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無痕的謀劃(1 / 1)

據說,愚人眾新任執行官剛剛到加茂家接任就在加茂家發現了所謂【失落女皇之遺物】。

自此人們才再次想起愚人眾侵入咒術界最開始的原因——【尋找失落於此世的女皇】。

愚人眾最初侵入咒術界就提過這個理由,隻是人們隻有一開始是震驚的,後面所有人都因為愚人眾的種種創舉而慢慢麻木,覺得這名頭不過是殖民軍隊扯起的一個空洞幌子而已,沒人想過這樣野心勃勃的組織竟真有忠誠之心。

也沒人想到,那神秘未見人影的女皇確有此人——

不。或許有些人是猜到了那位女皇究竟是為何人的。

隻是不管咒術界的人們怎麼想,愚人眾都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封鎖了加茂家,並在整個咒術界以【有人私藏女皇之物】的名義展開調查。

禦三家、高校、地方分部,咒術界的所有枝葉徹底陷入了愚人眾全面封鎖之中。

若是在以前咒術界還會有許多人據理力爭奮力反抗,而現在,反而會有不少人在暗地裡小聲討論著,“愚人眾終於要下手推翻咒術界了嗎?”。甚至沒過多久,在咒術界的論壇上已經有很多人開始討論起了【如果愚人眾要掌權自己可不可以舉報xx家族私藏咒具而獲得積分】之類的話題。

而【愚人眾】這邊,似乎他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組織已經成為在彆人家門口、即將被這家主人歡欣雀躍引路帶進的皇軍了,不,或許知道了這些他們也並不在意吧。

艾爾海森辦公室內,現在隻有坐在案前的冷漠青年和浮空的紫發少年相對,辦公室的正中央還關押著那被深淵能量改造過的不死咒靈。

現在祓除咒靈的方法無法消滅它們,應該隻能封印,而流浪者也還沒找到合適的、能夠封印這些汙染源的方法。

即使流浪者用了元素力試圖屏蔽深淵能量的影響,然而深淵侵蝕的氣息仍然會溢散出些許,隻是會隨著距離遞減。而即使有反轉術式不斷刷新大腦和軀體,這些仍然會對夏油傑他們的靈魂產生汙染。所以艾爾海森讓他們先離開了,他和流浪者都隻是提瓦特的投影,並不會受到這些能量的影響。

“我是在一個有特殊入口的封閉結界中找到它們的,在外看無法察覺那個異質空間。”

流浪者回憶著自己進入加茂家時發現的情狀,慢慢道。

這也是之前達達利亞在加茂家也未曾發現這些咒靈的原因,尚還年輕的人類青年並沒有這麼多結界相關的知識,隻能憑借著自己在深淵中磨礪出的敏銳意識感知到深淵的氣息,卻難以發現這些危險的氣息來源於哪裡。

而流浪者則是曾切身經曆過...這樣深淵能量的改造,又擁有經年累積更為豐富的結界知識,因此在跨入加茂家門檻時就發現了不對,而且——

“我覺得,這個結界——有些像提瓦特的秘境。”

那是如同【借景之館】的封閉秘境,仿佛讓誰沉睡其中一般。

流浪者對艾爾海森慢慢沉吟道,“我倒覺得

禦三家有的人是的確不知情的,在我讓秘境顯現時,加茂家的人也是震驚的模樣——如果是演戲的話,那恭喜他們,我認可了這份演技。”

艾爾海森手上轉了下筆,圓珠筆的按鈕在桌面上戳響,筆尖冒出後他又轉回握筆姿態,敲了敲桌面,語聲冷脆。“不可能所有人都清楚發生的這些事——尤其這些事應該發生在千年之前。隱藏千百年,自然會有新生一代、又未被幕後主使接納的人完全不知情。”

流浪者默默聽著艾爾海森的話,銀發青年的每一個字在他腦海裡過了遍。而後他抬頭瞥了眼桌案前神情無波無痕的銀發青年,蹙了下眉,嘴角笑開。“我怎麼覺得、你可能是最知情的人呢?”

艾爾海森不置可否,隻是跟著流浪者之前的描述,筆尖又敲了下桌面。“我的確已經掌握了一些情報。不過,你也帶來了許多我並未察覺到的信息。比如——”

銀發青年終於目光從桌案上抬起,明明那雙銀綠色的眼仍是平靜的模樣,卻在映入室內頂燈的光芒時亮得有些刺人。

“你說的那個存放深淵改造咒靈的秘境。”

“假設,那位利用深淵能量改造咒靈的人就是帶走旅行者至親的人——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了。旅行者和我們是最近才來到這裡,而旅行者的至親是在千年前來到這個世界並失去意識,那又是誰教給了那人提瓦特的秘境知識,讓他能夠構建起存放深淵能量實驗品的場所?”

流浪者垂下眼睫。目前的情報量的確很難回答艾爾海森的這個問題。

於是他便略過這點,繼續道。“我進入那秘境時,沒有人,隻有這些深淵改造咒靈,似乎是撤離時還未完全帶走。”

“並不是撤離時來不及帶走。”艾爾海森目光瞥向房間正中,咒靈被關在風牢裡,室內的燈光映照著它們如同泡滿了水發脹的慘白身軀,又隱隱有著暗紫色的流光在那發皺的皮膚下流動,一邊讓人覺得惡心,一邊又仿佛能夠感知到這種紋路之中的詭異美感。

艾爾海森目光在流著涎水蠕動的醜陋咒靈身上頓了頓。“他隻是不想要殘次品而已。就像實驗室的殘渣,看著令人心煩,便和實驗室一起丟棄了。”

流浪者怔了下,實驗室...

須臾他回過神來,“那個人做了什麼?他隻滿足於改造咒靈的實驗嗎?”

艾爾海森頓了會,斂眸目光落在桌案上的名單上,他一直散漫遊移的筆尖終於敲在了紙質的名單之上,隨著筆尖透過紙張清脆敲響桌面,那個被戳中的名字上也顯現出了黑色的凹陷。而順著那個被艾爾海森戳中的名字往上,不少名字都已經被黑墨圈起。

如果五條悟還在這裡,或許能夠發現不少他熟悉的名字。

不僅是因為有的與禦三家有著關聯,更多是因為——

“不,還有人。”

他們都被載入了積分係統之中。

————

在積分製逐漸鋪開時,咒術界就在愚人眾的係統中重新做了一次人口普查和登記,隻

有登記過的咒術師才能被載入積分係統,並參與該製度。這種費力麻煩的事自然是得不到咒術界人們的配合的,最開始也隻是在愚人眾的淫威下一些弱小的咒術師勉強去登記了。

而到後面,積分製的製度優勢逐漸顯現後,不少中下階層的咒術師都發現這是一條新的、更公平的上升通道,於是隨著艾爾海森一條又一條的法規頒布,咒術界掀起了一陣加入積分係統的狂潮,幾乎所有的咒術師都加入了。

而到了後面,原本不屑於、甚至憎恨這個製度的禦三家,也有人提前察覺到了積分製度鋪開的趨勢無法阻攔,如果他們不快些加入這個時代浪潮,他們家族就真的有可能會被後起的由於積分而興起的咒術師組織替代——尤其是他們的咒具庫也被充公,引以為傲的書籍、資料也被愚人眾收走,之後愚人眾會開辦面向大眾的咒術師學校公開他們這些私藏的咒術資料。

在積分製度之下,他們幾乎沒有了千百年積澱形成的優勢。資源、教育、能力都被愚人眾拉平到了起跑線上,就是以前或許還能自傲於血脈天生自帶的生得術式,而當積分可以兌換愚人眾種種奇怪又有用的攻擊道具(甚至不會對咒術師的咒力總量有所要求),這一點優勢也難以稱得上是優勢了。

如果禦三家有能力,一定會殲滅這膽敢動搖他們階層的組織。隻是他們沒有,就隻能在愚人眾掀起的、即將覆滅他們的浪潮之下憤憤一段時間,而後加入這浪潮,以求不被浪頭打得粉碎。

而五條悟之前開著機甲亂逛的舉動,讓人以為禦三家的最強——五條悟早已加入這積分製度,無疑不加快了這一進程。

因此到了現在,雖然還有小部分目光短淺的人抵製積分製度,但是實際上禦三家幾乎所有人都加入了積分係統。也因此——

“這真是個好時機。”

拿著名單的艾爾海森語氣平靜。剛好在積分係統收錄進咒術界所有人的咒力殘穢和身份信息後,流浪者到來,並發現了咒術界平靜之下的黑暗——方便他一網打儘。

流浪者懷疑自己的到來也是艾爾海森刻意設置的【時機】之一,然而並沒有確切的證據。

銀發青年的謀劃就像透明的蛛網,找不到源頭,隻有當獵物已然被束縛裹卷在網上動彈不得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在網上毫無知覺地行走了許久,一直被蜘蛛用平靜的目光等待著捕捉的時機。

沒人知道艾爾海森什麼時候就開始起疑的,也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盯上了那些人。

唯一能確定的,在一開始他有所察覺又按兵不動,為的一定是一網打儘的今天。

艾爾海森把咒力殘穢信息發布委托,設置了極高的積分發布追捕委托。

“我調查和排除過了,我圈起來的這些人中,至少有89.976%是與那個實驗有關的。”

流浪者:...所以為什麼會有小數點。

“不過——雖然我很確定其中的哪些人是一定和實驗有關、也可以先抓住他們再進行審問得出剩下確切的名單。隻是

、”

青年按了下眉心,微微蹙著眉,似乎是為那種麻煩的可能感到些許心煩。“那樣太麻煩了。也有在抓捕第一批人時有其他嫌疑人偷偷逃走的可能。不如全部把他們抓起來關進拷問室,讓他們陷入囚徒困境互相博弈進行判斷”

流浪者:......

紫發少年默然地看著面前的銀發青年,在腦海裡回想了一遍銀發青年的資料,確定這隻是一位曾在教令院任職的書記官,而非愚人眾執行官。

“不必用那種眼神看我。”艾爾海森瞥了眼流浪者,又斂眸垂下眼睫看著手中的名單。“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足以送進監獄的罪行,隻是身為咒術師總能逃避正常社會的法律條文。”

說完類似“他們都不是好人抓錯了也無所謂”的話後,青年拿著名單起身。

“而且——”

銀發青年走了幾步手搭在門把手上,在側身擰動門把的一瞬,燈光照在他的身後,逆光讓他的銀綠眼眸也落入晦暗陰影。他聲音輕輕的,又有點慣常的散漫意味。

“我們現在是【愚人眾】。”

“世人的正義無能成為規訓我們的戒鞭。”

——

艾爾海森在積分係統中發布的追捕嫌疑咒術師的委托,說是發布給所有人的委托,實際上這個任務更適合擁有六眼能夠清晰察覺咒力殘穢的五條悟。

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優勢,在積分委托被發布的瞬間,積分app——是的艾爾海森後面外包給軟件公司搞了個軟件出來,app首頁的所有抓捕委托都被一個墨鏡頭像的家夥全部攬下。

夏油傑:...無論怎麼看都是特意給你設置的委托啊。

不過某人總是有各種方法不明顯地使喚著人,而某人被使喚得愈發熟練。

夏油傑:......

這的確是一門學問。

——

五條悟下場去抓人——尤其是裡面有不少都是禦三家甚至總監部的人。更是加深了咒術界人們【那個五條悟已經徹底歸順愚人眾】的印象。甚至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期待愚人眾名義上也徹底替代總監部的一天——隻是要替代和日本政府合作百餘年的總監部另外和日本政府建聯可能還有些麻煩。

拿到咒力殘穢信息以及相關住址等信息後,五條悟很快抓回了艾爾海森名單上的所有人。

其實艾爾海森的委托並沒有時間限製,催促他快些抓回這些可能和那個深淵實驗有關係的人的,不僅是慢一步會打草驚蛇的可能,還有——自那天流浪者帶回改造咒靈後,金發少年就再也沒有在高專出現的事實。

那天,他們幾人一起在艾爾海森辦公室內聽著流浪者的講述。隻是後面硝子似乎因為深淵氣息的浸染已經出現了不適暈眩的症狀,反轉術式也無法消除。艾爾海森便讓他們都先離開,夏油傑先背著已經半暈過去的少女離開了,五條悟慢一步走在他們身後,要走出門時,白發少年莫名心跳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向角落陰影裡的金發

少年。

金發少年眉眼都還沉在陰影裡,注意到他的目光過慢慢抬起頭,向他輕輕笑了笑。

【可以去找萊依拉幫忙治療硝子。現在柯萊不在,可能她會有些辦法。】

聽到腦海中少年熟悉的、溫柔的聲音。五條悟頓了頓,張了張嘴。“好......”

隻是他轉身離開時,每走一步好像都有空落落的恐慌拖墜著他向下。

直到——

他和傑把硝子送去了萊依拉那兒之後迅速返回艾爾海森辦公室時,發現金發少年已經不在了。隻有最後和艾爾海森交流完的流浪者慢悠悠拖著改造咒靈走出。

紫發少年看見他們愣了下,手上迅速把不斷溢散著深淵氣息的咒靈封入存放容器中,抬了下鬥笠。“怎麼?”

他顛了顛手中的四面體容器——沒有辦法封印,容器還是緩緩溢散著深淵能量,隻是比剛才裸露在外面時溢散緩慢了些。“這麼不怕死嗎?”

“空呢?”五條悟沒有理會紫發少年的話,他的目光掠過少年試圖望向室內查看——

然後六眼便反饋給他答案。他想找的人並不在這兒。

難以說明心裡的恐慌究竟是什麼,仿佛是一個模模糊糊的預言,好像能夠隱隱有著下一步就會踏空的預感,然而預言並沒有清晰地落下,隻有淡淡的恐慌感一直懸在頭頂。

五條悟身後的夏油傑也攥緊了拳,一人微微提起的心因為面前少年的下一句話而徹底高懸,同時,他們也終於清楚了自己恐慌的是什麼,那個模糊的、讓人擔憂的預言是什麼——

“旅行者啊——”紫發少年退了一步,他似乎很不喜歡仰視彆人的感覺,眉因此蹙起,隻是市女笠下的嘴角卻挑起有些惡意的笑來。“你們真的覺得、如果傷害了他的妹妹,他還會站在你們這邊嗎?”

......

這便是他們一直的恐慌。

——

回憶結束,五條悟繞過回廊走進愚人眾基地的地下室,他身後拖墜著眾多用咒力纏繞的咒術師,仿佛用藍色的咒力串成了一串,吸力讓這些嫌疑人一個接一個隻能乖乖跟在白發少年身後。每個嫌疑人都戴著黑色的特質眼罩。等終於走到審訊室門口,五條悟就將咒力纏繞成一串的人挨個挨個塞了進去,由於人太多了,五條悟後面就心情不善地挨個挨個把他們踹進門——

半月前卡維提出如果【愚人眾】沒有自己的基地和據點會很奇怪,於是在谘詢了當時唯一的真.愚人眾達達利亞一些信息後,卡維向空借了塵歌壺裡的許多材料家具建造了一個極為宏偉的城堡,後面由空收入塵歌壺,放置了一個口袋錨點,這樣在外看不見愚人眾的基地,但是可以通過高專的錨點傳送。開始夏油傑還有些迷惑金發青年為何主動提出這件事給自己加工作量,直到後面知道卡維其實是建築設計師......

或許沒有建築師能夠拒絕一個不用自己付錢不用自己出材料隨意發揮創意的設計項目......

那些咒術師就被抓進了卡維設計的這個愚人眾基地之中,眼睛蒙上眼罩傳送到基地,被五條悟直接帶去了審訊室。

對於他們,隻是驚恐地感知到了一陣暈眩,等被拉扯一路終於停下後,扯下黑布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抓他們過來的白發少年抱胸冷冷站在門口,他們目光正打算找尋這審訊室中可能存在的其他人,剛剛瞥到一個似乎坐著的人影時——

頂燈驟然亮起。

往往會為了加重被審訊對象心理壓力而明亮得過曝的白光投下了從座位上起身的青年影子。

那人銀灰的發絲在光芒中近乎透明,掩在劉海陰影中的眼還色彩清晰。

晦暗的銀綠色,鮮紅的瞳孔望來。

他好像笑了笑,並不明顯。像是柳枝劃過水面一點點的波瀾,那隻是獵人收網看見獵物時理所當然感到一絲滿意的神情。

艾爾海森低低看向被抓來的、癱在地上茫然仰視著他的人。

聲音平靜,但是似乎比明亮過曝的燈光更為冰冷。

“我說過,你們偷竊的,必然會帶給你們性命難抵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