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番外(1 / 1)

沈致後頸的桃繞燙得發疼。

桃繞的另一個主人獻祭自己救活他的愛人。

那不是胎記,是兩個相愛的人綁定的烙印。

可是它現在顏色變得鮮紅,好像是要從沈致後頸裡鑽出來,沈致面色冷然,似乎感受不到噬心的疼痛。

“宿主,現在離開嗎?”529飛過去詢問記憶複蘇的沈致。

沈致放下懷中呼吸逐漸平穩的殷南,面不改色地點頭。

529歎了口氣,他的宿主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

因為他天生沒有感情。

沈致被529帶到空間,一段雜亂的記憶湧入腦海。

是他記憶中曾經見過的黑衣男人,沒有初見的絕世風姿,而且衣衫破碎、狼狽不堪倒在雪地裡。

白皚皚的一片,天地間都是冰封肅殺的寒氣,萬物寂靜隻有微不可察的落雪聲。

很冷,昏迷的男人裸露的肌膚已經青紫,斑駁的血跡似乎凍成冰碴,男人眉宇間還很稚嫩,卻擋不住他英俊的容貌。

緊閉的雙眸,沾染雪花,濃黑的睫毛墜著雪,襯著蒼白的臉龐,多了份惹人心疼的脆弱。

男人在冰天雪地裡呼吸越來越微弱,不多時,一雙素白的手屈起指節,探到男人高挺鼻梁下,查看他的呼吸。

白色的外袍鋪散在雪地上,仿佛跟著這天地融為一體,白衣男子收回手,轉頭對趴在身邊睜著湛藍色圓瞳的小狗溫柔道:“我找到命定之人了。”

小狗聽不懂白衣男子的話,但是對於主人同它講話還是愉快地搖尾巴,把自己的頭塞在白衣男子手下,讓他撫摸自己。

白衣男子揉揉小狗的頭,粗糙的手掌滿是繭子,小狗被這舒服的力道擼得哼哼唧唧,得到小狗高興的喊叫,白衣男子沒摸兩下鬆了手。

“把他帶回去”,白衣男子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小狗聽話地圍著昏迷的男人撒歡,尋找可以下口拖走的地方。

小狗咬住男人的腰腹上衣服,蹦蹦躂躂跟在白衣男子身後,完全不管男人跟個推雪機似的,掃清了地面的積雪,衣服也磨成碎布條子,孤零零地掛在身上。

淒慘異常。

白衣男子將靈草放在小狗的碗中,讓它吃飯,自己獨自將男人放在木屋唯一的床上,供他恢複。

君夜天本是君家最天賦卓絕的小輩,一夜之間,實力鼎盛的君家慘遭滅門,而君夜天也受到追殺,靈府虧空。

君夜天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天,沒想到竟被人救下。

君夜天費力睜開眼,簡陋的木屋出現在眼前,多年的靈力瞬間枯竭,君夜天不是不挫敗,隻是君夜天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他會拿回屬於他的一切,為君家報仇。

君夜天耳邊傳來奶聲奶氣的狗叫聲,轉過頭,君夜天瞳孔驟縮,止不住地嗆咳。

他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雪膚烏發,口唇間是唯一的豔色,刺激

著感官,叫人呼吸都緊張起來。

綢緞似的墨發垂在纖瘦的腰部?_[(,用一支檀木簪子鬆鬆垮垮挽起,人是清瘦的,像是飽讀詩書的世家公子,說不出的淡然閒適。

剛才汪汪叫的小狗,在白衣男子腳邊轉圈圈,小尾巴甩得快要飛起,白衣男子清醇的眸光含著笑意,讚賞般看著討好的小狗。

白衣男子伸出手,白皙清矍的手背覆蓋著青黛色的脈絡,仿佛是雕琢著洇著涼氣的美玉,淡粉色的指腹輕點小狗的黑色鼻尖,溫聲道:“去外面玩吧。”

小狗伸出舌頭舔舔白衣男子的手,躥出了木屋,在雪地裡亂跑。

“我叫蘭濯”,白衣男子起身,清淺的眸子看了過去。

君夜天慌張地避開蘭濯的眼,未曾想這人竟如此敏銳,可見並非是普通人,而君夜天感受不到蘭濯身上的靈力。

那就隻能說明眼前溫和的蘭濯,擁有比他更強的靈力,這怎麼可能呢?

君夜天沒有失去靈力已經是元嬰,即便是化神他也能感受一二,難道他是普通人?

君夜天掩住自己的猜測,自報家門,“君夜天。”

蘭濯點點頭,繼續道:“我是體修,半步渡劫。”

君夜天神情一凜,體修是鍛體的修煉者,百年築基都十分困難,修仙者幾乎沒有人選擇最苦最難的體修,從古至今,君夜天聽過的也隻有一人。

而眼前人是第二個,他竟然已經是渡劫期,比最有天賦的自己大了兩個大境界,六個小境界,這得是多少魄力。

君夜天頓時生出荒謬感,自己的被世人稱讚的天賦,與眼前人相比竟如此微不足道。

沒等君夜天失落,蘭濯又道:“我救了你,我會助你提升修為,條件是你同我合契。”

君夜天攥緊拳頭,視線探尋,渡劫期老祖為何要幫自己,僅僅是為了跟自己結婚?

沈致身形一晃,記憶戛然而止。

許多想不通的事,在沈致經曆過上個世界,結合剛剛的記憶沈致推斷出許多。

“你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我做任務,而是為了讓我渡劫”,沈致抬眼看向529,“是這樣嗎?”

毛絨團子在眼前飛來飛去,磕磕絆絆道:“我也不知道。”

沈致聲音平淡,緩緩敘述:“成大道者,破心魔渡情劫,我在小世界裡受到磨難皆是為了曆練。”

這樣就一切都說的通了,渡劫者需經曆七情六欲的苦難,嘗遍人世間的辛酸苦辣,方可頓悟。

“其實不是任務失敗”,沈致尋找記憶仔細回想,他經曆過的美滿結局,“是我渡劫失敗。”

529眼見瞞不過,自暴自棄,“也不是渡劫失敗啦,就是你過得好就不容易勘破真相,你天生沒有七情六欲,你需要在小世界找到這些。”

529喪氣道:“很顯然,你在小世界過的太好了,根本感受不到,所以你還是沒學會七情六欲。”

有個人一直保護沈致,529知道,主神知道,或許沈致

自己也知道。

上次匆匆把沈致推入小世界,是主神發現了入侵者,為了不打草驚蛇,主神想要通過沈致引他出來,一舉消滅。

“沈致,你想成仙嗎?”係統529不懂人類,成仙需要剝奪情感,而天生無情無愛的宿主,卻要學習七情六欲才能渡劫成仙。

太奇怪了。

529覺得,宿主不成仙,跟那個一直保護宿主的人在一起也很好。

沈致胸間震動,點點頭,大抵他是想成仙的,這個念頭成了執念,盤桓在胸口。

529歎了口氣,“那你以後進入小世界,會完全剝奪記憶,這是主神交代的。”

“好”,沈致知道這是最有利於自己沉浸人物,可以學習到情感的方法。

529猶豫道:“那我送你去下個世界?”

沈致卻沉默了。

“那殷南?”沈致遲疑道。

529倒是了如指掌,“變成了原來那個傻子,當初若不是宿主讓我救他,他在那個世界一輩子都是傻子,永遠不會是魔尊殷南。”

“宿主要回去嗎?”529以為沈致想要回去。

沈致搖搖頭,“不了,他會被抹除記憶嗎?”

529想了想,“不會,殷南把蔣東升的魂魄保護得太好了,我們無法抹除,他會記得一切。”

————

祁溫言變得癡傻,蔣家二老想讓蔣年離婚,蔣年反而不想離了。

蔣年看著陸家派出一輛輛豪車,蔣東升指揮著把東屋裡的東西一件不落往車上搬,豪車沾上泥土,也不在意。

陸家少爺不在意,司機更不在意,豪車裡裝滿了雜物還有四隻雞,以及一隻醜到離譜的大鳥。

陸家夫婦含笑地看著陸東升,又變傻了能怎麼樣,能夠找到他,他們已經千恩萬謝了。

“爹、娘”,陸東升滿頭大汗跑過來,黑色的圓瞳亮晶晶的,威風凜凜看上去竟跟他爺爺一模一樣,陸東升粗聲粗氣道:“俺媳婦呢?”

陸母拿出帕子擦擦陸東升額頭的汗水,嗔怪道:“整日把媳婦掛在嘴邊,也不嫌害臊。”

陸東升撓撓頭,隻知道嘿嘿傻笑。

陸父拍拍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兒子,讚許道:“疼媳婦是我們老陸家的傳統,有什麼可害臊的。”

陸母白了他一眼,自己兒子不親近自己總想著媳婦,陸母心裡有點泛酸,但是她見到沈致後,都變成了疼愛。

小時候說要給他們定娃娃親,後來自己的兒子丟了,沈致的母親去世,變化叢生,陸母以為沒了緣分,兜兜轉轉,兩個奇異地成了夫夫。

陸母感歎命運的神奇。

“小致,去他外祖父外祖母那兒了,他們也是今天回城,我派人去送他們,以後就住在咱們隔壁”,陸母含笑地摸著自己兒子喇人的頭。

陸東升忙不迭點點頭,“俺以後天天跟媳婦在一塊。”

陸母忍不住戳戳他的臉,罵道:“傻小子。”

陸東升跑開了,陸父愁緒萬千,“要是咱們兒子沒傻多好,整治沈家那手段,我看著都老辣。”

陸母握著他的手安慰他,“他活著就好,我不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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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父想想也是,摟住了陸母。

沈致坐在舒適的車裡,開著空調,被陸東升寶貝似的抱著。

“媳婦,俺上次真的沒睡,也不知道怎麼又找不到你了”,陸東升有點委屈,他想證明自己不是故意的。

沈致揪住他的耳朵,惡狠狠道:“所以你要看好我,聽見了沒?”

陸東升連忙點頭,親親沈致細白的手指,保證道:“媳婦,俺肯定好好看著你。”

陸東升瞪著眼睛湊到沈致面前,沈致“噗嗤”樂了,被陸東升這副表情逗笑,好傻。

沈致樂不可支,腳下不知道踢到了什麼。

陸東升彎腰從地上抱起一捧花,遞到沈致面前,“媳婦,這是我夢裡見過的花兒。”

沈致嘴角的弧度落下,微微發怔,看著陸東升手裡五顏六色的小花兒,這麼多天,顏色依舊那麼鮮豔那麼好看。

沈致冷不丁地想起跟陸東升同住在一體的人,是他送的花。

“那個人死了嗎?”沈致目光閃爍,伸手碰了碰柔軟的花瓣。

陸東升拉著沈致的手放在胸口,傻傻道:“他在睡覺,跟我以前一樣。”

沈致的眼淚無預兆地滑落,抬手摟住陸東升脖頸,“要是我喜歡上彆人,怎麼辦?”

陸東升回抱著沈致,低頭親親他的頭發,“那被媳婦喜歡的人,肯定很高興。”

沈致吸吸鼻子,被陸東升的話逗笑,真當他是個寶兒啊,被他喜歡是什麼恩賜嗎?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不會喜歡彆人了,我隻愛你”,沈致窩在陸東升頸間悶聲道:“我們要好好過一輩子。”

陸東升臉瞬間紅透,耳根燙得發緊,用力摟住沈致,回應道:“媳婦,俺…俺也愛你。”

沈致平複好心情,歪歪斜斜靠著陸東升,隨著車輛搖晃困意升起,迷迷糊糊他聽見陸東升疑惑道:“媳婦,你給俺畫的畫俺都拿著了,就是媳婦你給自己畫的那副畫,俺沒找到。”

沈致睫毛顫動,半晌才輕聲道:“沒關係,他想要就拿走吧。”

————

蒼國,大雪。

太子府邸。

湖邊堆疊深厚的落雪,亭子外跪著赤紅絳袍的人,頭帶著烏紗帽,看起來二十多歲,很年輕。

亭子裡,披著白狐裘的男子似乎跟跪著的人一般大,隻是眉宇間更加矜貴傲然。

極薄的唇線下壓著,多了份盛氣淩人的輕蔑。

“鐘大人,故意找孤不痛快?”沈致挑唇,面若桃花的容貌生機盎然起來,奪人心魄的美麗。

鐘文彥隻穿著官袍,在雪地裡凍得發顫,他咬緊牙關,字字鏗鏘道:“臣,請求太子自廢。”

蒼國明訓,身體有疾者,不可為太子。

皇帝讓太子休養,等他身體恢複在重新回朝,所以沈致現在是個廢人。

儘管他是個廢人,前朝動蕩到,連他個廢人都無法容忍。

派出了鐘文彥,請求自廢。

沈致喉嚨間溢出幾聲輕笑,沙沙啞啞的抓得人耳朵酥麻,而鐘文彥不自在地動動耳尖。

他從來沒見過太子,但是眼盲的太子暴虐成性,實在不是儲君人選,鐘文彥自薦出頭勸說太子。

沈致捧著暖爐,淡粉色的指尖被燙得緋紅,冰玉做成的人生動起來。

“鐘大人,我的鞋襪濕了,粘在腳底很不舒服”,沈致淡色的唇勾起,“若是鐘大人用手暖乾,孤可以考慮鐘大人的提議。”

赤/裸/裸的折辱,讓朝廷命官暖鞋襪,也隻有行事張狂的太子做的出來。

沈致旁邊的小太監,不懂沈致話下之意,以為太子真的濕了鞋襪,連忙道:“殿下,奴才可以……”

沈致抬手止住小太監的話頭,“孤就讓鐘大人親自服侍。”

小太監閉上嘴,鐘文彥手掌抵在冰冷的青石板已經凍得沒了知覺。

鐘文彥良久,衝高位上的太子磕頭,清脆的響聲回蕩在雪地之中,妥協道:“那微臣冒犯太子了。”

鐘文彥膝行而上,低著頭咬牙,爬上台階跪在沈致腳下。

“五皇子、蕭將軍覲見”,外面的太監高聲喝厲。

鐘文彥觸碰到沈致繡著飛鶴祥雲的鞋面的手指微頓,下意識抬頭,卻瞥見傳說中性情無常的太子。

發如墨染,潔白的綢緞蒙著眼睛,瓊鼻朱唇,周身籠罩著陰鬱暮氣,可是無端讓鐘文彥屏住呼吸,鐘文彥腦子裡朦朦朧朧出現兩個字。

跟眼前陰沉的太子截然不同的形容詞,聖潔。

沈致秀白的手指落在烏木上,莫名生豔,語氣淺淡道:“蕭朗被父皇指給我做護衛,沈昭珩就貼上來為其撐腰,孤真是小看了這位五皇弟。”

為蕭朗做主,怕孤欺負他?

沈昭珩真是了解自己,沈致必定如他所願,不會輕易放過這位蕭將軍的。!