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懸河詭渡(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14929 字 6個月前

趕大集是舊時農村的習氣。

因為農村窮,百姓平時沒閒車馬進城,隻有挑專門的時間彙合在一起,以物易物,再賣買一些手工貨和牲口。比進城買的便宜,一般是逢單雙趕小集,逢五十趕大集。也有隔幾個月,才開的府城大集。

最後這種規格的大集,會來好些個戲班子、藝團,

一開開好些天。

一般周圍幾個縣的鄉下人都會聚過來。

河曲大集在河曲城西北處,單獨劃了一塊大坪坑做露天市場。在那裡換好東西,賣好羊皮山貨的百姓,就能揣著新出爐的銅錢子,進城去扯幾樣時新的年布。河曲大集隔三個月開一次,這次大集還趕上給水官大帝做壽辰的大慶,更是熱鬨。

“河曲府的人口多,陽氣旺盛,詭怪比那些個山窩子裡少。人多的地方,人身的三把火,會聚成一片,形成一點護罩。”衛十道跟羅瀾舟他們解釋:“尋常的時候,詭怪不去招惹。去招惹的,也多就是吊死詭兒害一兩戶人家這種。”

羅瀾舟聽明白了衛十道的意思。

他抓抓下巴:“這不就是說,要麼不鬨詭,要麼一鬨,就鬨大的?”

“對。”衛十道卷起他的褡褳包,係在腰間,“那倆個詭道妖人,一定還藏了什麼事沒說。先用七星定魂針,紮它們一紮,過倆天再問問。魏少爺,俺和鐵哥兒這次來,一是為了尋黃河裡丟的東西,二是為了會一會關中地帶見不得光的妖人們。這河曲府既然有他們的人手,俺和鐵哥兒一定是得去了。

“魏少爺,您看是要一道兒去,還是要從南邊走,下保德州去?”

“去河曲。”衛厄言簡意賅。

在黃河灘邊,他觸發了個任務,必須在一個月內獲得一枚“詭門連令”。

衛十道說過詭道的人滑不留手,想要另外找不容易。但既然長生門不斷派人往河曲城秘密送東西,那河曲城十有八|九就是個詭道的窩點。從這裡找“詭門連令”的線索比較容易。

聽衛厄說同去,衛十道點點頭,就準備收拾東西。

這時,一直抱著刀沒說話的鐵哥兒忽然開口,一雙眼睛直直盯著衛厄:

“你身上有邪術,你是哪邊的人?和詭道什麼關係?”

直播間頓時緊張起來——這才想到,昨天晚上在黃河灘,衛厄動手的時候,詭道的人似乎詫異地將衛厄認成了詭道的人。隻是當時情形緊急,就給岔過去了。換個老江湖,既然衛厄跟他們站一塊兒,同生共死過一場,也就不會去追問這些隱秘了。

偏生鐵哥兒是個死心眼的愣頭青。

昨天沒時間問,今天專門提出來追問。

【……淦,玩家的道具都是副本裡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血腥邪惡的都有。衛神昨天用的道具,還真有可能是詭道的!】

【操。這個副本好狠,陰損的坑太多了!玩家在副本裡不用道具容易死,用了道具,用不對頭,遇到友方陣營就要遭懷疑。一追問道具的

源頭,假身份被揭穿的可能性就是成倍玩上翻。】

【啊啊啊啊啊,衛神的身份不要在這裡翻車吧?】

鐵哥兒直愣愣的發問,連個和緩點的場面話都沒說,衛十道臉色一變,就要打圓場。但緊接著,鐵哥兒這死心眼的小子又開口了。

“俺們跟詭道有仇,你不是詭道的人吧?”鐵哥兒認真地盯著衛厄。

衛厄:“…………”

旁邊的衛十道“啪嗒”一下,一巴掌拍自己腦門上了——沒眼看。

哪有這麼直接問彆人是不是壞人的。

你都擺出來說,自己和詭道有仇了,要是彆人真是壞的,肯承認?

果不其然,魏少看鐵哥兒的眼神,就像在看個二傻子。他話都懶得說,直接起身出門去了。鐵哥兒茫然了下,衛十道單手捂著臉,單手按在鐵哥兒肩上,語重心長:“魏少可是開典堂的,經手的東西那麼多,一些件邪門歪道的東西落他手裡多正常啊。人做買賣,還看你東西是邪是正嗎?”

鐵哥兒“哦”了一聲,跟著點點頭。

直播間:“…………”

白擔心了,他們一個比一個會找理由

【懷疑了,但沒真懷疑;問了,但沒多問】

【好耿直的娃,憐愛了】

【有一說一,還是衛神這身份好,典堂買賣經手見不得光的東西太多了,流通些陰邪點的物件也說得過去。換個玩家拿著邪門的道具在手裡,遇到友好陣營的人物,恐怕就不容易被信任了】

【魏少的氣質也得加大分……衛十道他們眼裡,衛神就是個正邪都宰,惹了就殺的陰森大少爺形象!壓根不會懷疑魏少會跟惹到他的長生門來往好嗎?】

【#隻要人設立得好,解釋不多勞#】

******

沒有再在胡楊村耽擱,用過羊肉湯食後,一行人收拾好了東西,立刻趕路。

屋子裡的談話,外頭的人不知道,燕塘春掌櫃、沈富勇、前土匪們還以為魏大少爺是忍不下亂七八糟的環境,才急著往繁華點的地方去。

從胡楊村出發,眾人順帶去看了一下昨晚惡戰過的黃河灘——也就是放羊老漢口中的“死人灘”。

“死人灘”邊的碎屍已經全不見蹤影了,連半點碎肉渣都沒留下。按理說,屍塊擺在黃河灘邊上,晚上被水衝掉一些是正常的。但是衝乾淨到這種地步就不正常了——碎石頭裡連點血跡都不剩。

眾人離死人灘邊近了點,沈富勇忽然指著地面大喊起來。

黃河夜晚漲水,水沒過了原來的灘石,留下一片的泥,

此時泥面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三角形小腳印。

“這……這是水鳥?”羅瀾舟在南邊城市裡長大的,沒見過這種情形,胡亂猜測道。

“不是水鳥,是癩□□。”沈富勇道,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說黃河邊上的蟾蜍邪性得很,一般人見了都不願意打。

三角形腳印層層疊疊,擠擠挨挨向前分布。

像是半夜有很多三足的小癩□□上來,將屍體和碎肉啃食得乾乾淨淨。燕塘春掌櫃被惡心得夠嗆,躲鐵哥兒身後去了。衛十道摸了把河泥,瞧不出什麼名堂,隻好讓眾人先離開這裡。

驢車和馬一路往前,中途經過一個小鎮子的時候,婁二扔給一土匪頭子一點金葉子,讓那土匪進鎮子買了三輛馬車出來。

……現在一夥人裡,也就婁二身上最有錢了。

【那匣子黃金,除了丟一塊出去砸了萬家堡的家丁,其他還在土匪們頭子手裡攥著呢】

【嘶,有點心疼那塊丟出去的黃金,錢啊,都是錢啊】

【啊啊啊,他們快到河曲城了!河曲城還有好幾個玩家呢,不知道他們會先遇到誰】

【欸,不止河曲城裡的玩家,好像還有一兩個甲榜的玩家摸到了長生門的線索,朝河曲城這邊趕過來】

“婁大當家”

……

——

“……卍_[]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羅瀾舟數著路上遇到土匪的次數,不由得齜牙。

怪不得放羊老漢寧願摸黑走呢,

這一路過來,山賊土匪簡直比餡餅上的芝麻還多,走兩步就要撞一夥。

一路上被劫道劫煩了,衛厄直接讓土匪們在馬脖子底下掛了一串人頭,晃晃悠悠地騎馬走在隊伍最前端開道。這一舉立竿見影,遇到的山賊匪寇老遠的看了滴血的人頭,就繞道走了。

“魏少爺您這手段,可真不像個生意人。”借口保護魏少上了同一輛馬車的婁二雙腿疊在一塊,搭著車窗,饒有興趣地看著坐另一側的衛厄,“你們……”婁二略微頓了一下,將“螻蟻”兩個字帶過去,“你們做生意的,不是講究以和為貴嗎?”

“跟是人的家夥,才講究以和為貴,跟不是人的,就不講和字了。”衛厄昨天晚上倚牆倚了一晚上,上車後一直在閉目養神,“遇到不是人的,我們會先剁了祂的手,再砍了祂的腦袋。”

衛厄睜眼,看向詭神,不陰不陽:“你也想砍了腦袋掛前邊?”

馬車的空間不大,車簾搖晃。

一點光罩進來,落在衛厄的臉頰上,他側臉的線條很好看。

主神與他對視一會,忽然嗤笑一聲。

婁二疊著腿,俯身過來:“魏少,想親你。”

他說得直接,輕佻而曖昧,但距離衛厄間還有一點空間,視角並沒有被切走。直播間一頓,下一秒,正在討論這兩人打什麼玄機的彈幕爆炸起來。

【臥槽臥槽!臥

槽!這是我能聽的?】

【他A上去了,

前情人果然是最直接的】

【啊啊啊啊衛神彆慣著他】

【預言一個又要打架】

婁臨俯身過來的時候,

不知道是誠心還是偶然,正好是馬車窗外前土匪頭子們打馬騎過的時候,“狗男男”再次彈出。衛厄的銀蝶刃二話不說,割向了詭神的咽喉。婁臨拿馬鞭子一擋。

祂的馬鞭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陰寒詭異,和刀刃相撞都穩穩隔下。

“騙你的。”

架開衛厄的刀,詭神懶洋洋地將一個靠墊塞進衛厄懷裡:“睡會。放心,不給你找事。”

河曲大集和水官大帝生辰的動靜不小,一走近河曲城的地界,土路上的驢車、獨輪車和趕羊趕牛的人逐漸變多。除了這些人外,還有不少衣衫襤褸的難民,有的抱著孩子,有著背著破爛行囊,拖家帶口的往前走。

靠得離城門近了,還有一些個難民跪在城門外。

人多起來後,河曲城也近了,不用趕得那麼急。

怕羊被人順了,衛十道、鐵哥兒和沈富勇他們乾脆下車步行。操心著三十多口山羊。羅瀾舟跟著下來,留神聽趕集的人說話。有些地名聽不懂。

什麼李家村出詭了,

什麼王家鋪被大蛙神給吞了。

聽到後頭,直播間都有些毛骨悚然:【這、這就是黃河詭禍嗎?十裡八村都在遭詭?】

【什麼東西,讓黃河周圍大規模鬨詭】

【要是沒通關,是不是我們現實也是黃河兩岸,同時出現無數的詭禍?】

“咋的這麼多難民?”羅瀾舟仔細地瞧這些人。

“都是北邊的,”衛十道揮著細杆子收攏羊群,不讓羊群跟其他來趕集的人混在一塊兒,跟不熟悉地名的羅瀾舟解釋,“李家村”“王家鋪”都是更北面一點的清水河廳的小村子。今年九月份底的時候,秋汛下得大。”

秋汛一大,黃土山溝的洪水一衝,溝梁裡都是黃龍一樣的急流,急流衝到黃河裡。

把山溝和黃河連起來了。

暴雨和山洪一過,北面清水河地界的大詭小就跟韭菜一樣,直往外冒。

北邊鬨了大詭災,西口關又被官兵給封了,不能像往常一樣,走西口到關外去躲災。難民彆無選擇,就隻能成批的往南逃。

人多,馬車擠著往裡走,但凡有趕馬車的經過,兩旁立刻有人湧上來問要不要奴才下仆的。

“好心的老爺,行行好,收俺女兒當丫鬟吧。”

“俺能種田挑糞,一天一頓窩窩頭就行。”

“就這種乾巴賠錢貨,也敢跟老子要三百文錢?老子給你十個子兒都是瞧得起你!”粗魯的叫罵聲傳到羅瀾舟一行人的耳朵裡,進河曲城的官道路窄。不少要賣自己的、賣兒女婆娘的難民都跪在官道兩邊。

這會子,一群帶家丁的人堵住了大半的路,為首的一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外穿狗皮襖,內套綢緞褂,不倫不類。

狗皮襖男人滿臉的橫色,帶著一票的打手,站在一個窩囊漢面前,後者抱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娃,滿面的驚惶不安。女娃頭發上插著跟雜草,窩囊漢苦苦哀求:“老爺啊,這三十文錢實在太低了,俺連她娘都埋不了,行行好,再多給點吧。”

“埋什麼埋,拖去黃河邊上,咕咚一拋,不就齊活了?”狗皮襖男人不耐煩,將一把銅錢往窩囊漢頭臉上一灑,然後一揮手,“行了,把人帶走。”

說著,幾個打手就湧上來,從窩囊漢懷裡搶走了女娃。

窩囊漢哭天搶地,狗皮襖的男人得意洋洋地扔著銅錢板,從旁邊難民堆裡繼續挑人。挑上了就強買走,由家丁壓著綁在身後頭。看不上的,不僅不買,還要飛起踹一腳。把個城門口一段攪得哭聲震天。

十幾個被挑走的難民被拿繩子綁了,壓在狗皮襖男人身後,打手吆喝著攆著他們走。

這是什麼買人,分明就是搶人。

進出城的都繞著走,有認識這男人的擠在一旁,壓著聲罵:“娘的,周成三這癟老三,當人伢子的,姨丈升了官橫得七五八萬。”

看不過眼的人正壓火的時候,

羅瀾舟這邊馬車邊的土匪頭子們像聽到什麼似的,將頭稍微往後一歪,然後馬上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上前。他們二話不說,將圍觀的人群推開,揪住正在挑三揀四的周成三,啪啪啪幾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去。

人伢子出身的周成三正在挑揀“新貨”,冷不丁被幾個大耳刮子刮得腦袋嗡嗡作響。

他一愣,很快怒不可遏,抓著拽自己的胳膊,就要讓打手上來揍死這家夥。

誰知道抽他耳光的那龜孫子居然抬手,又啪啪啪幾個耳光抽了過來,邊抽邊大罵:“什麼王八羔子,不長眼的,敢擋你爺爺的路。俺看你是活膩了——想被老子剁去黃河喂王八是吧?”

一連串耳光下來,周成三徹底被抽得七葷八素,對方一鬆手,還自己在原地打了個轉,才“哎呦”一聲,摔在了地上。

從人群裡擠出幾條彪形大漢,到自家主子挨打,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周成三帶著的打手,直到東家被抽摔地上了,方大叫一聲,拎著棍子湧了上來。黑風山楊虎飆、草山垛子的前大當家他們找回點自己當土匪時,橫行霸道的爽氣,哈哈大笑著,抄起家夥就上。

周圍的人群,又怕又畏,不知道這是打哪來的強人,跟地頭蛇周癟三撞上,遠遠散開,圍了一大圈。

幾個彪形大漢三下五除二,將周癟三一夥打得遍地呻||吟。前邊把守城門的城兵這會子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拿著刀槍火銃,從城上城門口趕過來。正要拿人的時候,最前頭的草山垛大當家陳六大搖大擺的上去。

揚手又一耳光,抽在城兵臉上,

“什麼眼色,連老子都不認得了!”

守城的城兵定睛一看,嚇得魂飛魄散:“陳、陳老大?!放人——放人!”

正在緊張、怕土匪們鬨出事的直播間

:???

“娘的,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草山垛子這麼大一幫土匪,能在豹子嶺作福作威,少不得官差在背後撈油水。”燕塘春掌櫃探頭探腦地,嘟噥了一句。把旁邊的羅瀾舟聽得太陽穴一跳——這什麼世道啊,亂成這樣子。

不僅詭禍叢生,還官匪勾結的。

守城的十夫長正要請草山垛的大當家進城,卻看見往常喬裝來河曲城聽曲子時,總趾高氣昂的大土匪頭子不僅沒有踹開擋路的進城,還轉身朝後頭走去。

畢恭畢敬,站在了一輛馬車前。

跟個奴才一樣地請示:“魏少爺,礙眼堵路的都收拾了。”

彙報完畢,馬車裡頭像有人拿鞭子隨意地敲了下車板,草山垛子的大土匪頭子才敢嗬斥著,讓其他人隨同馬車一塊兒進城區。

馬車啟動,等到駛過了被打趴一地的周癟三等人時,那中間令草山垛大當家畢恭畢敬的馬車,車簾子被用鞭子一挑。扔出張似乎是用來蒙鼻子的手帕。隱約還有什麼人說了聲,晦氣。

不到半天功夫,河曲城來了個“魏少爺”的事,傳到了城裡。

在某些人的府裡頭,這消息被送進去的時候,草山垛子的大當家給“魏少”當跑腿的也一並被傳了進去。

還格外加了一句,這魏少,潔癖。

*******

河曲城在黃河線上,是一座西北繁華至極的古城。它挨著西門渡口,蒙外、陝郡、晉郡三處的貨都從河曲走。八條大街道商號林立,晉中晉北太平豫州的商人都湧到這裡,規模比萬家堡大了不止十倍,左近的“河保營”是出了名的雄關。挨著的碼頭,白天少說有兩三百趟的走船,城裡的貨鋪旅店一數能有兩三百家。

萬家堡說白了,隻是萬家一家獨大的商鎮。

而河曲城則是貨真價實的西北河關城,水路旱路、兵營全都有。

“魏少爺的這做事穩妥嗎?”衛十道跟著羅瀾舟邁進了一處客棧的房間,搓著手裡的煙袋鍋子,顯得格外的憂心忡忡,“我們在黃河灘剛殺了他們的人,大搖大擺進城,不是容易走漏消息?”

早在進河曲城之前,衛十道、鐵哥兒帶著沈富勇劉三牛他們,就和魏少在外頭分開了,混進普通的趕集人手裡。

羅瀾舟作為兩頭串線的人,跟過來了衛十道這邊。

衛十道老成油滑,行事低調,知道詭道的妖人在河曲城有動作。便主動和魏少分開,準備喬裝打扮,低調混進河曲城,再暗中調查。結果剛一分開,魏大少爺直接在城門口讓土匪們搞了那麼大一排場。

這、這不是大張旗鼓地直白告訴長生門的人,自己的行蹤嗎?

就,挺心累的。

誰家小子啊,這麼能搞事,也不怕把天捅出個簍子。

衛十道操心得狠,又沒辦法去對魏少爺指手畫腳,隻覺得白頭發都要多上三根。

“河曲城人太多,長生門不會像萬家堡那樣,明面動手。”羅瀾舟一路上倒是把衛厄的思路琢磨得差不多,“他們

把東西送到這邊來,肯定有要巴結的人。”就跟黃衣道在滇南依附上十五猛土司、在閩南和一地大族胡氏勾結一樣,詭道的這些人擅長的是借勢。

他們要巴結,那被巴結的人,反過來也會掂量這些見不得光的奇人異士的水準。

要是河曲裡和長生門有勾結的人知道“魏少”讓詭道在黃河灘吃了虧,

那不管他們抱的什麼主意,是想攀扯交情,還是想下手,總是要找上衛厄來探探究竟。

現在分開,他們在暗,衛厄在明,動手更快更方便。

衛十道轉念一想也是。他就是謹慎慣了,遇到魏少這麼果決張揚的做派,未免有些不習慣。

……當然,最主要還是,魏少實在是太能招神惹鬼了。

由不得他不怵頭。

衛十道去放東西,羅瀾舟往客棧下方瞅了眼——他過來衛十道這邊,而不是待在衛厄那邊,最主要假扮成趕羊夥的解元真和胡老漢也住在了這個客棧裡。衛厄現在的身份不方便和解元真打交道,還得他這個二隊的副隊長當聯絡員。

瞅著樓底下人來人往,羅瀾舟習慣性要出客棧去打聽消息。

“噓。”衛十道忽然一伸手,攔下了羅瀾舟,“有人來踩盤子了。”

****

一行人分成兩邊落腳,“魏大少爺”進城,當天就把地頭蛇之一的周成三打成了半癱子。進城後,照樣排場不改,包下了一整間大酒樓。酒樓當天裡頭還有不少客人,都被蠻不講理地直接“請”了出去。

這麼橫的氣焰,按理說,至少有一二家本地大戶過來探探底。

然而,從天亮進城,到天黑渡口碼頭燈燭高亮,沒任何人過來打擾過“魏少”。

連周成三在衙門高升的姨丈、暗地裡分草山垛子油水的河曲守備署長都沒露過面。就好像,河曲城沒來一個新人物一樣。

詭異的沉默讓直播間格外的心焦氣躁,生怕衛厄的身份被發現有問題。

待了兩天,連草山垛子的大當家陳六都有些罵罵咧咧,覺得河曲守備署長這狗娘養的真不是東西,老子都來河曲城了。你平日裡對我一口一個兄弟,這會子瞧我落難,就躲得鬼影不見。陳六有心殺上守備署,砸它個稀巴爛。

奈何魏少沒發話,不敢造次。

直播間和前土匪們心浮氣躁,衛厄的心態倒是平穩得出奇。沒人登門拜訪,魏少照樣沒給任何本地大戶大官送帖子。反而讓土匪們去有名的酒樓、戲樓,將河曲一等一的評書先生、戲班子花旦流水般地請了過來。

婁臨到河曲城後,自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兩天。

“婁大當家”不在,土匪頭子們對“婁當家”和“魏大少”的姘頭情誼深信不疑,對婁當家“愛慘了”魏少這事更是自己腦補得有鼻子有眼。

那婁當家不在,一匣子的黃金,自然而然,被土匪們轉交到了魏少手裡。

衛厄坑起主神來毫不手軟,一匣子黃金落他手上,揮霍起來眼皮都不眨一下。

詭神回來聽說魏少做了什麼好事,二話不說,直登衛厄的房間。

看到祂回來,衛厄還有些遺憾。

……主神掃蕩山賊窩子,掃出來的銀兩黃金實在不少,饒是他已經儘力揮霍了,還是隻揮霍了不到一半。

詭神進來,看到衛厄手邊空了不少的紅木匣子,和他臉上遺憾,頓時氣笑了。

“魏少爺可欠了我不少銀兩,準備怎麼還?”主神拿馬鞭敲了敲黃金匣子。

“婁大當家還計較這個?”衛厄往高背的紅木椅上一靠,他今天新換了一件新長衫。詭神的耳墜子早被他摘下來,不知道塞哪裡去了,語氣嘲弄,“還當你不差錢,原來也就這樣。”

“跟魏少,當然是要把賬好好算一算了。”

主神將黃金隨意丟下,不過是因為螻蟻的金銀對祂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殺個把的人的事。哪怕衛厄順手把黃金都丟黃河裡去,也不會對祂造成什麼影響。

要是衛厄拿去用,那還能讓祂多一個嘲笑膈應衛厄的點——諸如魏少這麼惡心祂,還得用祂掃蕩來的金銀之類。

可萬萬沒想到,衛厄拿去是拿去了,用的方法卻讓詭神惱火至極。

祂的語氣罕見有些咬牙切齒,單手按著案桌面,用馬鞭頂端抵起了衛厄的下頜,“拿著我的錢請戲子,能耐啊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