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河詭渡(黃河裡的東西...)(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8559 字 8個月前

血紅的紙條從黃土牆中浮出。鐵哥兒的彎刀飛過去,擦著劉二牛的臉釘向那張古怪的字帖。“陰五財、陽五財;亂五財者,納命來。”兩行十三個字血淋淋的扭曲往下淌,鐵哥兒的刀釘過去,那紙張驟然一裂——

十幾片血紅碎紙,化為一大群血腥撲鼻的蝙蝠,

撲刺刺地朝他們的頭臉撲來。

衛厄端坐在劉二牛斜對面,手底滑出了銀蝶刃,羅瀾舟手中也多了枚奇怪的骨骰子。他們兩人反應都很快,但由,黃土牆中的血貼化成的蝙蝠群又小又密。蝙蝠群包圍的圈子裡還有沈富勇劉二牛他們坐著。

兩人的武器都不適合動手。

就在此時,

衛十道將他手中的煙鬥一抬,將煙鬥口燒著的火星朝蝙蝠群潑過去,口中同時快速念了串聽不清的東西,一聲大喝:“破!”

這一聲喝,猶如半道裡炸起一個驚雷。

火星呼啦一聲,在半空裡燃成一團半虛幻的火,包裹住全部的蝙蝠。隻一眨眼,那些“蝙蝠”就被燒成了白灰。撲簌簌往下落。白灰一落下,就變成了一隻隻花白泛青的蛆蟲。掉在地上、鍋邊蠕動。

“親娘嘞!這什麼東西!”燕塘春掌櫃被嚇得往後狂退。

“旁門左道的玩意,”衛十道往地上的那些白蛆蟲看了一眼,鐵哥兒拿出個鐵管,將一些黑色的粉末往白蛆蟲身上倒。粉末一倒上去,那些白蛆蟲立刻化為一灘奇臭無比的黑水,臭得左近的人自動起身後退好幾步。

衛十道的語氣很不好:“……魏少爺猜對了,詭道的人果然跟上我們了。”

燕塘春掌櫃戰戰兢兢:“詭、詭道?”

“就是躲在萬家老爺背後的那夥子人,”衛十道拎煙袋往地上一點,“這是長生門暗八堂的陰剪術。陰剪術出現了,那些詭道的妖人肯定就在附近埋伏。”

“陰剪術?”羅瀾舟問道。

他環顧四周,附近都是黃土梁黃土溝溝,日頭曬在黃土上。西北的地很荒,遠處的山坡子上有幾棵樹,一隻手就數得過來。要是有人躲在附近,沒地方藏身。但那張血紅的紙,就那麼悄無聲息,出現在了他們歇腳的地方。

這陰剪術到底是什麼玩意?

“……是詭道長生門,暗八堂的東西。”衛十道解釋,“邪門得很,能把蟲子、鳥獸、活人的魂魄剪下來!剪下來的東西,就能歸他們所用。你剛剛看到那張陰剪貼,上頭剪進了‘鑽沙蟲’和‘五蝠群’,所以能鑽進土裡,半點動靜都沒發出的送到俺們這邊,還能撲簌化成一大片的蝙蝠。

“你們仔細回想,剛剛看到的‘陰五財、陽五財’那幾個字,是不是像極了蟲子拚成的?”

眾人一回想,果然如此。

燕塘春掌櫃直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張口結舌:“這、這蟲子和蝙蝠的魂魄還能剪到紙上?俺滴娘咧!”

“有什麼不可以的,”衛十道重重一哼,臉上罕見的帶上一絲煞氣,“詭道比這邪乎的多得去了。陰剪一派,手裡不乾淨,他們能乾的可不止把魂魄剪到紙上。他們自己號稱‘一把尖頭剪,剪開陰陽兩道線。能叫兒兒化親娘,親娘做小娘’。”

“啥意思這。”劉二牛驚魂未定地問。

“陰剪中的高手,能把兒子的魂魄剪到老娘的身體裡,再把老娘的魂剪合到媳婦的身上。”衛十道淡淡地說道,“隻要一個東西能分出他們口裡的‘陰線’和‘陽線’——他們就有法子給你剪開,剪成各種樣子。”

“陰剪裡最邪乎的一手,是剪影!”

“俺在黃河口走的時候,就遇到一個村子的活人,他們的影子都被剪開,重新拚貼。這個的腳剪下來,合到那個的胳膊上,那個的手剪下來,貼到這個的腿上。一個村的影子都被剪了亂拚,那影子可是人的魂魄,人的魂魄被這樣亂搞,你想想,會是什麼樣?慘的咧!”

衛十道的形容讓人毛骨悚然。

大家夥下意識地往地上去看自己的影子,

唯恐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剪開。

【好、好邪門!】直播間也被衛十道的話說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這種邪氣至極的東西,比直接遇到凶殘的詭怪,更能讓人後脖頸發涼。

【衛神遇到衛十道,算是遇到對了,這衛十道知道的東西好多】

【陰剪派、石匠,好多東西……我怎麼覺得懸河副本要出現的越來越不簡單了】

沈富勇他們低頭往黃土地上看,神色惶惶,衛十道擺擺手,讓大家不用緊張。

“陰剪派的家夥邪門歸邪門,可他們要剪活人的影子也沒那麼容易。陰剪派要剪人的影子,至少得出現在活人周圍二丈內的地方。陽氣越重的人魄越不好剪,”衛十道將旱煙袋插回到褲腰帶上,從袖子裡拿出一把黃符,“一人一張,都拿著。打老牛鼻子那邊討來的,能壯陽火,要是有陰剪的剪子隔空落到影子上,符會燒起來。”

燕塘春掌櫃、劉二牛、沈富勇和前土匪頭子他們半秒不敢停歇地將黃符接過,

羅瀾舟和衛厄也各抽了一張。

唯獨婁二眼皮都沒動一下。

衛十道覺得魏少這姘頭一身血腥邪氣,的確不像好被剪陰魂的人。當下,能省則省地將剩餘的黃符收進了袖子裡。

這時候,鐵哥兒從黃土坡子上翻下來。陰剪派使法門送來的血貼一被發現,鐵哥兒立刻去四周繞了一圈,沒找到半個人影。

“十叔,咋辦,要繼續搜嗎?”鐵哥兒問。

“不用。”衛十道將半鍋廢了的面片湯倒扣在地面,“俺們繼續向前走,既然這些家夥,自己盯上我們,肯定捱不住左右幾日就會跳出來動手,省得俺們廢老半天勁在黃河灘四處亂繞。”

說著,衛十道略微猶豫了一下,看向衛厄、羅瀾舟、沈富勇他們。

“魏少,俺們入關來西邊,就是為了找這些家夥。魏少你們來有正事要乾,跟俺們一起,恐怕會被牽連……”

衛厄編的副本實在不錯,衛十道到現在都跟燕塘春掌櫃一樣,死心塌地認為他真是個被商幫排擠,來西北拓展徽商商路的大少爺。不由得操心起他們的正事。可要是分開,魏少一行已經被五財神盯上。

這……

衛十道正自為難,魏少將衣服一擺,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敢惹到本少頭上。”

他語氣陰狠,得,這是個絕對心高氣傲,不肯吃半點虧的主。

詭道的人在萬家堡提前收盆,雖然是無意間將魏少卷進去,但以他這種典堂掌事睚眥必報的性格,被“五財神”追殺一晚,早將對方記恨上了。

魏少要一塊走,沈富勇劉二牛他們也沒什麼話好說。

本來他們逃難,沒有沾魏少的光,一路上早不知道得死多少回了。這時候,再說要分道,先不說以魏少的心狠手辣勁,手底下的人敢不給他臉,自己走,會不會先一刀宰了他們。單單就黃土荒野各種東西出沒,隨便來個小詭小怪都能把他們弄死。

土匪頭子那邊同樣沒什麼話,他們本來就是凶橫的匪徒,能撿條命回來,隻要婁當家的不發話,他們就沒吱聲的份。

唯獨燕塘春掌櫃一聽,這些位祖宗,居然要自己等那些個妖人上門,眼一翻,差點昏過去。

他哭喪著張臉,不住地朝羅瀾舟使眼色,意思是你這做跟班的,不勸一勸你們大少。

羅瀾舟直接當沒看見,衛十道這條線和詭道的人一看就和“黃水詭禍”的根源有關。他和衛厄傻了才跟衛十道他們分開。

*****

一行人原本的目的地是西頭的河曲城。

既然要等著詭道的人自己沉不住氣現身,他們索性也不打掩護,收拾了東西後,繼續按原來的路線往前走。

在路上,羅瀾舟仗著身份方便,和衛十道、鐵哥兒他們套出了詭道裡“長生門”的一些消息。

長生門原本是齊魯地的一個秘密的幫派,人手不算太多。後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攀附上京中的貴人。被傳言,有長生門的能人,救了皇城裡的王爺性命,從此傳教興盛,規模漸漸擴大。

後來幾次戰亂,老百姓活得艱難,很多地方的人都信了長生門打出來的“延年益壽,此世長生”的鬼話。長生門在民間的香火漸漸增多,後來分出了好些個堂口。

“長生門最神秘的,是長生門的門主。他們自己宣稱門主是地仙,能生死人骨,活死人肉。現在正在渡劫,一但渡成就是大羅真仙,就能出來普度眾生。不過管他詭仙地仙真仙的,反正到現在屁的影子都瞧不見。”衛十道說道。

“其他詭道的門派就先不說了,俺跟長生門打交道最多。單說這個長生門。

“長生門裡頭每個堂口都有尊他們所謂的‘大真師’坐鎮,每個堂口看家的本事都不一樣。各個堂口底下教徒分八個牌。紅牌子管廝殺鬥法,黑牌子隻管接頭牽線,處理一些雜事。”

聽衛十道說到這裡,衛厄想起了李翠花、癩頭和尚。

他們帶的腰牌,就都是黑底的牌子。

兩人做的事情也都更像是下層教徒乾的活。

前頭的李翠花,是負責拐賣“生引女”,將生辰合適的大姑娘騙到窯洞裡關起來,等湊夠人數再給上頭送過去。

後頭的癩頭和尚在萬家堡,負責和有錢的、能夠當明面幌子的萬家老爺聯絡,維持萬家的借財。

“長生門前面的堂口身份高,幾乎不怎麼在明面上活動,不知道在做什麼。俺這些年和他們交手,最多的是和後頭的堂口打交道。”衛十道繼續說道,“這次在萬家堡活動的,應該是第五堂口的人。這個堂口的,最喜歡帶個‘五’字,什麼五喜五財。”

“五財神,八成是他們弄出來的東西。”

“陰剪派是五堂口負責殺人鬥法的紅腰牌,來追殺的,估計就是他們了。”

衛十道一番話,終於給衛厄和羅瀾舟勾勒出了“詭道長生門”的大致狀況。

他們兩人不經意地掃了對方一眼——他們意識到,懸河副本和以往所有副本最大的不同,在這個副本,他們很有可能接觸到更多更錯綜複雜的詭術結構。

整個懸河副本,恐怕不僅僅是玩家被一窩蜂似的投進來,

副本中原本的各方人馬也在黃河流域風雲彙聚!

怪不得副本這次的主線要求之一,是在副本裡生存過二個月。

如果時間太短,玩家根本不可能摸到“黃河詭禍”的源頭。

按捺著心中念頭,衛厄和羅瀾舟沒有暴露自己的詫異,聽衛十道繼續往下講。

“二年前,黃河突然決口。”衛十道盤坐在驢車前頭,一張臉上浮著淡淡的憂色,“黃河大水一連淹了幾十個城池,死了好多好多人。俺那時候在關外,沒進來,但聽俺二哥說,二年前那場大水,從黃河下遊一直淹到黃河口,死的人可多,可慘。俺二哥那時候剛好在黃河邊,看見一個村子一個城,劃著船進去都是死屍……在屋子頂上漂著,死屍的肚子裡都是魚,大魚小魚,全在吃人的腸子。”

說到這,沈富勇劉二牛他們連連點頭,說他們雖然是黃河中遊的人,可也聽說過二年前黃河決口,下段的慘樣。

“老嚇人了,俺爹說那時候是整個村子整個村子的死,哎呦!”劉二牛說著,打了個哆嗦。

“從那以後,這黃河兩岸的詭禍就不斷了。”

“有人說,就是二年前那次黃河決口,把黃河裡的東西都放上岸來了!後頭才有這麼這多詭東西。”

沈富勇、劉二牛爭先恐後說自己聽說的東西,眾人下意識朝黃河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麼一眼看過去,突然的一股寒意躥上沈富勇他們的脊梁——

就在驢車前進的方向上,黃土的路邊出現一個布紮的假人。

假人一件藍布上衣,黑布褲,腰間紮著條紅通通的帶子。面朝驢車這邊,白花花的臉上,塗著紅彤彤的兩坨膏子,嘴角高高咧開。

“來了來了,”燕塘春掌櫃早是隻驚弓之鳥,一見到土路邊的假人,立刻嚇得大叫起來。邊叫邊往後退。

“一個破假人,嚇唬嚇唬你而已!”衛十道喝道,他手一抬,一枚石頭子就飛出去,將假人砸出老遠。

假人被砸出去,濺起一些煙塵,一動不動。一張塗了紅膏子的臉依舊側著朝向驢車這邊。咧開的嘴角似乎還越咧越高了。驢車每行進一會,前邊的假人就出現一具。燕塘春掌櫃被嚇得哆嗦,一個勁兒往板車人堆裡擠。

假人像是陰魂不散,無窮無儘。

衛十道、鐵哥兒渾然不懼,但沈富勇、劉二牛、土匪頭子他們臉色都有些發白。

這時,在後頭觀察了一會兒了的衛厄忽然開口。

他朝沈富勇、劉二牛和土匪群一點,命令道:“去把那些東西的衣服扒了。”

嘎的一聲,趕車的衛十道差點抽空了驢子。啥玩意?扒假人衣服?稍緩,衛十道猛然反應過來,假人身上都是嶄新嶄新的藍布衣和黑布褲。按這個陰魂不散出現的勢頭,全部扒下來裝車帶走,多少得是一筆不小的物資。詭道的人你牛,那就硬杵上一路的假人竿子唄!

思路打開,衛十道、鐵哥兒瞧前頭的假人眼神火辣起來。

無本買賣,誰能不愛!

魏少不愧是魏少,商人奸詐陰損……啊不,白手起家的本事果然是刻骨子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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