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山王(主動供奉)(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11987 字 8個月前

暗紅的神龕將棺材面照得霧蒙蒙的。</p>

冰冷的手骨直接刺入小腹,鮮血頓時湧出,順著詭物蒼白的腕骨往下流淌。如果不是身體無法控製,衛厄已經在劇痛中弓起背。主神的另隻手按在他蠟染的滇苗寨服上,牢牢掌控這被擺上神龕的供品。</p>

衛厄的身體完全喪失了做一切反應的能力。</p>

聯想到三柱香的瞬間,衛厄就醒悟過來了。</p>

主神奪走了原本屬於的“子母連神詭”的供奉關係,將供奉對象轉向了祂自己。</p>

但很可能是因為詭話係統的乾擾,主神欠缺了來自衛厄“自願”的供奉請求,供奉無法徹底形成。民俗裡,人和詭神、正神乃至孤魂野鬼建立關係的出發點,向來是人向詭神率先請求,許諾自己供奉詭神,來換取詭神的幫助。“請求”後“降臨”是一個必須的條件。要有衛厄先給出的請求,詭神才能收取供品,建立供奉關係。</p>

主神缺少的就是衛厄的請求。</p>

黑阿婆在骨婆樓供奉的是“庇家降福神郎官”。那整座骨婆樓,都屬於“神郎官”的神龕輻射控製範圍。主神控製寸道興、寸易他們在寨樓中燃香,就是在向“神郎官”上香請降。</p>

衛厄那三柱香,雖然被他贈送給了寸道興,可寸道興不是玩家,道具的所有權依舊在衛厄這裡。點香請神的人,便依舊落到衛厄身上——相當於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點燃了香,向神請願。</p>

等“滇苗阿郎”出手將他拉出來,就是回應了這個請求。</p>

供奉關係就此徹底完成。</p>

祂就是這樣繞過詭話係統的限製。原本,衛厄是祂的容器,對祂加以收容。但現在,容器本身都屬於祂的,就像監獄的牢門被囚犯控製,□□收容自然跟著不複存在。</p>

現在,就是主神收取供品的時間。</p>

祂收取的供品——就是衛厄自己。</p>

腹部的鮮血順著主神直沒自腕的手往下滴,紅山茶般綻放在蠟染的滇苗服下擺。衛厄死咬著牙關,沒發出半絲聲響,額頭的汗水大地往下落。主神冰冷非人的手在血肉裡張開,手腕緩慢轉動。</p>

“熱的。”</p>

祂微微舒展指骨,很感興人類的體溫和柔軟地評價。</p>

哪怕皮囊再怎麼俊美,祂本質都是非人的怪物。</p>

祂陰寒冰冷的實體第一次接觸到這麼脆弱溫熱的活物,這是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血淋淋的指骨在青年美麗的血肉裡肆意探尋。恐怖的攪動感像一把無規則的刀在肉裡隨心所欲地旋轉,衛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p>

常人受到詭物這種程度攻擊,沒三秒就已經死了。</p>

衛厄的陽壽、生機卻依舊一動不動,被牢牢鎖定。</p>

主神說享受結束前,他不會死,那他就真的會被釘在棺材面,痛苦喘息到最後一秒。人與詭神的差距在這一刻展露無遺——高位格的詭神要螻蟻死,他們就得死,要螻蟻活,他們就得活。凡人就是祂們掌下的玩物。</p>

詭話係統用來束縛主神的鏽紅鎖鏈已經大半被“神郎官”的血色字符侵蝕篡改。</p>

衛厄額頭布滿汗水,他的瞳孔印出一根根在黑霧中失去感應的鏽紅鐵索。鐵索上面的密咒,此時已經被扭曲成了一個個大概是詭文的“神郎”字樣。</p>

……再拖延下去,他一定會死再主神手裡。</p>

這個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p>

似乎能夠通過雙方的收容關係,感覺到衛厄強烈的念頭,主神笑了粉撲-兒文=~學)一聲。</p>

祂一手按在衛厄頰邊,一手沒在直到此刻還沒放棄掙紮的供品身體中。</p>

血肉的溫度軟熱得不可思議,詭神就像孩子撕開蜻蜓的薄翅,撕開它們的腹部探索內裡一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殘忍和興致。美麗而低位格的生物,不就是給更高層的存在碾碎把玩的嗎?人類踩死螻蟻也不見得會有一絲觸動。</p>

而祂倒罕見地欣賞起這隻正在被祂撕碎的銀蜻蜓。</p>

衛厄的身體被祂奪取了控製權,連眼皮都眨不了,唯獨又長又密的睫毛被汗水打濕,一根根不受控製地垂粘下來。如同在紅水晶般的眼珠前罩了一層密簾,稍微一被祂側轉,就會折射出細小的微光。</p>

漆黑的垂直發絲迤邐在棺材面,將青年籠罩其中。主神慘白,俊美卻令人不寒而栗的臉龐偏側,饒有興地俯瞰衛厄在掌下痛苦的神情。</p>

“你這會起來很美。”祂稱讚道。</p>

是真的很美。</p>

美得令祂殺欲與食欲大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個前所未有的美味食物吞吃下腹。</p>

唯一令祂稍微有點遲疑的,是除了殺欲和食物外,祂似乎還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渴望,想要宣泄在這個螻蟻身上。</p>

真奇怪,衛厄已經被祂徹底掌控在手中了,要殺要吃都隨祂心意,還能有什麼東西勾動祂的念頭?</p>

銀色的瞳孔底非人的凶光閃動,主神抽回手,沾血的手順著青年慘白的肌膚表面輕輕緩緩往上滑動,仔細尋找那一絲異常的源頭。</p>

指尖的血跡在衛厄如霜似雪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痕。</p>

衛厄的下頜被祂抬起,沾血的指骨在那雪白的頸部同樣染上幾道猩紅。</p>

沒找到。</p>

明明已經完全掌控了,還是沒找到那種念頭的來源。找不到來源,就無從宣泄。</p>

或許是差了一點求饒。畢竟衛厄太冷靜了,哪怕在痛苦中對祂的恨意殺意已經到了極致,還能強行逼迫自己尋找逃生的機會。</p>

主神若有所思地著身下呼吸急促散亂的青年,唇角忽然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祂血淋淋的手按在衛厄臉上,將青年慘白的臉抬向自己:“怎麼樣?要不要求我一下,求我現在就吃掉你——在你是我最喜歡的食物的份上,我說不定會答應你。”</p>

冰涼陰寒的氣息落在臉龐上。</p>

主神的語氣說不出的蠱惑。</p>

畢竟常人面對生不如死的折磨,更願意來個乾脆的了斷。這是生物逃避恐怖的本能。</p>

衛厄的銀發往下垂,他的呼吸又短又急——他的陽壽和生機被主神鎖定,但主神剛剛在他身體中的一通探尋,屬於詭神層級的陰寒詭韻同樣汙染了他的血肉。殘留的詭神氣息極為明顯,如果此時主神放開對他的控製,他說不定要在棺材上凍僵般的戰栗。</p>

主神將他的臉抬起時,衛厄的鬢角已經完全濕透了。主神單手按在他臉頰,他整個人都被主神恐怖的陰影籠罩。</p>

主神的話落下時,他連眼神都沒動一下。</p>

哪怕身體失去控製,也能瞧出銀發青年的冷漠輕蔑。</p>

要殺可以,要吃掉他也行,反正棋差一著,輸都輸了——但讓他求饒?門都沒有。</p>

真難辦。</p>

主神狹長非人的銀瞳微微一眯,指腹無意識地碾壓上青年的唇……跟又冷又硬的水晶似的,打碎容易,碾碎也不難。但要讓他低頭,竟然真的是件難辦的事。就在主神手指壓上青年唇邊的瞬間,一直漠然的青年忽然張口。</p>

一口咬在了主神的指節上。</p>

不過是稍微放開了點對他咽喉口舌的控製,立刻就開始反撲。</p>

溫熱的唇和舌尖碰到指節。</p>

“不想求我也行,”在即將卸下青年下頜關節的時候,主神忽然轉了主意,祂手指捏在衛厄的頸部,略微一用力,饒有興致地,“你主動供奉我一下,我就殺了你。怎麼樣?”</p>

停留在衛厄致命要害處的手暗示性地收了收虎口,扼止了衛厄的呼吸。</p>

銀發青年終於略微有了點反應:“……你放我起來。”</p>

漆黑的直發墜在“神郎官”皮囊的面頰邊,主神微冷的指尖微微摩挲青年的喉骨,祂聲音緩慢:“我可以讓你遭受比先前更徹底一點的折磨,你想自己撕開自己嗎?”說著,神龕喜棺周圍的鏽紅鐵索蛇一樣升起。</p>

祂既然能控製衛厄的身體,讓他沒辦法反擊,那控製他的身體讓他“自己”向祂供奉,也不是什麼問題。</p>

鏽紅鐵索在身邊緩緩蛇行。</p>

衛厄無動於衷。</p>

他冷靜到感覺不到任何屈辱的地步,隻冰冷地等待主神的選擇——不知道“血供品”關係早就成立,讓他幾乎從一開始就落在了主神的謀劃裡。“地官印”的審判失效,係統的道具面板被血色侵染,所有道具都處於無法召喚狀態。</p>

隻有獲得行動的空間才能找到機會。</p>

鏽紅的鐵索蛇一樣觸及青年的肌膚,搭在頸上的手指一點一點,透出些許令人寒栗的思考。</p>

衛厄卻沒有任何波動。</p>

這是一個交易。</p>

想要他自己供奉,就要先放他起身。</p>

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有吸引力,那麼多資深者裡,他是唯一一個叛逃,又把主神扯到這種位面的。主神要是覺得控製他得來的“主動供奉”有意思,那也不用在這裡跟他廢話了。</p>

狹窄恐怖的神龕屋裡,時間仿佛被拖長。</p>

“如果我不滿意,你,還有你那些螻蟻隊,都會死得很慘。”扼在頸上的手指終於鬆開。</p>

衛厄連回都不願意得回祂。主神的手指在他肩上一滑,衛厄瞬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稍微有了一些力氣——和平時相比,前所未有的虛弱軟綿。就像表面輕慢他這隻螻蟻,實則從一開始就直接將他算計到死一樣,主神的恐怖從來不在表面。</p>

深吸一口氣,衛厄撐著棺材面起身。</p>

他原本被放在棺材面板上,主神隻將他放開,自己依舊單手按在棺材邊沿,身形如恐怖的陰影,阻住衛厄的任何去路,單膝壓抵在衛厄腿邊,冰涼的詭物感異常明顯。衛厄被祂限製了下|半身的活動空間,著力點隻剩下撐著身體的雙臂。</p>

隻要手一鬆,就會立刻砸落回棺材板面。</p>

衛厄瞥了祂一眼,意思是讓祂拿開。主神沒動。</p>

“你當我真的蠢?”祂不緊不慢,“放你起來給我一刀?”</p>

你最好真的蠢。衛厄冷冷地。</p>

“傷。”衛厄繼續。</p>

讓主神減少對他的禁錮是不可能了,祂遠沒表面起來的容易算計。至少得在所需的範圍爭取。</p>

治療傷勢在祂可以接受的範圍。</p>

“得寸進尺。”主神評價。</p>

但放都放起來了,再加一點也不算什麼。主神蒼白的手指緩緩向下落到青年勁瘦的小腹上,一張,指骨覆蓋在傷口上,陰冷的詭氣滲透,血淋淋的傷口隨之迅速愈合,隻殘留了些詭氣在血肉裡頭——隻要衛厄一有什麼異動,詭氣立刻會爆發,將他炸回來。</p>

未知級彆的詭氣殘留在血肉裡,存在感極強,仿佛印證了主神先前說的。</p>

祂想給什麼就給什麼,想留下什麼就留下什麼。</p>

衛厄眉眼冷淡。</p>

他們都清楚對方打的什麼主意。</p>

衛厄不是起來老老實實供奉祂的,主神也不可能衛厄真主動供奉了,就直接殺死他。</p>

祂眼底非人的凶光分明昭告著,一定會慢慢地將衛厄享用到儘興。引誘衛厄答應的“交易”隻是罕見有些興致想搞清楚,衛厄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激發祂如此強烈的宣泄欲,並且樂意於粉碎衛厄的求生希望。</p>

就像祂明明從“香火閩南”副本結束,就奪走了血供品的供奉關係,卻一直隱藏到現在,才給衛厄致命一擊一樣。</p>

衛厄是祂遇到過,最韌性,最會死中求生,掙紮向前的食物。</p>

——祂樂於給他“絕望”的希望。</p>

被放起來後,衛厄掃了一眼自己的面板,道具界面依舊一片鮮紅。他心底略微沉了沉。作為曾經製造出一個獵食場的存在,主神要侵蝕他的係統,臨時封掉他的道具面板,那就算詭話反撲,一時半會也奪不回控製。</p>

似乎能察覺衛厄在什麼。</p>

“拖延時間沒什麼好處。”主神緩慢道。</p>

衛厄冷冷一掀眼皮,沒有任何波動地祂一眼。主神雙臂按在他身側,高大恐怖的身形在暗紅晦暗的樓極具壓迫感。隨著時間的流逝,神龕樓越來越壓抑黑暗,顯然祂同樣不知道在醞釀什麼變化。</p>

放他起來,十有|九也是祂在預備什麼圖謀的中途玩物。</p>

沒時間了。</p>

腹部的傷口愈合,衛厄按在棺材邊,深呼吸。</p>

雙腿被壓製,沒有動彈的空間,衛厄撐著棺材板,鬆開一隻手,在疲憊虛弱的身體落回棺材面前,勾住主神的脖頸。但他似乎很少有這麼虛弱的時刻,幾乎是在手臂鬆開的瞬間,身體就在往下掉。</p>

主神的手落到他後背,將他接住。</p>

“你就這麼供奉的?”溫熱的身體落在臂彎裡,主神玩味地低首。然而下一刻,在高大身形的壓迫下,衛厄已經將自己的頸部露出,奉到祂唇邊。他濃密的銀發自祂臂間瀑布般傾瀉而下。</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