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們的契約。”
是笑著開口的聲音。
掠空而過在天際擦出金色弧光的少年聞聲側頭看了眼身旁跟上來的紅眼青年,目光冷了冷。“你先帶出我妹妹再說其他。”
語落,金發少年垂眸往地面看去,四方的暗沉咒力都朝此處湧來。
而由以此處為基點,暗紫色的濃霧有如海潮般朝八方溢去。映入金發少年籠在劉海陰影的金眸中,晦暗不明。
“到了。”
——————
和眾人猜想的相反,這裡並沒有什麼完備的實驗室。
在一切能量的中心,隻是一塊被炸得露天的建築,似乎是被什麼能量驟然湧出掀翻了屋頂,隻有四方高低不一的廢牆,和一點點未完全剝落的天花板。
暗紫色的深淵能量便如同長蛇一般從這建築上方探頭而出。
而咒力從四方湧來,在快要接近這處建築廢墟時,就驟然鑽入地面,有如金色的地脈流光溢彩地朝著建築內鑽去。
宿儺低頭看了眼,金色的咒力在地面的裂紋中鑽湧,混亂中仿佛又有序。如同詭譎漂亮的神秘紋路。
“這咒文,真懷念啊——”
紅眼青年抻了抻肩背,很放鬆的模樣。
空瞥了他一眼。
宿儺會意,繼續笑著解釋道。
“這是——”
“【浴】。”
隨著青年語音落下,面前的廢墟牆壁驟然破開,在磚石牆瓦轟然倒地的白煙中,慢悠悠走出一位和服青年。
黑色長發,額前縫合線,笑意微微。
“哎呀。有客遠來——”
他的目光先落在宿儺身上,繼而轉到一旁的金發少年身上時就蹙了蹙眉,笑容有些無奈。
“這位客人、就實在是遠客了。”
————
【浴】。
【浴】最早是藤原北家為了抵禦外敵將傳家咒物進行咒具化的儀式,這個儀式需要把器物放入從蠱毒中嚴選出的生物碾碎過濾後的咒力溶液,再進行十個月又十天的浸泡,就能得到身負可怖詛咒的強大咒具。*
而這裡並沒有咒具,需要用【浴】的便隻有——
空眼一冷,劉海蕩起,金眸中落入冷光。鋒銳的金光驟然被少年揮出——
熒......
根本看不清長劍是何時被少年握在手中的,連揮劍的動作也看不分明、金色輝月一樣的劍光就瞬間閃至對面和服青年的面前。
而羂索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還微微笑著。
在劍輝灼燙的餘溫即將燒至他額前的縫合線上時——
透明的冰牆霎時出現在羂索面前,金輝劍光被冰牆一擋,凝滯了一瞬,餘勢未減,又生生地嵌入冰牆。
而後瞬間、冰牆崩碎。巨大的衝擊力讓羂索、和慢一步出現在羂索身側的白色妹妹頭和服少年一同躍開躲避。
金
色的輝光從二人之間直直穿過,其鋒芒恰好撕破了羂索的一道袖口。
“哎呀哎呀,我十年前新買的和服呢。穿了這麼多年都沒破。客人你好利的劍。”
沒人聽他的話。空目光轉向新出現的少年,空身側的宿儺也注意到了羂索旁邊的白發少年,笑著打了個招呼。
“方才還在想【浴】缺了個冰鎮的步驟。”
“果然你在這兒啊、裡梅。”
因為咒靈一旦被祓除就會消失殆儘,即使被切下部分也會瞬間消失,因此就需要有人如同切割生魚片一樣解剖咒靈,冰封咒靈的頭部核心部位,再把剩下的部分細細切碎、過濾,得到純粹的極惡咒靈溶液了。*
然而宿儺並沒有來得及科普【浴】的這一過程。
因為在他剛剛喊出白發少年的名字時,空就已經攥緊長劍飛了過去——
白發少年咬緊牙一邊後退一邊在面前喚起重重聳立的冰山——又迅速在金色的劍光下碎為冰塊,隻有寒氣尚還追逐著二人。
裡梅皺緊眉,偏頭嘁了聲。
如果這樣下去......沒有多久他就會被斬在這個少年手下了。
隻是剛剛冒出這個想法。他偏過頭的視野前驟然出現了金發少年冷漠的臉。
......?!
什麼時候、
明明剛剛還在面前的、!
轉腕,旋手,金輝瞬至——
儘管已經用最快的速度用冰覆上了自己放在胸前抵擋劍鋒的手腕上——
但是也僅僅是避開了被瞬間斬碎的結局——
在巨大的衝擊力下他驟然被擊飛衝向了地面。
地面上的和服青年“哎呀”一聲,看著直衝自己高速飛來的裡梅,他手指微動,【反重力機構】讓衝來的軀體瞬間轉向——
直直嵌入側旁的地面之中,白發少年雙臂儘廢,再起不能。
而漫天塵煙還未散去,羂索剛剛若有所覺地抬頭,便看見金色的劍光已然逼至。
仍然是讓人驚歎的速度。
完全、來不及反應——
然而金色的劍輝在將要觸及面前的青年縫合線額頭時——
透明的幾道斬擊卻驟然切碎了劍輝。
一旁的裡梅似乎已經用了反轉術式,嘔出口血,骨肉軟綿的手扒著坑邊。“宿儺大人......”
空聞聲側頭。
紅發青年不知何時身上已經覆滿了咒文,黑色的咒文如有生命一般遊到他的頰側,停在那揚起的眼角。
“我似乎、”
“沒有承諾過中途不對你動手吧?”
空金色的雙眼隔著飛塵望向慢慢走入戰場的宿儺。
“哦......”空似乎是恍然道,“你是想在這個時候消減我。”
“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會救出熒。”
“而你需要留我一線生氣讓我救出熒,契約也能達成。”
“無論你在其中對
我做什麼,隻要最後讓我帶回了熒,你也不會有事。”
紅眼青年抹了把嘴角的笑弧,“所以說,不要隨便和危險的家夥做交易啊。”
“我以為你會從你妹妹的事裡得到教訓呢。”
宿儺若有所指般目光掠過了空,看向空的身後。空聞言握著劍柄的手指猛地一蜷。
他方才一直不敢看......
在建築正中、有一片冰封的透明地板,而在這透明冰面之下,便是純黑至暗的深池,毫無雜色、黑潮不詳。
【浴】......
十個月又十日......
空隻隱隱看見了浮在水面上的幾縷發絲,是金色的。
而他一直追尋的至親。還沉在深潭之底。
沉眠不醒......
空眸暗了暗,攥緊劍,方才被宿儺透明的斬擊【解】割破的手指血珠緩緩滑下,順著劍柄、刀鐔,落到了劍鋒,落出一片金色。
而當血珠順著雪白的劍鋒往下,往往被戲稱【徒有冒險的勇氣】的無鋒劍漸漸染上金輝,出落出最為鋒利的金色劍鋒——
而在金發少年抬眼的一瞬,劍鋒的金光同他的金色雙眸交相輝映。
身後光翼瞬展。一瞬被暗色塵煙籠罩的四周仿佛光芒乍破。
“一個個來、”
“還是一起?”
“你們多少人、於我並無差彆——”
在這個世界攢足的願力逐漸在少年手中聚攏,劍鋒的金光璀璨近乎奪目。
“不過是深淵沉靄。”
而他、並不是第一次接觸深淵。
空微微低眸。
他曾無數次觸及深淵,為了......
必須重逢之人。
——————
艾爾海森剛剛慢悠悠從地鐵中走出,就接到了電話,他沒有看來電顯示,直接按通電話,放到耳邊,過於活潑的抱怨聲瞬間音量過大的在聽筒中衝出,讓他辨認出了來人是誰。
艾爾海森不著痕跡地把手機拿遠了些。
“艾爾海森——!這個我根本做不了嘛、我終於發現了!怪不得我一直補不好結界,因為這裡一直有深淵能量在湧來的嘛。”
“你知道的、深淵能量和咒力是互不相容的關係,就像潮水一樣衝來,不就把咒力凝成的結界衝碎了嗎?就像洪水把大壩衝碎一樣,我再怎麼補,上遊也不能一直泄洪啊?”
艾爾海森看著左手儀表上顯示的光點,和身前的地方比對著。
“看來我對你的能力有著錯誤的估計,是做不了麼。”
看來還要再走幾步……
青年看了看儀表盤,歎了口氣。可惜沒有通勤補助。
艾爾海森頓了兩秒,熟練地右手把手機再拿遠了些,果不其然兩秒後又聽到了少年驟然揚高的聲音——
“怎麼可能做不了!”
“隻是、隻是補好它也不能持久啊。你們那邊怎麼
樣了、這些深淵能量搞出來的光柱還不滅的話,結界也支撐不了多久。”
“鐘離先生教你元素力凝成的結界不是能抵禦深淵能量麼。”
不錯……還不算太遠。
看著儀表上的光點和自己的位置重合。艾爾海森頓住步子,同時落下聲音。
“用上。”
位置沒錯。銀灰發青年眼中映入面前地面上複雜詭異的咒文法陣,最後再比對了下儀表,將儀表放回衣袋,與此同時——
“我、我才學多久啊!!怎麼又和上次編程一樣給我報了七天速成班你就讓我上陣——”
“等等、不對、”
少年的聲音驟然變得有些狐疑。
“有哪裡不對。”
“等等、你之前不會放我假讓我去璃月、不是為了讓我旅行放鬆——而是讓我去學習元素力結界術速成的??!”
另一邊的五條悟瞬間驚醒,咕咕噥噥著什麼、
“好像真的是......”
“你和鐘離先生好像之前就認識的樣子......”
“怪不得你——”
“等等、不會那段時間你終於肯回我消息也是為了吊著我去——”
“啊、信號不太好。”
“我掛了。”
少年悲憤的聲音驟然消失在艾爾海森的無情一按中。
艾爾海森終於收回了舉遠的手機。輕輕甩了下伸久了的手臂。垂眸看著地面上他找尋久矣的法陣,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又拿起手機撥了回去。
被秒接。
“艾爾海森你——”
“對了,你先用元素力補一下。馬上深淵能量就能消失了。”
“你是不是——”
“好了,信號又不好了。再見。”
“你——??”
“嘟......”
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自己手中隻有忙音的手機,在攥緊咬牙切齒地把它放回衣袋、還是有骨氣義憤填膺地丟遠之間、
選擇了先把它丟遠、再用【蒼】吸回來。
當白發少年拿著被丟走又重回手中的手機憤憤嘟囔著什麼的時候,他突然怔然。
“艾爾海森剛剛說的是......”
“【消失】?”
————
而另一邊,遠處建築濃如長蛇的深淵能量竟是全部往艾爾海森身前的法陣而來,它們鑽入這法陣,再往外溢散成顏色更為淺薄的紫霧。
“唔,果然如此。”
銀灰發青年微微沉吟著。
“直接用深淵能量燒開世界壁對這個世界太過危險,一招不慎這個世界容易崩潰。於是研究出了這種轉換器麼......”
就像濃度極高的硫酸在經過了這個法陣轉化後變成了稍微穩定安全一些的硫酸。
本質未變,隻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更容易被接受。
“成功的實驗。”
艾爾海森冷靜評價道,抬眸,望向不遠處的廢墟建築,“不愧是做了一千年的實驗成果——”
而在他語音還未落下時,剛剛抬眼,一道刺目的金輝便驟然從那道廢墟中閃至。
艾爾海森一怔,儘管下意識偏頭了,臉側還是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他有些茫然地摸上臉上濕潤的痕跡。再次抬眼——
又是數道金光閃至。
艾爾海森:......
“打得這麼激烈嗎......?”
......
“所以文書工作者就不該出外勤。”
還沒有人發通勤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