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山王(死人睜眼,活屍砌牆...)(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13692 字 6個月前

第78章</p>

解元真血咳完衛厄咳,兩人跟接力的似的,周邊的宋月眉高鶴寸道興等人被驚得兵荒馬亂的。差點就又要將衛厄拉到走上去,煩黑阿婆一遭。被衛厄壓著眉間裡的不耐,冷漠地擺手拒絕了。</p>

他單手將黃色的兵馬旗往旁一丟,懨著眉眼:</p>

“沐崇帕還在掌寨府裡。”</p>

沒等眾人喘氣,他第二句話又不帶任何預兆,平平丟了出來,砸了眾人一臉:</p>

“死了。”</p>

“——死了?!”寸易、許英許瑩幾人陡然拔高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他們是想過,沐崇帕這骨燒鎮掌寨有玩什麼陰招,故意躲起來不見寸家幫的兄弟,不給他們終了這趟“黑門貨”的走山。</p>

卻沒想到,竟然直接就是死了!</p>

衛厄掀了下眼皮算是肯定。</p>

他透過“遊師薛某”的記憶一晃瞥見的畫面,</p>

密集的人形簇在沐崇帕掌寨府後院,而一道深藍繡銅花的身影,直垂垂人形的中間,就像一根直立的人釘一樣——滇南的掌寨官服什麼樣子,衛厄不清楚,但那情形一瞥,猜也能猜出來。</p>

“他們掌寨的死了,那管事的跟沒事人一樣?”許英不敢相信。</p>

寸易轉頭喊了聲“爹”,神色壓不住的擔憂。寸道興不愧是闖滇藏線的馬幫鍋頭,比他穩重多了,擰著眉頭,摩挲著手中的水煙袋,兩邊還沒說話,宋月眉布置在門口的道具就被觸動了。</p>

“誰?!”宋月眉、高鶴同時站起,將負傷的解元真、衛厄擋在身後。</p>

門“砰”地開了。</p>

陳程和唐秦氣喘籲籲地推著門,張開就是第二記驚雷:“寨兵封寨了!”</p>

</p>

封寨來得很急。</p>

寨門口都是堵著的往來客商和其他馬幫的漢子。眼下是九月末,馬幫有俗話說“九月,稍好走,十臘月,學狗爬”。說的是這九月是茶馬古道稍微好走一些的時候,是往來客商爭分奪秒的時間。</p>

客商和馬幫漢子堵了寨門,吵吵嚷嚷。</p>

封寨的寨兵個個披獸皮,戴青銅獸首面具,臉上塗著詭異的油彩。</p>

面對被困此地的客商抗議,寨兵裡隻走出個和“人牲峽”差不多的高大千夫長,高聲喝令道:</p>

“人牲——逃竄——”</p>

“骨燒寨封禁三天!”</p>

“凡所強闖者,按土司親令,就地剔腸——”</p>

“人牲逃竄”四個字一出,直播間的觀眾心刹那緊懸了起來:</p>

【土司寨兵封寨,他們知道“人牲”在這裡了????】</p>

【臥槽,接下來不會挨家挨戶要排查吧】</p>

【封寨三天,解元真他們的“山王咒印”,還有那什麼鳥山王幾震,能抗得住嗎?】</p>

【艸艸芔開始下搜索令了!寨兵開始進寨搜索了!要挨家挨戶報旅客住腳馬夫的姓名,還要驗人身】</p>

【……那、那是什麼?】</p>

走南闖北的馬幫性情暴躁,憑空被鎖在這骨燒鎮三天,已經叫嚷罵咧地跟寨兵推攘起來了。混雜在馬幫客商群中的解元真、高鶴等人混亂中稍微做了點手腳,火上澆油,眼被堵的客商馬幫就要動手,</p>

伴隨一聲長長的、恐怖的牛角號,地面煙塵揚起,大地突然震顫起來。</p>

百餘名面塗油彩,戴青銅獸面的滇猛寨兵呼喝著,以近三十頭披銅甲的古怪巨獸封鎖了骨燒鎮的正寨門。</p>

直播間的彈幕也好,進副本的專員玩家也罷,都是第一次見到原存於史籍文獻的滇猛象兵。</p>

三四米高的戰象全身披掛青銅戰甲,面部兩彎長長的象牙掛著不知名的血,暗紅的象眼血腥暴戾——明顯是十五猛土司在馴化象兵時,采用了某種辦法,激化加強了它們的血腥性。象似笨重高大,其實短距離急衝速度極快。</p>

三十頭披甲嗜血巨象地動山搖的朝寨門衝來,一路刮起恐怖的砂石和風。</p>

彆說古代了,就算是現代的小汽車車隊,恐怕都能被它們直接衝成鐵皮板子。</p>

堵在寨門口的客商和馬幫有如一叢被風刮到的人草,哭爹喊娘地齊齊向後退湧。</p>

原本想借群憤探探寨兵根底的解元真等人面色微變——象兵衝陣封寨堵路都是好手,它們將寨門一堵,寸氏馬幫百十條漢子,就完全沒有強衝出去的可能。</p>

古滇向來有馴化野象,乘象作戰的記載。</p>

明英宗年間,古滇一帶土司內亂,蠻猛相殺。平緬麓川宣慰使思倫之子思任以“象兵製”橫霸一方,明天子派十幾萬大軍征伐,竟奈何不了占據山地之力,象兵之猛的思任法。此後,象兵在土司間盛行一時,爭相為利!</p>

但象兵耗費不匪,披甲戴戈都需要重金重礦打造。</p>

其中,象兵的盔甲,以藤甲最次,以銅甲最上,一頭野象數噸重,要以銅甲披覆,耗費的財力難以計數。</p>

沒想到,十五猛土司,在供奉“山主”後,竟然財力雄厚到,真的能夠將這麼一支青銅鎧象兵打造了出來。有這麼一支雄兵在手,無怪乎土司橫征暴斂,抓捕人牲,都沒猛寨敢叛反。</p>

——寸氏馬幫如果不將銅鏡中的“大仙”放出來,對上,那就跟一鍋等著被踏死的螞蟻沒任何區彆。</p>

嗜血的戰象披掛重甲,揚著象鼻,戴著猩紅頭纓如凶牆般,矗立在鎮寨外。象足不住揚起,跺下,震得地面微微顫抖。</p>

客商馬幫漢子紛紛向後退去。</p>

嘩啦啦,滾木順著骨燒鎮背後的山崖崖石上往下落,將臨崖的采藥人石路給一並堵死。</p>

胡亂中,寸道興、寸易擠到眾人身邊。</p>

“不僅寨門封了,後崖石路也封了。”核心一隊悄然後退,唐秦收回放出去的剪紙蜻蜓,壓著聲同他們說消息。原先,玩家人數少,如果狠心拋棄寸家馬幫,還有從後山崖的小路出鎮的可能。</p>

寨兵的滾木這麼一砸落,算是將玩家的這條路給堵死了。</p>

不論是寸式馬幫,還是解元真高鶴他們都沒說話。三十幾頭猛象壓陣封寨,百餘名寨兵已經開始準備進寨搜查。趁著寨門客商馬幫眾多,還自混亂,眾人快速悄然後退,一路不停地繞回到黑阿婆的寨樓。</p>

</p>

三兩名臉塗油彩,肩披獸皮的滇猛寨兵踹開了骨婆樓的木門。</p>

一個個的黑陶壇子擺在木梯上。</p>

骨婆樓除最頂層的樓外,所有房間都被挨個搜了個遍。</p>

寨兵罵罵咧咧地從四樓的黑阿婆歇息室下來,在盤問過寸道興、寸易兩父子後,方才離去。</p>

寨兵一走,寸道興寸易立刻將寨樓一樓的木地板掀開。</p>

一隻手從底下伸出,抓住木地板洞的邊緣,緊接著,衛厄翻了上來。再然後是宋月眉、許英許瑩等人,陳程和唐秦最後抓著腿部截斷的那位普通玩家一起上來。剛剛寨兵進鎮,一行拿著“人牲”身份的玩家不敢停留,趁亂立刻回了寨樓。</p>

寨兵搜查,肯定是挨間搜查。</p>

寸道興撬開骨婆樓一層的木地板,寨兵上樓搜查時,玩家就如地蜘蛛般,一個擠一個,攀在寨樓底下的橫木架梁間。一聲不出。</p>

等到寨兵走了,才複又從寨樓底下翻了上來。</p>

前後時間卡得非常急。</p>

幾乎是唐秦剛剛進到寨樓底,寨樓一樓木門就被砰砰砰踹開了——大概是因為黑阿婆的兒子曾經是“人牲”,又有過逃跑的前科,由此成了個第一個搜查的目標。好在寸道興、寸易同滇南寨兵打交道經驗豐富,很快將他們應付了過去。</p>

然而,寨兵離開後,屋子內緊繃的氣氛猶自未減。</p>

眼下核心一隊,實力最強的解元真、衛厄兩個人都帶了傷,玩家副本助力的寸家馬幫被“黑門貨”拖在此地不得走脫。山前山後,兩條生路被齊齊堵住,玩家也好,寸家馬幫也罷,全成了被困鍋中的螞蚱。</p>

騷亂喧響中,天色暗沉,</p>

骨婆樓三樓,廂房中,一點桐油亮子倏地燃起,照亮銀發青年冷戾起來的臉。</p>

宋月眉一甩手,將點火的折子熄滅,</p>

眾人怕引來寨兵注意,沒開窗,以衣罩窗,圍聚在大的桐油火光邊,每個人的臉色都被光暗晃動。</p>

遠處,其他寨樓客棧被翻找搜查的聲音隱隱傳來,</p>

核心一隊隻能慶幸自己行動迅速,在寨兵封寨時,將壓製“山王咒印”的蠱材收集齊全了。否則再晚上半步,寨兵封鎮,客商不出,再想湊齊全材料,那就是癡人說夢。火光印照出各人不同的面色。</p>

寸道興深吸一口氣,道:“有古怪,那黃衣道指名要我們寸家幫押送這趟黑門貨,我就覺得有問題。如今到地沐崇帕卻死得蹊蹺,寨兵又突然封鎮,這些來得及太巧。裡頭肯定有古怪。”</p>

眾人點頭。</p>

先是掌寨“沐崇帕”死而不宣,後是寨象封鎮,黑布蒙屍入鎮,空氣中充斥滿恐怖將至前的壓抑氣氛。是人都知道有問題,但目前的情況卻是人人都少了一根將事情串聯起來的線索。</p>

誰也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更不知道有什麼在等著自己。</p>

隻能感覺到那種從四面環來的恐怖氣息。</p>

“要走。”解元真開口,斬釘截鐵,“儘快走。”</p>

寸道興先是點點頭,隨後又眉頭緊鎖。</p>

前封後堵,怎麼走?</p>

“我們的‘咒印’要是鎮壓了,應該能撐過三天吧,”陳程發言,“等三天後寨兵退去就可以走了?”</p>

“他們說封三天,你就信三天,你是煞啊。”唐秦毫不留情。</p>

陳程被她罵得不敢還口——寸家幫還好,如果不是有個“黑門貨”懸著,歇腳三天也沒什麼,玩家卻是心裡清楚,要是副本在一個地方待這麼多天,那肯定是要出大問題的。尤其是眾人坐下後,衛厄將黑布蒙著的板子車拉進鎮子的,全是死人屍體的事情一說,這種悚然感就越發強烈了。</p>

“寸鍋頭,你們馬幫那邊,沒有收押條真的不能走?”解元真向寸易父子。</p>

寸道興先是搖頭,後是點頭。</p>

“不是不能走,”他沉聲道,“真要舍了心,不去想什麼禁忌不禁忌,走那肯定是能走的。但諸位身上有山主咒印。我怕兩者相合,會引來更大的禍患。灰白箱子裡的東西,幾位也見過,真要讓它纏上,我們都得死。”</p>

“那就弄一份收押條。”壓抑裡,衛厄平平道。</p>

他說得尋常,仿佛那東西是他要就要,他想就有。</p>

眾人以詫異的視線向他。</p>

“掌寨身死,管事可暫管鎮寨,肯定知道掌寨官印在哪。司署有危險,將他誆出來,帶印蓋上一張就是。”</p>

衛厄的話說得寸易、寸道興眼前一亮。但很快,寸道興又搖首:“掌寨裡的那黃管事我認識,人比耗子膽還小,就算沐崇帕死了,也不敢將掌寨印帶出來。”眾人剛升起的一點希望有落空。</p>

衛厄的神色倒是依舊冷靜。</p>

“旁人讓他帶印出來,他不敢。土司讓他帶令出來,他不敢也得敢。”</p>

高鶴等人微微一怔,衛厄這話的意思,是要假借土司的命令,讓管事的帶掌寨令出來。可他們現在躲土司寨兵都來不及,怎麼還敢太歲頭上動土,假借十五猛土司的名義騙印?還是解元真最先反應過來:“——衛厄,你是說,土司怕‘沐崇帕’泄露什麼秘密,所以派寨兵過來,下狠手殺了他?”</p>

一語驚得茅塞開。</p>

高鶴等人霍然轉醒,若是土司派人來殺的,那官署的管事對“沐崇帕”的死秘而不宣,那就完全說得通了——土司要滅的口,管事的再火急火燎大呼小叫,不是誠心想讓自己變成第二張被滅的口嗎?</p>

既然是秘密滅的口,再秘密傳令,那也是說得通的。</p>

雖然風險極高,可絕不是沒成功的可能。</p>

“管事能遮掩掌寨死亡的消息,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但管事身份低微,不可能知道得太多。以土司親兵的身份,多半能喝令他出來。”</p>

“要是這人難以從司署帶走,那就剁了他的手指帶出來畫押。”</p>

自願簽的是收押條,剁了手指出來簽的也是收押條。</p>

既然都是收條,那不管用的什麼手段,都一樣。</p>

衛厄語調平平,仿佛殺人、剁指,隻是他曾經做過的億萬樁事中再尋常不過的一件,在偶然間,閃濺出骨子裡的狠厲——副本癲狂、扭曲,壓抑,而衛厄身上有一種氣質,同樣壓抑、冰冷、癲狂。</p>

透出基調相同的血腥氣。</p>

平時他病懨懶怠理人,並不怎麼明顯,但一到關鍵時刻,卻會一晃折射出來。</p>

——他的思維與和平年代的玩家完全不同,完全不受任何法律慣性的束縛。</p>

解元真他們還隻是隱約有所感,寸道興他們這些亂世江湖行走的馬幫漢子卻從衛厄這尋常的話察覺到了一絲生死刃口特有的亡命感——衛厄年紀輕輕,已然隱約有種做事對人對己都不留餘地的氣質。</p>

略微停了下,眾人仔細思考,發現衛厄這個辦法是真的可行。</p>

“象群怕火,可以在清晨或晚上時分,以烈火驚開象群。”解元真道,隨即視線轉向了寸道興和寸易,顯出幾分遲疑,“隻是……”</p>

高鶴、許英許瑩他們明了了解元真的未儘之意。</p>

——隻是這一衝,寸氏馬幫算是徹底不能再滇南一帶混了。救人牲掩護人牲出十五猛,隻要沒暴露,那就不算什麼,但闖鎮寨,又殺寨兵——那就是徹底跟十五猛土司撕破臉了。往後土司捉拿名單,少不得要加上他們一份!</p>

這是毀掉寸家馬幫一幫全部營生糊口的舉動,與撞上詭怪完全不同。</p>

沒糧沒營生,經營努力好些代人的馬幫路線廢棄。</p>

拖家帶口的,馬幫往後又該往何處維持生計?</p>

高鶴、許英許瑩等人略微遲疑地轉向寸道興和寸易。</p>

衛厄已經側首向他們:“你們要是信得過,我保你們馬幫至少二十年生計無憂。”</p>

</p>

“嘎吱——嘎吱——”</p>

掌寨司署後院,一件藍幽幽的掌寨官袍吊在橫梁上,直挺挺微微晃動。司署四面護牆,垂著雙雙陳程曾經見過的僵直腳影。</p>

死人睜眼,活屍砌牆,灰白的石頭箱子再次開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