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被按在頭頂,隨著詭氣的強行湧ii入,衛厄微微後仰、失血過多的面容泛出一種似死還生的詭豔,兩片唇瓣在昏暗中溢出驚心動魄的紅豔。
好似兩片可銜采的玫瑰花瓣。
攜裹主神憤怒的陰寒詭氣湧進身體,好似千萬柄冰刀在瘋狂絞動。
衛厄卻兀自從牙關間溢出一聲冷笑:"區區容器?那還得給容器續命的--算什麼玩意?!"
哪怕被完全壓製,衛厄語氣依舊刻薄,輕蔑嘲諷到簡直可以化為有若實質的刀鋒。主神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他猛地抬膝,將身底的銀發青年往皮革車座更深處一撞。青年悶哼一聲,後續嘲諷的話語頓時被撞了回去。
主神抓著他的臉,將他的面頰扯近。
呼吸幾乎貼著耳朵,主神冰涼,寒膩的聲線鑽入:"你是真的找死。螻蟻。"
昏暗的空間裡,血豔囍袍的恐怖詭物壓得極近。漆黑的長發貼垂慘白的詭物面容,閃出一種非人的凶狠和危險。
衛厄毫無被危險逼近的畏懼。哪怕被按壓在車座的硬皮軟墊上,雙手被牢牢攥住,兩片令人心悸的紅唇依舊彎出嘲諷的弧度。薄眼皮下的眸光又冷又譏諷:"我在找死,怎麼不敢讓我死試試?被螻蟻收容,連殺都不敢,廢物到這種程度,高維存在裡獨一份了吧?"
“尊貴的——主神大人。”
"主神大人"四個字,像寒刀般吐出。
囍袍詭物銀瞳凶光閃動,下一刻,他掐著衛厄的下頜,將身底的青年一把拖近,一口咬上他的頸側一一
衛厄的頸部驟然緊繃起來,主神森白的齒尖如野獸的牙刀般刺穿肌膚,鮮血被詭物吸食進唇。
恐怖詭異的一幕,活脫脫詭物在饗用自己的食物。
衛厄的面容殺意頓盛,被按壓在頭頂的雙腕內側暴起了一條淡青的筋骨線條。他強衝著主神的束縛,要掙脫出來,血鎖鏈隨著閃出一層層密咒光華,枷鎖般收緊。囍袍詭物的血袍上不住騰起青煙。
主神卻隻死死按著衛厄,壓製住他的身體。
尖利的牙齒釘在血肉裡,咬合||l磨ii抵了兩下。濡紅的血從青年的頸邊溢出,浸染過主神又薄又鋒利的唇線。
等他鬆口,衛厄頸邊已經多了一個血淋淋的食物標記。
主神居高臨下地俯瞰盛怒的銀發青年,沾血的唇線冷冷上扯。
"真想死?那也由不得你。"他單手捏著衛厄的臉,俯身,漆黑的長發垂在衛厄頰側,沾血的唇幾乎與後者的相重合,冰涼血腥的呼吸落在衛厄唇上,"--不過就是個螻蟻,吾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活,你想死也得活著。"
"吾保證,絕對會親自一口一口,吃掉你,讓你成為最痛苦的食物!"
血光炸開,主神重化為詭異石質的詭物神像。
破爛的汽車停在封鎖路路口。
詭物神像已經重被拖回衛厄的身體裡。
衛厄銀發散亂地躺在後車座的皮革軟墊上休息,蒼白的手腕垂在黑色的椅座邊緣。陰寒的詭氣充斥體內,衛厄略微仰著頭--他有一種直覺,如果再動手自我了結,這些詭氣會先一步,控製住他的行動。
暴戾的殺意在心底翻湧,衛厄闔著眼,強行壓製自己癲狂的情緒。
——冷靜,必須冷靜。
否則什麼都做不了。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憑借著常年累月的自我克製,衛厄漸漸從終於返回家鄉,卻又驟然物是人非的瘋狂中平複下來。
現在不能拖著主神一起去死也行。
唐秦他們提到過,"詭話"副本一旦通關失敗,對應的副本投影區,就會立刻淪陷。
現在整個城南區變成"二級活人禁地",很有可能和副本通關失敗--也許三年前,他被卷入無限空間的時候,城南區恰好遇到副本開啟。至於通關結果一路上突兀打開的樓屋窗戶,和窗後的黑影就是答案。
先弄清楚是哪個副本涉及城南區。
再找到解決主神的辦法。
--既然詭話係統,能將主神壓製,作為"詭"收容在他身體裡,他就能找到煉化主神的辦法。
副本裡,解元真就曾經提到過,"鬼面"張遠在自己身體裡容納了一隻厲詭。從解元真當時的語氣來判斷,雖然張遠會被厲詭影響神智,變得比常人更加暴戾狠毒。但總體上,那隻厲詭,應該是受張遠控製的。
似乎能感知到衛厄的念頭,主神高高在上的嘲弄在意識裡響起。
--癡心妄想。
衛厄眼皮也不抬,直接個字砸了回去:"被收容的廢物。"
被鎖鏈纏繞,供奉在肋骨之下的詭物神像驟然閃過一陣青灰光芒。衛厄身體裡詭氣湧動,身形立時後撞,不受控製地重陷回到軟墊之中。儘管在詭氣湧蕩後,纏繞在青白的詭物神像上的鎖鏈立刻收緊,但衛厄比前者更難從軟墊裡掙紮出來。
意識裡,主神嗤笑冷冷響起。
意思再明顯不過--廢物?誰是被控製的廢物。
身體被控製,長腿踩在翻到的椅座上,衛厄胸口劇烈起伏,臉上掠過一陣殺意。
他深呼吸幾口氣,強行將拚死一搏的衝動壓回去。
一直過了十幾分鐘,那種被控製的僵硬感才緩緩消失,衛厄簡單理順幾個近期目標,將主神的嘲弄拋在腦後,抬肘撞開車門,打破爛不堪的側翻汽車裡爬了出來。剛一踩到地面,空氣中的腐臭就迎面撲來,比在車裡更加濃鬱嗆鼻。
長腿踩在破爛的汽車的碎片上,衛厄回頭朝背後的城南區了一眼。
熟悉又陌生的老城區籠罩在一層蒙蒙灰霧裡,詭影晃晃,煞氣衝天。
--你要是想回去,吾可以現在就出來享用你。
沒理會主神惡意的諷刺,衛厄將護撒刀拎回來,提著刀朝公路封鎖口走去。封鎖網在剛剛已經被汽車掛拽出一個大口子。破損的鐵棘網傾斜倒在地面。衛厄腿一抬,直接將鐵絲網暴力踹開。
沒有證件,沒有電話。
根據模糊的記憶辨認了下方向,衛厄拎刀徑直朝通往上一級的省道方向走去。
剛走出兩步,衛厄又折返了回來,從撞得已經報廢的汽車蓋上扯下一大塊鐵皮。用護撒刀刀刻了兩行警告,鏘一聲,立在破損的封鎖網中間,這才繼續往省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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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網還在沸沸揚揚報道本次副本通關,尋找出現的高手玩家時,
f郡x保密工事。
整體為灰白色建築的閩地詭異複蘇控製分局基地,一架從龍虎山而來的直升機匆匆落到基地的降落平台上。一身道袍的年輕道士帶著兩名師弟匆匆走了出來。迎面就遇上等候已久的控製局等候人員。
玩家被副本放回,都是打哪進打哪回。
解元真聯係不上衛厄,又接到控製局的消息,去請告了師長,就帶著兩名師弟,直接匆匆忙忙往控製局趕。
連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解元真抵達控製局總基地。
"王組長半路上發的消息是?"他提著個古舊的木箱子,問道。
回歸現實的解元真和在副本裡並無多大區彆。一件簡樸的天師府道袍,盤個簡單道髻,橫插一根木簪子。
著半點也不像在備受重視的年輕代高級玩家。
"閩江下遊發現了本次擋境神'十三嫁娘'和血娘'阿秀'的痕跡,王組長先到一步,已經和謝教授一起,先在分析室等著了。"接機的控製局聯絡處專員邊說邊走,"閩地的控製局那邊傳回消息說,'十三嫁娘'大部分都好接觸,願意立刻被請奉結契。但血娘'阿秀'好像不大願意同專員接觸。"
解元真反應極快:"她是在等衛厄?"
以往也不是沒出過這種事。
副本結束,被轉化為擋境神的詭怪就會在現實中出現。
但和其他現實裡,自行複蘇的非副本詭怪不同--這些副本通關成功,轉化為好陣營的詭怪不會貿然傷害人類。
然而,要想讓詭怪保佑一方,卻必須先找到出現在現實裡的副本詭怪,再通過一係列嚴格的儀軌,請詭怪落境安鄉,確認自己的守衛範圍,與鄉民結締契約,落實這個"擋境神"的正名。
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哪怕副本通關轉化來的詭怪是善陣營,也無法真正成為守衛一方,為土地鄉民而戰的坐境守護神。
用詭異複蘇控製局王組長的話來說,就是:
--你連個公家名分都不給人,又怎麼能指望人家給你出勞出力?周扒皮都不是這麼扒的!
王組長這話,話糙理不糙。
每次副本通關,控製局最重要的頭等大事,便是找到降臨現實的副本詭怪,轉詭為神。
大部分詭怪都比較配合控製局,結締契約。但少部分原先怨氣極重,煞氣極重的詭怪,卻是要由副本內與它關係最大的玩家,又或者當地德望最高的老人、奇人,親自去邀請,才肯進鄉鋪境,守護一方。
本次《香火閩南》轉化的詭怪有:"十三嫁娘"、血娘"阿秀"。
其中,血娘"阿秀"既在"十三嫁娘"內,又單獨成一尊大詭怪。
伊若不建立鋪境守護契約,其餘"嫁娘"結締的契約就無法徹底穩固。
"整個副本,與血娘'阿秀'打過交道的,隻有衛厄、解道長您,還有唐秦。"聯絡處專員邊說,邊將解元真三人帶進一間會議室,"唐秦在魔都,接到我們的消息後,已經先去血娘'阿秀'出現的地方,嘗試溝通了,不過結果好像不是很好。"
說話間,解元真已經到了聯絡專員口中的"不是很好"了。
會議室正面牆壁,是一整個牆壁的巨大屏幕,此時正播放著從其他地方轉過來的畫面:
也不知是閩地南部的哪座大山,一彎江水繞穀而行。江水血紅,同兩岸碧綠的竹林構成鮮明對比。窮山惡峽的坳子裡,有一個巨大的石洞。石洞前血霧繚繞。一架小型直升飛機慢慢降下山坳。
穿著衝鋒衣的唐秦拉著繩索降下去。
血霧稍微散開一點,讓唐秦進入石洞。王組長謝教授,連帶剛到的解元真他們一起,緊張地著。
不到一分鐘,唐秦就被血霧送了出來,對著鏡頭無奈聳聳肩。
第一位進入去請的唐秦無功而返。
第二位進入的,應該是位當時頗有名望的"鄉老好人"。
這位"鄉老好人"剛進血霧山洞,就被"砰"一聲拍在了對面的崖壁上、
拍得是相當的不客氣,半點面子都不給。
血霧浩蕩,傳出隆隆詭音:"--什麼渣滓,也敢來請我?!"
王組長:""
解元真:""
得,不用想了,後面這位"鄉老好人"的根底肯定不清不楚,回頭還得讓專員好好審查一番。連番數人都失敗後,盤旋在江間的直升機不得不暫時飛離了現場,隻餘下轉播鏡前的眾人心有焦慮。
血娘'阿秀'倒不是故意為難。
古代朝廷請隱士出山為官,都要派人幾番懇請。
而厲詭本就因怨而死,因恨而化。怨恨太重,如今要轉化立場,保護生者,就必須有一個人,給它們一個極其有分量的"名頭",才能震懾住厲詭的一身怨氣。讓它們轉化為保護神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眼下去的人,顯然分量都當不起這個"名頭"。
所有人都失敗後,王組長、謝教授等人自然而然將目光投向了解元真。
"小道去也一樣。"解元真倒是直率,不做任何自誇掩飾,"副本裡,和阿秀打過交道的,隻有衛厄一人。他在副本內定然闖過了什麼,得到血娘'阿秀'的認可。隻有他一個人,才有資格應下這個'名頭'。"
說到這,解元真又問:"衛厄還是找不到嗎?"
聯絡處專員歎了口氣:"閩地各個地方的監控攝像頭,都快被我們篩爛了。所有閩地匹配進本的玩家名單都對上了。沒有他。"
原先控製局找衛厄,主要是對高潛力玩家的重視和對衛厄情況的擔憂。眼下的局面,卻變成了沒他不行。
王組長頭疼地揮揮手,讓人加大力度,將這幾天的監控全調出來,再仔細篩一遍。
聯絡處專員應聲就要出門,忽然腰間的手機響了,是基層忙碌的一線專員打上來的。
"--王組長"對面的專員磕磕絆絆,聲音異乎尋常的緊張,"人找、找到了。不是,是我們被找了。"
王組長、解元真等人齊齊一愣:"什麼意思?"
"衛厄他、他、他他從活人禁地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