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容冶的腦回路,一直和正常人不一樣。

在遇到岑笙這個全能助理之前,他有過很多任搭檔,沒一個人能跟上他的思路。

岑笙不僅能理解他的腦回路,還覺得他想法很不錯。

現實中的白巧,是上吊自殺的。

讓遊戲中的白巧死於上吊,其實更穩妥。

岑笙一直被選擇和任務推著走,這條生路,他們發現得太晚了。

新的選項即將出現,白巧被一群老師盯著,沒辦法也沒時間找地方上吊。

最多三十分鐘,白正仁就會過來,遊戲迎來死亡結局。

容冶和岑笙操控的角色不同,走的劇情也不同。

他通過劉老師的視角搜集線索,再不可能想到,隻有白巧自殺,才是遊戲唯一的生路。

但他無條件相信岑笙。

看見岑笙主動操控白巧自殺,容冶立刻猜出他的想法。

雖然不理解,但知道結果就夠了。

容冶在儘全力配合岑笙,儘可能還原現實中白巧的死法。

————

瘦小單薄的身體,被汽車拖拽滑行。死死掛在她身上的人頭,此時成了保護白巧的肉墊。

人頭在地上告訴摩擦,很快就露出慘白的頭骨。

孩子淒厲刺耳的慘叫聲,在白巧耳邊回蕩,震得她大腦嗡嗡作響。

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她的頭幾乎被拽掉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大腦卻愈發清醒。

沉浸在噩夢中的小白巧,漸漸恢複意識。

她想起自己已經死了,眼前的一切,隻是她的夢。

和其他住戶不同,即使被困在4號樓裡,哪都去不了,白巧還是很喜歡殷荷小區。

太陽落山後,殷荷小區的陰氣會格外濃鬱,滋養著每一個厲鬼住戶。

陰氣越強烈,厲鬼越活躍。

每到夜晚,白巧都會被殷荷小區‘喚醒’,逃離無儘的噩夢。

————

五年前,十一歲的白巧,迎來了人生中最後一個選擇題。

她到底該怎麼殺死自己?

她擔心跳河自殺,會有好心人救她,害得其他人溺水。新聞上,總是能看見類似的消息。

擔心跳樓自殺,會影響叔叔阿姨賣房子,會砸到樓下的路人和小貓小狗。

擔心普通割腕,死不掉。

又覺得放熱水割腕,水會漏到樓下,泡壞鄰居奶奶的牆皮。

想喝安.眠藥,怕賣藥的人會自責。

被車撞死,被火燒死,都會連累彆人。

白巧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在家裡,安安靜靜地吊死自己。

她家裡已經出了命案,死了四個人。再多死一個,應該不會影響到彆人。

白巧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她沒有朋友,不知道該和誰告彆。

於是她翻遍家裡的每一

個角落,拿走所有的現金。帶著三千二百塊錢,請自己最後感受一次世界。

她打了輛出出租車,離開縣城去了市裡。找到一家快餐店,給自己點了份兒童套餐。

爸媽領他們來過快餐店。

弟弟吃兒童套餐,姐姐吃第二份半價的漢堡,她吃弟弟和姐姐不愛吃的酸黃瓜生菜葉。

這是白巧第一次,擁有專屬於自己的兒童套餐。

暑假兼職的大學生,見她又瘦又小,做了一次薯條俠,給她裝了滿滿一大堆。

套餐被白巧吃得乾乾淨淨,贈送的玩具,她小心翼翼放在書包裡。

爸媽總領弟弟出去玩,白巧知道哪裡好玩。

她去了弟弟最喜歡的遊樂園,排了很久的隊。

輪到她,才知道這裡買票入園,需要身份證。

白巧進不去。

她請自己吃了一個造型誇張的棉花糖,蹲在遊樂園外面,靜靜地聽著裡面的嬉笑聲。

城裡就是和縣城不一樣,走到哪都要身份證。

白巧想去求求菩薩,讓自己下輩子投個好胎。

可進入應南寺,需要用身份證,買20塊錢的票。門口的誌願者很認真,白巧沒混進去。

她租了一輛講解車,在馬車上逛遍北方老城所有的旅遊景點。

導遊講的景點小故事,她聽得特彆認真。

靠著導遊的介紹,她找到一家幾乎倒閉的老遊樂場,那裡不需要門票。

她玩了過山車、旋轉木馬、摩天輪、鬼屋。很多項目都停了,隻剩這幾個。

白巧將自己認知中,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體驗了一遍。一天下來,還是剩了很多錢。

她想找個地方住,但每家旅店都要錢。

外面的世界,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玩。

直到後半夜,白巧才找到一輛願意送她回家的車。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但會成為她的忌日。

白巧請自己,吃了一個忌日蛋糕。

然後在太陽升起時,殺死了年幼的自己。

聽說人死後,會變成鬼。

白巧不想變鬼,她隻想快點離開這個世界,所以她特意找了陽光照得到的地方。

————

隻是白巧的運氣,似乎一直很差。

不僅沒有投個好胎,還變成了吊死鬼。

再恢複意識時,她就成了殷荷小區403號房的住戶。

白巧以為殺死自己,就能脫離痛苦,一了百了。

她沒想到,鬼也會被噩夢折磨。

每到白天,她都會陷入沉睡。即使外面動靜再大,也不會吵醒她。

隻有黑夜降臨,她才能從夢中掙脫。

可天黑之後,又是鬼王的活動時間。她隻能躲在房間裡,反反複複看夜間的喜劇節目。

白巧想自殺,但陽光照不進殷荷小區。

那些被轉運吃掉的厲鬼,慘叫聲太

過淒厲恐怖,白巧不敢找轉運自殺。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白巧如同被世界丟棄在角落裡的垃圾。

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忍受所有痛苦。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4號樓多出一個姓雲的房東。

隨著他的出現,樓裡的住戶開始增加。

一對中年夫妻,住進了403號房。

得知這件事,白巧很激動,她終於有伴了。

夜幕降臨,白巧從噩夢中醒來。她剛要迎接自己的新朋友,卻發現中年夫妻已經死了。

他們身體僵硬,表情驚恐,像是經曆了很多痛苦。

殷荷小區存在規則限製,即使是鬼王,也無法強行打開403號房的門。

白巧搞不懂他們怎麼死的,既難過又害怕。

中年夫妻和她父母差不多大,長相很和善。

白巧便用自己的力量,保存了兩人的屍體,將他們釘在沙發上。

每晚她都會枕著屍體的大.腿,拉過女屍的手,搭在自己頭頂。一下一下,撫摸著自己的腦袋。

在她的幻想中,兩具屍體是她的家人。

它們和她的爸媽不一樣,從不打罵她,很溫柔很愛她。

每看過一個有趣的脫口秀,她都會模仿演員的模樣,一遍遍講給屍體聽。

屍體,是白巧的朋友。

雲房東要求白巧,將屍體藏起來。如果影響他招租,他就把屍體喂給轉運。

白巧會在太陽升起前,將屍體藏進地板裡。等到了晚上,再一個個抱出來。

殷荷小區附近有夜市、公交站、地鐵站和醫院。雖然位置偏,但配套設置基本完善。

再加上房租很低,經常有手頭拮據的人,聯係雲房東。

403號房迎來一個又一個租戶,擔心嚇跑他們,白巧整日藏在地板裡不敢露面。

可每個租戶,都活不長久。

有的剛住進來一天,就死了。

有的生活了一周左右,突然暴斃,連靈魂都沒剩下。

人類屍體的氣味,實在太過誘人。餓了許久的白巧,含淚將屍體吃得乾乾淨淨。

還從裡面挑選出兩具合適的屍體,做自己的弟弟和姐姐。

白巧有個秘密,一直沒告訴家人。

雖然弟弟很任性,姐姐總罵她,但她其實不討厭他們。

哥哥還在時,姐姐經常帶著她玩過家家,弟弟總是追在她身後,一遍遍喊著巧巧姐。

白巧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時間可以倒流,回到哥哥去世前。

在她的想象中,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害死哥哥,她就會擁有美好的人生。

租戶死來死去,吃撐的白巧,漸漸回過味來。

她的夢,能殺人。

夢中的一些角色,偶爾會跑到現實裡。

他們會忘記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在403號房自由活動。

白巧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

麼,會對現實造成什麼影響。

她隻知道?_[(,現實世界的人,一旦接觸到熟睡中的她,就會進入她的夢境。

白巧希望403號房,能多一些租戶。

她刻意保持清醒,爭取縮短睡覺的時間,有時甚至可以隻睡一個小時。

睡覺前,也儘可能躲進角落裡,避免被租戶誤觸。

不管白巧怎麼努力,還是沒有租戶,能活過一個月。

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在白巧眼前逝去。

這些人,全都死在了她的夢裡。

無力反抗,無法阻止,白巧最終還是放棄了。

心裡最後一塊淨土,在看見租戶死亡的瞬間徹底消失。

被無儘的噩夢和孤獨折磨,白巧喪失理智,愈發暴躁嗜血。

她開始無差彆,攻擊所有進入403號房的活人。

曾經善良單純的孩子,終究還是變成了真正的厲鬼。

————

死後和生前一樣難熬。

白巧忍受不了這樣壓抑痛苦的生活,經常在403號房中崩潰嘶吼。

時間一長,她就麻木了。

每天渾渾噩噩,蹲在防盜門後,等待新的食物送上門。

某天夜裡,寂靜的殷荷小區,忽然變得格外熱鬨。

對面的404號房鬼哭狼嚎,一個男人扯著嗓子,嘰嘰哇哇說個沒完。

他聲音溫柔堅定,說出的話,也很讓人感動。

但白巧隻覺得吵鬨。

男人好像是個偵探,是雲房東騙進404號房的新租戶。

為了保護房間裡的人,偵探居然算計到了轉運的頭上。

那可是4號樓中,最強大的厲鬼。

之前住在五樓的四隻高級厲鬼,想聯手乾掉轉運。被轉運一口一個,全當了夜宵。

掛在牆上的白巧,還沒聽夠熱鬨,403號房的大門忽的自動打開。

偵探闖進她家,被轉運嚇得臉色蒼白,還強壯鎮定,跟她打招呼。

如果哥哥還活著,大概就和男人一樣大。

偵探五官精致柔和,很適合做成她的家人。

隻是偵探身上,還有一隻弱小的鬼。

即使重傷瀕死,依舊護在男人身前,張牙舞爪地嚇唬她。

從來沒有人,這麼維護過白巧。

連劉老師,都放棄了她。

嫉妒像野草,在白巧心中瘋長。

她很想把男人弄死,可惜男人陰險狡猾,一直在用轉運威脅她。

他一遍遍重複著,他們是好鄰居,他要和她做朋友,會給她買很多好吃的。

還將身上的一塊肉,送給了白巧。

他單方面和她交了朋友。

最後甚至帶著一身的傷,睡在她的家裡。

隻有那個虛弱到極點,隨時會消散的男鬼,在身邊守著他。

或許是心底,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白巧放過了那名偵探。

4號樓再次恢複平靜,白巧蜷縮在屍體上,開始期盼男人的到來。

————

偵探爽約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他都沒有出現。

就在白巧決定報複他時,她收到一箱子的碎屍。

新鮮乾淨,明顯剛死不久。

送屍體的陌生人,說岑偵探出去旅遊了,這是他給她送的特產。

箱子裡,還有一封手寫的信。偵探承諾,會帶她去看電影。

這是白巧的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信,第一份禮物。

每次從噩夢中醒來,白巧都會看一看那封信。

就好像,她真的不再孤單了。

白巧不知道,偵探具體哪天,會邀請她去看電影。

她擔心自己睡著,偵探找不到她。更擔心他也會和其他租戶一樣,進入她的夢境。

所以她耗費很多力量,努力保持清醒,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

日子一天天過去,偵探爽約了。

白巧再也堅持不住,躲進生前生活的鐵皮屋子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和之前所有的噩夢一樣。

她回到了八歲那年,被父母家暴,被同學老師欺淩,一遍一遍重複生前的痛苦。

隻是這回的夢,有點不同。

原本她會因為起得太晚,被爸爸媽媽毆打。就算她決定給弟弟做三明治,媽媽也會打她。

但這次,她搶在媽媽打她前,跑進了廚房。還用幾句簡單的話,氣哭了弟弟。

爸爸媽媽光顧著哄弟弟,沒抽出時間打她。

上學路上,她居然在路口,強行攔住一輛車。讓一個陌生的姐姐,順路送她去學校。

噩夢不再重複,似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可到了學校,一切又變回了原樣。

被老師帶頭欺負,被同學嘲笑,被叫了家長。

接下來,白正仁會把她帶回家。

爸媽一直打她罵她,讓她在家裡跪著,給死去的哥哥道歉。

到了晚上,她肚子開始痛,下面又開始流血。

爸爸說她這麼早熟,就是蕩.婦。媽媽說,她這種賤人,當初為什麼要推開哥哥。

弟弟拿塑料鏟子打她,姐姐坐在一旁沉默地看她。

在刀子一樣的目光中,她擦乾地上所有的血。

再用厚厚的衛生紙墊著,努力讓漏到褲子上的血,稍微少一點。

十點多時,劉老師會打電話關心她,暗示她父母,不要再家暴孩子。

爸爸客客氣氣地掛斷電話,開始罵她勾引男老師。

第二天學校體檢,她會因為性早熟,被單獨送到醫院做檢查。

等她再回到學校時,看兒科傳成看婦科,性早熟變為‘早早發生性關係’

其實生前,白巧的生活,還沒有壓抑到這種程度。

父母不會每天都打她,同學和老師也不會天天

欺負她。

夢將她經曆的所有痛苦,都凝聚了這一天的時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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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比現實,更加的可怕。

————

白巧麻木地看著夢中的自己,一步步走向更深的絕望。

就在她靜靜等待,父親將她接走時,意外出現了。

白巧忽然爬上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抓著從劉老師那裡順來的鋼筆,用力刺入脖頸。

雖然白巧想自殺,可現在明明還沒到自殺的時間。

夢裡的學生,突然開始拚命阻止她自殺。

傷口迅速愈合,她發了瘋地刺戳脖頸,一切都失控了。

疼痛在全身蔓延,白巧疼得渾身抽搐。

她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

就在疼到幾乎崩潰時,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岑偵探在跟她說話。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不要道歉,你什麼都沒做錯……”

“彆怕……我一直陪著你……”

男聲斷斷續續,聽得很不清晰。卻是白巧在噩夢中,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彆怕白巧,我在你身邊。”

“我發誓,一定會帶你逃離噩夢。”

“醒過來!白巧,醒醒!!!”

脖頸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隨著幾聲脆響,白巧的脖子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藍白相間的校服,徹底被鮮血染紅。

在女孩死亡的瞬間,沉浸在噩夢中的厲鬼,猛然睜開了眼睛。

“好疼,好疼啊!!”

“我死了,你們還不放過我!去死!全都去死!!!”

————

容冶打定主意,要用這種另類的方式‘吊’死白巧。

經過一係列周密的計算,他在麻繩上做了手腳。

既能將白巧勒死,變成吊死鬼。

又不拽掉她的腦袋,保證她不會成為無頭鬼。

掛在女孩身上的學生頭顱,已經被甩掉。

女孩四肢扭曲,瘦小的身體染滿鮮血,孤零零地躺在操場中央。

容冶掐準時間停下車。

看見這一幕,他煩躁地嘖了一聲。

他想查看白巧的情況,剛走兩步,身體忽然失去控製。明明沒有做選擇,劉老師卻自己動了起來。

怔怔地望著劉老師的背影,容冶猛地抬起雙手。

短粗的胖手,重新變得骨節分明。蒼白的皮膚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縫合線。

容冶試著抬起手,手背上的血線,隨著他的操控,飛射到半空。

這是他自己的身體!

重新恢複力量,容冶還沒來得及欣喜,一道淒慘尖厲的怒吼,猛然在操場上炸響。

“啊啊啊啊————”

“你們都去死!去死!!!”

天空瞬間昏暗,猩紅的血水在草地上迅速蔓延,空氣中彌漫起濃鬱的血腥味。

整個鎮中心小學,都在輕微震顫。

一個個失去頭顱的小孩,從窗口翻出。如同蜘蛛一般,順著教學樓的牆壁,飛快爬向操場。

“疼……好疼,好疼!!!”

“去死!去死去死!”

倒在地上的白巧,直挺挺地站起身。

她睜開猩紅的雙眼,不斷發出刺耳的嘶吼。

女鬼的眼睛裡,全都是恨意,沒有一絲感情。

她失控了。

一個長發男人,倒在女鬼腳邊。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大腦一片空白,血霧瞬間籠罩全身。容冶不顧一切,衝向昏迷的男人。

“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