洛斯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他臉頰被擠出的一點兒柔軟弧度上,忽地像是被燙著一般收回了視線。

他恍然驚覺,自己竟像是那個暗處的偷窺者。

**

次日,伊恩告知寧宴轉病房的消息。

寧宴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太清楚,

隻當是治療需要,

自然一切聽從對方的指示。

雄蟲早上醒來後一直在終端上聊天,仿佛一夜之間染上了網癮。伊恩攙扶著他坐上輪椅,不小心瞥到一眼屏幕,看到對面頂著一串亂碼昵稱。

被推出病房時,寧宴無意間側過臉,向病房的方向瞥去一眼,面色微變。

他才發覺病房的外牆是這種材料,房內發生的一切都能被清清楚楚地看到。

“外牆是單向玻璃,怎麼沒有告訴我?”

伊恩解釋:“所有醫院的特護病房都是這樣的,以便在雄蟲閣下有需求時,工作蟲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寧宴注意到對方的措辭,“那雌蟲呢?”

“軍雌從治療倉出來後,傷勢基本能夠自行康複。亞雌雖然慢一些,但也隻需要轉入普通病房就夠了。本來您應當在特護病房住到出院,但昨晚卡洛斯上將忽然要求將您換到普通病房。”

伊恩說到後面,語氣頗有幾分不讚同。

寧宴卻鬆了口氣。雖然知道關於雄蟲的一切都會被特殊對待,但他依然難以接受這種每時每刻都處在監控下的處境。

他應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剛才編輯到一半的消息。

新的病房雖然沒有原先那樣的環境,但一應設備都是按照最高規格來布置。

寧宴在這裡養了幾天傷,才想到自他醒來後,雄保會居然沒有一絲動靜,全然不符合往日的作風。他心下疑惑,再加上有意了解那場綁架的後續,於是聯係了雄保會,卻得到“這件事已經交由卡洛斯上將接手”的答複。

……怎麼又是卡洛斯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