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昭京城(三)(1 / 1)

鬱雪融二人也隨後走進賭坊內。

一走進去,迎面而來的是醇烈的酒香,與胭脂的甜香交織混合,摻雜進喧鬨起哄的人群,太過濃烈的感官讓鬱雪融有點暈乎乎的。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

鬱雪融雖然有點暈,但同時也難免有些好奇,忍不住抬眼向四周張望。

這賭坊是座八角樓,中間鏤空,從第一層抬眼往上看,能看到還有好幾層樓,朱紅欄杆,飾金梁柱,滿眼儘是富貴。此刻樓上的客人也被這場賭局所吸引,紛紛倚靠在欄杆邊,向下望來。

小廝殷勤地領著幾人,來到賭坊中間的金玉桌上。

鬱雪融坐下來之後,也用以前用過的儲物袋,從紅繩的儲物空間中,取了足量的上品靈玉,放在了金玉桌上。

這時老板娘走過來,將這作為籌碼的十萬上品靈玉取走。並且端上溫好的兩壺美酒,動作優美地盛入金杯之中。

醇香豔烈的酒氣一下便散開來。

有沉溺於飲酒的客人,一下子聞出了門道:“好極品的醉仙釀,老板娘怕是平日裡都不舍得拿出來吧?”

“今日有兩位貴客,自然是要用上好的酒招待。”老板娘笑盈盈地說著,看著鬱雪融的眼神也甚為殷勤,親自將酒杯雙手奉到他面前。

畢竟她開的是賭坊,不論客人之間有什麼恩怨,隻要出手闊綽的那便是菩薩。

眼前這位小公子看著貌美又乖巧,不像是經常出入三教九流之地的人,但一出手便是十萬上品靈玉的賭局,竟比那林家的少爺還要闊氣許多,她自然要好好禮待。

鬱雪融看著杯中淡紅的酒液,光是浮上來的酒氣,他就已經微微有些暈了。於是他輕輕推拒開酒杯,了句:“不用了,我不喝酒。”

老板娘愣了一下,連一點酒都不沾嗎?這還真是……與她這紙醉金迷的賭坊格格不入,像一塊誤入紅塵泥淖間的白玉寶石。

她最後掩唇一笑:“那我一會兒讓人給小公子換花茶上來。”

老板娘從桌前退開,走到對面的另一方長桌前。長桌中間放著個金製的天秤,左右兩側是兩方各自押注的砝碼。

之前林行舟的儲物戒,和鬱雪融的儲物袋都被打開,裡面的上品靈玉頓時傾瀉而出,不斷地堆積在長桌兩側。

靈玉原本隻是散發微光,但此刻數量太多,最後堆聚成兩座流光溢彩的小山,連賭坊中的燈火一時間都險些被蓋過去。

在華光流轉之間,老板娘動作熟練的拋出一顆鏤空鎏金的小球,那小球被拋到空中卻並未落下,而是驟然間撐開,變成一片外表漆黑的獨立空間。

“要比試的兩位,請入其中。”

“我這裡的局都是暗局,兩位儘興便好,比試之中不必在意太多。從局外也看不到過程,也無所謂規矩手段,隻看結果定輸贏。”

“不過,我自然也不希望自家店裡鬨出人命,所以隻要任意一方親口認輸,這暗局便視為

結束。”

鬱雪融一聽老板娘的規則,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這所謂“暗局”怎麼聽起來都不像正常比試,全程場外看不見的話,會不會用上什麼陰私手段?

他朝周圍看去,發現在場的客人似乎都習以為常。

坐在對面的林行舟更是眼帶譏誚,看向鬱雪融笑得惡意:“你不會以為這裡的比試,還有平日門派裡那種,不能故意傷人的規矩吧?若是怕了,現在跪下道歉還來得及。”

鬱雪融看都沒看林行舟一眼,而是伸手悄悄扯住了傅孤塵的手腕。他對著傅孤塵眨了好幾下眼睛,意思是要不然咱們還是走吧?

這“暗局”聽上去實在危險。

這會兒鬱雪融也不想鬥什麼氣了,他原本以為林家好歹也是東境最大的世家,沒想到居然在比試上用這種“暗局”。

鬱雪融不是不信傅孤塵能贏,隻是很擔心林家藏著什麼陰私手段,萬一傅孤塵被算計了怎麼辦?想到這裡,鬱雪融連那十萬上品靈玉都不想要了。

隻想帶著傅孤塵一走了之。

“彆擔心。”傅孤塵反握住鬱雪融的手腕,在衣袖下輕輕摩挲了一下,眼神沉靜而洞徹,“我不會有事,一會兒讓他們都給師尊道歉。”

說完,傅孤塵往前數步,眼神餘光掠過要跟他比試的林澤,然後輕身躍入了那片獨立的“暗局”場地之中。

林澤手中摸了摸手中的儲物戒,裡面裝著林行舟借給他的天級水蓮玉。他哼笑一聲,十分自信地也躍進那片場地。

兩人都進入之後,場面暫時安靜了下來,似乎都在屏息等待著結果。

這種“暗局”所用的空間法寶,因為不給看裡面的過程,所以為了保證其它客人的觀感,裡面獨立空間的時間流速,往往與外界快上一些。

法寶越是高級,越是快,於是在外面看來通常不需要等上太久,便能開局定輸贏。

……

此刻,相距幾十裡外。

華燈初上、金碧輝煌的昭臨皇城之中,也有人不禁微微屏住呼吸。

他們目光落在高座之上,看那位與帝王對坐,一身白衣如暖玉,模樣清清冷冷的靈息聖君,面不改色地飲下第七壺醉仙釀。

這所謂醉仙釀,極醇極香,也極烈。

即使是修士在它面前也往往不勝酒力,曾經一壺喝倒過不少仙道名士,這酒便也因此得名。

如今這靈息仙君看著不像好酒之人,卻沒想到如此……海量,真令人深感意外。

“聖君真是千杯不醉,今日宴上,恐怕沒人能勝過這等酒量了。”沈闕微微揚著嘴角,沉吟片刻,終於收回了此前一直落在靈息聖君身上的目光。

他明明笑著,語氣卻像是歎息,隱隱藏著幾分失望:“不像是我那位故人,隻那麼一小杯,就難受得非要把酒都吐出來不可。”

靈息聖君的聲音和緩,不像是有醉意,他道:“這醉仙釀實在醇香,忍不住多飲了幾杯,讓諸位見笑了。”

“哪

裡,

聖君喜歡,

就再好不過。”沈闕話音剛落,身邊匆忙走上來個侍從,在他耳邊低聲耳語幾句,似乎說了什麼要事。

沈闕並未立刻說什麼,隻是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吩咐侍從繼續好好招待賓客,自己則跟著另一位近侍從側門離開了宴會場地。

靈息聖君見他身影消失在門外,淺淺呼出一口氣。

他呼吸之間,已經全是醉仙釀醇烈的酒氣了。靈息聖君緩了緩神,稍坐了一會兒,待到有賓客開始陸續離開時,他也尋了個休息的借口,從宴會上脫身。

走到宴會場外,白色的靈鹿在外等候已久,此刻走過來嗅到靈息聖君身上濃烈的酒氣,有些煩躁不安地用前蹄刨著地面。

靈息聖君乘上白鹿,任由靈鹿將他帶著不知走了多遠。

一直到周圍僻靜,看不到燈火和人影處,他才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彎下腰,將剛才喝下去的醉仙釀全數吐了出來。

靈息聖君摸了摸眼睛上的冰綃,幸好一直被它遮擋著,要不然估計早就要被看出,他醉得連眼神都要轉不動了。

剛才的一切不過是靠著生息靈光,在體內護佑,才勉強保持著看似清醒的樣子。

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成功糊弄過去了。

靈息聖君靠在白鹿的脖子上,半闔著眼睛,他雖然差不多把酒全部吐出去了,但身體難免還是吸收了一部分

此刻他抬眼看去,感覺天上似乎掛著不止一個月亮,每一個都暈染出毛絨絨的光暈來,讓人想抓在掌心好好揉一揉。

這樣想著,靈息聖君突然自白鹿背上輕身躍起,如驚鴻掠水般在空中踏上數步,不過幾下,便躍到了半空之中。

他抬起手,將一束月光攏進手心。

靈息聖君怔怔看了一會兒,隻見月涼如水,絲緞般掠過手掌,哪來的什麼毛絨絨的感覺?

自己大約是真的喝醉了。

他從半空中落下來,正巧落在一樁八角樓上。低頭看去,這好似是一處昭京城中的賭坊,朱紅雕金的窗戶中,傳來醇烈的酒香和胭脂的甜膩。

賭坊之中,似乎十分熱鬨。

靈息聖君側過頭看了一眼,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原本輕輕打了個哈欠正準備離開。有些醉了的眼中,卻似乎看到了一團白色的身影。

厚厚的白色披風裹著身體,身影清瘦,正乖巧地坐在人群之中,與整個紙醉金迷的賭坊格格不入。

靈息聖君又欲離開的腳又退回來半步。

他朝那扇朱紅的窗湊近,仿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

透過窗戶,和層層欄杆,往下便是賭坊一層的場地中央。

黑色的“暗局”空間懸在人群中間,在林澤和傅孤塵兩人進入之後,它隻安靜了一小會兒,那漆黑的空間輪廓便劇烈地晃動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這麼快就要出結果了?”圍觀的一位客人訝異問道。

就算大家都知道,“暗局”空間中時間

流速比外界快,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可能還是實力差距太大了吧。我看那林家的人,築基圓滿,估摸著不久都要準備結丹了,另一個雖然聽說身負先天異寶,但畢竟才剛剛引氣入體而已。”另一個人回答道,語氣稍微有些惋惜,雖然是惋惜長桌上那十萬上品靈玉。

“那他們還敢賭這麼多?這真的不是變著法兒給林家送錢嗎?”有人咂舌道。

“誰知道呢,唉!你看,那‘暗局’要破了——”另一人朝著場地中央指過去,眼中突然驚疑不定,“等等,這是什麼東西,透明的……火?”

眾目睽睽之下,黑色的“暗局”中有個人影被從中吐了出來。

他身上明明跟個落湯雞似的濕透了,卻還燃著火,燒灼之處傳來深入骨髓的疼痛。此刻那人正在地上一邊嚎叫一邊打滾,嘴裡還不斷喊著之前的話:“我認輸!我認輸!這局結束了,放我出去!”

林澤身上那火焰,不曾被水熄滅,反而如同半透明的流光,清澈而璀璨。

周圍的人見此情形,本能地散開一片,生怕被這異火波及。

等看清那人的臉時,人群頓時一片嘩然:“這怎麼會是林家那小子?”

隨後那“暗局”空間之中,傅孤塵輕躍而下,身上一如往常,甚至看不出任何爭鬥的痕跡。

鬱雪融趕忙起身,走過去上上下下將傅孤塵檢查了一遍,見他身上真的沒有任何傷,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傅孤塵碰了碰他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再抬起頭時,他看向林行舟一行人,神情冷然又淡漠,說:“你們輸了,道歉。”

原本一幅好整以暇模樣的林行舟,此刻一下子就坐不住了,甚至忍不住大罵出聲:“林澤!你他媽的……居然輸了?”

還輸得這麼慘!真是廢物!

林行舟兩步走過去,正想踹這不中用的東西兩腳。

卻發現林澤的身上,正好掉落下來兩朵殘破的水蓮玉,大半已被燒成無色的灰燼,隻剩下幾小塊晦暗的殘片。

……他的天級水蓮玉,就這麼被毀了?

林行舟一下子感覺全身的血氣都湧到腦子裡去了,連表情都控製不住地猙獰了起來。“還敢讓我道歉?你們敢毀了我的本命水蓮玉,今天都彆想走!”

此話一出,氛圍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林家的那幾人掀翻擋路的桌椅,瞬間就從各個方向圍了上來。

鬱雪融見勢不妙,一邊暗中拉住了傅孤塵的一隻手,另一隻手則從袖中取出了護身的靈器,準備應對林行舟他們的發難。

就在此刻,隻見樓上的一處朱紅窗戶中,落下來一縷月色般的光,正好如一道線般,隔絕在林家人和鬱雪融中間。

一個暖白色的身影,亦從窗中如輕鴻般掠下。

隻不過是轉眼間的功夫,在那個身影落地時,原本還囂張跋扈的林家眾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捆縛住,隻能無力地跌坐在地,動彈不得。

他們臉色蒼白,甚至連聲音也被禁止了,喉嚨發出奇怪的響聲,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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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瞬間,月色太過柔和,鬱雪融險些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回憶的夢境之中。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睜大眼睛,有些不太敢相信的叫了一句:“鬱晚爹爹?”

鬱晚也在看著鬱雪融,即使被冰綃覆蓋住,鬱雪融也能感覺到那柔和的視線。

隻不過……鬱晚的視線和聲音,此刻似乎都稍顯遲鈍。

甚至有點迷茫。

鬱雪融聞到了一股醇烈的酒香,從鬱晚身上彌散開來。

“嗯……絨絨?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鬱晚似乎有些不太清醒,湧上來的酒意讓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就好像他們還在北荒的雪原上,並沒有分離過那麼漫長的時間,隻是昨天才出了趟門一樣。

他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鬱雪融的臉頰,但又好似有些疑惑,視線落在旁邊放滿了賭注籌碼,還有美酒佳釀的桌子上。

鬱晚在醉意迷蒙之間,突然抬手掀翻了賭桌,明明看著沒用多大力氣,桌子卻驟然四分五裂,看得人心驚膽戰。

之後鬱晚低頭頓了頓,隨手拎起一個酒壺。

他抬起手用酒壺的尖喙,挨個指著旁邊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滿眼驚恐的林家人。語氣非常嚴肅,又有些生氣地問道:“……是你們哪個人,教我們家絨絨賭錢的?”

說罷,又好像想起了什麼,鬱晚將酒壺放到鼻尖嗅了嗅。又皺著眉問道:“你們居然……居然還給他喝這麼烈的酒?到底是誰乾的?”

“……”鬱雪融也想知道,到底是誰給他爹喝了那麼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