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山王(生灶米、詭頭兵...)(1 / 1)

詭話第一boss 吾九殿 7000 字 8個月前

寸易的話一出,眾人的臉色稍微地變了變--不論是陰兵過路,還是後頭的頭騾銅鏡響,聽起來,都不是什麼好事。前者,馬幫還知道怎麼應付。後者,饒是滇南第一大馬幫居然也隻有"自去逃命"一條。

眾人念頭轉得極快,

宋月眉做出一幅秀臉發白的可憐樣子,惶恐問道:"寸家哥哥,你說的是什麼聲響?能詳細點兒說嗎?怕夜裡聽到了認不得,鏡面怎麼會發出聲響嘞?"

她裝得真個像極了初出寨子的苗家阿妹。

馬幫的青年漢寸易沒起疑心,猶豫了一下,見阿爸還和土司的師爺講話,其餘馬幫兄弟也不用搭手,這才壓著聲道:"聽阿公說,銅鏡響的時候,聲音很容易認一一就是有說話的聲打頭騾那邊出來,女人、小孩,老婆婆一類的。後頭聲兒就會離你越來越近,你剛聽到聲音,不是陰兵不是車馬,趕緊逃就是。千萬彆耽擱。"

銅鏡響的聲音,會離人越來越近?

眾人將這條消息默默記下?

宋月眉拿捏不準,本地寨苗的人,是否應該知道山窩陰兵過路的事,不敢暴露馬腳。

隻套出"頭騾銅鏡"的消息,便及時收住話頭,甜甜地謝過寸氏馬幫的兄弟。

陳程在她對面,見她這幅模樣,頓時跟眼睛裡被灑了辣椒粉似的。硬生生將自己的五官扭曲成一團。宋月眉維持著清純阿妹的神情,一邊甜笑著搶步送寸家兄弟離開,一邊在跟陳程擦肩而過時,狠狠踩了他一腳。

陳程背對著馬幫眾人,疼得齜牙咧嘴,又不敢做聲。

眾人無視他的神情,隻朝林中去,饒是氣氛詭譎,直播間依舊忍不住打出一片"2333"

【hhhhh】

【陳程這家夥又欠揍了】

【沒辦法,他第一次遇到宋月眉的時候,宋月眉演他副本裡的老姐來著】

【老姐這個詞和宋姐姐搭一起,怎麼這麼好笑】

馬幫在密林闊地歇腳,頭騾獨自停在空地上,

那匹騾馬全黑漆黑,戴詭異的馬籠頭,騾馬腳下沒有影子,背上面青銅鏡照著周邊的林子。

“銅鏡。”解元真輕聲提醒。

順著解元真的提醒,高鶴他們朝鏡面去,後背就微微有些發冷。

馬幫歇腳的這個林子,林子又深又密。儘管被馬幫常年伐出一片固定的空地,但四面的樹木仍高大異常。但那面青銅鏡上,硬是沒有半棵樹的倒影,馬幫的漢子在頭騾旁側走過去,同樣沒在鏡中留下影子。

--這面銅鏡,照的恐怕不是人,不是物。

而是那些東西。

解元真怕大家得久了,惹得馬幫不悅,打了一個手勢,讓大家收回視線主動去找寸氏漢子幫忙做點事--一是感謝,二是能不能將打探點線索。

一行人裡,衛厄身體不好,便留在原地。

解元真原還要讓人留下來照一二估計是拿捏不準神郎袍的主神什麼身份,又怕他們再打起來,被衛厄冷淡地拒絕了。

留人做什麼?他們動手?

似乎是察覺衛厄的念頭,囍袍詭物嗤笑一聲,聲音裡的輕蔑毫不掩飾--估計是壓根就沒將解元真他們這些"螻蟻"放在眼裡。祂懶懶散散地倚在馱車架上,血紅的囍服沿著木頭架子,血一樣流下來。

衛厄腰間被袖一路扣住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闔著眼懶得理睬他。

馬幫的規矩確實非常森嚴繁多。

所有人在一塊兒挖灶埋鍋做飯,飯熟後,先由首領"馬鍋頭"掀開鍋蓋,盛了一碗上好的白尖米,恭恭敬敬放到漆黑的詭頭騾面前。

再盛了第二碗,擺到"窩子"貼近路頭的地方,

並擺上一雙筷子,

然後才是馬幫自己開始分飯。

馬幫首領之所以叫"馬鍋頭",就是因為這開灶的鍋蓋,得由頭領來掀,餘後的飯菜也得由他來掌勺分派。寸氏馬幫的首領起來挺豪爽,並沒因為玩家是半路搭幫隊的,就少給吃食。

清一色半碗芭蕉飯,加兩塊烤得外頭兩面焦脆、裡頭鬆綿,中間夾了餡料的餌塊。

雖然是大鍋飯,味道卻不差。

尤其是那烤過的餌塊,噴香綿韌,加上中間的餡,再挑剔的人都能吞個兩大卷。

隻是,芭蕉飯扒拉沒兩口,坐在篝火正對路面的陳程面色微微有些變了。

他一手拿餌塊,一手端蓮花碗,壓著嗓子,以氣聲道:"動了筷子動了!"

"彆,吃就是。"解元真低喝。

陳程止聲收神,直播間卻是不能將視線移開,隻見,馬幫滇人漢子擺到貼近路頭的那第二碗白米飯,碗邊的筷子在沒有人的情況下,輕輕地動了起來。那筷子,還動得非常不規律,時不時"啪嗒"一聲,掉到地面,

就像有十幾個"人"在搶著一雙筷子。

另一頭,馬幫的漢子們卻仿佛見怪不怪似的,隻顧著大口吃飯,大口飲酒。

直播間瞧得後脖頸寒氣直冒:

【這這是有東西在吃?】

【馬幫是專門給路邊的孤魂野詭供一碗飯嗎?】

【媽呀,他們怎麼能這麼鎮定自若的,那些可是詭啊!】

在直播間頭皮發麻的彈幕裡,第二碗飯的筷子跑鞋碗不住動著,米飯卻沒減少。隻是原本潔白的米飯,一點點變冷,餿黃。

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馬幫的漢子過來收碗筷,衛厄借將碗筷遞過去的機會,極輕,極不經意地朝第二碗飯的方向瞥了一眼一一

馬幫首領那滇人漢子正半跪著,將第二碗飯全部倒了出來,整碗飯餿黃泛湯水,明顯是已經不能再吃了。又或者說,已經被吃過了。

不知道是不是衛厄的錯覺,在滇人漢子將碗筷收走時,衛厄隱約聽到十幾道細碎的腳步聲,各自朝山林曠野散去。

供一碗飯,先將遊蕩在"窩子"附近的野魂小詭打發走,省得晚上來鬨事?這規律,是單單滇南的盤山道可用,還是其他地方遇到類似情形也可以使用?

念頭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衛厄沒露出異常。

收了碗筷後,馱馬在外,人在內,馬幫就要歇下了。現代年輕人在這個點,沒幾個睡覺的,但衛厄、解元真、陳程這些人,都是在四星副本裡三番兩次地死裡逃生,神經肌肉早已經緊繃到極致。

馬幫收拾東西,就地露營時,玩家也跟著躺下了。

密林一下靜了下來。

起初,解元真他們都清楚這是在四星副本,再怎麼疲憊,都繃著神經,不敢讓自己真的昏睡過去。

不知不覺間,淡淡的藍霧在密林子裡內升起。

林子靜悄悄的。

騾馬都沒聲響。

一開始緊繃著一根神經的玩家,不知不覺間就迷迷糊糊全睡了過去--連解元真這種在"香火閩南"副本保持過清醒的玩家都不例外。藍霧在林子裡彌漫,睡在陳程邊上的高鶴半夜裡,隻覺得臉上麻麻刺刺,有什麼濃密的東西垂到了面上。

陳程這早百年該去剃頭的非主流小雜毛,一頭鸚鵡毛都長到遮眼睛了還不去剪,半夜都能垂他臉上來了。

高鶴迷迷糊糊醒來,感覺面前有頭發絲掃動,不耐煩地要伸手去抓。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過:

頭發?

陳程又不是唐秦宋月眉她們,那頭鸚鵡雜毛再怎麼長也決計不應該長到能睡覺垂他臉上啊?

念頭倏閃而過,高鶴背上的白毛汗立刻躥了出來,立刻清醒了過來。

叮鈴鈴叮鈴鈴

模糊的銅鈴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湊到面前的東西越來越近,隱約還能聽到幡布聲。高鶴深吸一口氣,閉著眼,將手伸向睡前提前擺下的瓷碗,要像寸家馬幫的青年漢說的那樣,灑一把灶米。

手剛一伸出手,高鶴就猛地頓住。

--生灶米,不見了。

陰沉沉、空幽幽的藍霧在密林子裡飄蕩。

"一點一滴情、一口一落雲。"

"你問骨何處,硐是好藏路。"

高鶴遇到"陰兵探息"時,細弱的歌聲在衛厄耳邊響起。雖然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但衛厄哪怕睡著,都始終有一半的神經保持著警惕。細細的、哀哀的歌聲一打林子裡傳來的時候,衛厄立刻就醒了。

剛一醒,衛厄馬上反手握刀,要將護撒刀抽出來。

枕戈入睡幾乎是衛厄刻在身體裡的習慣了。

然而,不論什麼時候,一定死死壓在腕下的護撒刀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沒睜眼,哪怕握刀握了個空,衛厄依舊闔目,仔細去聽打滇南深山老林子裡傳出來的細微歌聲。

但等衛厄一凝神去聽,那歌聲,就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那笑聲在林子裡回蕩,整個林地寂靜如死,其他人連帶騾馬仿佛一起失蹤不見。

笑聲裡,還另外有一種"茲啦啦一一茲啦"的聲音。

不是女人的,也不是小孩、老嫗的聲音。

--是指甲抓撓銅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