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山王(掌寨司署、燃香問卜...)(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11511 字 8個月前

第76章</p>

黑布蒙著的木板車過去,衛厄指節壓著刀刃,緩緩側眸。</p>

滇南阿郎一手抓著衛厄的手腕,一手按著衛厄的肩膀,瘦黑的野性五官半隱在花蔭裡。他半壓著身,好比一頭深山老林裡隨時匐身前撲的野狼。比衛厄更高的身形,令胸口彩繩底端的銀狼牙垂在衛厄鎖骨上方一點。</p>

鍍銀狼牙吊墜因為他的動作晃動,</p>

狼尖斜斜擦著衛厄的骨窩。</p>

就在衛厄側眸的時候,土路面車輪滾動聲再次傳來,滇苗阿郎按在衛厄肩膀上的手一壓,兩人的身形齊齊矮下去。花叢擁簇,骨枝攢生,能容兩人空間有限,衛厄單手按著地面,滇苗阿郎被蠻山日頭曬黑的指骨按在他旁邊,膝蓋半壓地面,潛狼一般,俯抵在衛厄身後。</p>

潛伏下來的瞬間,因為有其他人挨得近,衛厄的身體本能繃起,瘦而有力的骨骼肌肉線條隨時可能爆發反擊。</p>

狹窄的空間氣氛瞬間緊繃起來,花影血沉,充斥一種莫名的暗影。</p>

繩索摩擦車轅聲打破了</p>

後來的這輛馬車比先前更沉,更重,車夫拉著的繩索“嘎吱——”“嘎吱——”作響,十幾名塗油彩,穿藤甲的,待凶惡青銅獸首的寨兵押著車輛。</p>

他們手中的鐵戈苗刀在日光下反光。</p>

一股同那天押運的灰色石頭箱周圍類似的臟濁光斕從“他們”體內溢出。</p>

如石油汙染的水面,</p>

於空中扭曲模糊。</p>

更沉更重的馬車嘎吱嘎吱逐漸逼近,</p>

衛厄肩線生冷的身體微微壓低。</p>

滇苗阿郎似乎也放緩了呼吸,這邊陲蠻野地帶的啞巴阿郎勁瘦的胸膛抵著衛厄的後背,狼牙吊墜烙著衛厄的肌膚——與昨晚蒙他的眼睛時一樣,滇苗阿郎的身體冷冰冰,沒有一絲活人氣。</p>

馬車逼近。</p>

或許是因為衛厄幾次三番顯出的不好收拾。</p>

滇苗阿郎在衛厄肩頭處的手壓得很緊。</p>

似乎是要防止他再做什麼亂子。</p>

但“嘎吱——”拉黑布車的馬夫喘著粗氣佝身走近,馬車上不知道載了什麼東西,沉得車架作響,衛厄視線微微一動,另一隻手就地摸起一塊小石頭子。滇苗阿郎抓向衛厄的手,但小石頭已經落到了車輪轍前。</p>

沉重的馬車一顛簸,</p>

——邊緣的黑布底,掉出一隻白慘慘的死人手!</p>

暗紅的曼珠沙華綴在銀發青年頸邊,滇苗阿郎攥著衛厄的腕骨,壓低著首。</p>

係統面板微微一閃,顯出一行滇苗阿郎的提示:</p>

【“他們”,抓走一切到不該到東西的人】</p>

·</p>

解元真繞過棟矮腳寨樓,骨燒鎮沐氏掌寨樓出現在不遠處。</p>

與寨中其他竹木樓不同,沐氏掌寨住的寨樓半是私宅半是官署,於窮山嶺子裡是罕見的磚石樓建築,顯出苗漢結合的特征,三進四開間,成合院式。四面有護牆,正門是飛翹的雁翼舊門坊,隱約能到裡頭的廳樓。</p>

掌寨司署四周都有親兵。</p>

解元真沒貿然靠近,領著一位普通玩家藏身在沐氏掌寨樓東南斜對角的竹林怪石後頭。</p>

羅榮秉一死,除去黃義行和被人牲骨傷到的那玩家,和解元真一塊行動的這位就是最後一位隨機匹配到的普通玩家。</p>

收集蠱材的事,交給了高鶴、許瑩他們一組去辦,解元真與臨時分配的普通隊一起,不引人注意地繞到了沐氏掌寨探查情況——寸道興說的,“沐崇帕”不見馬幫的人觸發主線任務。解元真過來,原本是想,有沒有什麼法子,潛入沐氏掌寨樓探查一番,敲定一下骨燒鎮的掌寨如今到底是什麼個情況。</p>

沒想到,過來一,沐氏掌寨樓,四面都有護牆,唯獨正面開了大門。</p>

還有寨兵把守。</p>

白日裡想進去尋找線索怕是不可能了。</p>

解元真將寨樓的格局、四角的碉堡構造一一記下,帶著人繞行一周,四面護牆外約莫兩丈遠的距離,無一草木遮掩,始終沒找到方便進入的缺口。便借著臨近處的竹林怪石,掐了個法訣蹲守。</p>

掌寨樓內隱隱有人聲傳出,嫋娜軟語,一派山高水遠,滇南土皇的煙粉做派。</p>

寨兵往返,</p>

然而,始終未見得什麼主事的人進出。</p>

約莫守了一個時辰,解元真輕輕一動,幾根線香出現在他手中。</p>

他手腕一抖,香頭無火自燃。</p>

往沐氏掌寨樓望了一眼,計算了下角度,</p>

解元真將線香插落在正對寨樓護牆東南罡的角度,然後手掌往香頭上一拂,三縷淡淡白煙不易察覺地升起,在竹影底下飄拂詭異的燃著。</p>

解元真這采的是“燃香問卜”的法子。</p>

要問的是“沐崇帕”這骨燒鎮掌寨是否在寨樓中。</p>

若是一般情況,道家更常撒米用“安土地咒”,從米中查事。但此時,他們正好待在竹林底下,竹林屬陰屬冥,林下占卜,暗合冥中問路的讖緯。因此解元真才換了更嚴肅鄭重的燃香起數。</p>

線香在林影下飄轉懸浮,片刻,往寨樓傾斜。</p>

這意思是:“沐崇帕”就在寨樓中。</p>

領著同組行動的普通玩家悄悄退後,稍許,解元真在寸家幫歇腳的客棧找到了寸道興和寸易。</p>

得了衛厄前頭給的黃金,寸家馬幫這次走山的普通馱貨雖然丟了,但馬鍋頭給下去的錢依舊不少。馬幫漢子有家室的出客棧,去鎮上給自家媳婦孩子買東西去了,打光棍則在客棧裡給騾馬整理韁繩,磨鐵蹶子。</p>

聽聞解元真的來意,寸道興答應得爽快。</p>

半盞茶的功夫,寸道興、寸易連同兩個馬幫“夥計”再次找上掌寨樓。</p>

寨兵認得寸道興這南來北往的第一大馬幫當家人,沒敢阻攔。</p>

咚咚咚,幾聲砸門響。</p>

沐掌寨的管事出來了。</p>

“都說了我們家掌寨今兒不在寨裡,你們怎麼又來。”打署樓裡出來的沐掌寨的管事四十歲出頭,一件靛青長裳兒,一雙黑頭鞋,鼻孔人的臉白青青一張,透著股讓人不舒服的陰森跋扈勁。</p>

顯然平時沒少在寨裡作威作福。</p>

“掌寨不在就不在,老子的貨老子想來還得你們掌寨的?”寸道興這會兒完全沒了對著玩家的好說話,冷笑一聲,喝,“老子押運的貨,老子心情好就要過來盯著。白天盯晚上盯,怎麼盯著怎麼盯。不成?不成你把收押條開了來,我們寸家幫立刻就走。區區門狗,也敢衝我們寸家幫叫囂,土司大人都願意請我寸道興喝碗熱茶,你算什麼玩意。”</p>

管事的被寸道興夾槍帶棒一通直接的不給臉,青白的臉皮漲得通紅。</p>

磨牙陰森盯著寸道興一會,一轉身,喝道:“來人,給這兩位開廂門去。”</p>

旁邊閃出兩名寨仆,全是青白白一張臉,啞然然悄無聲息的做派。</p>

瞧得直播間直覺哪裡不對,又說不出來,隻是滲人得厲害。</p>

寸道興、寸易先過去。</p>

後頭兩位寸家幫的夥計就被掌寨管事攔了下來:“你們兩個能進,夥計不能進。”</p>

掌寨管事一攔,直播間的心頓時吊了起來。</p>

被管事攔下來的兩個寸家幫夥計裡,一人正是解元真。</p>

解元真跟在寸道興左後側,被一攔,正和沐氏掌寨的管事正面對上,左右都是土司的寨兵。管事將人攔下後,挑眼著:“你這夥計,有些面生啊,不懂規矩,我們掌寨樓也是隨便能進的。”</p>

直播間緊張起來,大氣不敢出。</p>

寸道興卻是皮笑肉不笑,“寸家幫的都是兄弟,管事你的說我們兄弟是夥計,是誠心不給我臉是吧?行。”寸道興驟然翻臉,“二小子,喊人過來,這趟走山,我們不走了!讓兄弟們把東西扛了,拉回三猛還給土司去!”</p>

一聲落下,寸易喝應一聲“是”,真個折身就要喊人過來。</p>

管事的面皮驟然青紅,解元真袖中掐著的訣法略微鬆開一些。土司命寸氏馬幫押來的“黑門貨”定然重要無比,否則管事也不會在掌寨不出的情況下,不敢輕易給出收押條,真讓寸氏馬幫彪起來直接拉回去,有得這管事擔不起的禍頭。</p>

果不其然,不過二息,掌寨的管事便已經憤然離去,隻剩下兩名寨仆領著寸氏馬幫一行進掌寨司署。</p>

一行人邁過掌寨司署的門坊,</p>

解元真在司署外,明明聽得各種嫋娜軟語,進了寨樓卻什麼都不剩下了。</p>

掌寨司署裡靜得出奇,仿漢族的土石寨樓四面都是護牆,</p>

重重環扣的合院灰影從四面壓來。</p>

寸氏馬幫押送的“灰白石頭箱”據說被放在了司署的南廂房,</p>

解元真跟隨著寸易他們進來,餘光見司署院牆有些黑,快速往那角落一瞥,眼皮驟然一跳——</p>

掌寨司署的護牆牆角,擺著一架架黑布蒙著的木板車。</p>

旁邊,蹲著一名名骨瘦如柴的拉車夫。</p>

那些車夫,一張瘦凹的臉,幾乎隻剩皮包骨,於昏暗中,黑洞洞地對著光裡的人。</p>

一雙雙眼睛,漆黑無光地著他們。</p>

————</p>

咕嚕咕嚕的古怪聲響從樓上傳上下,聽得人頭皮發麻。</p>

大部分玩家都出去了,分布在鎮中行動,唯獨宋月眉和黃義行,連同“人牲湖”裡斷了腿的玩家,被留在了“骨婆樓”裡。一是黑阿婆這邊明顯秘密重重,得留人著。二是大腿齊根沒了的那名普通玩家需要人照拂。</p>

因此由宋月眉帶黃義行留了下來。</p>

三人待在骨婆樓的一層,不敢去貿然亂碰那些壇壇罐罐,黃義行更是恨不得離這骨婆樓裡的所有東西都遠遠的。</p>

起頭還好。</p>

隨時間推移,屋子裡的各角都傳來壇子響動的聲音。</p>

宋月眉沉得住氣。</p>

黃義行卻嚇都快要被嚇死了,不過,他雖然沒什麼本事,好歹有個優點,那就是人慫守規矩。</p>

宋月眉這種高級玩家沒動作,他就算被嚇得半死也不敢亂出聲,亂動作。隻能離樓梯口儘可能的遠遠的,死命兒低頭盯著木地板。仿佛能將上面的木紋瞧出花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盯著久了,大腦暈血。</p>

黃義行的眼前黑影一晃,</p>

好像許多張重重疊疊的白面孔在地底的黑影裡,衝他笑。</p>

其中一張,赫然是死成“屍皮囊”的羅榮秉!</p>

“羅榮秉”仰著白森森的臉,白森森兩排牙齒越咧越開。</p>

“啊!”黃義行大叫一聲,猛然向後退。</p>

“怎麼?”宋月眉手中的彩門戲旗嘩然抖出,她剛要轉身過去黃義行那裡,門就“哐”地開了,宋月眉即刻側轉,手中的彩門戲旗如一杆標槍般點出,又在半空中險險停住。開門的是寸道興,隨後的是寸易。</p>

宋月眉手中的彩旗子一落,鬆了口氣:“你們回來了……有什麼……”</p>

話剛說了半截,就脫口變成了“怎麼回事?”</p>

——解元真被寸易架著,半咳著血,一張臉面如薄金地被架進來了。寸易還沒回答,解元真先張口,哇呀吐出半口混雜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黑色粘稠血塊。</p>

解元真吐出血塊時,衛厄、高鶴他們正好也回來了,見狀神色都是一變。</p>

隻半天功夫,竟然是解元真先帶傷回來,他遇到什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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