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這個喪屍就歸我管了”,向舞隔空點了點玻璃罩中的喻崢。
謝蔚然給了趙璿一個眼神,示意她去交接。
趙璿雖然不喜向舞,但知道這關乎九眾的利益,剛要起身就被人叫住。
“等會兒”,孟頃言朝著高尚申緩緩開口,“高首領,喪屍血清研究迫在眉睫,現在形式緊張。”
“不如向舞女士跟小致齊頭並進,分頭研發”,孟頃言的話不是無的放矢,這是他能夠做的最大的退步。
桐瀾想要通過和九眾的合作,以求把孟家的勢力祛除出去。
但這何嘗又不是養虎為患。
果然高尚申臉上適時表露出為難的神色。
孟頃言迎著眾人的目光,不疾不徐道:“由小致帶領的研發團隊,我們孟家會供給他所需要的任何材料,不會搶占實驗室的資源。”
孟頃言話已至此,高尚申沉吟不語,看向孟頃言的眼神有些詫異。
一個沈致能讓孟頃言做到地步,要是說不圖謀什麼,高尚申是萬萬不信的。
高尚申猶疑地掃過沈致和向舞,他固然是有打壓孟家的心思在,然而血清研發才是重中之重。
末世兩年,所有人對研發血清都不抱希望。
孟頃言卻把孟家做賭給沈致尋求機會,讓高尚申不得不懷疑,沈致是否真的有研發血清的能力或者說孟頃言憑什麼這麼相信沈致。
頂尖科研大佬對於血清研發幾乎沒有任何進度,難道沈致一個毛頭小子真的可以研發血清?
未免太天方夜譚。
儘管辜安烊突破喪屍基因,去世後留下的資料引得各方覬覦,他的學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恐怕也需要幾年才能進一步推動進程。
高尚申不信任何人,但他必須為桐瀾做打算。
最起碼,哪怕是內部傾軋,他也要讓血清出自桐瀾。
“可以”,高尚申點頭了。
孟頃言笑容不變,側眸掃過被白大褂圍得團團繞的喻崢開口道:“還有一件事。”
“實驗室的東西儘歸向女士”,孟頃言話鋒一轉,“現在小致同為血清研發者,不如把這個還保存人類意識的喪屍給小致?”
高尚申並不覺得把喻崢分給沈致會有什麼,剛想同意就被阻止。
謝蔚然上前提議道:“既然這個喪屍有意識,我們不如問問他的意見?”
“配合的病人總是對醫生的發揮有奇效”,謝蔚然衝著孟頃言反問道:“你說是嗎?孟長官?”
孟頃言眸光微斂。
“可以”,沈致越過孟頃言,同意了謝蔚然的建議。
“小致?”孟頃言不解地看向他。
沈致沒有解釋,隻是道:“你不用這樣。”
他不用任何人為他爭取,該是他的最終總會屬於他,從小就是這樣,這一點不會被改變。
因為他無可代替,也不能被代替。
喻崢的玻璃罩被打開,沈致和向舞穿著防護服一同進入。
等待期間,向舞瞧著神色淡然的沈致,仿佛他注定會贏一樣,不由得嘲諷道:“沈致,你不會以為你在失去祁同業的庇護後,還能無往不利吧。”
在向舞看來,沈致的學曆隻能算是一般,他的論文基本上都是水貨要不然就是蹭祁同業的光掛個名,沒有一點真材實料。
就在藍岸工作過程中,向舞也沒發現沈致任何可取之處。
獨自一人研發項目,沒有任何資料從來不彙報任何進程,沒人知道他在研究什麼,也沒有任何成果。
不單單是向舞,藍岸大部分人都覺得沈致在這裡混資曆。
畢竟祁同業不僅是沈致的導師,同時也是沈致的養父。
“你從我那裡得到的所有,我都會拿回來”,向舞仿佛在宣布什麼誓言。
沈致沒有波動,奇怪地看了向舞一眼,“隨便你。”
沈致對著向舞冷傲的臉,極儘誠懇:“如果你能得到的話。”
“你……”向舞被噎住,美目怒火翻湧。
向舞很快就冷靜下來,冷笑道:“希望一會兒你還能這麼牙尖嘴利。”
沈致跟向舞很快就進入玻璃罩中,工作人員也事先為喻崢解釋過。
“你可以在向教授和沈教授中任意選擇”,工作人員淡聲道。
喻崢把工作人員為他準備的營養劑喝光,抬眼就看著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兩個人。
喻崢動了動,身上的鐵鏈子“嘩嘩”作響。
“你們要在我身上做什麼?”喻崢青黑色的眼珠動了動,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喻崢希望可以減輕點痛苦。
喻崢跟沈致接觸得比較多,率先看向了他。
接收到目光的沈致紋絲不動,緩緩開口道:“拔指甲、拔牙、采血、做人體實驗。”
沈致見喻崢面色越來越凝重,沒有改口反而補充道:“跟你在電視裡見到過的一樣。”
喻崢張了張口,他料想過他的命運。
他時常在想,既然他有幸保存意識,說不準就是為了讓他為全人類奉獻自己。
也許他是什麼命運之子、救世主之類的人物。
喻崢時常這樣安慰自己,以緩解自己未來會被按在砧板上的恐懼,但他也會想,為什麼偏偏是自己,他不做這個犧牲者又能怎麼樣呢?
甚至說,即便有他這個特例在,也救不了這個世界。
既然沒什麼不同,那麼做什麼選擇都無所謂。
喻崢僵硬地轉頭,“我選沈……”
“值得嗎?”沈致知道了喻崢的選擇,儘管他已經把最壞的後果告訴了他,喻崢還是選擇接受這些非人的待遇。
這不是沈致期待的結果。
“我……”喻崢僵化的喉嚨緊縮著,吐字也很艱難。
成為喪屍後,喻崢很少有感情起伏。
現在他很想為自己哭一場,他根本沒
有選擇。
哪怕他可以為人類付出那麼一點點,他都不可能後退一步,他所受到教育他的責任他的道德,都在告訴他,犧牲偉大。
“我選你”,喻崢在沈致問他值得嗎的那一刻,喻崢釋懷了,起碼有人問過他想不想要去付出,有人在乎過他的感受。
沈致睫毛顫了顫,微微頷首:“好。”
“其實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向舞插了進來,“在我這裡,你隻需要等待抽血就可以,我們不做人體實驗。”
喻崢看了眼向舞,颯爽乾練的向舞冷聲開口,站在那裡就讓人很有信服感。
喻崢僵硬的肌肉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看得出向舞是個爭強好勝的人。
他相信向舞會遵守她的承諾,他也相信在向舞在他身上得不到任何可利用的價值後會被狠狠拋棄。
“不”,喻崢開口。
向舞臉上沒有任何被拒絕的惱怒,上前走了幾步,蹲在喻崢身前,仔細打量著他。
忽然向舞對著喻崢低聲說了幾句,隨即起身。
“走吧”,向舞胸有成竹看向沈致,“他會重新選擇的。”
沈致跟著向舞後面,離開了這裡。
厚重的防護服打濕了沈致的頭發,細密的汗水在蒼白的臉頰上肆意流淌,整個人呈現著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虛弱感。
“小致”,孟頃言掏出帕子為沈致擦拭汗水,“有結果了嗎?即便沒有,也不要擔心,事情不會太糟糕。”
孟頃言過於篤定的話,讓沈致多看了他一眼。
剛才沈致看得出想要選擇他的喻崢,在向舞跟他說完話後,變得猶豫起來。
想必,在玻璃罩外的孟頃言也看到了。
“剛才我跟小孟商量過”,高尚申開口,“有意識的喪屍難得,兩位都想要研究,但是為了我們血清,我決定讓兩位輪流研究。”
“高首領,剛才不是這麼說的”,謝蔚然焦急地打斷道。
高尚申沒有任何反應,看向沈致跟向舞:“不知剛才的選擇是?”
工作人員告訴高尚申,“是向教授。”
高尚申點點頭,“那就向教授先進行研究,一個月後歸還給沈教授。”
沒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高尚申施施然離開。
把誘餌拋下去,龍虎鬥不能落在他身上。
“小致”,孟頃言低頭柔聲道:“我帶你回去休息,或者你想要先吃飯。”
“不用”,梁慕嘉樂嗬嗬過來,“我們老大囑咐我照顧沈教授。”
沈致沉默著,目光掠過孟頃言被血染紅的肩膀,半晌道:“我跟他走。”
梁慕嘉心煩地抓抓後腦勺,讓開了路:“好吧。”
她老大留不住人,她一個卒肯定也留不住人,她隻能祈求她家老大快點回來。
沈致帶著孟頃言回到了他的住所。
沈致從床頭拿出醫藥箱,這是他昨晚看到的。
資源緊張的末世,
桐瀾能夠考慮得這麼周全,也算是不錯了。
沈致拿出雙氧水跟紗布放到托盤裡,讓孟頃言坐下。
看到沈致手中鑷子,孟頃言抬眼溫聲道:“小致,不用管我,過兩天就好了。”
他看過,傷口不算大,還沒他以前受過的傷嚴重。
“不一樣”,沈致微涼的指尖落在孟頃言的肩膀,凍得孟頃言皮膚發麻。
沈致將孟頃言肩上的衣服撥下,纏繞繃帶的肩膀已經滲滿了血。
沈致拿著剪刀把紗布剪開,孟頃言細窄深長的刀傷露了出來。
“有什麼不一樣?”孟頃言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但他想跟沈致多說些話。
沈致拎著瓶子,徑直把雙氧水澆灌到孟頃言的傷口上。
劇烈的疼痛使孟頃言背部肌肉緊縮,形成隆起的虯結,白皙柔軟的皮肉跟這種過於硬朗線條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暴力與美感並存,十分吸睛。
沈致上完藥,重新將傷口包紮起來,“你的傷口不會愈合。”
孟頃言仿佛毫不意外,“普通人都有他們的保命手段。”
就連街邊的乞丐,他們能活下來,就意味著他們比尋常人狠辣百倍。
沈致把東西收起來過程中,孟頃言重新穿好衣服,真摯道謝:“謝謝你,小致。”
沈致可有可無點頭,並不放在心上。
“或許你不能理解”,孟頃言笑容有些感傷,“很少有人關心我,他們認為我很強大,強大到不需要被關心。”
“那樣好像是對我的褻瀆”,孟頃言目光悠遠,“可是人怎麼會不需要被關心呢?人是靠情感生存的動物啊。”
沈致手指微頓,認真地看著孟頃言:“我不懂,更不理解。”
孟頃言收斂笑容,俯身與沈致平視,“我可以教你。”
沈致眼裡閃過不解,神色平靜地搖搖頭:“我不想學。”
“你知道為什麼喻崢會選擇向舞嗎?”孟頃言對上不為所動的沈致,換了個話題。
沈致搖頭。
幾乎是一瞬間,在向舞開口後,喻崢的選擇就發生了變化。
孟頃言簡短解釋道:“九眾調查過喻崢,並且找到了背叛喻崢的前男友,他們用喻崢的前男友做人情,逼迫喻崢選擇他們。”
“小致”,孟頃言語重心長,“情感永遠是影響人選擇的最大因素。
“但是值得慶幸的是,你並不為此苦惱”,孟頃言神情鄭重邀請道:“小致,跟我結婚吧,這樣你會名正言順享有孟家另一半所有的資源。”
沈致垂眸,視線落在面前孟頃言修長的手。
確實沒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