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斷靈刃(三)(1 / 1)

明明眼前隻有一道無形劍鋒,謝盛安卻感覺寒銳的劍意,從四面八方壓下來。

仿佛他此刻置身於萬千劍雨之中,天地也化作樊籠,逃脫不得。

彆說是謝盛安現在用著這副林家長老的身軀,就是他本體在此,恐怕也討不到半點好處。

劍光驟如急雨,轉瞬之間沒入謝盛安胸口,從前至後,穿透而出,血液迸濺而出。

“罷了,既然是未來的魔尊要這斷靈刃,我自當拱手相讓。”謝盛安口唇之間,血流不止,自知無法全身而退,便隻能舍棄了這副奪舍的身軀。

他眼睛一瞬閃過藍色光華。

下一刻,附身的元魂抽離,眼瞳擴散,灰黑一片,再無生機。

斷靈刃掉落下來,被琉璃色的火焰一繞一扯,收進了傅孤塵黑色的衣袖之中。

傅孤塵指間琉璃業火燒掉溢流而出,燒掉了眼前被魔物奪舍過的屍體,以防再次生變。

之後,他沒有再多做停留,飛掠如光影,返回昭京城之中。

……

昭京城的會場中,隨著謝盛安的離開,再加上鬱晚布下的靈光結界,阻止了人群中魔氣侵染的動亂。

天際之上餘下的眾多魔物,雖然強悍凶狠,卻也漸漸在仙道眾位高階修士的圍攻之下,漸漸敗下陣來。

鬱雪融看著天上魔物詭秘的黑影越發減少,卻還是遠遠望著樓閣外,一直無法放下心來。

直到看到傅孤塵從樓閣欄杆上躍下,鬱雪融跑過去拉住了他的手,感受到那切切實實的熟悉體溫,懸著的心這才算是落了地。

他抬起頭,小聲問:“怎麼突然就跑出了去了?外面那麼危險。”

傅孤塵沒有提斷靈刃的事情,隻是說:“出去追了一下魔物的蹤跡,追丟了就回來了,沒有受傷。”

說完,傅孤塵還低頭湊近了些,似乎在給鬱雪融看,他身上並沒有受傷。

兩人正說著,雲端之間浮出一艘如巨鯨般的龐然大物,淡金色光華熠熠,一時間那些天際之上遊蕩的魔影,都似乎變得渺小無比。

鬱雪融下意識抬頭望去。

那是蓬萊仙山的鎏雲舟,自東海之上駛來,

如今沈闕不在昭臨境內,東境最大的世家林家又明顯與魔物扯上關係。

此時蓬萊仙山作為第一仙門,又與東境毗鄰,應當是收到了昭臨國的傳信,前來肅清魔物,清查林家一事。

隨著鎏雲舟的出現,餘下的魔物迅速清除乾淨,會場中被魔氣侵染的弟子,以及林家眾人也被帶走,等候徹查和最終處置。

整個會場漸漸平息下來,這場變故進入了收尾的階段。

一直支撐著靈光結界的鬱晚,也中終於能收回靈光,得以休息。

不過今日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又牽扯到了魔族和林家,一時間人心惶惶,這屆仙門大比大概是辦不下去了。

會場中已經有不少門派的帶隊長老,都在清

點弟子人數,看樣子之後是準備各自返回。

鬱雪融他們幾人,也覺得昭京城不宜多留,於是跟著南明宗一道,準備返回宗門。

路上,鬱雪融從折芳長老處得知,好在這次南明宗的位置與林家相距較遠,又有鬱晚及時庇佑,宗內弟子並未有人受傷。

所有弟子都聚齊之後,先是回了一趟客棧收拾東西,之後前往城外靈舟的停放之處。

除了因為生病,說是打算乾脆在家中休養,也算是探親一段時間的沈子麟之外,所有南明宗的弟子都上了靈舟。

靈舟緩緩升起,躍入雲層之間。

此刻鬱雪融坐在靈舟上,比起來時,身邊多了一個鬱晚。靈舟內的弟子都忍不住投來好奇和感激的目光。

在得知鬱晚是鬱雪融的爹爹後,弟子們的眼神從好奇變作了驚歎,還有羨慕,紛紛靠近過來,甚至有些膽大的過來,當面向著鬱晚拜謝。

畢竟剛才若不是有靈息真君出手護佑,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

靈舟在雲端行進了幾日。

這幾日之中,間歇有消息傳來,都是有關昭京城一事。

鬱雪融和決明他們幾個消息靈通,又喜歡聊天的人坐在一處,聽了不少消息,拚拚湊湊之後,大約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

原來是東境林家的老祖,如今近千歲高壽,境界卻在化神圓滿久久不得突破。眼看元壽將儘,林家老祖試遍各種方法,不論是延壽還是破境,都已經到了極限。

就在這即將油儘燈枯之際,林家老祖不知如何與魔族勾連,幫助魔族行事,以換取他們口中可以使人不死不滅的天魔殘片。

於是便有了這次,林家在仙門大比上的一係列異狀。

勾結魔物在仙道之中,向來是重罪。此次蓬萊仙山接管此事後,林家老祖以及一係列與魔物有所關聯之人,皆已伏誅,天魔殘片被龍尊沉壁收回封印。

而整個林家,也暫由蓬萊仙山接管。

鬱雪融聽到此處,心中沉了一下:“那……那些在會場上無意間被魔氣侵染的人……”

按仙道一直以來的做法,一旦被魔氣侵染,格殺勿論。▏▏[”決明搖了搖頭,說,“但這也是無奈之舉,魔氣入體之後無法被祛除,若是不殺,之後就會死更多的人。”

“如今被魔氣侵染後,還未被仙道處決的,要麼是沒抓到,要麼是殺不了。其餘的,沒有任何一個能例外。”

鬱雪融沉默了下來,低垂著視線,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到他情緒有些低落地回過神時,靈舟已經開始在雲層中緩緩降落,向著南明宗之內的聞道台停靠。

鬱晚看他情緒不太好,心中大概猜到與寒淵有關,也暗自歎了口氣。

靈舟停靠之後,弟子們陸陸續續下了船。

鬱晚摸了摸鬱雪融的頭頂,輕聲對他說:“絨絨,你先和你徒弟回去,我有些事情要找蒼衍仙君談談。”

“嗯,好。”鬱雪

融乖順地點頭,“那一會兒爹爹談完了,來扶危峰找我們。”

說完,鬱雪融和傅孤塵一起,走下了靈舟,喚動玉鑰,身影消失在淡淡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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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晚看了一眼遠處的長生峰,朝那個方向飛去。

……

長生峰,長生殿。

鬱晚走在幽長的回廊之上,不由想到,楚家曾經對於長生的尋求,在被神明詛咒之後,徹底變做了虛妄。

後來的楚家人,總是因為先天殘缺,而意外逝去。就連在神明詛咒降下之前出生的璿璣子,也在第一次墟海之戰後,重傷逝世。

仿佛魔咒一般。

上一次鬱晚來這裡,已經是將近兩百年前了。長生峰的主人也還是璿璣子,不禁一時有些感慨。

鬱晚走到正廳門口時,還未看見蒼衍,先聞到了一股奇詭的香氣。

冰冷,卻又濃烈糜豔,像是白骨上生出的花。

鬱晚心中一驚,這香氣是……冥骨花?鬱晚趕忙往廳中走了幾步,正巧碰見身邊匆匆飛過一隻紙鶴,口中叼著個空藥匣離開了。

蒼衍正皺著眉,微微閉目,似乎有些不適。

過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看向從外面走過來的鬱晚,眉眼間恢複了平日裡那種淡漠,說:“聖君是何時從沉眠中醒來?也未曾知會一聲。”

鬱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神情嚴肅地問:“你直接用冥骨花入藥,是不要命了嗎?”

“用大半個月而已,死不了。”蒼衍一邊說著,一邊將冥骨花那種冰冷到幾乎刺痛的感覺,從喉嚨間壓下去,“何況比起死,瘋了才更可怕。”

冥骨花顧名思義,隻生長在白骨荒原之上,毒性極大。

卻偏偏能壓製他與生俱來的魘症。

隻是用得多了,原先掩蓋在安神香之中的分量已經不夠,如今隻有熬製成藥液,方才能幫他在鬱雪融的這段時間裡,不被識海之中的惡魘繼續侵蝕。

“……已經嚴重到這個程度了嗎?”鬱晚歎了口氣,“是我沒能幫上太多忙。”

他與璿璣子相熟,而蒼衍既是璿璣子的徒弟,又是子侄。所以鬱晚對蒼衍的魘症不僅知道,而且還受璿璣子之托,也在幫蒼衍找解決之法。

隻不過,他先前找到的冥骨花雖說有用,卻並不能算是解決方法。

“不,聖君已經找到了,是我當初一念之差,錯過了。”蒼衍垂斂眼眸,淡漠如孤月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下來。

他腕間的白玉佛珠輕輕碰撞,發出無序的聲響。

“這次不會再錯過了。”

鬱晚一時怔愣。

天地靈氣所孕育出的天生靈體,靈氣純粹至極,能安撫緩和魘症,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隻是當初楚家已經十分厭惡妖族,所以鬱晚便暫時避開了這個想法。

後來不久,鬱晚便陷入沉眠。

前些日子,鬱晚醒來之後,雖然在聽到鬱雪融被蒼衍收為弟子的時候,就猜到了一些可能。

但此刻親口聽蒼衍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種心情。因為無論是蒼衍的神情,還是他話語中的用詞,都似乎遠遠不隻是那樣簡單的關係。

“那既然有彆的方法安撫魘症,你又何必再用冥骨花……”鬱晚的疑問剛問到一半,他的聲音變靜默了下來。

蒼衍並沒有回答。

但是鬱晚很快想到了,就像用藥一樣,效果往往隻能持續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個時辰,也有可能是幾天。

而絨絨想要去昭京城,至少需要大半個月。

雖然作為師父,蒼衍可以有很多理由將絨絨留下,但蒼衍最後還是讓他去了。

“你……”鬱晚皺著眉,歎了口氣,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蒼衍似乎極淡的笑了笑。

他不是什麼聖人,他也想過要將鬱雪融一直留在身邊,甚至那日險些壓製不住惡念,想要將那隻鳥兒真正囚於深閣之中。

可當淚水墜落下來時,他終究還是選擇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